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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天行健(2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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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远处的街坊邻居聚在一起,指指点点,有说是之前也听到了自家屋顶有声响,一开始以为是野猫捣,就没当回事。也有说今儿小镇西边就不太平,好像有孩子看到一个身穿白衣的老仙,飘来去的,一步就能当老百姓十数步,还会飞檐走壁,也不晓得是土地爷跑出了祠堂,还是那山出了山。

有位风雷园年轻剑修独自蹲在一处,脸色沉重。刘灞桥之前在督造官衙署陪着崔明皇闲聊,听说李家大宅的动静后,就闻着了腥味,不过这位风雷园的俊彦翘楚,再自负也没敢登门挑衅一只搬山猿,就是寻思着能不能隔岸观火,如果有机会一把老猿,更是大快心。所以刘灞桥摸到了一处大宅书楼翘檐上,俯瞰小镇,寻找老猿的动向,结果很快就发现城西泥瓶巷那边的异样动静,于是生胆大的刘灞桥就开始悄然盯梢。

在正阳山搬山猿不惜运转气机的瞬间,刘灞桥受伤后,那把不得不挪窝温养在明堂窍的本命飞剑,蠢蠢欲动,几乎就要“脱鞘”而出。因为在这方古怪天地里,修为高低与天道镇压力度成正比,按照刘灞桥的估算,搬山猿并不轻松,哪怕能够强行运气换气,并且事后利用强横体魄或是无上通,反过来压制天道引发的气海沸腾,但是这种“作弊”的次数,也绝不会太多,否则就要担负起洪水决堤的巨大风险,到时候千年道行毁于一旦,也不是没有可能。退一步说,每次以此方天地之外的“仙”身份出手,就是一种折损,其实就等于世间俗的折寿了。但是当刘灞桥看到老猿踩塌屋顶后的这个落地处,自己现在立足之处的两个大坑,这个风雷园剑道天才开始庆幸自己没有轻举妄动,否则必会引火上身。以老猿当时那新鲜气机的浑厚程度,若非发现福禄街李家大宅的动静,不得不去确定正阳山小孩的安危,追杀那个狡猾似狐的少年,不一定有十成把握,但是追杀自己刘灞桥,绝对是一杀一个准。

当然,老猿不是瞎子更不是傻子,在自己本命飞剑将出欲出之际,肯定已经察觉到了自己的存在。只不过刘灞桥虽鬼门关前转悠了一圈,后怕归后怕,对于老猿这个存在本身,谈不上如何畏惧。风雷园对正阳山,双方无论实力如何悬殊,不出手还好,一旦有一方选择出手,那就要到不死不休的境地,而且修为低下之,绝不会向对手磕求饶。这是两座东宝瓶洲剑道圣地五百年来,用无数条命证明过的事实,何况刘灞桥在小镇又不是没有后手。

刘灞桥缓缓站起身,没有径直返回衙署,而是走向那栋最西边的落小宅,站在低矮黄泥墙外,使劲“喂”了一声,在男和他媳都转望向他之后,他随手丢出一枚金铜钱,抛给那个梨花带雨的,笑道:“大姐,求你就别号了,我在那么远的地方都觉得瘆得慌!”

接过金色铜钱,低瞥了眼样式,跟铜钱差不多,就是颜色不同,她有些呆滞,小声问道:“金子?”

刘灞桥哈哈笑道:“不是。不过比金子值钱多了……”

先是一愣,然后怒,狠狠将那枚金色铜钱砸向刘灞桥,站起身,叉腰骂道:“滚一边去!是金子我还有点相信,还比金子值钱?你当老娘没见过世面啊?!老娘也是亲手摸过银子的。毛没长齐的小王八蛋玩意儿,也不扒拉扒拉裤裆里的小泥鳅,就敢来老娘这边装大爷,我家男还没死呢!”说到这里,更火大了,快步走去,不比水桶纤细多少的粗壮腰肢,竟然也能被她拧得别有风,她对着蹲在地上一言不发的男就是一脚,踹得男斜倒在地上。男别说还手,就是还嘴也不敢,摸爬着猫腰跑远,然后继续蹲着,眼幽怨。

指着自家汉子骂道:“没出息的孬种,跟死了没两样,出了事就知道装死,成天就知道瞎逛,捞鱼抓蛇,跟穿开裆裤的孩子差不多,比你儿子还不如!小槐好歹知道偷……捡点东西回家。你一个当爹的,为啥杨家铺子的伙计不愿意做,是富得流油还是咋的,非要跟银子较劲?一年到也不知道点正经事……”说到这里的时候,胸脯风光当得起“壮观”二字的,突然笑了笑:“要不是晚上还算能折腾,老娘乐意跟你过子?!”

