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米花很甜，少年想起许多以前的事。
男
刚住进来的那几年，自己还是小学生，再怎么恨他，也是用小学
的方式，比如，故意打翻他做的汤，在
记里写几十遍男的名字，然后画上叉叉。那时，男和父亲一起陪他逛超市，自己把想吃的零食扔进购物车，再扔回货架，再拿回来，再扔回去……想引起父亲的重视，让他的眼从男身上移开。少年是恨过男的，真切恨过，没法否认，因为父亲从来没有用那种眼，看过母亲。
而那些扔出购物车的零食，好像都是男弯着腰一袋袋捡回来，给他付了账，再放进上学时背的书包。
真正开始抽风，是上了初中以后。心能有多坏呢？坏到明知道男在乎什么，就把它毁掉。
想到这个，少年突然有点不太敢看右边了，可是又没忍住，一个不小心两个的眼撞在半空里。
男赶紧把脸转正，左手伸向米花桶，欲盖弥彰。一不小心两只手又碰在一起，好像米花带毒，两个同时缩回手，不敢抓了。
隔壁座位传来接吻的声音，是舌吻，吻得很忘
。
“你吃。”少年用胳膊肘顶他一下，“我不喜欢吃。”
“我也不是……很喜欢。”男都快吃完一桶了，这么说。
电影依旧演着，像一条鱼，安静地吐出泡泡来，泡泡里都是男
主角的悲欢离合。少年不敢大动，怕把这个泡泡戳
了，他不
看这种误会来、误会去的电影，有什么可误会的，真要是喜欢谁，怎么可能舍得让他误会。
不得赶紧说清楚呢。
舍得误会就是大傻
。
电影结局是大团圆，他特意查过的，像个第一次出海必须要占卜的迷信的，提前看过简介才放心。这是他约男的第一场电影，要是男主角直接老死不相往来了，那他就不看了。
可是最后，他还是没等到男主角奔向结婚礼堂的那一幕。
荧幕里，男主角穿着西装，拉着一身白纱的主朝教堂跑。荧幕外，他拉着男朝安全出
走。还没到放映结束时间，故事正高
，安全出外的工作员拦住少年，要他归还3d眼镜，少年习惯
地一抬手，一挥拳，差点把拦路的推翻。
最后还是男拽住他，从他手里拿过眼镜还了回去。少年拉起男往外奔跑，跑出了电影院，跑到了影院外的用餐区。
各样餐厅琳琅满目，商场特有的背景音乐，代替了少年耳朵里的歌。
那首歌，10年前由男唱过一次，但没有正式发行。公司拥有版权，10年后竟然把它给了另外一个，当电影的片尾曲了。
可那个发音、咬字、沉气、吐息，包括断句的方式，通通不是男的，竟然是另外一个。他唱得不好，他唱不出男朴实无华的高音，和扎扎实实的中低音。
男好像知道少年气什么，狼狗似的，火
脾气说来就来了，差点打了。歌曲刚放完前奏他就听出来了，因为这些年没有忘过。
这是他差一点就发行的歌曲。
“说好了看电影，结果你又不看完。”男陪少年站在玻璃墙的旁边，看着楼下来往的。
少年摘掉创贴，往垃圾桶里一扔，等商场的bgm换了两三首，球鞋轻踢着墙。“那唱的不好听。他嗓子不行。”
男好久没见这么多了，正到处看，随一说：“声音比我年轻，可以慢慢练的。”
不是，少年特别想反驳他，歌手他见得太多，会不会唱，嗓子是天生的。可最后只抓住一点反驳。“年轻又怎么了？谁没年轻过似的。”
男低了下尖下，没说话。
少年被他的下尖刺到。“我的意思是，谁都会老。”
男绷着嘴角想笑，还是没说话。
“不是。”少年不踢玻璃墙了，“我没觉得你老。”
越说越
，商场还越来越嘈杂，同一个观影厅的刚好全出来。男不回答少年就摸不清他想什么，突然摘了
球帽，捧着男的脸，狠狠亲在他颧骨上。
不突出的颧骨，挂着薄薄一层肌肤。这么近，少年还看到了他孩子气的发旋。
就这样，少年挂着得逞的表，看男的脸像从红酒里捞出来。直到几个孩叫出了男的名字，少年脸上的笑容凝固淡化，男连罩都没戴，就这样，被10年前的
丝，认了出来。
12.
