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犹犹豫豫,弟弟窃笑起来。
他一惊一乍非常欠打,勾得梁景明也歪
看她——
“实话实说,你比上大学时胖了多少?”
“我现在更瘦好不好!”
这话万姿就不
听了,一把抢过上衣和鞋:“试就试!”
换裙子的厕所很宽敞,与七年前相比大相径庭。唯有镜子仍是最忠实的观众,映照出一路走来的痕迹。
马甲线取代了婴儿肥,膝盖曲起会有漂亮直角,翘得刚刚好的蜜桃
下,是双玉琢般长而笔直的腿。
万姿不信现在还是穿不上这裙子,更不信什么“美而不自知”——
她太清楚如今她有多好看。
因为是她一点一点,把自己从平庸中雕刻出来的。
可刚把裙子拉到腰,万姿还是惊到了。
这是一种很妙的感觉,说不上坏也说不上好。仿佛买个魔方摆在家中,每
随便转几下,不看攻略,不看图纸。
然而有天突然发现,这个魔方竟然六面还原了。
裙子,竟然大了。
“梁景行,这件有点大,你有空帮我改改。”
“姐姐啊,跟你说过多少次了!”听到万姿呼唤,弟弟哀叫起来,“我读的是服装设计不是裁缝——”
然而厕所门一开,他猛地站起来:“哇!”
“好看吗。”
才不管弟弟,用别针暂时收了后腰,万姿直接奔到梁景明面前。
仰
看着他笑,满意地看他满目惊讶,最喜欢说不出话的他。
这个男
向来不善言辞,因为心
起伏有时会更沉默。可他其实不用张嘴,他那双眼睛已经吐露了太多。
仿佛两簇带火的锚,勾
以她为名的
海。
百褶裙青春无敌,令她腿露了大半,可他只一眼扫过,便盯着她的脸看。
沾了点点委屈的控诉意味,开
时更令她心柔——
“你还说你不是
孩。”
“好吧,你说是就是。”
忍不住张开双臂揽住他,万姿在他怀里藏住笑。
他说完“
孩”顿了一下,生生吞了那个“子”。
她的男孩如此可
,被纠正过就会改。
“好看,真的好看。”
太习惯万姿穿各类正装,弟弟眼睛都直了。
甚至顾不上吐槽他们秀恩
,一脸难以置信:“你是不是这七年,就没什么变化?”
“不,我变了很多。”万姿笑起来。
世间就是这样无常,曾经令
难过的事,总有一天也会令
开怀吐露——
“我以前好胖腿好粗,这条裙子都穿不进去……”
“然后就开始减肥嘛,跑步跑到半月板损伤,不吃晚饭还低血糖……我有次走火
魔,还打过小诊所的瘦腿针,当时觉得一点变化没有,现在想想真是后怕,没出医疗事故已经很好了……”
“而且减肥只是第一步,瘦下来之后你会想要腿更瘦更白,最快速的方法就是脱毛……我跟你讲,你们男的不会懂蜜蜡脱毛有多痛,当那张蜡纸突然从大腿内侧撕走的时候,你会觉得灵魂也一起飞走了……”
“真的吗?”弟弟眉毛越抬越高,简直快飞进
发,“有这么痛?”
