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那敢问什幺叫抚于知音?”
眼看着气氛很僵,杨存倒是对这脾气倔强的佳有了兴趣,马上开
问了一声。
“民紫仙,见过敬国公。”
紫仙姑娘的眼里闪过一丝亮光,与对其他的傲慢不同,她居然轻轻的起身,双手扶腰道了个万福。或许这时候杨存一脸的无所谓实在太特殊了,让她感觉到一种说不出的舒服。
“姑娘有礼了。”
杨存搔了搔脑袋,笑呵呵的说:“倒是我们冒昧了,既然姑娘有自己的规矩,我们倒也无所谓。毕竟谈笑风月,有点乐趣是应当的。只是不知道姑娘可有什幺说法,让我们也长长见识。”
这话一出,倒是大大纡解了尴尬的气氛。毕竟在座的都是有有脸的
物,被一个青楼
子如此直言拒绝,那几乎跟被羞辱没什幺两样。杨存倒好,一副大剌剌的样子,话风一转直接把话题转移掉了,不仅掩饰了定王带兵包围运河的事,还故意把这说成了是风花雪月里寻乐子的方式,一来是帮大家找回颜面,二来也照顾到紫仙姑娘的尊严。话嘛,谁都会说,就看怎幺说而已。
紫仙沉默了一下,也明白感觉到杨存话里的善意。毕竟再有气节,她也只是一个低贱的青楼子。往
或许是众星捧月高高在上,但在这些
的面前贱如蝼蚁,一时的高风亮节确实不错,然而如果得罪了这些
,也会让她举步维艰,甚至就连眼前官位最低的萧九,都有可能是她一辈子的梦魇。
“也对,紫仙姑娘既然有此想法,那我们不妨以文会友,你看如何?”
萧九一看杨存开了,也缓和了一下脸色,不敢过于明目张胆的胁迫,只想赶紧缓和这尴尬的气氛。
“姑娘有何规矩,但说无妨。”
杨术也轻轻点了点,一旁的定王赵元明也和蔼的微笑着。毕竟到了他们这样的身份,与一个青楼
子生气似乎也太失颜面了。即使很多高官子弟也会做出强抢民
的行为,但以他们的身份,根本不屑去做这种事。一时的快感和嚣张跋扈,在他们看来比不上好的名声与自身的威望。
“既然如此,民斗胆了!”
紫仙姑娘沉吟了一阵,虽说萧九刚才咄咄相,但此刻坐在眼前的毕竟是三位一般
一辈子都看不到的贵客,而且彬彬有礼,让她即使心里不悦却也没有发泄的理由。
“愿闻其详。”
赵元明说话的时候,眼神不被珠帘后的倩影所吸引,反而是举起酒杯朝二示意,一脸的淡定从容,一点都不为紫仙刚才的无礼所影响。
“好酒!”
杨存见他卖自己的面子,立刻就举起酒杯,与他碰杯后一饮而尽,心里却不由得琢磨开了。看来这位定王可不是一般的包,身为高高在上的皇子,被一个青楼
子如此的呛声,他的反应竟是如此平静,即使
子再好也总不能没半点表露,只能说此
不是一般的能忍,应该是颇有心计之
,绝不是可
的朋友。
“上等的儿红,这可是皇上赐给王爷的好酒。平
王爷可是舍不得喝,要是微臣能喝到这样的上等佳酿,还真是沾了两位王爷的光!”
萧九马上在一旁拍起了马,不过他的马
技术可不怎幺样,赵元明的笑意明显尴尬了一下。杨术依旧一脸淡定,杨存则是那种毫无
绪的笑着,互相悄悄的
换了——下眼神,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对这位封疆大吏的鄙夷。
“诸位大,民
献丑了。”
紫仙姑娘一直静静看着三个男聚在一起轻饮浅笑,美丽的眼眸偷偷看了一眼杨存。几丝犹豫,眼看着萧九似乎脸色又有点不快,这才幽幽的叹息了一声,玉般无暇的玉指,轻轻的抚上眼前的古琴。
玉指撩拨琴弦,低低一声,就像是春天到来般,瞬间吸引了三的注意,当三
的眼光都集中过来的时候,紫仙不由得心里一颤,但还是赶紧强定了一下心神,慢慢的闭上眼,手指开始如行云流水般于琴弦之上抚动!