男也没想到，自己竟然还能被认出来。
几个孩一开始只是试探叫他名字，他一愣，反而坐实了她们的猜想。于是她们用冲的速度过来，到了面前却紧张，早已过了青春期的脸庞再次映出小孩的，还有点手足无措。
她们叫他哥哥，说他一点都没变，还告诉他，当初追星喜欢他的时候才上高中，现在已经工作了。她们是通过后援会才成为了朋友，后来丝团解散了，她们没散，孩子的友谊延续下来。今天来看这场电影，就是奔着片尾曲来的。
没想到新唱得那么难听，可是却在电影院外撞见了当年的大明星。
少年退到男身后，听几个生在他面前叽叽喳喳。她们已经不是高中生了，可兴奋起来，让少年误以为她们是自己的班同学，会为了一个喜欢的聊上半天，眼睛里发光。
她们居然叫男哥哥……少年有点不自在，怎么一上来就叫哥哥了？叫哥不行吗？叫大哥，叫小哥都行，凭什么你们叫他哥哥？
男更是不自在，手和脚更不知道如何摆放。他太久没见过丝，心从震
到高兴，居然还有记得自己。高兴后迅速滑
尴尬，不知如何解释自己这些年的去向。
只能磕磕地回答她们的问题，重复着说，很高兴你们还记得我。
孩们眼睛更亮了，问哥哥你这些年去哪儿了？
男呼吸一滞：“出国……
……造。”
她们的笑容太有感染力，让男内疚，愧对一直记得自己的。所以当她们问现在回国还会继续唱歌吗，他点了
。
总不能再让她们失望一次吧，男安慰她们，却没法安慰自己。
少年原本还在后面站着，渐渐站不住了。明明她们都看见刚才发生什么却只字不提，仿佛自己是个局外。她们和男聊曾经拍过的电影、连续剧，聊他唱过的主题曲，少年也想
话，说自己也看过听过，但是不进去。
在真正的丝面前，他知道的太少了。
最后孩们想要合影，男同意了，只是心里多了一点忧虑。10年前的自己从不担心拍照效果，无论是下颚缘还是发型，怎么拍都是好看的。可现在单单面对摄像，就能让他退缩。怕拍出来不够帅了，不能让家满意。
“让我看、看一眼。”拍完了，他对少年说。
少年把孩的手机给他，觉得自己拍得挺好，结果从来不挑刺儿的男第一次反过来，要求他再拍一次。
“就，再拍一张。”男也嫌自己事儿多，可刚才那张笑得太僵了。
少年只好再拍，
脆连续拍了十几张。看男拿着家孩的手机仔细选，选完了还删，小心翼翼留下两张他觉得不错的。
孩们拿回手机，问可不可以拥抱，男说行，少年说不行。可最后男还是和她们抱了，临分开时，她们也没问少年是谁。
对丝的心态少年完全摸不透，他以为，最起码会抓住不放，或者问一问大明星，是谁亲了你的脸。结果没问，拿回手机时，她们只是很有意味地看了自己一下。
看什么？自己是个男的，成年男的，亲了他，你们这些丝为什么不问问？少年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感，好像她们只要看到男好好活着，开心地活着，就满足了。
“走吧。”男这回主动戴好帽子和罩，“一会儿吃烤
？”
少年只好点，烤是自己吃的，可他对男的了解还不如那几个丝，都不知道男喜欢吃什么。
到烤店里，男才摘下罩，可仍旧戴着帽子。少年喜欢吃，从小就吃，他也习惯给少年弄吃的，不用拿菜单就知道点哪个部位的来烤。可男对烧烤这种刺激比较排斥，他不敢吃，怕激坏了嗓子，只点了一碗乌冬面，一边吃清淡的面条，一边翻动烤架上的夹子。
