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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那宫,那少年2(修)(2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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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欢欢喜喜回了含章殿,金贵妃冷哼一声,对嬷嬷道:“总算永王那儿的得手了,肚子里多长时间了?”嬷嬷道:“三月半,再一月就显怀了。”金贵妃拍手:“好!”

高悬,皎如飞镜临丹阙,绿烟灭尽清辉发。

栖霞殿暗室,少闭眼靠墙就地坐着,咬着下嘴唇,额挂着豆大的汗珠。十四岁的宓王赵禃蹑手蹑脚推门进来,怀里用袍子下摆裹包着点心和水壶,因只有一扇角窗月光透进来也不甚亮,四下视物昏白朦胧,隐约看得清影。“瑜妹妹!”

早就听到了脚步只是懒怠睁眼,待他来到身旁才佯作惊讶,眼眶立刻蓄满盈盈,滚滚落下,哭腔道:“禃哥哥!我疼!”

宓王掀开她衣袖露出一节手臂,只见创面如杯盏盖子大,血模糊,边缘水泡淋淋,不禁一咬牙也淌出了泪,从袖中拿出一小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来就水喂给她,“这是我悄悄去太医署讨的止疼丸,特别管用,药效只有一个时辰,你疼了就再吃。”

又从衣襟掏出一个木制瓶子,打开用小银勺挑出白色的药膏,小心翼翼涂抹伤处,立刻有凉丝丝的滋味侵皮下,顿觉舒适许多。“这是番邦进贡的冰蟾油,用冰蟾蛙的皮炼制的,一张皮子才熬出一滴膏子,这一瓶得一百只蛙,治烫伤有效,太医署没有,我去内库房偷的。”

扑进他怀抱,啜泣不止:“禃哥哥!我好怕!她就是个魔鬼,自我发配到栖霞殿动辄便受刑,前几是针扎,今又是炭火烧,这子什么时候是个!禃哥哥,你能保护得了我对吧?”

宓王紧抱住她,流着泪道:“瑜妹妹,我也怕极了她,我娘薨逝那年我才七岁,她咽气之前再三叮咛我与姨母守望扶持,说这宫里心险恶,姨母再坏也是血亲不会害我命,可是这些年明对着父皇对我体贴关,背地里非打即骂,掐拧扎是家常便饭,我是三天一大伤两天一小伤,都疼麻木了,有时候她抡着毛掸子抽我都没感觉,那天要我喝那碗红米粥我闻出来药味了,那么浓的药味傻子都闻得出来,我不喝就让她们硬灌我,太苦了!我知道她利用我陷害皇后娘娘和二哥,也害了你,我没法子,我在这宫里没半分靠山,她是父皇最宠的嫔妃,父皇不会信我的,她再不是也是我血亲的姨母,没了她我也不见得有平安子过,我只能咬着牙忍下去,等过两三年出去立府子就好过了。瑜妹妹,只有你真心待我好,到时候我求父皇把你指婚给我,我们一起离开这个鬼地方!”

心中鄙夷不已,这个怂蛋软货!怎地叫他挺起脊梁就这么难!都半大少年了还要别靠山,真后悔把赌注压在他身上,从前只有一面之缘对他了解的太片面了!跟心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

怪不得他不让来,天天一起读书他自是了解透了这,知道此路难形通。不过她白握瑜既然来了就不会后退,定要踏荆棘通坦天堑不可!好叫表哥刮目相看!

现下缓一缓也好,不能抢在表哥前,需得容表哥将所有谋划做完了,表哥心孤傲,若先他一步恐遭反感,得不偿失,不如等金氏摔了跤,然后她再来最后一击。

她泪水如雨双手环抱住宓王的腰,虚弱道:“禃哥哥,我怕是活不到那一天了,我本就娘胎里不足,她这手段恶毒无比,没准明我就死在她牙爪下了,禃哥哥,你不要忘了我.......”说完脑袋往后一仰晕厥过去,身躯被一双手臂揽住,耳边是宓王焦急惊恐的低泣。

正月十八崇文馆开课

才将卯时初刻,课时到卯正才开始,提前来早的一个眉清目秀身穿白襕的少年郎端坐最后一个位置上,十来岁的模样,因还未到束发的年纪,上带了一顶青衿帽,看着前面大多空着的座位心里战战兢兢,身下如坐针毡。

