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他活！是我要他好好活着的——死去的
不能拖累活着的一辈子！
是我希望他过得幸福！
是我要他活……
怎么可以心存妒意，怎么可以反过来埋怨他……
脚下一绊，我险些一
栽进雪堆里。危急中有托住我的手肘，及时地拉了我一把，我呼呼地喘粗气，一个“谢”字刚刚滑到唇边，整个却像是被惊雷骤然劈中般傻了。
“呵……”他轻笑，线条清晰的唇角带出一抹自嘲的意味，“才两个多月不见而已，宸妃娘娘便不认得我了？”
我吸进一
冷气，只觉得满心满肺、五脏六腑全都渗着冰凉。
“……不是不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以后不许再与十四私下见面！”
“咝！”一滴雪融水珠顺着翠绿色的瓦檐坠落，恰恰溅在我的颈子上。我缩了缩脖子，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想躲开我？”多尔衮的
察力非同一般，他冷笑着拽住我的胳膊，“既然已到家门了，如何不进来坐坐？”
我诧异地瞪大了眼，在被他强行拖进大门的时候，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稀里糊涂地居然蹿到了睿亲王府的大门而不自知。
“多……”我大为紧张，踉踉跄跄地进了院门，手臂一钩，却是死死地抱住了一根廊柱子，不肯再进半步。
多尔衮脸色
沉，目光冷峻地睃了我一眼，我心里愈发冰冷，打了个冷战。
“我家里有吃的老虎不成？”
我使劲摇，满脑子想着的只是皇太极的警告之语。
这时长廊尽处有
才不明所以地探，他猛地回过去，厉喝一声：“滚开！哪个胆敢再瞄一眼，自个儿剜了眼珠子来见我！”
我被他突然
发的戾气吓了一跳，今天的多尔衮很不正常！平
里他就算窝火动怒，也总是不露声色的多，哪里会这般轻易地发作出来？
“过来！”他不耐烦地掰开我的胳膊，我惊呼一声，痛得差点掉下眼泪。
“多尔衮！”趔趄地被他拽进屋子，屋内扑面的暖意刺激得我反而猛打哆嗦。我惊慌失色，忍不住嚷道，“你疯了不成？我可是宸妃！是你嫂子……”
他倏地回过身来，一把搂住了我的腰，咬牙道：“是！普天之下，皆知你是宸妃！是大清皇帝敕封的关雎宫宸妃！你是我八哥的
！”环在我腰上的力道一点点地收紧，我前胸紧贴着他的，只觉胸闷气喘，几乎闭过气去。
眼前是一张郁悒含愤的脸孔，许是我一时的错觉，那张脸平时总是挂着懒懒的痞赖笑容，这会子却显得格外狰狞恐怖，似在发泄一种不满的悲愤。
我使劲捶他，他满不在乎，浑然不觉，只是恶狠狠地瞪着我，眼神如狼般鸷，眼底充斥血丝。
“你疯了……”
“我是疯了！”牙缝里
出一缕颤音，他喘了粗气，遽然俯下来。我下意识地仰避开他，结果他的唇印直接落上我的脖子，随后一路沿着颈子往下。
他腾出一只左手，顺势来扯我的衣襟。
我皮发麻，被他强行吻过的肌肤上泛起一层的
皮疙瘩，忍不住尖叫：“你再敢胡来！我便咬舌自尽！”
“你敢死么？你以为死是那么容易的事么？”他压抑着一种莫名的悲愤，冷笑，倏地伸手卡住我的脖子，“假如你真的想死，那么我便成全你！”他忽然哧哧地笑出声来，笑声毛骨悚然，“我倒是很好奇，皇太极那么宠你，你如果死了，他会是什么表
？痛苦？伤心？疯狂？九年前他初登汗位，为了一个遇刺身亡的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险些连汗位也不要了，都道他是痴……如今我倒愈发想瞧瞧，他可会为了你，痴得连皇位也不要了？”
我的呼吸一窒，胸郁结，眼泪止不住地落下。
“不许哭！”他突然烦躁得叫了起来，“有泪也不许流出来！”
我哽着嗓子艰难地挤出一句话：“既然……知道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便该知道皇上为她灭了察哈尔林丹汗……你仔细掂量，我今儿个死在你府里的后果……”
多尔衮猝然一震，煞气锐减，面上肌
抽搐着，最终露出凄然无助的眼神来，喃喃自语：“不怕死的！死到临居然还能这般的倔强和犀利……”他迷惘地松开我的脖子，转而用手背摩挲着我的脸颊，“我的额娘……也是这般，她被殉葬，在赴死之前，也是这般凛然。她不曾输……至少她到死也没在皇太极跟前示弱，我们三兄弟……为有这样的额娘感到骄傲……”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地用锤重击了下，脑海里浮现出阿