“你没怎么变。”少年没没尾地说，男反复挑选照片，无非是怕照得不漂亮，“你和以前一样，比以前还好看。”
男吓得把面条咬断了，掉在汤里，接不住少年攻势猛烈的话。
“她们为什么不问我是谁啊？”少年还纠结这个，好像丝不问，自己得不到承认，没有这个身份认证。
男夹了一块牛舌，慢慢烤，等烤到熟，放进少年的碟子里。“因……因为……”
“因为什么？”少年不会烤，看着他熟练地投喂自己。
“因为……”男的脸藏在帽檐下，从对面看，小尖脸几乎安全藏住了，“因为以前，我……出名的时候，就……”
“就什么？”少年要一个身份。
“就传出过，我喜欢男。”男很没脸面对，在小自己好多岁的同面前无地自容，“丝有一些……是知道的。”
少年胸燃起熊熊烈火，堪比面前的烤炉。“你和谁传绯闻了？你喜欢他？”
“不喜欢。”男摇，明明可以不说，又想和少年解释，“你父亲是……第一个。”
少年拿了一块冰，含在嘴里咬碎，牙根都酸了，嘀嘀咕咕地问：“你和他怎么认识的啊？”
他以为男不会说了，可没想到男那么笨，半点娱乐圈的
明没学到，一
脑，抛出了整个的史。
“在那个……gy吧。”男像承认错误的高中生，面对着老师。
13.
少年筷子里的牛舌一下没夹住，掉到盘子里。
男闷吸面条，连都不敢抬。
“你还去那种地方啊？”少年重新夹起牛舌，泄愤似的嚼烂它。要不是男主动承认，让他想脑袋也没法把男和gy吧扯上关系。
gy吧是什么地方，少年尽管没去过也能猜出来，又不是没看过新闻，没听过别说。什么gy吧里的艳遇或者灌酒，私生活混，花钱包养或者公共，各种七八糟的词。
他以为，男这样的身份，最起码是在某次公众场合被老混蛋勾引了。老混蛋还不到45岁，放在10年前，简直是英俊有为的投资商，大导演。
可10年前的自己呢……少年又嚼碎一块冰，10年前自己还在院子里玩泥。
“你为什么去那种地方？”少年又问。男低吃面，他在桌下踢男的鞋尖，不厌其烦地提醒他回答问题。
男也没想告诉少年这么多，好久没出来玩儿，又见着了丝，一下太高兴了，心门逐渐开了一条缝。他的心更重，怕少年从别、从他父亲嘴里问出这些事，怕他知道自己不是一张白纸，还不如亲告诉他。
“就是去玩儿的。”男说，说完又怕从少年眼里看出失望，“就是普通的玩儿，我……我只是去玩儿的，偶尔也喝杯饮料。”
烤炉里迸出一颗油点子。
“我那时候，偶尔，去一次的。背着经纪。”男把牛板筋放上去，一不小心就烤焦了，“老板是圈内的……朋友。我也是成年，也会去
朋友，也……”
算了，越说越，男闭上了嘴，专心当烤工具。
少年倒是没说什么，还把那块烤焦的牛板筋吃掉了。他倒是不相信男会在酒醉金迷的场合里搞，只是不懂，想不明白，因为男完全不像会去那里的。
一想到男在酒吧的卡座里和别随意聊天，还朋友，少年就不舒服。他那时一定是gy吧里最吸睛的存在，就算只穿t恤和牛仔裤，随便往哪里一坐就有请喝酒了。或许他喝醉了还会下场跳舞，眼带钩子，身体瘦又嶙峋，不说话就能把别手上的烟要过来。
会有谁请过他喝酒呢？少年把10年前的飞醋吃了一遍，恨不得骂他们不安好心，接近男都是居心叵测。全世界的男除了自己都是王八蛋，都想一亲芳泽。
自己不是王八蛋，自己除了一亲芳泽，还想照顾他。自己不是泡他，是追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