周围看戏的街坊邻居哗然大笑,也有青壮男哨说荤话。

终于重新将矛对准那个罪魁祸首,吼道:“还不滚,没断是不是?!”

刘灞桥哪里见过这样的乡土气,不但不觉得鄙陋,反而觉得颇为有趣,这份热闹看得津津有味,哪怕被骂得挺惨,却不怒反笑。自己在师门风雷园每次吵架后,都会有一种寂寞,觉得空有一身好武艺,却没有旗鼓相当的对手,不承想今天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便来劲了,嬉皮笑脸道:“没断咋的,大姐你能帮忙啊?”

挑了一下眉,讥笑道:“我怕一不小心把你给憋死。你啊,可以找杏花巷的马婆婆去!管饱!”顿时笑声震天。

刘灞桥虽然不知道马婆婆是何方圣,但是从四周听众看客的反应,可以得知自己这一仗是惨败。

刘灞桥伸出大拇指,笑容灿烂道:“大姐,算你狠。”

然后他双指夹住那枚金铜钱,晃了晃:“真不要?”

明显有些犹豫狐疑。

就在此时,远处有无奈喊道:“灞桥,崔先生让你赶紧回去。”刘灞桥闻声转望去,是龙尾郡陈氏子弟陈松风,身边站着一个身材高挑的冷峻子,两手空空,并没携带兵器。子模样不出挑,身段倒是没得说,一双大长腿,很对刘灞桥的胃。她正是陈松风的远房亲戚,至于怎么个远法,陈松风没有主动提起过,子对陈松风也从来是直呼其名。一路同行,三平时相处,刘灞桥也没觉得子如何倨傲,就是天生子冷了一些。

既然是崔明皇发话,刘灞桥不敢多待,便跟着两赶往福禄街,只是离去之时,下意识多瞥了眼那个愁眉苦脸的中年汉子。

夹杂在流当中的一个邋遢汉子,犹豫片刻,在街坊邻居陆续散去之后,独自走向院子。

正要带着那对子去娘家住,又实在是不不愿。娘家尽是势利眼,对她挑中的男那叫一个狗眼看低,所以这些年除了逢年过节,已经很少来往,但是遭到这种飞来横祸,实在没办法,她倒是想要硬气一些,带着儿子儿去客栈酒楼住几天,当一回阔绰媳,没奈何囊中羞涩,穷得叮当都响不起来,只得厚着脸皮回娘家挨白眼了。所以越想越气的在离去之前,狠狠拧着自己男的腰,直到拧得男整张脸都歪了,这才罢休。两个孩子是见惯这幅场景的,非但不担心爹娘吵架,还使劲偷着乐呵。

眼尖,看到躲在门那边鬼鬼祟祟的邋遢汉子,顿时骂道:“姓郑的,又来叼走老娘的衣裤?你属狗的是吧?兔子还不吃窝边,老娘再怎么不愿意承认,终究还是倒了八辈子霉,是你的嫂子,你咋就下得了手偷呢?”

邋遢汉子欲哭无泪,想死的心都有了:“嫂子,天地良心啊,我不过是忘了给你家小槐买糖吃,他才故意这么说啊,嫂子你怎么就真信了?”那个小男孩一脸天真。

当然是更相信自家孩子,抬起手就要一掌甩向那汉子。那汉子赶紧缩脖子跑到一边去,对蹲地上的男嚷嚷道:“师兄,你也不劝劝嫂子!”