陆续来了几个锦袍青年,看到他纷纷露出一脸轻视的笑。

崇文馆是不用穿学子服的,然后他们围了过来,有两个坐在他的桌板上把书压到下,其中一个蔑视着他道:“平凉候陆家的?叫什么名字?”陆姓少年郎点,拱手还个礼,恭敬地道:“学生绍翌,表字昭明,各位贵见礼了。”那轻笑:“国子监转过来的?怎么进来的?家里可花了不少功夫吧?一个千户爵的孩子也敢到这儿来读书,这儿可是天.朝最高贵的学堂,只有皇族才能坐在这儿。”陆绍翌被噎住,又一个讥笑着拍拍他的肩:“小子,知道你的座位为什么在最后吗?知道谁的身份最贱吗?”陆绍翌满脸通红,绷着脸不敢说话。忽然有谁小声道:“太子殿下来了,快点!快点!”众立刻规规矩矩站好,只见门外两个身着蟒袍面如冠玉的少年走进来,其中一个束发白玉簪,面目清冷,也不看众,径直座位,众单膝跪地拱手拜,中念:“太子殿下万福金安,襄王殿下金安。”

陆绍翌临来前就被父亲提着耳朵叮嘱了一万遍,这会儿倒不抓忙,随着众一道单腿跪着,心紧张的厉害,抬眸间见那束发玉簪的少年背朝他们,淡淡举肘摆了摆手指,整整齐齐地翻开手里的书,手指修长白皙,众这才起身,过了一会儿又陆续进来几个衣服绣蟒纹的殿下,年龄大小不一,统统都只是拱手鞠身礼,祝词也是金安两字,陆绍翌努力记住每个面孔的名词,宓王、卫王、成王.......

直到一个宝蓝色蟒袍的高大身影进来,众又齐刷刷俯身单跪,念:“永王殿下万福金安。”皇子殿下们也纷纷站起鞠躬作揖,太子也站起身,背影廓傲然,弧线挺拔似绿竹猗猗,温然道:“大哥。”

永王恨恨扫了太子一眼。

陆绍翌心中纳罕,又不好问别,只待自己观察。

元和皇帝散了朝特地来查看诸皇子功课,銮仪行至垂花门便让他们停下,也不让内监唱呼,独自步行静,在院中听到琅琅读书声,声音透着强劲的生命力,不免回想起风华年青时的自己,又思及每况愈下的身体不由叹息。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抬步走进,只见昭文大学士学监章成柏坐在西席上首,例行每开课引言,太子太傅于中至和太子少师方骞坐在旁边,下是他的七个儿子,四排坐席,每个座位之间一宽空隙,按照长幼尊卑长子永王居左第一,太子第二,三子宓王第三,四子襄王第四,五子卫王第二排左第一,往后类推,一共十八个男孩子,剩下的都是皇亲宗室世子和一个刚刚加塞进来的平凉候陆弘焘嫡子,陆弘焘近来办事很合圣意,格外得了恩典。

“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这些孩子有刚成年及冠的,有将及束发的,有垂髫学龄的,一张张朝气蓬勃的面孔。

见到皇帝众立刻呼啦啦起身出坐位双腿伏地,呼:“陛下圣躬金安!”元和帝摆摆手,笑容和煦:“免礼平身。”众起来,学生们各自进坐位站着,师傅们围立皇帝身边以待。

章成柏躬身道:“不知陛下要来臣下也无准备,各位殿下第一天开课怕也无准备。”元和帝笑道:“何须准备,真金何俱火炼,朕来检验他们年节下的成果,是玩愒月还是宵旰攻苦,是嘻耍捣蛋还是磨砺自强,一试便知。将他们年前课业表拿来。”“遵旨。”

闻言,几个小一点的皇子低了又低,腿肚子开始打晃。

元和帝先走到长子永王面前,问:“王曰:呜呼,封,敬明乃罚,小小罪,非眚,乃惟终自作不典,式尔,有厥罪小,乃不可不杀。接!”

