两
又聊了许久，圣还未出来。
郁行安放下茶碗，偏
看窗外的
光。
天光大盛，照
在皇宫的卷翘重檐上，极为刺目。
他
宫时是辰时一刻，现在已经是午时了。
又过两刻钟，葛知忠来了，说圣想先见郁行安。两穿过廊庑，了正殿，只见圣身着常服，
抖擞。
这是很少见的。虽然圣总是强撑，但大臣们都知道圣身子不太好。圣平时总是面色苍白，又极瘦，像一根撑起华服的长竹竿。
郁行安行礼，圣满面春风地携他起身：“
卿总算回来了。今天朗气清，我想寻作诗，想到你不在，只好传了杜大夫。”
郁行安谢过圣厚，说了阆东发生的事，又道：“据臣所查，阆东平民，八成已沦为世家佃客。这些佃客衣食无着，世家又借此偷避赋税，贫弱者众，民穷财尽也……”
圣听得认真，听到郁行安谈起国库，色更是郑重起来。
他叹息道：“国用不足啊。阆东渠之事你也知晓，蜜州地动又尚未拨款，还有山北道的军粮……朕思前想后，眼下还是阆东渠和山北道之事更重一些。只是想到蜜州子民，朕实在夜不能寐！”
圣说话时，郁行安闻到很浓的丹药香气。他看见殿中有一个雕龙刻凤的丹炉，炉边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
他们
谈时，道士也未曾退下。郁行安认得这个道士，他叫金问仙，是金鸟寺住持的至好友。
郁行安劝慰了圣几句，圣见他望向道士，便道：“问仙是得道高，连吃几月他的丹药，吾竟似宿疾一扫而光，容光焕发，连午膳也无须用了！”
郁行安沉吟。
金问仙炼丹，所耗巨靡。虽然圣并不像穆宗一样追求长生不老的仙丹，但他如今吃的这些丹，每一颗都够活数万蜜州民众。
而圣每服丹三颗。
郁行安道：“‘百姓足，君孰与不足？百姓不足，君孰与足？’圣不如拨款赈民，让蜜州子民感沐天恩，明年蜜州的赋税还能收上来，又避免了瘟疫和饿殍遍野的惨剧。”
蜜州赈灾之事，其实郁行安已经和圣掰扯许久了。圣一听郁行安旧事重提，连忙说国库没钱。两来回拉扯，郁行安实在不悦，扫了一眼金问仙。
金问仙本来在捋胡子，仙风道气，在心中算自己谋来的银钱。
他最钱了，尤其是黄金，他给自己取这个名字，正是为了让自己走财运。
他一辈子都没走财运，到了这个年纪，凭着花里胡哨的炼丹术，他竟得到圣的青眼。他其实已经看出圣活不长了，圣每吃一颗丹药，就更少几寿命，只是会好一些。
他心计算圣每可吃的丹药，以让自己获得最多的银钱。此时，他莫名其妙打了个哆嗦。
郁行安似乎对他很不满。
金问仙回想着郁行安和圣的对话，正欲对郁行安的目光置之不理，忽然想起师父临终前的叮嘱。
——问仙呐，招摇撞骗不要紧，要紧的是，不能得罪那些能轻易把你弄死的。
——师父，什么是“能轻易把我弄死的”？
——唉，为师跟你说相你也不懂，你只记住了，那种家世极好的，极有能力的，还有站在“势”上的，你都不要得罪。
正因这句话，金问仙来了阆都之后，首先是
结崔宏宁。后来他在圣身边，见多了来来往往的大臣，本来已经将师父的叮嘱抛之脑后，此时被郁行安一望，竟莫名想了起来。
这个郁行安，似乎是三样全占啊……
金问仙摸胡子的手一顿，趁着两说话的间隙，说道：“圣，贫道方才掐指一算，圣如今身子大好，每已不必进三颗丹药了。”
圣忙道：“依真所见，吾每应服几丹？”
金问仙道：“一一丹即可。须知月满则亏，水满则溢，万事过犹不及呐！”
圣极为信服，转继续和郁行安说话。郁行安又略劝几句，圣果然松
，同意赈灾。
金问仙心下得意，偷瞟郁行安，却见郁行安再没有看过他一眼。
金问仙脸色一僵，旋即在心中安慰自己：挣钱！挣钱要紧！
郁行安又和圣聊了一刻钟，圣说晴正好，要听作诗，葛知忠连忙命准备仪仗，又叫上杜大夫和佘尚书，一行去了御花园。
虽然郁行安饿着肚子，而且刚刚提到阆东佃农之事，但他仍然先随着圣闲坐，又和杜大夫各自作诗两篇。
圣读过，笑道：“杜卿，你今作的诗不如行安啊。”
杜大夫连忙陪笑：“臣的诗作如何敢与郁翰林相比？这岂不是萤火与皓月争辉么？”
圣愉悦大笑，郁行安重提佃农之事：“圣，这佃客不户籍，地位低贱，于国于民无利。阆东……”
杜大夫听了一会儿话音，连忙道：“郁翰林这是何意？竟要改佃农之制么？”
郁行安点，杜大夫道：“这如何能行！”
圣问：“哦？杜卿何出此言？”
杜大夫道：“那些佃客本就是贱民，一不愿辛勤劳作，二没有才华加身。世家收下他们之后，夜督促，他们才肯挥两下锄。郁翰林，你也是世家子，怎可为这些贱民说话？”
圣看向郁行安，佘尚书握着河渠图纸，往后坐了坐。仙打架，他不敢
手，万一圣问他的意见呢？
郁行安道：“我虽为世家子，更是大裕民。我是为圣着想，为吾国说话，吾国北有狄，西有西丹，群敌环伺之下，必百役并作，方能凤引九雏，民康物阜……”
杜大夫强行辩了几句，但他辩不过郁行安，加之圣偏帮，他气焰渐消，最后讪讪告退。
郁行安被圣留下说了一会儿话，随后告退。圣让葛知忠送他，葛知忠将郁行安一路送到宫道，说道：“郁翰林受饿了，
命去做点心，可惜御厨手脚太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