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坐在这儿，闹也很好。”
萧朔道：“若实在无聊，来招我也没什么。”
云琅不解：“我这么折腾你，你莫非还能看得下去？”
萧朔搁了手中文书，静静看着他。
云琅被他看的不自在：“怎么了？”
“你我相识十余年。”萧朔道，“你从小折腾我，这些年过去，终于想起了问我这件事，有些感怀。”
云琅：“……”
“十年前。”萧朔喝了
茶，“太傅要考《中庸》。你比我开蒙得早，早背下来了。我那时候却尚是第一次学，还念不熟。”
“陈年往事。”云琅讷讷，“就不提了吧？”
萧小王爷显然很想提：“我在书房内反复诵读，你也难得用功，在边上反复
背。”
云琅咳了一声，把茶杯拿过来，给他拨了拨茶沫。
“我背第一句，你便接第三句。我背第二句，你便接第五句。”
萧朔看着他：“如此一夜，循环往复。”
“我只是想去看赛龙舟，你偏不陪我。”
云琅讷讷：“再说了，第二
你背不上来，被太傅留堂罚抄，我不也暗中替你解围了吗？”
“确实。”
萧朔点了点
：“你趁太傅闭目养，替太傅给胡子编了五
麻花辫。”
萧朔：“太傅忙着满学宫揍你，的确顾不上罚我了。”
云琅没忍住，乐了出来：“少装正经，你那时分明也偷着笑了……”
“总之，这般锤炼下来。”
萧朔不同他争论，垂了下视线，继续道：“纵有一，你在我边上穿着
子的衣裳跳舞，我也能看得下去书。”
“我凭什么——”
云琅全然不记得自己昏沉时的胡话，一阵气结：“你整里都想些什么？！”
萧朔有老主簿作证，不怕他不认账，气定闲：“来你便知道了。”
云琅就觉得萧朔如今很不对劲，被拽着出不去，拿过墨锭，闷不做声埋磨墨。
萧朔看他一阵，抬了下唇角，将文书拿过来：“云琅。”
云琅也不抬：“睡着了。”
“昔你胡折腾，整拽着我捣。”
萧朔慢慢道：“我有时受不了，的确说过一时的气话。”
云小侯爷心比天大，半句都没记住，一时茫然：“你说什么了？”
萧朔静望他一阵，摇了摇：“你只需知道，那些都是气话，绝非我本意便是了。”
云琅蹙了下眉，按上他手臂，稍稍使力。
萧朔垂眸，看着云琅腕间被镣铐磨
又痊愈、至今仍未褪去的淡痕。
在他做的那些梦里，也有些起初其实不那么绝望的。
云琅天资极好，看什么都只一遍就能记住，略想一想便能融会贯通。
太傅先生看着凶，其实最宠他，细细挑了君子之基、立世根本的典籍教导，至于那些朝堂花样官场文章，从不让云琅多看一眼。
一来二去，云琅要背的东西自然就比他们少了一大半。
小萧朔坐在书房里，埋吭哧吭哧地啃为臣之道。听着小云琅有一句没一句地捣，疼到不行，把
往外轰：“快走快走，少来烦我。”
“没处去。”小云琅坐在榻上，剥着栗子往嘴里扔，“我把福宁殿的房顶踩漏了，皇后娘娘正让宫抓我呢，要打十下
。”
“不回宫，你便没处去了？”小萧朔气极，“我要背书，你就非要来我书房里？”
“对啊……不然呢。”
小云琅愣愣道：“我还能去镇远侯府吗？”
“不去侯府，也有的是地方。”
小萧朔一篇《谷梁传》背了三天，哪句都不挨着哪句，一气之下沉声道：“君子立于天地，天大地大，何处不能去？”
梦里，小云琅怔了半天，忽然一笑：“也是。”
“你怎么了？”小萧朔一时气昏了，见他反应有些怪，扔下书皱着眉道，“我不是轰你走，只是叫你安生些，你——”
“天大地大。”云琅潇潇洒洒挣开他，“何处不能去。”
小萧朔心底一紧，抬手再去抓，云琅却已推开窗子，跳出了书房。
追上去时，那扇窗子竟不知何时被彻底锁死，再推不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