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他尖利地惨叫一声，颓然栽倒在铺满阳光的地上，
瘦的，皮包着骨
的小脑袋重重地跌在一个长满铁锈的地滚
上，额上流出了鲜红的血……
他就这样倒在了他所挚
的阳光中。
他就这样被他所挚的阳光击毙了。
三骡子在小兔子倒下的时候，抬脚跨过了那道滴着锈水的铁栅门。他是聪明的，他听老窑工们说过：在黑暗中呆久了，不能一下子走到地面上、走到阳光中去，那会伤
的。他倚着铁栅门喘着气，眼睛微闭着，不敢一下子睁开，不要说火
的阳光，就是这面前的光明，他也一下子接受不了。他的眼皮好像变得透明了，闭着眼睛，依然能看到一大块红乎乎的色斑，这块色斑把他的眼睛搞得很痛。
他扶着铁栅门转过了身子，脸孔又冲向了黑乌乌的井坑。他这才感到好受一些，他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向井坑下看，井坑里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到，他那接触了光明的眼睛已无法看清这罪恶的黑暗了。然而，他那灵敏的耳朵却听到了一个不断击响的沉重的脚步声。他准确地判断出：二牲
就在他身下二十几步远的斜巷中，他想喊他，喉咙里却得很，像要冒烟、冒火似的，胸腔里也挤压不出足以构成一句话的力气。
他终于没喊。
他慢慢将扭了过来，试探着接触身后的光亮。他试了几次，才最后重新转过了身子，睁开了眼睛。
他在习惯了面前的光亮之后，一步一颤地向那片
井
的阳光走去……
脱险了！成功了！他马上就可以回到大地上，回到阳光下，回到他所熟悉的亲们中间！他又可以像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那样，他想的、要的一切了！
他的眼里涌出了许多泪水，他觉着这是万能的神灵在保佑他。他当即想到了田大闹，想到了要找这个该死的混蛋报仇。他想：不管这个姓田的混球儿躲到哪里，他都决不放过他，谁来说
都不行，他非一刀捅了他不可。
他哽咽着，喘息着，大睁着蒙蒙眬眬的泪眼，跨进了那片白生生的、银灿灿的阳光中。他的眼前也像着了火一样，一片通红。
他猛然闭上了眼睛，将一只满是污泥的大手遮到脸前。
他捂着脸，慢悠悠地倒下去了。他沉重的、赤
的身体压到了小兔子的尸体上，他的一只受了伤的手压在长满铁锈的地滚上，一只手倒地时还捂着脸。
他恍惚意识到自己是不行了。他不甘心，他的神智还是很清醒的，他要爬上去，不顾一切地爬上去，杀掉田大闹！
他用脚蹬着可以蹬到的棚腿、道木、地滚，一寸寸、一尺尺向前摸，他终于爬到了井沿的高坡上，他捂脸的手松开了，支撑着身子向前爬，脑袋昂了起来，眼睛半睁着，辨认着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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