瓮声瓮气撂下一句话:“不敢劝。”

邋遢汉子哀叹不已:“这世道没法让老实混了。”

一手牵着一个孩子,走向院门,突然扭丢了个媚眼,笑眯眯道:“姓郑的,下次多带些钱,嫂子卖给你,一件只收你五十文钱,咋样?”

邋遢汉子眼前一亮,怯生生道:“稍稍贵了点吧?杏花巷铺子的新衣裳,布料顶好的,也就这个价格……”

翻脸比翻书还快,骂骂咧咧:“还真敢有这坏心思?!去死,活该一辈子打光棍!烂命一条,哪天死在东门外都没替你收尸……”

和孩子们走后,邋遢汉子轻轻往后一跳,坐在了院墙上,愤愤道:“师兄,不是我说你,你真是猪油蒙了心,才挑了这么个泼辣娘们当媳。”

原来这邋遢汉子便是小镇东门的看门,姓郑,光棍一条。

院子里还蹲在地上的憨厚汉子蹦出一句:“我乐意。”

负责向外乡收钱的小镇看门,沉默片刻后,说道:“师父他老家让你在近期忍着点,别跟动手。”

看门瞥了眼可怜的屋顶,突然笑起来:“师父还说了,实在忍不了,就找你媳泄泄火。反正嫂子也不怕你折腾,她就好这调调。”

十棍子也打不出一个的汉子抬起,看着矮墙上的邋遢汉子,后者赶紧改道:“得得得,是我郑大风说的,师父没说过这种话。”

憨厚汉子站起身,五短身材,青铜色的肌肤,双臂肌鼓胀,把衣袖绷得厉害。

他还有些驼背,对那个小镇看门没好气道:“师父愿意跟你说超出十个字的话,我跟你姓。”

看门心中默念师父的叮嘱,然后扳手指算了算,还真没到十个字!这个邋遢汉子先是骂了一句娘,然后很是泄气,有些伤感,竟是天荒的真流露,所以显得尤为可怜。

佝偻汉子问道:“还有事吗?”

看门道:“师父说让你对付那个。”

佝偻汉子皱了皱眉,又习惯蹲下身,面朝败的屋子,闷闷道:“凭啥?”

看门郑大风白眼道:“反正是师父代的,你做不做。”

汉子想了想:“你走吧。下次要是让我看到你偷嫂子的东西,打断你三条腿。”

邋遢汉子郑大风怒道:“李二!你给老子说清楚!谁偷你婆娘衣物了?!这种混账话你也相信?你脑子进水了吧?”

李二转过,看着躁愤怒的同门师弟郑大风,黑着脸默不作声。

郑大风像是一个饱受委屈的幽怨小娘,悲愤欲绝道:“我以后再也不敢了。行了吧?!”

这个看门站起身,脚尖一点,如一片槐叶飘街道,离得远了,这才胆敢大骂道:“李二,老子这就找嫂子买她的贴身衣物去!”郑大风一边撂狠话,一边跑得比狗还快。只是李二根本就没起身的意思,吐出一个字:“孬。”

回到衙署,那个观湖书院的儒家君子崔明皇坐在正厅等候已久。见到陌生子后,崔明皇起身点致意,子也点了点,脸色依然冰冷,用刘灞桥私底下的话说,就是一副“全天下都欠了她大把银子”的表

崔明皇在三落座后,对刘灞桥笑道:“亏得你忍住没出手,要不然肯定会捅出大娄子。你是没有看到,刚才咱们督造官宋大和那正阳山搬山猿,在福禄街硬碰硬对了三拳,动静不小。说实话,接下来不管你遇到如何千载难逢的机会,我劝你都不要出手,不要觉得有机可乘。”

刘灞桥好问道:“难不成那老畜生三拳翻了宋长镜?宋长镜如此绣花枕不济事?不是都说他摸着了第十境的门槛吗,只差半步就能一脚跨那个境界?”

崔明皇无奈道:“咱们好歹借住在宋大这里,你能不能说话客气些?”

陈松风感慨道:“是宋大占了一些优势。”

哪怕与那位大骊藩王八竿子打不着,可只要是修行中,听闻这种壮举之后,无法不心往之!