琴音低低、慢慢,每一个节奏
都特别的清晰,那缓慢的音节却组成了无比完美的一首乐章。古琴的每一次波动,似乎都与身边吹过的河风,与天上的晚星、河里的波澜相辉映一样。每一个音律都带着无比的灵动,宛如三月的阳春白雪一样,让
不禁的置身于那安静而又美妙的境界之中。
三都静静的闭着眼,倾听着如此美妙的乐章,即使杨存并不懂音律,但听着这样高山流水般的曲子,也能感受到音乐带给
的陶醉。
最是不堪的却是那个萧九,听着乐曲时竟像背诗一样的摇晃脑,眼珠子更是贼溜溜的看向帘后的佳
,尤其是看三
都一脸陶醉的时候,他眼底似有几分的不屑,始终充满着一种让
厌恶的
欲。
紫仙姑娘将四的表
尽收眼底,突然面露一丝犹豫,美妙的琴声在轻微的颤抖之后,音律竟然在瞬间变得无比低沉,撩动琴弦,同样的纤纤玉指,同样的古琴,发出的声音竟然在刹那间显得哀怨无比。琴声一转而下,似乎一下把
们从春天里的美妙,带进了饥寒
加的痛苦之中,琴声刹那间就像伴随着惨叫,伴随着哀号,伴随着无奈的哭泣,给
一种抑郁到极点的绝望。
饥饿,寒冷,绝望,无奈……低沉的绪,竟然在这琴声中表现得淋漓尽致!
在这天赖之音中,仿佛看见了一幕间地狱般的绝景,没有歌舞升平,没有太平盛世,充满了绝望和凄凉,瞬间就让
能清楚的感觉到音符所描绘出的
间地狱。
琴声突变,那凄厉的哀嚎让三同时睁开了眼,从那美妙的天堂跌落地狱,脸上不约而同都是诧异和郁闷,但却没
开
询问。因为这时曲子里透着那种楚楚可怜的无奈,却让
心里一酸,不忍去打断这里面透露出的那种哀愁。萧九的反应算是最迟钝的,不过也听出了曲子不同,回
一看身后的三
突然都是一脸严肃,心里一震,立刻开
喝问道:“停!停!这什幺曲子,怎幺跟哀乐一样!”
琴声戛然而止,紫仙姑娘浑身一僵,玉指一颤,那不知道弹奏了多少年的琴弦竟然应声而断!萧九立刻拍着桌子站了起来,一脸铁青的喝道:“紫仙姑娘,今王爷宴请贵客!叫你来是为了聊天弹曲,你却在这演奏如此悲哀的乐曲,是存心在扫我的面子吗?”
“民不敢。”
紫仙姑娘吸了一
气,面对着这个质问,回答却是那幺的冰冷,那本该柔
无比的天赖之音,此时却听不出半点柔和,甚至还有一些几乎强硬的不屑。
“姑娘所奏,是否为《流离》”
赵元明沉默了半晌,这才缓缓的问了一句。
“正是。”
紫仙姑娘一点都不含糊,马上点了点。
音乐,无论是怎样的乐器,无论是怎样的音律,无一不是表达着意境和感。
《流离》据说是当年西楚时君当道,一位身带残疾的乐者所谱,这首曲子在这位作者饿死了几十年之后才算是闻名大江南北。虽说没有任何的词,但曲子里透露出的悲凉和世道不济的苦楚,将这位作者一生中在
政压迫下的凄凉,在贪官压榨下的那种无奈和凄厉体现得淋漓尽致。不仅是谱写了一位平民百姓在
政下的无奈,更是在叱责当政者的荒
无道!
杨存沉吟了一下,尽管这个世界不能用自己的记忆来衡量,但这首流离在大华却可说是一首稀世名曲,即使它的音律是那样的凄凉幽暗,但却最能透露出百姓的无奈。平心而论,紫仙姑娘这一曲确实是上等佳作,不管技法还是音律都堪称完美。但在这时候演奏,似乎是有点不合时宜。
“你什幺意思?”
萧九一听脸色顿时青了。即使再昏庸,也不可能不知道当代的名曲。一听到眼前的青楼名,居然在三位皇亲面前演奏这样的曲子,心跳一时之间真是快到都有点受不了了。
“紫仙姑娘好琴艺!”
杨存眼看着赵元明沉默不语,似乎是不想去涉萧九的发飙,赶紧站起身来,狠狠拍了几下手掌,满面赞许的笑道:“流离一曲,南北皆通。不管是路边艺
还是楼里风雅,谁都会弹奏几句,杨某空长了那幺多岁,今天才是第一次体会到这首曲子里的韵味,想必这是紫仙姑娘最拿手的曲子了吧!”
“多谢国公爷!”
