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地，地里的青纱帐消失了，剩下了一截截玉米杆的茬儿，而山谷里的屋檐上都镶了金边，挂得满满都是玉米，喜气洋洋的，整个雪季最寒冷的时候已经来临，大雪一场接一场，山谷外已经不能通行，就连山谷里，南面的树林上也挂了一层薄薄的积雪，湖面已经开始结冰。
圣枞树上的果实已经完全变成了褐色，兽
们
中隆重的仪式也快开始了。
仪式的
期是央阿帕看着天气选定的，李识曛也收到了通知，鉴于他只是个打酱油的，所以到时候只需要到场就好。
不过听说仪式是一大早开始的，要持续一整天，所以李识曛也准备早点睡觉，以免第二天迟到就太不礼貌了。
他睡得朦朦胧胧的，却感觉到脸上有些痒痒的，迷糊地睁开眼睛，看到一双无辜的蓝色大眼睛。
李识曛翻了个身，把自已埋在温暖雪白的皮毛里，喃喃道：“不要闹，再睡一会儿……”他还没睡醒呢。
大猫“嗷呜”了一声，无奈地再次拱了拱李识曛，天色虽然还早，但是仪式快开始了呀，他轻轻地舔了舔李识曛的脸颊，大概是丰收的事
实在是累坏了，而且李识曛自打回了山谷里向来规律作息，这个点儿还没到他起床的时候呢。
大猫看了看李识曛熟睡的脸，实在太无奈了，明明在外面睡的时候都很警觉的，怎么回了山谷就叫不醒。大猫的蓝色大眼睛眨
了一下，眼中狡黠一闪而过，他低下
，侧过虎，瞄准了——用胡子去扎李识曛的脸。
然后……李识曛终于被胡子扎醒了，他抓狂地一把揪住大猫的胡须，狠狠蹂躏了一番。
在大猫“嗷呜嗷呜”的求饶声中，李识曛才算消了起床气，他看看天色，天都没亮呢，但外面已经有声。白虎一般也不会这么骚扰他睡觉，略微想想，李识曛也知道白虎叫他起床的原因了，只能说仪式开始的时间太出乎他的意料。
看到可怜兮兮地揉着自已胡须的大猫，李识曛也不知道他是真疼还是装的，无奈地给他揉了揉：“好了，我起床气大了点，我们是不是要快点赶过去？”
大猫蹭了蹭李识曛的脸颊，点点。
迅速地洗漱完毕后，李识曛匆匆和白虎一起朝外面赶去。
外面的天空现在是一种暗蓝色，天色将明未明，但兽们已经热闹地走在一起向南面去了。李识曛和白虎也跟着熟识的一道前行，前后打着招呼。
仪式的地点在圣枞之下，李识曛赶到的时候，也为眼前的布置大吃一惊。圣枞树下的空地上，不知何时搭了个台子，不过引注目的并不是这个台子，而是台子后面一块巨大的兽皮。
兽们陆续赶到，都自动有序地围坐在高台两侧，空出了台子正前方的场地。李识曛和白虎也自然随大流坐了下来。
天色变亮的时候，央阿帕他们也已经到了，群渐渐安静。
然后央阿帕站到了那个台子上，他今天的穿着与平时完全不同，披着一件五彩皮毛，上顶着一个巨大的骨骼帽子，手中也握着一把木的手杖，显得格外肃穆。
他望着群微微一笑：“又是一个雪季，圣灵庇佑，今年，我们收获富足，雪季无忧，感谢圣灵！”然后他转身向圣枞高高地伸开双臂，高高低低地开始吟唱起来。
那是种古老苍凉却又肃穆庄重的调子，李识曛从未听过，周围的兽们庄严。这央阿帕苍老的吟唱声中，几位阿帕上前揭开了兽皮。
李识曛离得近，清楚看到了一角，似乎是在圣枞树根挖开了什么，他仔细一看，吃惊地发现似乎圣枞的树根之下被挖开的地方居然幽
黑暗一片，竟然是个非常窄小却异常幽天然
。再一想雪那个地貌，这个小多半会连通雪。
央阿帕停止了吟唱，高声对着圣枞说道：“圣灵啊，祖先曾对你立下誓言，以血
和灵魂回报你庇佑之恩，今，远行的族们，他们的身躯再不能归来，但请让他们的灵魂再次回到你的身边，恳请你收留他们，继续庇佑他们！”
