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卿看着允淑的背影,问冯玄畅,“既然您要把高金刚一撸到底,又为何不亲自把这些事揭发出来,还要借言青和的手做这件事?”
他负手笑,“一来,高金刚对我有提携之恩,我犯不上落个忘恩负义的骂名。二来,自我接手东厂,手上的权势大了,免不得让官家忌惮我有不臣之心,把言青和的地位往上提一提,官家觉得有个
能牵制我,用起我来也更放心些不是?”
寺卿摸着下
若有所思,“臣受教了。”
允淑跟着侍卫进了牢里,牢房充斥着湿气,馊水混合着血味,叫
闻了作呕。她拿帕子掩住
鼻,小心避开地上的腌臜,尽量换气的时间长一些。
到了间
净些的牢房,侍卫对班房的狱司吩咐,“这是宫里来的大姑,探望高中侍的。”
狱司笑了笑,提着一串钥匙领他们走,“高金刚高公公是吧?这
是个有钱的主儿,三百两银子换了
净带床铺的大间,吃的好睡得好,是咱们这班房里
一号享福的。”
允淑放了心,到底内官老爷对她,是好的,她也不想看着内官老爷那么大年纪还在牢里受罪。
狱司开了门,她进来,高金刚穿着熨帖的坐那里斗蛐蛐,听到声响,回
看,见是允淑,正睁着红肿的一双眼挎个食盒立在那里。
没成想老了老了,身边养的那些狗腿子见他垮台,没一个来看他的,倒是才买回来的小
,为了他哭的眼皮都肿了。
他想,这辈子也算没白活,临了还有个真心疼自己的。
他笑着跟允淑抬抬手,“来,丫
,过来坐。”
允淑走过去把食盒放在桌子上,给他请安,问他可还好么?
他自嘲,“好什么?我都听说了,官家不让我那
儿子
手,想来是怕他偏袒我给我洗刷冤枉。”
允淑在心里叹气,内官老爷您心眼真实诚,不知道您害了您
儿子全家的
命,冤有
债有主,
家是来要你命的。
第19章
生唯一的乐趣
高金刚仔细看看门缝外
,压着声儿道:“丫
,我现在身陷囹圄,他们都是树倒猢狲散了,你得帮我,你救我出去,我以后就是你唯一的倚仗。”他看着允淑,切切道,“官家每
申时都会去御花园散心,你听伴伴的话,申时去御花园守着,官家喜山水,犹喜
田园山水,你出身农家,一定能为官家解解闷儿,虽说年纪是小了些,可这也不打紧,圣祖爷的皇后,才九岁呢,不是照样得了恩宠?你生的好看,以后扶摇直上,我也能跟着享清福不是?”
“不能成的。”她愕然,“我不是您明面上的小
么?”
官家年逾四十,嫡出的帝姬都十六了,她只不过十岁,官家若是个正常的,怎么也瞧不上个没长开的她不是?
她只想隐藏身份,安分守己的过
子,如今也有了月银,宫
到二十五岁就可以放出宫了,等慢慢攒够银子,出宫后找片清幽僻静的地方好置办个庄子,平平淡淡的这一辈子也就算过完了。
朝堂里的勾心,后宫里的斗角,她一样都不想掺和进去。
何况,内官老爷的这趟浑水,本就是大监大
一手设计好的套儿,等着内官老爷自投罗网的。
同她说什么救不救的,这世上不是有句劝
的话么,欠的债早晚都是要还的。
高金刚攥住她的手,“丫
,我可没少在你身上下功夫,你也要像他们一样,见我落难顺道儿踩我一脚?你若是跟了官家,那往后就是泼天的富贵,什么样的好
子没有?若实在不成,你回宫去找我那
儿子商议,他是我一手提拔起来的,有的是铁血手腕,不能就这么弃了我不管不问的。”
允淑忍着疼点
,只得答应着,“成,我回宫就去求大监大
,他断不会不管您的。”
她心想,您还不知道大监大
心里多恨着您,管您是肯定管,只是要送您去阎罗殿里,跟冯家死了的忠义们赎罪去。
见她终于答应,高金刚绷着的脸总算是轻松些,拍拍她的手背,语重心长的,“我说过,凡事你得争,不能
等着。”他从腰间拽下块玉坠子,放到允淑手上,“你拿着这个,去相国府上求见相爷,就说高金刚愿意用苏州的庄子,跟他换个平安,若保我出去这大理寺的班房,还有别的孝敬。”
允淑把玉坠子紧紧攥在手里,跟他福福身,“内官老爷您安心,我就去了,您在牢里保重自己。”
临走,她回
又看了高金刚一眼。
掏心窝子的说,内官老爷对她着实不错,没打她没骂她也没苛待过她,就算一直想利用她谋算个前程,也是
之常
,
家把她从宁苦买回来,也不是
行一善,想以后在她身上捞点好处并不过分。
只是这兜兜转转的,若不是内官老爷为了五十万两银子把冯家坑害了,李家遭难的时候,冯玄畅也能把二姐姐接过去,二姐姐出了嫁就跟李家没得牵扯,受不着这桩连累,也不会落个生死不明。
冯李两家落得这步田地,因果来说全都是高金刚一手造就的。
她叹气,心道,大监大
要您的命,我处在这样尴尬的位置上,着实什么也做不了,内官老爷您吃饱了好上路,别
了
间饱受饥饿之苦。
她出来牢门,狱司给牢房上了锁,说一声“像牢房这种怨气重的地方,大姑这样金贵的身子往后就别来了,怨气冲心对身体不好。”
她前
走着,未答话。
廷牧跟在她身后,问她,“您见了高中侍,心里可有难受?”
她摇摇
,“难受说不上,只是内官老爷到底对我没有什么不好,可若不是他被钱财蒙了心,大监大
如今已经娶妻生子,
子过得幸福着哩。”
廷牧说是,“这话不假,大监大
这条路走的不容易。”
回来正厅,冯玄畅正和寺卿说着话,她过去揖礼,道一声大监大
寿安,寺卿大
安。
大理寺卿唤
搬杌子来给她坐,问她,“
司见了
,可说了什么话儿?”
她抬眼,略笑了笑,“没说什么话,内官老爷住的好,睡得好,还有蛐蛐逗弄着,都说大理寺执法严明,内狱不是
待的地方,我瞧着没外边说的那么吓
,心里就踏实多了。”
冯玄畅坐那听着,也没要
话的意思,任寺卿寻话同允淑说。
“高中侍就是犯了事儿,在官家跟前到底是得过脸的,不能这点体面都不给。”寺卿端起茶抿了
,转而道,“听说,大姑是高中侍府上的小
,高中侍前程不保了,大姑可要想好,及时抽身才是,别被牵累进去。”
允淑看一眼冯玄畅,垂
丧气,怔怔道:“我也不知道怎么抽身,若真的被牵累,也都是命。”
寺卿笑了笑,同冯玄畅道:“掌印说的是,果然一副听天由命的模样,真是好,这样小的年纪,花一样的年华,对
生的态度竟是如此凉淡?”
冯玄畅唔了声,“挺好,不争不抢,泰然处之,稳着呢。”
允淑皱了眉,道原是两个
商量好的在这里逗弄她,她不依了,站起来一甩帕子,使起小
子,“蓝批的折子攒了一桌子,再不回理不完了,这就先行告退,大监大
再喝会子茶,您那
爹爹还盼着您给他使使力。”
说完提步往外走,廷牧觑了一眼冯玄畅的脸色,闷声儿跟了出去。
冯玄畅同寺卿道声谢,起身告辞,寺卿说这小姑娘有脾气,您往后可得悠着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