一个纯粹武夫,只以身就与一只搬山猿硬扛到底!关键是此还能够占据上风!

子坐在一旁闭目养,双手自然而然摊放在膝盖上。听到此事后,手指微动。她也是被陈松风匆忙找到的,原本她打算在小镇一直逛下去。之所以没有执意坚持,而是跟随陈松风一起去找刘灞桥,再返回衙署,只是乡随俗罢了。至于陈松风能否从那棵老槐树那里讨到便宜好处,能够得手几片祖荫槐叶,同样姓陈的子,并不上心。不过陈松风找到她的时候,她仍然能够清晰感受到,陈松风那种刻意压抑的兴奋激动,多半是收获颇丰,落下槐叶的数量,应该是出乎龙尾郡陈氏老祖的预期了。

刘灞桥突然捧腹大笑:“老畜生这次栽了个大跟,痛快痛快,竟然被一个普通少年遛狗耍猴,被牵着鼻子走了半座小镇,哈哈,这个天大的笑话,够我在风雷园说上十年了!到时候以正阳山那帮土鳖的脾,肯定要急着跳出来说,这些都是咱们风雷园血了,有本事拿出证据来啊!我拿你大爷的证据,要不是小镇禁绝术法,坏规矩的代价太大,否则我死也要把这一幕原原本本‘拓印’在音容镜当中。”

崔明皇突然脸色微变,对刘灞桥沉声喊道:“灞桥!”

子几乎同时睁开眼睛。

刘灞桥刚想问啥,蓦然闭上嘴

很快有一个白袍男子缓缓而至,跨过门槛后,对刘灞桥笑眯眯问道:“什么事这么好笑啊?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不如让本王也乐呵乐呵?”

崔明皇早已站起身,正想要开说话,意思是要将那张主位椅子让给这个大骊藩王,宋长镜对这个观湖书院的读书,笑着摇摇,示意不用如此繁文缛节,他随手拉过一把椅子,坐在刘灞桥身边,与陈松风和子两,分列左右相对而坐。

刘灞桥虽然给印象是混不吝的惫懒格,不过如此近距离,面对一个极有可能跻身传说第十境的武夫,尤其这家伙可谓恶名昭彰,筑京观一事也就罢了,嗜好斩杀天才一事,真是让毛骨悚然。所以别看这个大骊藩王不在的时候,刘灞桥一一个宋长镜喊着,这会儿心却虚得很。好在脸皮一事,刘灞桥向来不甚在乎,赔笑道:“宋大宗师,我正在说你老家与正阳山老畜生的巅峰一战呢,真是惊天地泣鬼。王爷你老家拳出如龙,若非拳下留,那搬山猿定会在福禄街上当场死无全尸。宋大武道之高,武德之好,实在是让晚辈拍马难及!”宋长镜笑着不说话。刘灞桥额渗出冷汗,后背浸透汗水,终于说不出一个字来,悻悻然彻底闭嘴。

宋长镜突然转望向对面那名子,眼玩味,饶有兴致,问道:“你也是龙尾郡陈氏子弟?”

子摇,缓缓道:“不是。”

宋长镜哦了一声,若有所思。

气氛尴尬,直到宋集薪出现在门。他见到屋内并无椅子座位,便随意坐在门槛上,望向屋内众

宋长镜对此不以为意,对刘灞桥笑道:“其实少年能活下来,你是恩之一。”

若非搬山猿一开始认定陈平安寻衅,是受指使,而在这座小镇当中,敢给正阳山下套的家伙,都非蠢,皆是擅长谋而后动之辈,所以老猿觉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那只黄雀,一定身份不低,身手不弱,这才使得不愿流露出丝毫绽的老猿,在泥瓶巷那一带显得颇为狼狈。所以一直到小镇最西边的宅子,老猿确定四周并无刺客潜伏后,这才稍稍放开手脚,给了那陈平安后背心一拳。

刘灞桥笑道:“虽然事实如此,但是这种恩我可不想当。”宋长镜一笑置之。

子转瞥了眼坐在门槛上的俊逸少年。宋集薪对她微微一笑。子转过,面无表。宋集薪撇撇嘴,开始正大光明欣赏她的那双长腿。子二十五六岁,姿色尚可,但是宋集薪觉得她挺有味道的。

子转过,眼冷冽,沙哑道:“你找死?”

