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牧的指骨咔嚓响了一声。
跪在一边的薄山子见势不妙,立即替秦牧拜稽首:“上使说的是。”
武使挑一挑唇,不再看秦牧,自顾自笑道:“说起来,秦家主,比起博陵展氏你们已经好上许多了。龙脉一旦被魔道得到,便会被其利用。展氏大公子竟不晓大义,弃龙脉于不顾,一心只顾着他的胞弟生死,等同于叛离仙界,于魔道为伍……”
他的话刚说到一半,原本被层层灵力封印起来的正殿大门,竟然纸箱板似的被刷地一声徒手撕了开来。
江循自那缺后现出身影来,双手扶在被撕裂的阵界边缘,直盯着那武使,冷笑一声:“你说谁和魔道为伍?”
待薄山子看清来者何,他差点厥过去,急忙看向了秦牧,又满怀担忧地看向了武使。
好在那武使根本不认识江循,他霍然站起身来,指着江循问秦牧道:“这是何?胆敢在外偷听?”
秦牧并不惊讶。
对他而言,他能做的就是尽可能保护江循,但如果江循愿意主动现身和仙界对抗,他也愿意做他的后盾。
于是,他抬起来,朗声答道:“他是我挚友。”
武使没想到秦牧会如此作答,惊骇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指摘了。
在他呆愣之时,江循抱臂靠在了亲手撕裂的门沿上,抬手搔了搔侧脸:“仙界的,是不是都特别喜欢玩‘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那一套?”
一夜过去,江循换了身衣服,是最普通舒适的棉麻布衫,装束看起来比起秦家的下级弟子还不如。
看清了只作平民打扮的江循,武使根本不欲和他多费唇舌,直接下令:“滚出去!”
江循挑眉,连腰间别着的阳都懒得打开,举起右手,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作枪状,对准了那武使的面门。
武使根本探查不出江循身上有任何灵力的流动痕迹,看到江循的动作,便不以为意地嗤笑道:“宵小之徒,雕虫小技耳!你欲如何?我让你三招便是。”
不过是一个狂妄悖逆的晚生后辈罢了,居然敢这般放肆?
江循歪歪脑袋,把手指往上一扬,中配以“啪”的一响。
武使还没来得及嘲笑江循这样小家子气的动作,面上就遭了一记莫名重击,整个身子不受控制地向后倒飞而去,整个直挺挺砸到了正殿壁上,蜘蛛网似的裂纹在绘龙描凤的墙壁上蔓延开来。
被拍墙内半个身位的武使一
血直
了出来,眼前一片天旋地转的银星,待他回过神,想要从墙内挣扎出来,却发现那些裂纹似乎活了过来,真的如蛛网一般充满了黏
,把他死死困在其间,动弹不得。
江循走前几步,活动了一番手指,盯着那满脸兢惧的武使,笑道:“……第一招。”
武使再也不敢小瞧江循,猛地攥起拳,一记浑厚的灵力朝江循横扫而来,满室器具都像是被这力量所慑,簌簌抖动不停。
江循却静如止水,连发都没有被吹动一下,迎着那
力量便坦然走了上去。
接触到江循身体的瞬间,那灵力就像是遇上了洪水猛兽,连欺身过去都不敢,骤然反弹,直挺挺地撞回到了武使的身上!
他一个不察,嘴角又淅淅沥沥地流出鲜血来。
在武使和薄山子骇然的目光注视下,江循又往前行了两步,平静道:“这算第二招。”
第121章 扬眉(二)
武使腔内血气翻涌, 挣扎不得, 言语不得, 体内更是灵气翻涌波动不休。他咽下好几
血,才勉强护住了心脉。
期间,他的目光不断在江循和秦牧间逡巡, 既恨且惧,苍白的嘴唇止不住地战栗。
薄山子在一边已是唬得面无色,秦牧却没有半分要阻拦的意思, 只沉默地后退几步, 站在了江循身后。
见此此景,武使的面皮铁青, 后背腾腾地生出凉意来。
他虽说没亲眼见过江循,却也有耳闻, 昔年,衔蝉于
间复生, 却再无神
,仗着自身灵力,杀害秦氏独子, 李代桃僵、取而代之, 横行多年竟然没有一
发现,但天网恢恢,其身份终于败露,但此
仍不知悔改,遁
民间, 妄想逃过天惩。仙界为除去这一害,便委令玉氏家主玉观清动用释迦法阵,终于将妖邪封印。
此后的节却峰回路转,秦氏独子秦牧突然改
换面,重返秦氏,言称昔
皆为误会,江循与他本是挚友。但是江循既已身死,仙界也没有起死回生之术,
只能洗脱其杀害秦氏独子的罪名,予以安葬。
这名武使并不知道仙界封印衔蝉的内
,所知道的也就是这些道听途说的小道消息。
而眼前的,被秦牧称为“挚友”,又有这般强悍如山海般的灵力,给了他一种极其不妙的预感。
他好容易稳住了心神,开颤声问:“你……你究竟是何
?”
江循很是地答:“你爸爸。”
武使勃然大怒:“……你放肆!!!”
江循一想也觉得自己不大对,万一这武使是个有气节的,被自己这样吊打加羞辱,悲愤过度,不管是咬舌还是脑溢血猝死,都怪麻烦的。于是他再懒得和他多碎嘴,走近两步,道:“仙界要求各仙派护住各自的龙脉,不为魔道所劫。那敢问武使大,如果各家仙派遭到魔道侵袭,是不是要全派尽灭以保龙脉,才对得起贵仙界?贵仙界到底是
什么吃的?”
这问题尖锐至极,武使竟不知从何辩解,后背冷汗涔涔,只直着脖子嚷:“无礼!快些放开我!秦家主!秦牧!这是渔阳地界,你胆敢纵对仙界使臣不敬!”
江循一步迫近,提高声调,语速加快。
“……若是各仙派为保全自身,留蓄力量,在你们看来便是自私自利,是与魔道为伍!可是这样?”
“若是各仙派为守戍龙脉,全派尽灭,你们就轻描淡写说一声,仙界忙碌,无暇处理这些小事,龙脉才是最要紧的。可是这样?!”
“你们究竟想什么?想置身事外多久?各仙派不是你们的盔甲!不是你们的挡箭牌!三年前你们杀了唯一能对付吞天之象的
,只是为了你们的仙位不失,现在吞天之象被魔道复生,我问你,你们的应对之策呢?!”
江循面上再无半分笑影,神色凌厉,目光中火花迸溅。
三年前,他猜到仙界会对自己的身份有所忌惮,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竟然会这样实施攘外安内之策,非要把自己推死地不可。
对了错了,正道邪道,全凭他们一张嘴判定。每一世的江循,恐怕都是直到死才明白,那致命的一刀竟是从自己背后捅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