永王猛然瑟了一下,低着为难,嗫嚅好半天才道:“儿......儿臣,还不曾......师傅还未讲......”章成柏赶紧打圆:“确实不曾,殿下现前的课业是中庸,年节也不曾一天歇休,每衔胆栖冰苦读,臣下几次拜访都是亲眼得见的。”

元和帝无奈地闭目,表沉痛,忽然道:“太子,接!”

太子悠悠拱手:“是。”放下手臂沉着自若:“乃有大罪,非终,乃惟眚灾,适尔,既道极厥辜,时乃不可杀。王曰:呜呼!封,有叙时,乃大明服,惟民其敕懋和.......”毕了,元和帝又问:“何解?”太子气定闲道:“在明仁君治世之道:刑罚严明谨慎,倘一小错而过失,常违法度,视同纵恶,罪小亦诛!倘一大错而非贯此,只因过失引祸,偶然罪之,予律法适罚之,非诛......”

待罢了,元和帝嘴角已含了欣慰的笑,三位师傅不免暗自松了一气。元和帝背手走到太子面前,又问舜典。“曰若稽古帝舜,曰重华协于帝。浚哲文明,温恭允塞......”

“......舜让于德,弗嗣。正月上,受终于文祖。在璿玑玉衡,以齐七政......”太子一字一句不疾不徐,语声琅琅如金石之音,在室内回着,后排的几个不由望着他背影出起来。

末了,章成柏扶须沉思,于中寄和方骞连连点赞叹,道:“臣下还不曾为殿下讲解虞篇,殿下竟已温故知新,这其中不知是多少废寝忘食的成果,臣下惭愧,想来不久殿下就可结业了。”

元和帝眼底竟隐隐闪着泪光,伸手连拍太子肩臂两下,隔着衣衫明显感觉父皇掌心热意融融,皇帝说:“明开始你上朝听政。”太子躬身作揖,表泰然如常。“儿臣遵旨。”

永王腮帮子咬的硬邦邦,低着眼眸闪过鸷,手下拳攥了又攥。

回到弘贤殿一连摔了十几个瓷具,左右吓得不轻,牙咬的格格响:“这个死小子!脊梁骨越来越硬了!从前他虽顶着太子的名,父皇却事事以我为尊,大凡宴会都让我坐在他上首,朝见外宾也让他们先叩拜我,这些年纵然他书读的再好父皇也不冷不热,怎地这趟从衡州回来翻了盘了?从前这死小子见了我毕恭毕敬作揖,我训什么话他也受着,甚至挫辱他都不吭气,出去一年腰杆子挺了,见到我只叫大哥不鞠躬,那天我去给父皇告状竟被训了一顿,说什么他是太子是国之储君,应当我敬着他才对,这次除夕和上元节宫宴座位也被调换了,他究竟给父皇灌了什么迷魂汤?皇后明明已经倒台了,怎么反而他被父皇看重了?衡州派了那么多刺客全都有去无回......混账羔子!一个继室生的次子处处压我原配长子一!仗着肚子里多喝了些墨水会讨皇祖父开心抢走了本该属于我的太子之位!”

亲随又端上一盏新茶,卑膝道:“殿下,消消气,兴许陛下就一时兴起,您再怎么说也是陛下在昌明殿亲自养育大的,感非同厚,先皇后在陛下心中什么分量谁不知,那白氏是个什么成色,陛下打小没给他们母子几个好脸子,您只要多亲近亲近陛下,多说些好话哄开心,多多表表孝心,何愁扳不回陛下的欢心。”

永王拿过茶喝了一,沉声道:“金贵妃这几个月又是送又是送珍异宝,还不是为着让我跟她联手除去赵禝,这个眼钉刺,当谁看不出来是想利用我,教唆鹬蚌相争,她好渔翁得利,除去了老二下一个就该是我了,不过现下不跟她合作不行了,父皇那身体明眼都看得出来,再不动手老二当了皇帝,我还不被吃了喝了血!”

这时,外突然通传宣旨太监到,永王起身跪迎,宣旨太监张开圣旨读道:“奉天承运皇帝,制曰:朕垂拱仰成,永王赵禵已历及冠,即起迁永王府,三月初十迎娶吏部左侍郎程安世嫡孙,行大婚礼,着昭文大学士章成柏持节为傧相。钦此。”

永王又摔了茶盏,中直骂娘。

死小子,你给我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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