宋集薪指了指自己,一脸肤浅至极的无辜,很欠揍的表:“我吗?”然后指了指大骊藩王宋长镜:“那你得先问过他才行。”

子刚要起身,宋长镜瞬间眯眼。大堂之内,一阵磅礴威压如雨狠狠砸在众顶,躲也无处躲,所有的肌肤,竟然产生了实质的针刺疼痛,唯独门那边的宋集薪浑然不觉。

陈松风艰难开,只是语气不弱:“王爷,这位姑娘并非我们东宝瓶洲氏,所以希望王爷慎重行事!”

子笑了,站起身:“你敢杀我?就不怕你们大骊被灭国吗?”

崔明皇正要阻拦,却只见子已整个倒飞出去,身后那张椅子在空中化作齑不说,子高挑身躯全部陷墙壁,几乎像是嵌墙壁的一样物件。

宋长镜出鬼没地站在墙壁下,负手而立,微微仰,看着七窍流血的子,笑道:“小丫,是不是觉得你的老子或是老祖很厉害,所以就有资格在本王面前大放……那个字怎么说来着?”

这个藩王转笑望向自己侄子,宋集薪笑眯眯道:“厥,大放厥词。”

宋长镜笑了笑,转继续望向子,后者虽然满脸痛苦,但是眼坚毅,没有丝毫示弱祈求。宋长镜说道:“下辈子投胎,别再碰到本王了。”

陈松风肝胆欲裂,满眼血丝,整个处于复杂至极的绪当中,大愤怒、大恐惧兼有,正要开说话,崔明皇已经抢先上前一步,作揖致歉,低诚恳道:“王爷,能不能给在下一个面子,不要跟她一般见识。”宋长镜嘴角扯了扯,满是讥讽。与大骊藩王对视的子,突然认命一般闭上眼睛。

就在此时,门槛那边的宋集薪哈哈笑道:“叔叔!算了。欺负一个娘们,传出去有损你的名声。”宋长镜身形略微停顿,细微到了极点,哪怕是崔明皇和刘灞桥,也只觉得那个杀根本就是纹丝不动。宋长镜歪了歪脑袋,伸出双指,随意一弹,好似掸去肩灰尘。风雷园年轻一辈中的第一刘灞桥呆若木,崔明皇如释重负,陈松风如坠云雾。

宋长镜对刘灞桥笑道:“小子,不错,本王看好你。”

子睁开眼睛,把自己从墙壁里“拔出来”,落地后,身形一晃,对那个背影说道:“今赐教,陈对铭记五内。”

宋长镜不予理会,对刘灞桥说道:“离开小镇之后,去大骊京城找本王,有样东西送给你,就看你拿不拿得动、搬不搬得走了。”

刘灞桥脱而出道:“符剑!”

修行之,都知道符剑是道家主要法器之一,但是如果一把剑,能够直接冠以“符剑”之名,并且世皆知,可想而知,这把剑会是如何惊艳。

宋长镜和宋集薪走出这栋别院,宋长镜笑道:“心胸之间的那恶气,出完了没?”宋集薪点道:“差不多了。”

之前关于陈平安一事,这个家伙竟然连自己亲侄子也坑,宋集薪当然一肚子愤懑怨怼。

宋集薪突然皱眉问道:“那子一看就来极大,叔叔你不怕打了小的,惹来大的,揍了大的,惹来老不死的?如果地方县志没骗,我可知道那些老王八的厉害,到时候咱们大骊真没问题?”

宋长镜一句话就摆平了宋集薪:“你太低估宋长镜这三个字了。”

大堂内,崔明皇坐回位置,不露声色。

刘灞桥颓然靠在椅背上,心有余悸道:“乖乖,七境、八境和这第九境就相差这么多吗?”