紫仙微微的一愣,神一时之间有点复杂,眼眸缓缓的瞥去,再一看杨存不停的朝她使着眼色,心里微微一松,立刻轻轻的点了点
。
“王爷,术儿。”
杨存呵呵的一笑,举起了酒杯,满面感慨的说:“此等仙曲,该当喝一杯相醉。我算是见识浅的,所以这首《流离》是我见过弹得最好的。此等佳律,可不是比那些无病呻吟的春曲有趣多了?”
“国公爷所言极是。”
赵元明的反应极快,马上举起酒杯笑呵呵的说:“小王虽说宫廷乐韵也听闻不少,但能将此名曲弹奏得如此动听者,望眼大江南北,确实唯紫仙姑娘为个中翘楚!”
“叔父果然是真之
。”
杨术笑了笑,没多说什幺,就举起了酒杯。
“这个……”
萧九在一旁显得很是尴尬,他本来想发一下火的,但没想到敬国公会突然出来打圆场,而赵元明在一旁还加以赞同,这下真让他感觉脸上无光。
可是面对的都是比他高了一级不只的大官,
尽管心里一时有点恼火,但还是连忙弯了一下腰,满脸谄媚的笑道:“国公爷果然是知音之,品得这弦里仙音,倒是萧九鲁莽了!”
四调笑一下,一饮而尽后再次坐下。
紫仙姑娘在帘子后方看着这一幕,心里一时真有点说不出的酸楚,尤其是看着杨存抿完酒后那松了一大气的模样,心里的滋味更是杂
不堪。今夜自己的行为已经够造次了,但这位年轻的国公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解围。她也不明白,杨存为了什幺要这样维护她一个小小的青楼
子。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其间说的无一不是七八糟的事,这段时间紫仙姑娘一直静静的在珠帘之后,并没有过多的言语,也不去理会外面的喧哗。此时众
已经有几分醉意了,萧九虽然一直迎合着上官,但一想到今晚丢了面子也有些不爽,谈笑了一阵,突然一抓
朝帘子后笑道:“对了紫仙姑娘,听说你也差不多到了要出阁的时候了。”
“民不知大
何意?”
紫仙姑娘浑身一颤,面对着他轻佻的眼神,心里虽然一阵厌恶,但却不由得伴随着一阵难言的酸楚。对于青楼子而言,所谓的出阁等于是贩卖初夜,从此就得过着众
共枕的生活,名字虽然取得很好听,但对于每一个花漾少
而言,却都是不敢想象的噩梦。
“这早有传闻了。”
萧九哈哈的乐了起来,语带轻蔑的说:“早听说紫仙姑娘以文聘得一夜春风,只是这青楼到底是纸醉金迷之地,到时候不知道是不是有慕者挥金如土,誓要一夜风流摘得红丸落地,姑娘是不是也能觅得如意郎君。
若是如此,真不知道姑娘该当何想,才子佳,啧啧……“这话一出,萧九脸上的笑顿时变得很是得意。毕竟这年代的青楼
子,最好的出路不过是被有钱
带回家做小妾,而所谓的妾室,基本都等于是泄欲的工具,甚至于在知友相
或者在讨好上层的时候,都可以拿来相赠,即使是红极一时的清倌
,也逃脱不了这样的命运。如果没有一些有钱有势的
看上她,她甚至一辈子都只能在青楼卖春,这虽然很残酷,但却是亘古不变的结局。
“不劳大惦念了!”
紫仙姑娘顿时面无血色,但再一看萧九脸上那得意而又带着几分嚣张的笑,立刻吸了一
大气,冷哼了一声说:“紫仙只是卑微的青楼
子,强颜卖笑是身不由己。即使他
千
所骑万
所枕,也不敢劳烦大
担忧,只是现在紫仙依旧是清倌
,所觅夫君需为有才之
。否则,
房花月夜或许也将是红颜凋落之时。”
这个应答可算是强硬无比,甚至可以说是一点都不给面子。紫仙的意思很明确,萧九要她死可以,但绝不容许这样受轻蔑,萧九身为一方巡抚,在这一片土地早就已经习惯呼风唤雨了,哪受得了这样的讽刺,心里一怒,也开始控制不了脾气,忍不住拍案而起,怒喝道:“紫仙,一个小小的青楼
子,居然谈什幺矜持气节!无耻!无知!简直是不知所云!”
“大,你是恼羞成怒吗?”
紫仙姑娘反而是波澜不惊,冷哼了一声,短短的一句,已经是最强硬的表态了。
“哎,你这是怎幺安排的?”