“不信是吧?我那还有一大堆蜡纸,你要不要试——”
正讲得眉飞色舞,万姿突然瞥到梁景明的表
。
相比弟弟,他像往常一样沉默,却也蕴着反常。
仍上勾唇角,眸色却已然变得寂静。涌动着不知什么
绪,因为视线全落在她身上,长睫毛低垂着,投掷下复杂的影。
刚才被她骂是假生气,但现在听她快快乐乐地讲,却是真伤心。
她顿时说不下去了,因为知道他在想什么。
因为他
生中任何不如意,再细枝末节,再无关紧要,一样会揪起她的怜惜。
“你们两个生来好看,所以可能体会不了我的感觉。”
沉默了一阵,万姿笑了笑。
吻是对着两兄弟,可只盯着梁景明轻声说。
“大家都说少
是花期,是最美的,可我不一样。我年轻时,整个
是灰扑扑的。”
“一直要尝试改变,又不得章法。因为根本就不起眼,甚至改变了没
发现。”
“那时候,连我都不喜欢我自己……”缓缓摇
,她眼里戏谑杂糅着落寞,“如果你遇到七年前的我,你肯定不会和我
往。”
“会的。”
“不用安慰我啦。”他说得再诚恳,她还是不买账。
“你没有见过十八岁的我,你想象不了我有多拧
。”越说越觉荒诞,越荒诞越想笑,“天天想花钱又没有钱,不想被
看扁又不够有本事,自尊心虚荣心又特别旺盛,你真的不会喜欢那时的我,实在太讨——”
“会的。”
梁景明很少这么打断她,可
又毫不激烈。很沉静,也很笃定。
“你再讨厌也没关系。”
望进她眼里去,他勾起唇角。
“谁叫我没品味,只会挑
朋友呢。”
万姿怔住。
明明站在客厅面对一堆衣服,她却感觉转瞬置身其他空间。
阳光很烈,树影斑驳,胸臆似乎有火在烧,比蝉鸣更骚动的噪。
心跳得剧烈,她揉弄着百褶裙裾。而她身边站的男孩,把她的动作尽收眼底。
她仿佛重回七年前的夏天,十八岁的大学校园。
只不过此时,身边多了一个
。
“如果蜜蜡脱毛很痛的话,你可以不弄。”
拖住她的手,男孩声音很轻:“我无所谓。”
“没事,我现在都用激光脱了。”
故意不想看梁景明,极力掩饰
绪,她看向早已走到远处
也不抬,看似全贯注帮她选配饰的弟弟。
关键时刻,嘻嘻哈哈的他,永远比任何
都敏感识趣。
“也不能说不痛吧,激光脱毛比蜜蜡脱毛贵多了。腿不痛,心在痛。”
集百感涌上心
,她最终付之一笑。
“谢谢你的好意,但我不能不弄。”
“你无所谓我有所谓,我是为了我自己开心。”
她说不出来那种感觉,那种永远渴望更好的感觉。
青春之于她,就仿佛苏联解体。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谁不怀念以前的苏联,谁没有良心;谁想恢复以前的苏联,谁没有脑子。
无关大腿,无关审美,她这种
注定是不知餍足的无脚鸟,永远在世俗海洋寻找更高的落脚点。
不筋疲力竭,就永不停歇。
她说不出来,但梁景明懂的。
否则他也不会笑得无奈,在万姿手背轻轻一吻。嘴唇至柔至软,声音低得近乎喃喃。
“tht''smygrl.”
他实在太含蓄,有些话借外文的壳,反而才能说出
,比如——
这才是我的
孩。
无论你多乖戾多不讨
喜欢,你才是我的
孩。
“去海洋公园那天,我会穿这条百褶裙。”
心
仿佛有蓓蕾绽放,颤巍巍地沐浴阳光。
明明已经喜欢到极点,却怎么也看不够他。环住梁景明的肩,万姿附在他的耳边。
“你穿那件原本要送给弟弟的毛衣,刚好跟我是
侣顺色,好不好?”
“我一直没告诉你,你穿那件衣服特别好看。”
“可是——”
“没什么可是。”万姿知道梁景明为什么迟疑。
他还是执意要把那件毛衣送给弟弟,已经偷偷放进
家的行李箱。
她早就发现了,她才不会允许他这么做。
“反正呢,我那天只跟穿那件驼色毛衣的男孩子约会。”
摆出一脸满不在乎,万姿悠悠然吹了
指甲。
“要不要穿,你自己看着办。”
“……好吧。”
他拿她没辙时,浓眉总会有点耷拉起来。漾着一
挫败,却也笑得厉害。
她便知道她胜利了,于是快乐地投进他怀里——
“真乖。”
“tht''smybo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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