风雷园七境、八境武夫各有一,而且与刘灞桥关系都不错。

崔明皇摇道:“围棋当中,同样是九段国手,也分强弱,相差很大,何况宋长镜本就是第九境里的最强手。”

然后崔明皇望向名叫陈对的子,关心地问道:“陈姑娘你没事吧?”

陈对也是狠,虽然脸色苍白,但仍是坦然笑道:“无妨。”

陈松风仿佛比这位局中的远房亲戚,更加惶恐不安。

崔明皇心中一叹,龙尾郡陈氏,恐怕很难在接下来的大争局之中脱颖而出了。

刘灞桥啧啧道:“一弹指,就能够将我飞剑弹回窍,还能不伤我半点魂,实在是匪夷所思。”

崔明皇打趣道:“现在知道山外有山、上有了吧?”

刘灞桥狗改不了吃屎,坏笑道:“上有?崔大先生你真是一点也不君子啊!”

崔明皇哭笑不得,懒得理睬这浑

刘灞桥想了想,出声安慰那名字有些古怪的子,免得她一时想不开,铁了心要以卵击石,去找宋长镜的麻烦,到时候这一屋子的都吃不了兜着走:“陈大姐,虽然我这么说很长他志气灭自己威风,但是碰到宋长镜,低低,退一步,不丢。”陈松风欲言又止。但是陈对嗯了一声,淡然道:“宋长镜确实有这个资格,我没有不服气,只是心有不甘而已。”刘灞桥没心没肺道:“其实不甘心都不用,看看我,现在就贼高兴,以后回到风雷园,又有十年牛皮可以吹了。竟然与大骊宋长镜过手,哪怕只有一招,但我刘灞桥到最后毫发无损啊!当然了,如果我真能拿到那把大骊京城的符剑,吹一百年都行!”

陈对思绪转向别处。她没来由想起那个坐在门槛上的少年,那个能够一句话阻止宋长镜出手杀的少年。

杨家铺子的老掌柜回到小镇后,直奔自家铺子后边的院子。院子不大不小,正好够店里三个长工伙计居住。

掌柜推开后院正屋,看到一个老坐在椅子上,正在捣鼓他的老旱烟杆子呢。掌柜的关上门后,喊了声“老杨”,老赶紧放下老竹烟杆,倒了一碗茶,笑问道:“掌柜的,有急着用药?需要我摸黑上山?”

年迈掌柜看着这个看上去差不多岁数的老子,摇摇,端起茶碗,叹了气道:“今儿给阮师那边看了位病,是个姓刘的少年,给外乡一拳打了个半死,我这心里不得劲儿,就想着来你这边坐坐,缓一缓。”

满脸皱纹如老槐树皮的老杨笑道:“掌柜的,只管坐便是,都不是外。”

杨掌柜的突然想起一事:“对了,老杨,你很多年前帮过的一个孩子,就是泥瓶巷那个,小小年纪就给他娘亲抓药的可怜娃儿,他是不是叫陈平安?”

老杨有些讶异,点道:“对啊,那孩子他娘最后还是走了。如果没记错,没能熬过那个冬天。在那之后,跟孩子还见过几次,次数不多就是了。我当年实在看不下去,还给过孩子一个不值钱的土方子来着,咋了?是这孩子给打伤啦?”

杨掌柜的喝了茶,苦笑道:“刚刚我不是说了嘛,那少年姓刘。老杨,你也真是的,啥记!”

老杨哈哈大笑,不以为意。

老掌柜小心翼翼试探问道:“老杨,咱们铺子要不要做点啥?”

老杨拿起那根小楠竹制成的老烟杆,摇了摇:“掌柜的,啥也不用做就行。”

老掌柜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点道:“这就好这就好。老杨,那你忙你的,我先走了。”

老杨刚要站起身相送,老掌柜赶紧劝道:“不用送不用送。”

老掌柜走下台阶后,回首望去,老杨正要关门,对视后老杨咧嘴笑了笑,老掌柜的赶紧转离开。

老掌柜中年接手铺子的时候,病榻上弥留之际的父亲,最后遗言,竟是一些古怪话:“‘铺子遇到大事,就找老杨,照他说的去做。’这句话,好像是你爷爷的爷爷那会儿,就传下来了。以后你把铺子传给下一辈的时候,一定别忘了说这些,一定不能忘!”老掌柜当时使劲点答应下来,老父亲这才咽下最后那气,安然闭眼逝去。

夜色渐浓,老杨点燃一盏油灯。咂着旱烟,他想起了一些陈年往事,都是注定无在乎的小事而已。

一栋代代相传的祖宅,收拾得整整齐齐,一点不像是泥瓶巷里的家。

一个敦厚老实的男蹲在院门,看着一个清清秀秀的孩子,笑问道:“儿子,过完了年,是不是大了?”

