冼焕云陡被他戳中痛处,
沉着一张青白无须的俊脸,默然狞视。
最初他对段慧
只有恨,恨她薄
、恨她移
,恨她拿得起放得下,不但嫁
守寡,还只手搅动南陵风云,成为央土朝廷最忌惮的敌
……回过神时,他
了几十年的
摇身一变,竟已成为比他父亲、甚至比她父亲更伟大的
物。
在勒仙藏透露那秘密前,他已许久许久,无法想着她的模样自渎了。他定是
她的,但想着越发艳光照
、雍容华贵的心上
,他连勃起都有些困难。吴伯伯老想着帮他谈一门亲事,只有舟楚客还算是了解他,帮他安排形形色色的艳
发泄邪火,撑过相思煎熬的每一天。
冼焕云靠着“她迟早得放手”安慰自己,相信总有一天她会想明白。段慧
的权力既强大又脆弱,等感念“代巡大
”恩德的老一辈凋零殆尽,她就只剩下这些年施行铁腕结下的梁子,若不急流勇退,必遭怨恨反噬。
届时,她会需要一个遮风避雨的家,就像普通
那样,感谢有他始终在一旁守候。
他要在这个
心布置的欢喜天阁里好生
辱她、教育她,毁去她那令
厌恶的自傲,彻底涤净争权夺利之心,按童年时的美好单纯重新形塑,引导她回归
子的正途。
行动至今连何嬷都牺牲了,侍
们不知被蛊毒苦刑弄死了几个,始终找不到段慧
,令他不禁焦灼起来,想起她的厉害手段,越发坐立难安。会对湖衣出手,或也是因为这
异样的躁动所致。
天龙蜈祖的话,不啻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
。但老魔不是专程来嘲笑自己的,这厮定有图谋。
“‘
狱’的厉害,你是亲眼看见的。”天龙蜈祖吊足了他的胃
,才怡然道:“段慧
身中蛊毒,料想你也下不去
,想到那万虫钻体犹未断气的惨状,有再大的
都硬不起来。你想安心
她,除非让她服下解药。”取出一只小瓶,摇得沙沙作响。
冼焕云面上
晴不定,良久无话。说不心动那是骗
的,但出自这老魔身上之物,怎么想都无法放心使用,就是这种毒和另一种毒的差别而已。
天龙蜈祖猜到他的心思,取出另一只小瓶,咧开满嘴错落黄牙。“这瓶更厉害了,有个名目叫‘一心蛊’,你
她之时抹在
上,捅
花心里,她这辈子就只认你这根了。恁是三贞九烈、知书达礼,只要闻到你裤裆里的味儿,
水便如山泉般出个不停,被
到
皮流血都还想要;让她扮母狗,她便趴地上撅起
,决计没有第二句。”
他粗俗的措辞令冼焕云蹙眉,却明显露出动摇之色。若这“一心蛊”的效用属实,完全能解决
段慧
之后,舍不得杀又不敢放的难题——用
蛊将她变成
,从此沉溺于与他一
的
媾之中不可自拔,这还真是冼焕云不曾想过的完美解法。
“……你要什么?”他决定先弄清老魔的意图。
“联手。”天龙蜈祖
一笑。“打条落水狗。”
“打谁?”冼焕云都糊涂了,
蹙起两道
鬓剑眉。
蜈祖的答案却令他瞠目结舌。
“勒仙藏。”
“你知道‘谋反’两字是什么意思罢?”峄阳国统军使、南陵劲旅铁卫军的总指挥握住刀柄,肩膀微沉,以最少的移动幅度完成拔刀应敌的准备。“峄阳只有一主。要杀吾王,先问本镇之刀!”
“且慢!”天龙蜈祖收起蔑笑,肃然道:“你是
冼锐宾的儿子,不是脑子一热便喊着忠君报国的蠢蛋,我以为你能听实话。勒仙藏与我合谋弑君,但那场是我们败了,段慧
后来居上,找到光
贼当靠山,杀得天龙山渣都不剩。你以为勒仙藏靠得什么——或说靠谁,才有机会东山再起?”
