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六只狼羔子把他从一个英俊的男子汉变成了一个只知道
活的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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灾难发生的时候，二牲正往五号柜的窝子里送木料。运木料的马车通过西平巷，通过有灯的西一支巷到达无灯的西三支巷后，脚下没有铁道了，马和车都进不去了，车
子便叫大家扛，一
一次扛两根。他扛了两根木料没走多远，肚子便一阵阵隐隐作痛。他想忍着，想把肩上的料送进窝子后再找个地方去方便。然而，他忍不住。他把木料往大巷边一竖，便猫腰钻进了一个不通风的老塘。
车子在身后看见了，吹胡子瞪眼地骂；一边骂，一边还用赶车的马鞭“叭叭”敲着料车的车帮：
“二牲，我
你娘！你他妈的哪来的这么多屎？这么多尿？能就，不能明儿个就给我滚！”
他不答茬，又猫着腰向那不通风的老塘里跑了几步，然后，急急忙忙脱下了裤子。为了怕车子看见，也为了不招徕那些肮脏的屎苍蝇，他把手中的灯熄掉了火。
就在这时，他觉着发生了点什么事！他蹲着的那个地方恍惚颤动起来，继而，他面前的整个巷道也颤动起来，一阵轰隆隆、格啦啦的可怕声音从支巷的一端排山倒海般地压过来。在那可怕的声音压过来的同时，一阵强大的、
白色的、夹杂着火光的气
，在他面前的老塘呼啸而过……
他当时是吓懵了，竟慌忙提起裤子往老塘外面跑，结果，刚刚跑到老塘边上，一阵带着岩
、煤尘的气便把他掀翻了。
醒来时，他发现自己大半个身子都被碎煤屑、矸石渣埋住了；额上冒出了血，那腥湿的血已经凝固了，一些像孑孓般细小的屎苍蝇在叮他的脸，他感到一阵阵难忍的奇痒。
他抖落压在身上的煤屑、矸子，倚着一根长满绿苔的、
湿的木柱坐了起来，叮在他脸上的屎苍蝇便在黑暗中四处散开去。
依着木柱不知坐了多久，他才木然想起他的
裤子后面的一个小袋里装着一包洋火，他从那袋里掏出了洋火。洋火是包在一块黄油布里的，总共只有七根。他知道。他太穷了，连下窑必备的洋火都买不起，只要别的灯亮着，他决不会费自己的洋火。有时候，他能连着三五天不用一根洋火哩！这袋里装的七根洋火，是他前些
子一根根数着放进去的，下窑后就一直没用过。
他展开磷纸，擦着了第一根洋火。
骤然
出的炽黄色的火苗照亮了他面前的一切，他意外地看到，他置身的这个老塘依然和以前一样，长满白白绿绿霉毛的一根根支撑顶板的木柱安然无损，无数屎苍蝇仍像往那样迎着火光上下
飞。他还发现一只活着的老鼠，那只老鼠正趴在一块尖尖的矸石后面探探脑地向他张望着。
第一根洋火烧完了。
他凭着第一根洋火留下的记忆，向老塘
处摸了三五步，又划着了第二根洋火。
屎苍蝇又嗡嗡飞过来了，那只老鼠已蹿到矸石前面的一块朽木旁，正用牙齿飞快地咬着那块朽木，发出轻微的“格格”声。他看见，老鼠的长尾
拖在地上不停地动，像一根被刨出了土的蚯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