孩子扬起一只手,活泼稚气道:“爹,我五虚岁,是大啦!”

笑了笑,有些心酸:“那以后爹不在的时候,娘亲就要给你照顾了哦,能不能做到?”

孩子立即挺直腰杆:“能!”

笑着伸出一只布满老茧的大手:“拉钩。”

孩子赶紧伸出白皙小手,开心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爷俩小指拉钩,拇指上翻后紧紧挨着。

松手后,缓缓站起身,转看了眼在正屋忙碌的那个婀娜身影,猛然大踏步离去。

身后孩子喊道:“爹,糖葫芦好吃。”

嘴唇颤抖,转过,挤出一个笑脸:“晓得了!”

孩子到底是懂事的,眨了眨眼睛:“小的更好吃一些。”

迅速转过,不敢再看自己儿子,继续前行,喃喃道:“儿子,爹走了!”

杨家铺子,一个隔三岔五就来买药的小孩子,这一天被一名不耐烦的店伙计推搡出铺子,那年轻伙计骂道:“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么几粒碎银子,连药渣子也买不了!哪有你这么烦的,能堵在这里大半天,我们这是药铺,要做生意的,不是寺庙,没有菩萨让你拜!要不是看你年纪小,老子真要动手打了,滚滚滚!”

小孩子死死攥紧那个瘪钱袋子,想哭却始终坚持不哭出声,仍是那套翻来覆去无数遍的说辞:“我娘亲还在等我熬药,已经很久了,我家真的没有钱了,可是我娘真的病得很厉害……”

年轻伙计随手抄起一把扫帚,作势要打。站在门槛外的小孩子吓得蹲下身,双手抱住,那只左手仍是不忘死死握住钱袋。许久之后,孩子抬起,发现一个板着脸的老爷爷站在那里,与他对视。年轻店伙计已经悻悻然放下扫帚,忙活自己手的事去了。

伸出一只手:“买东西给钱,生意赚钱,是天经地义的事,至于赚多赚少,得看良心,但万万没有亏钱的道理。所以你把钱袋子给我,那几粒银子我收下,今天你娘亲治病需要的药材,我先赊账给你,但是你以后得还钱,一分一毫也不许欠铺子。小家伙,听不听得懂?”小孩子眨眨眼,懵懵懂懂,但仍然把钱袋子递了出去。最后,老有些费劲地趴在柜台上,才能看着那个几乎瞧不见脑袋的小孩子,问道:“知道怎么熬药吗?”

小孩子小啄米:“知道!”

皱眉:“真知道?”

孩子这次只敢轻轻点点

那年轻伙计在远处笑道:“咱们刘师傅当时去过一趟泥瓶巷,给他娘看病后,教过孩子一回。后来不放心,又亲自看着这孩子煎熬,了怪了,大点孩子,竟然还真没啥差错。是刘师傅亲说的,应该没错。”

对孩子挥挥手:“去吧。”

孩子欢天喜地提着一大兜黄油纸包起来的药材,飞快跑回泥瓶巷。

孩子蹑手蹑脚进屋子后,发现躺在木板床上的娘亲还在睡觉。孩子摸了摸娘亲额,发现不烫,松了气,然后悄悄把娘亲的一只手挪回被褥。

孩子来到屋外那座灶房,开始用陶罐熬药,趁着空隙开始烧菜做饭。这些孩子需要踩在小板凳上才能做。

孩子使劲翻动锅铲,被热腾腾的水汽呛得厉害,还不忘碎碎念道:“一定要烧得好吃,一定要!要不然娘亲又要没胃了……”