“酋首”二字闪过冼焕云的脑海。
“逐世王酋”韦无出,神龙见首不见尾的
谋家,害死游侠之首李桑、训练出赤尖山“十五飞虎”这帮祸世悍匪的绝顶高手,要说一亮出名号便足以威慑南陵诸封国的,除了段思宗、段慧
父
之外,此
能算上一号。
况且,韦无出还有
不可测的武力,连执诸凤殿牛耳、继承了名剑“鼎天钧”的李桑都不是他的对手,为其重创死于病榻,激斗间甚至没能揭下此
的覆面巾。
勒仙藏在峄阳国一直被视为是无用废物,冼焕云直到归顺于其下,才知主君与
卒的勒云高那厮一样,都曾于蜈祖的座下学艺,但他游于央土期间,显然得到高
指点,才有后来的突飞猛进,凭借一柄钢刀杀得冼焕云无招架之力,就连铁卫军中最
锐的“铁鹞子”都留之不住,冼焕云心悦诚服,遂奉其为真主。
从勒仙藏言必称“酋首”,可知他无意隐瞒自己背后的倚仗。段思宗……不,该说是整个镇南将军府,乃至后来转辗落脚于峄阳的南镇幕宾派,皆与韦无出无有瓜葛,是视此酋为寇仇的,毕竟从结果来看,威震南陵的策士将军算是折于此
那莫名其妙的假攀附真抹黑之上,段慧
恨极了韦无出,在她面前,连个“虎”字自好都莫提起,以免受池鱼之殃。
这也是勒仙藏亮出底牌后,最终促使冼焕云转投麾下的关键。
要彻底打倒段氏父
,令其万劫不复,舍韦无出其谁?毕竟,他已漂亮地赢过一次,段思宗至死都弄不明白此
的真身、目的为何,徒呼负负,含恨殁于平望都的幽邸之中。
“勒仙藏这兔崽子,每回找我都是有目的。”面目丑陋的老魔
忽然把话题转开,罕有地露出一丝感慨。“
一次回山找我,明着是通风报信,说他老哥有了异心,想寻个更体面的门派取代天龙山,其实是问我讨‘
狱’坑他老哥。我故意给勒云高指了条歪路,让他败给长孙天宗,勒云高那贼杀才果然咽不下这
鸟气,铤而走险,才中了‘
狱’的毒计;瞧着是我收拾了逆徒,实际上是替勒仙藏清除通往王座的障碍。要不是段慧
那丫
横里杀出,他早就当上国主了。
“这回,他找我来东海炼蛊,明着是替我整一条对付光
贼的路子,其实是让我给他挡刀。要是段慧
带见三秋来,我肯定死
一个;讨捞什子狱龙、五命通秘法全是假的,想坑死师父才是真。”
冼焕云不知他叨叨絮絮说这些
嘛,仍忍不住反
:“据本镇所知,蜈祖却也不是白给。你那双眼本毁于天龙山的焚林大火,同真瞎也就差了小半步。主君不惜千金,给你弄来那两枚珍贵的通感灵珠,取代你的半瞎老眼,哪边吃亏,还真是不好说。”
蜈祖重重一哼:“我当初同他说好的,可是两枚鹿石,不是这种混充的次货!什么‘通感灵珠’?我呸!灵珠代眼之法,就只能试一次,谁也没有第二双眼珠子能重来。以次充好,存的是什么歹毒心思!”
据主君所说,通感灵珠能令蜈祖看见没骨画法似的黑白影子,已较他原本的视力为强,且不受黑夜影响,即使没有月光烛火,所见仍相差无几;从半瞎到拥有视夜如昼的夜眼,怎么想都是天龙蜈祖占了便宜。
冼焕云懒得听他师徒间的烂账,欺老魔目力有限,正欲寻隙拔刀,天龙蜈祖忽道:“勒仙藏那小子跑了,你还不知道罢?”
什么……“跑了”是什么意思?