亥苍白而又倔强的脸孔……那她高傲从容地步向八角殿的景清晰地呈现出来。
身子一阵阵地发寒，战栗。
“为什么你要跑出宫来？每个都在替他贺寿，为何独独你却在今天跑来？”他的声音放柔了，有些嘶哑，有些怅然，更多的是哀伤。他拥我
怀，用力地抱紧我，“那么多记住了他的生辰，可是谁又会记得，今天同样是额娘生育我的子！小时候父汗在，宫里每年都替我庆生，那时哪个又会记得这同是他的生辰？”
我讶然低呼。
原来……今儿个竟也是他的生！
这么多年了，我居然从来不曾留意过这么微妙的巧合！
十月二十五！这是我永远不会遗忘和算漏的子！却从不曾发觉，原来多尔衮与皇太极竟是同生辰！
当真是巧合吗？兄弟二整差了二十岁！命运却也是如此惊的相似……可皇太极幼年丧母，却一直有我相依相伴，每年的生旁也许会忘，我却一次都不曾忘过，只要在他身边，每年都会变着法地替他庆贺！
然而多尔衮……他有谁陪？阿济格和多铎？大福晋乌云珊丹？
“多尔衮……”我哑然哽咽，“生快乐！”
他浑身一颤，低埋首于我的颈窝，喉咙
处发出一声低沉喑哑的喘息。
“好了没？”
“咳咳……”我才吸气，便被阵阵泛起的油烟呛到，喉咙又疼又辣，咳嗽声怎么也止歇不住。
“喂！别把水
到锅里！”他靠在厨房门凉凉地揶揄。
我恶狠狠地回瞪了他一眼，厨房内烧火的下屏息不敢吱声，狭小的空间内弥漫着呛的烟雾。
“那个……”乌云珊丹怯生生地在多尔衮身后冒出来，“需要帮忙么？”
多尔衮朝我努嘴儿，“宸妃娘娘说这是她的拿手绝活儿，旁帮不上忙！”
我一听更加来了气儿，一边拿锅铲敲着锅沿，一边扯高嗓门叫道：“火力不够！油锅不够旺！”
烧火的才不敢怠慢，顿时鼓足了劲添柴吹火，只听油锅里兹兹直响，我怪叫一声，手忙脚
地把一大块牛脊用铲子捞了起来。
惨不忍睹！
沾过面
的牛脊，一面已经炸黑，另一面却仍是血淋漓的半生不熟。
“这就是你所谓的牛扒？”调侃声徐徐响起。
我眼前一黑，硬着皮混赖道：“是你家的锅不好……还有，你家厨房食料不全……”
“你何不
脆直说你厨艺不佳！”
乌云珊丹不安地扯了扯多尔衮的衣袖，大概是觉得丈夫这般讲话对我太不敬。
我原想承认自己久不下厨，厨艺生疏之过，然而转首见多尔衮一副专等着看笑话的样子，不由得改了主意，将牛脊搁在碗碟内，舞着锅铲洋洋得意地说：“说你没见识，你还当自己很懂……我告诉你，牛扒就该这么个吃法！这是特色！”
“特色？”他靠过来，狐疑地打量那块东西。
“牛扒就是要吃七八分熟的……”见他翻白眼，一脸的不信，我加重语气道，“烤得太过，则失去了原汁原味……”
“那这黑糊糊的又是什么？”他翻过牛，指着那烤焦的一面质问我。
“这……这是故意这么做的！因为不清楚你的味，到底喜欢吃生一些的，还是熟一些的……”
“胡扯！鬼才信呢！”
我涨得满脸通红，耳根子火辣辣的像是烧了起来，“不信算了！我拿去喂狗！”说着，端起碗碟便要出门。
冷不防手里突然一空，碗碟不翼而飞，抬一看，多尔衮正端着碗，用手抓着那块牛脊往嘴边送。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缓慢嚼动的腮帮子，我竟紧张得心跳不断加快。好容易等他咽下一，我才大着胆子极小声地问了句：“如何？”
我原想着他或许立马就会把全给吐出来了，可没曾想他竟是默不作声地瞥了我一眼，随后开始咬下第二。
“味道还不算太坏……”他含糊地说。
我慢慢地咧大嘴，掩唇偷笑。
是上等的牛外脊，我事先已用菜刀的刀面将其拍薄，又割断了牛纹理中的筋，用细盐腌过，裹以少量面。这原该是用五分热的温油慢慢炸至金黄的，只可惜下锅时太过紧张急躁，反而没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见丈夫吃得津津有味，乌云珊丹不好意思地蹭了上来，“宸妃快歇歇吧，不如你教我如何做，免得那些油烟再呛着你……”
多尔衮如果
吃牛扒，那教会乌云珊丹倒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我乐得应允。
其实这种现代的西式餐点被我移花接木地嫁接过来，已不能再称之为牛扒，说成是“生煎牛”还差不多。