一个才五虚岁的孩子,背着一个几乎比他还大的箩筐,往小镇外的山上走去。

这是孩子第二次进山,第一次是杨家铺子的老杨带着。照顾到孩子的孱弱脚力,老杨走得很慢,加上老只是教了孩子需要采摘哪几种药,而且箩筐也是由老背着,所以那一趟进山出山,对孩子来说其实还算轻松。今天就不一样了,孩子顶着烈,背着箩筐,后背传来一阵阵灼烧般的刺痛。孩子一边哭一边走,咬着牙向前走。

那一趟,孩子是天黑才回到杨家铺子的,箩筐里只有一层薄薄的药材。老杨勃然大怒。孩子带着哭腔说,他家里只有娘亲一个,他怕娘亲饿了,要不然不会只有这么点药材的,他可以明天早起进山。老默不作声,转身就走,只说再给他一次机会。之后不到两个月,孩子的手脚就都是老茧了。

有天,一场突如其来的雨,使得上山采药忘了时间的孩子,被隔在溪水那边。

看着汹涌的洪水,孩子在大雨中号啕大哭。最后当孩子实在忍不住,打算往溪水里跳的时候,老杨突然出现在对岸,一步跨过小溪,又一步拎着孩子返回。黄豆大小的雨点砸在身上,孩子在下山路上,却一直笑得很开心。

出了山之后,老说道:“小平安,你帮我做一根烟杆,我教你一个怎么才能够爬山不累的小法子。”孩子伸手胡抹着雨水,咧嘴笑道:“好嘞!”

孩子蹦蹦跳跳回到泥瓶巷,今天他采到一株很稀罕的名贵药,所以杨家铺子多给了一些娘亲需要的药材。

一天没吃饭的孩子走着走着,突然感到肚子一阵绞痛。那一刻,孩子就知道在山上吃错东西了。

疼痛从肚子开始,到手脚,最后到脑袋。孩子先是小心翼翼蹲下身,摘下箩筐,然后呼吸,试图压抑下那疼痛。但是一阵火烧滚烫,一阵冰冷打摆子,孩子最后只能疼得在小巷子里打滚。从到尾,孩子不敢喊出声。不管脑袋怎么胡撞到小巷墙壁上,孩子最后也没有喊出声。离家太近了,孩子怕躺在床上的娘亲担心。那个过程里,意识模糊的孩子,只感受到自己心脏的跳动声,就像近在耳边的擂鼓声,轰隆隆作响。

杏花巷,一个孩子又蹲在糖葫芦摊子不远处,每次都蹲一会儿,时间不久,但让摊子主记得了那张黝黑的小脸庞。终于有一次,卖糖葫芦的男摘下一支糖葫芦,笑道:“给你,不收钱。”孩子赶紧起身,摇摇,腼腆一笑,撒腿跑了。那之后,卖糖葫芦的男再也没有看到孩子的身影。

那个冬天,病榻上的子已经骨瘦如柴,自然面目枯丑陋。

刚刚从败像那边祈求归来的孩子,去杏花巷铁锁井那边挑来了水。孩子来到床边,坐在小板凳上,发现娘亲醒了,便柔声问道:“娘,好些没?”

子艰难笑道:“好多了。一点也不疼了。”

孩子欢天喜地:“娘亲,求菩萨们是有用的!”

子点点,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孩子赶紧握住娘亲的手。

子极其艰辛痛苦地侧过身,凝视着自己孩子的脸庞,受尽病痛折磨的子,突然洋溢着幸福的光彩,呢喃道:“天底下怎么就有这么好的孩子呢,又怎么刚好是我的儿子呢?”

那年冬天,子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年关,没能等到儿子贴上春联和门,就死了。

她闭眼之前,小镇刚好下起了雪,她让儿子出去看雪。

子听着儿子跑出屋子的脚步声,闭上眼睛,虔诚默念道:“碎碎平碎碎安,碎碎平安,我家小平安,岁岁平安,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平平安安……”

从那一天起,陈平安就成了孤儿,只不过从孩子变成了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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