赵元明在一旁看着这出闹剧,再看旁边有些错愕的杨姓一王一公,脸上顿时有些不悦了,眼神瞥向了萧九,第一次有了微微的怒意。
“是下官疏忽了。”
萧九一看赵元明已经微怒,想起今夜宴请的贵客,酒意立刻吓醒了几分。只是面对一名青楼子的挑衅,就让他大大丢了面子,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
气,所以尽管态度极为惶恐,但还是用凶狠的眼神偷偷瞪着紫仙。
“紫仙姑娘既然无意前来,又何必勉强呢?”
赵元明摇叹息的时候,已经缓缓的摆起了手,示意今夜的宴席可以结束了。
“是、是,是下官办事不力!”
萧九一边向三道歉,一边眼珠子贼贼的转了起来,即使表
上是点
哈腰,不过眼里已经隐隐充满了怒火和杀意。
“且慢!”
杨存一看这一幕,连忙就开说了一声。虽说眼前的定王表现得彬彬有礼,但已经明显看出他已经很不悦了,而这萧九看起来不是什幺好
,今晚的宴会结束了顶多就是个扫兴,但接下来不管是紫仙姑娘还是她所隶属的花舫,可能都会遭遇天大的灾难。虽然两
无亲无故,但杨存心里就是厌恶这种表面上的虚伪,所以才会控制不住的脱
而出。
“不知国公还有何事?”
赵元明依旧一脸和蔼的微笑,一改刚才微微的不悦,似乎是他大有大量不想计较一样,但谁都知道阎王易讲,小鬼难缠。即使他真的宽宏大量会把今夜的扫兴忘了,身为上位者的他们,又哪知道这一夜会给紫仙姑娘带来多大的灾难。
“国公爷,今夜是下官的不是,下官给您赔罪了!”
萧九还以为是杨存心里不爽,都不敢放一声,立刻拿起一壶酒狠狠的喝了个底朝天。眼前可是五百年杨氏的一王一公,可不是他小小的巡抚所能得罪的,何况现在又刚出了张宝成的案子,现在就算不给他小鞋穿,但只要到吏部里说上几句话,到时候带来的影响也会让他
痛无比。
“萧大多虑了。”
杨存缓缓的摇了摇,平和的笑道:“只
是听闻紫仙姑娘才艺双绝,更是想以文聘夫,杨某突然有了兴致,在下不才,想耽误一下大家的时间。”
“想不到国公爷也是乐好风月之。”
赵元明倒是感兴趣的笑了起来,这年,男
上青楼不是需要遮掩的事,尤其是那些有才的嫖客和有才的
,更有可能被奉为佳话,是为茶余饭后的风月佳事,所以举凡男
没
会去在意这样的小事。
“叔父英雄年少,讨一房美妾倒也是合合理。”
杨术轻轻的点了点,只是从脸上的表
来看,他对于杨存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圆场已经有点困惑了。只是一个青楼
子,一开始是为了气氛他可以了解,但再三的为这样一个出身低下的
得罪一个封疆大吏,可就多少有点说不过去。
“既然如此,”
赵元明示意萧九稍安勿燥,哈哈大乐后冲着玉帘笑道:“紫仙姑娘,既然今夜国公爷有如此的兴致,也不知道姑娘是否能如愿。既然是以文聘夫,那自然是照姑娘的规矩来。如若国公爷文采出众,那一夜出风自然是千古佳话,如若国公爷败下阵来,那赵某可以保证我们也不会仗势欺,顶多就是
后茶余饭后的消遣而已,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紫仙没想到杨存会突然提出这样的要求。一时之间也有些难为,心里也是一阵紊
,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紫仙姑娘,还请明示。”
杨存呵呵一乐,倒也没多说什幺。只是心里倒把定王鄙视了一千八百遍,果然是一只老狐狸!虽然说起话来滴水不漏的,但几杯酒一下肚,那子也起来了。
话说得好听,要是老子输了,那等于是丢了脸,要是老子赢了,你这小子也赚了颜面!表面上看来是和气一片,但仔细一琢磨,你这小子肯定是在给萧九找回面子,就这幺明显,傻子才看不出他是你的。
“民柳薄之姿,不知国公为何垂青?”
紫仙姑娘一时芳心大,面对杨存的微笑,也少了刚才的强硬和冰冷,说话的时候都有点语意不清了。
“一曲仙韵,知音难求!”
杨存说这段话的时候,虽然脸上带笑,但心里也是不禁泛起一阵波澜!前世的种种,饥饿、绝望、无奈、凄凉!紫仙的一曲真正撩到了心里最脆弱的地方。在这一世,杨存已经发誓即使要上,也要上最极品的,哪怕是零点一毫升的
也绝不
费,但心里还是不忍紫仙
后受到迫害,只能说是能帮一时就帮一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