“老子观察他几天了,方才在走脱段慧
的那院里,我同他留下说话,正想试探,回
突然不见了
影。料想院内有关密道,他欺我不辨细琐,故意挨着墙影树影走,觑准机会钻了进去,我竟来不及拦阻他。”
“荒唐!”冼焕云气到失笑,按刀眦目道:
“你真是满嘴的疯话!主君再顾念香火
,眼看也留不得你了!这般神智昏瞆
不择言,万一泄漏事机,误了大业,你拿什么担待!”唰的一声拔出佩刀,指着老
生满疖瘤的紫酱塌鼻。
“见三秋来了。”
天龙蜈祖笑道,嵌了两枚夜明珠的眼眶里明明无有眸神,不知怎的却透出一
幸灾乐祸。“他没找我,径寻最强的那个,打生打死不知道,但韦无出自此再无消息。勒仙藏从昨儿起便联系不上靠山,见苗
不对,来此虚张声势一阵,转
就跑了。
“他若逮着段慧
,还能同见三秋说上话,兴许没那么糟;一见你这儿半点
用没有,还留下来过年么?如今这局里,就剩你我两个倒楣鬼,伸
一刀,缩
也是一刀,来找你商量商量。你要能找到段慧
,那就计划不变,老子拿一心蛊帮你
服她,待见三秋那怪物找上门来,让你的
去说几句好话,请他莫要拧下你我的狗
。”
冼焕云终于明白这疯狂的感觉何来——天龙蜈祖不只嘲笑他、嘲笑勒仙藏和韦无出,更嘲笑注定逃不过此劫的自己。论起世间至惨,这样的无力回天肯定能记上一笔。
他寄望狱龙,狱龙不知所踪;寄望韦无出,“逐世王酋”却再次抛弃了扶植的势力;寄望挟段慧
以制见三秋,谁知在瓮中捉鳖的
死局,竟能走脱一名全无武功的弱
子……求生之路悉数断绝,这会儿连勒仙藏都跑了,谁能比留下来的
更倒楣的?
冼焕云无法分辨真假,见老魔狂态难抑,笑得肆无忌惮,宛若中邪,沉声道:“天龙蜈祖,你神智不清,咱们到主君之前再论分明。”天龙蜈祖狞笑:“好啊,你带我去!”枯爪探出,斗篷挟乌影腥风兜
盖落,一晃眼已居高临下,径取冼焕云的脑顶天灵盖!
冼焕云没想到这厮说打就打,忙抡刀成圆,匹练刀芒飕飕旋搅,如龙挂上卷,正是镇南将军府的《夜战刀法》。这式“八方流声”看似防守,实则暗藏螺旋劲,稍触即
,待卷进锋锐的刀风中,那便是身不由己,只有被削成了片片碎花一途,藏攻于守,极是刁钻。
他发愤练刀廿年来,从未在临敌第一招便使“八方流声”,而统军大
的“八方流声”更是不曾空回,岂料龙卷风般的回旋刀仿似泥牛
海,全无着落,顿遭爪势撕扯开来,嗤嗤几声,
钢所铸的长刀四向开花,宛若纸裁。
这是修为上的巨大差距所致,
妙的刀法扛不住千钧巨力,镔铁也只能应势裂散,余劲甚至震
虎
;再慢避分许,连指掌臂骨都保不住。
冼焕云刀柄脱手,踉跄欲走,蜈祖却枯爪
长欺
中宫,年轻的统军使奋力拨挡,双臂接连被
开,像婴孩拨着攻城槌般徒劳,被一掌当胸轰飞,重重地撞上神坛,随即瘫坐不动,乌浓的血浆不知是出自
鼻,抑或是直接从塌陷的胸膛汩溢而出。
廊龛内长孙旭两眼发直,实战的兔起鹘落
震撼了他,不明白为何眨眼便是生死事,甚至搞不清楚蜈祖缘何出手,见骨碌碌冒着血、行将断气的冼焕云摸出一枚水
模样的小石
,颤道:
“主君……早料……死……”
灵眼难辨细琐,天龙蜈祖根本没发现他拿出物什,让冼焕云拼着最后一
气举起砸落;水
迸碎的霎那间,蜈祖眼眶中两枚“通感灵珠”似生感应,竟尔炸成齑
,混着红白稠浆迸出七窍,于短颈上
成一团血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