然后央阿帕从一旁的阿帕手中接过一个盒子，开始呼唤起一个一个对李识曛来说完全陌生的名字，然后叹息着喃喃道：“都回来吧，回到圣灵的身边来，圣灵会继续保护你们，庇佑你们，你们将会和先祖同在。”
他一边对着那些灵魂呼唤着，一边将盒子里的白色
末洒到了之中，然后几枚看起来像果核的东西被央阿帕高举过顶：“圣灵啊，请允许他们归来……”
然后所有的兽们都开始吟唱起那个简单却苍凉的调子来，调子中充满了怀念，也许他们想起了逝去之的音容笑貌，调子中也充满了虔诚与真挚，也许他们在祝福故在圣灵身边得到真正的安息。
在这调子中，央阿帕将几枚果核，有的只有半个，有的拼成一整个，统统投进了小小的中。
李识曛震撼地发现，这竟然既是一场祭祀，也是一场葬礼，那些一个一个被呼唤的名字，也许正是一个个在外面游猎时丢掉
命的族，这场献祭里，他们的灵魂永远地回到了圣灵身边。周围的兽们色哀而不伤，反倒有种说不出的宁静，他们在怀念，在道别，却知道这不是永别，终有一天，他们也会回到圣灵的怀抱，同逝者再度相逢。
随后献祭的是他们的食物，鱼、玉米甚至还有一碗鲜血，央阿帕的气里，那应该是恐兽的血，用这样强大的猎物来献祭，周围兽们里都带着种说不出的骄傲与自豪。
那一大碗鲜血并没有完全倒尽，剩下了一半留在碗中，央阿帕转过身来微笑道：“能有这样强大的猎物献祭，多亏了年轻们，部族为你们骄傲！上来吧，孩子们。”
白虎蹭了蹭李识曛，越众而出，跳到了高台上。同他一道的，还有那十来个一起围猎、快要成年的年轻，都已经变成了兽形。
央阿帕高举起盛着鲜血的碗：“圣灵见证，今起，部族中又多了勇士！你们要猎取食物，保护部族！”
十来只老虎、雪狼抬，长长的、宣誓一般的庄严啸声中，央阿帕将鲜血印记一一抹在他们的额。
啸声渐歇，央阿帕勉励道：“恐兽都能猎杀，你们是最强大的勇士，恐兽的鲜血就是你们勇敢的证明！大陆之上，再不会有任何生物能打败你们，圣灵见证！”
周围的兽们一片狂热的欢呼：“勇士！勇士！圣灵见证！”
许久，这欢呼方才停歇下来。
但热闹并没有因为欢呼的停止而结束，群开始兴奋起来，大家都在叽叽喳喳讨论着什么。
李识曛一脸茫然，旁边坐着的雌笑着说：“我看，白一定是最厉害的！”
李识曛：？
这个雌耐心地解释道：“刚成年的勇士们要在圣灵见证下战斗啊，看胜出的是虎族还是狼族。”
高台下的空地上，很快一片
战，虎狼们打成一团，灰尘飞扬，但好像也不是真的在打，李识曛看着他们有时候闪避，有时候伸爪子，表示完全看不明白到底是在
嘛，如果是架，难道不是应该往身上揍么。陆续地，有几个兽自已退了出来。
周围的兽们看得兴高采烈，李识曛问道：“他们这是什么个打法？怎么不像在战斗，反而像在玩啊。”
旁边那个雌哈哈一笑：“那几个退出来的家伙被抹掉了血印啊，你没看到么？”
李识曛定睛一看，果然，他们额上央阿帕写上的记号被抹花了，怪不得打架的动作看起来很怪，原来都是护着额和抹别额去的。
然后白虎的动作是真的很猥琐，李识曛看得直扶额，他居然一直用
去攻击别，一坐在别上什么的，竟然……还真的一路“战”到了最后……
反正这场热闹最后是结束了，白虎完全是来搞笑的，虽然赢到了最后，却被其他一起逆袭了，叠罗汉被压在最底下什么的，不要太悲摧。
央阿帕挥了挥手，把这群
坏仪式气氛的家伙赶走了才开始缓缓地说话：“许久之前，虎族的先祖最先发现了山谷，在圣枞庇佑下度过了漫长的雪季，此后，每个雪季，他都会领着族重新回到这里。”
“在一个漫长的雪季开始前，狼族的祖先从北方而来，也发现了这里。于是，两族曾经各据山谷一方，有过争斗，也有过流血。”
兽们都停止了笑闹，严肃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