我和乌云珊丹两个在厨房忙活了一个时辰，足足炸了七八斤牛——原还只是选用上好的里脊，后来里脊用没了，便不管什么部位的都拿来腌了，直接丢进油锅炸。
约莫忙到黄昏的时候，我招呼乌云珊丹喊了多尔衮的侧福晋与庶福晋来，大家聚在一起开个牛扒宴，纯粹就是胡闹增添喜气，给多尔衮庆生。
从至尾，多尔衮始终任由我们一大群在那胡闹，没有任何的表示，却也没因反感而出面阻止。
这样的忙碌，让我找回一丝当年替皇太极庆生时的感觉，温馨而甜蜜。只可惜时过境迁，如今替他庆生的多如牛毛，早已不缺我一个……
心里略微发酸，我突然思念起皇太极来，很想……很想立刻回宫去，回去见他，回去和他在一起共同度过这个意义非常的子！
“我……”
“我……”
我和多尔衮居然异同声，彼此间对望一眼，忍不住都笑了。
我推让道：“你先说。”
他地看了我一眼，许久后，感慨地说了两个字：“谢谢。”
我抿嘴一笑，正要说话，院墙之外忽然传来一阵钟鼓丝竹之乐。
多尔衮面色微变，我亦是大吃一惊。
这乐声不是别的，正是大清皇帝独有的仪仗礼乐。
大家惊疑不定时，礼乐之声已然穿堂而，越越近。我忐忑不安地走到门，只见茫茫银妆间，一抹明黄色的身影隐约闪现在树丛林荫之后。
正不知所措，身旁有个影子似箭般弹
出去，大步奔向浩浩
的仪仗队伍。
“臣多尔衮叩见皇上！皇上吉祥！”
多尔衮这么一跪，他的妻妾自然不敢轻忽大意，一个个诚惶诚恐地跪倒。偌大的院子里，就剩我一个局促地杵在原地发窘。
“十四弟快快起来！”皇太极笑容可掬地俯身将多尔衮拉了起来，目光状似无心地掠向我，我紧张得手心里直冒冷汗。“今儿是你生，可早起朕便忙于政事，实在抽不开身，没奈何只得先遣了宸妃来……但凡她说的便是朕要说的……”
我悬着的心猛地一沉，这话说的……简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再看他，脸不红气不喘，这瞎话编得还特别顺溜，仿佛，这一切原本就是真的。
多尔衮也同样如此，兄弟两个俱是演戏的高手，演技均达炉火纯青的地步，非我辈之能及。
我皮阵阵发麻，听他二有说有笑的客套寒暄，心里说不出的别扭。
“哈珠拉！”皇太极柔声呼唤。
我愣了愣，好半天才明白过来他这是在喊我，忙生硬地应了声。
“辛苦你了。”他眉眼舒展，亲昵却不过分地揽住了我的腰，“这便随朕一同回宫去吧。”
我实在不敢去直视他的眼睛，那面上的风花雪月无法掩盖住眸底的刀光剑影。直觉告诉我，他在生气！
若是不在乎，他不会劳师动众的亲自出宫到睿亲王府来逮我！
一时间，我不知道为了他的在乎，是该感到欢喜还是该感到害怕？
他在乎我！
他始终还是在乎我的！
睿亲王府外停着两顶暖轿，前一顶是暗黄色，后一顶是青褐色，我很自然地便往后那顶走去。
才跨出两步，胳膊上一紧，皇太极拖着我塞进那顶暗黄色的暖轿，在我诧异声中，他随后竟也钻了进来。
我噫呼一声，轿身狭小，空间仄，他环着我的腰将我抱上膝盖，一双手不规矩地探我的衣襟。
“咝……”他的手指有些冰，我忍耐不住龇牙。
“该罚！”他中着灼热的气息，狠狠地吻住了我。
我心悸颤，好不容易容他放开我，我瞅着间隙，娇喘连连地哀求：“我不是故意的，我保证不会再有下次……求你带我去朝鲜……”
求饶声在他的热烈拥吻下变成一串串令脸红心跳的呻吟。
回到皇宫时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暖轿直接抬后宫，抵至关雎宫门。在众目睽睽之下，皇太极将云鬓凌的我，从轿中一路抱进内室。
这一夜，浓四溢，满室缱绻。
寂静的房间内剩下的只是娇喘与低吟。
时光仿佛倒流，在他的强烈攻势下，我忘却了多尔衮，忘却了代善，忘却了所有的和事。
心里念的，想的，只剩他一。
“你是我的！”他喘着粗气闷哼，语气霸道而又坚定，“我亦是你的！”
我们是彼此的……
也许，早从四十四年前的今天，我第一眼见到他起，我俩的命运便早由上天注定，必然得纠缠一生一世。
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我是你的……
你亦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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