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自己的毡包还很远，李旭就看见了从门缝里面透出来的昏黄灯光。龙腾小说 Ltxsfb.com有
等的感觉让他感到很温暖，一瞬间觉得自己好像又有了一个家，连
原上料峭的夜风也不那么令难捱了。
有灯，有炭火，有烧好了茶在炭火旁边等，自己还奢求什么？李旭微笑着推开了裹着毡子的小门，应该是野蛮丫
又来了，今天脑清醒，正好可以跟她把彼此之间需要说的话说清楚。李旭知道自己有些喜欢毡帐内的这个野丫，但无论是出于做的本分还是对父母的尊重，都应该在与她成亲之前跟双方的父母打个招呼。自己家不是徐家，母亲一定为自己能娶一个如此漂亮的媳
而感到高兴。自己的家也不会像徐氏家族一样，认为迎娶一个异族
子是家族之羞。
期待中的少却没有出现，炭盆边滚起一个身影，受惊了羊羔般匍匐在了地上，一边以呛地，一边哆哆嗦嗦地喊道：“
婢阿芸参见主，主安康！”
这是哪里跟哪里啊，李旭的眉几乎拧成了一个大疙瘩。“主？我……”他拼命地揉了揉眼睛，以确定自己没有喝醉眼花。炭盆前的确趴着一个少，不是陶阔脱丝，而是一个奚族，从脖颈上的铁项圈和露出半截小腿的羊皮裤上，李旭立刻辨认出了来的身份。
少的身子很单薄，因为惊吓过度，脊背还在微微的颤抖着。李旭没有命她起身，她亦不敢抬，只是把脑门顶在毡子上，哆嗦得像风中枯。
“你是什么，谁叫你来的！”再次确定了自己不是做梦后，李旭蹲了下来，低声问道。
顶上传来的压迫感立刻让少的身体抖得更加厉害，半
着的小腿不住向后蹭，每蹭一下的动作又不敢太大，回答李旭的声音里分明已经带上了哭腔：“是晚晴夫，是晚晴夫命婢来伺候附离主的。婢伺候不周，请主责罚！”
“你回去吧，我这里不需要婢！”李旭叹了
气，低声说道。下午的时候他去给晴姨送礼物，不过是想答谢对方当初高价收购蜀锦的
谊。却没想到收了礼物的晴姨又回赠了一个大活回来。出身江南望族的晴姨自然习惯了使唤婢，可对于自己一个从小习惯生活琐事自己动手的，毡包里多一个出来反而分外别扭。
“婢不该睡着，请主责罚。求主千万别送婢回去，婢知道错了，知道错了！”少磕着，语无伦次地说道。刹那之间，白色的地毡上就见了血。
李旭没想到自己一句话把少吓成这种样子，赶紧伸手去搀。大手刚刚碰到少的肩膀，对方的身体突然颤抖了一下，瞬间僵硬成了一个木棍状。
“你，你起来说话，别磕，我看着晕！”李旭从少煞白的脸色看出了她的恐惧，尴尬地缩回手，远远躲了开去。
少吃了他一吓，反而不敢哭了。哆嗦着，挣扎着站起来，身体靠着毡包，仿佛对面李旭是一猛兽，随时会把自己吃掉般恐慌。
“晴姨派你来的？”李旭尽量找了一个能沟通的话题向对方问。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看起来凶恶，能把一个孩子吓成这般模样。眼前的少比陶阔脱丝略矮些，但从长相上看年龄应该在陶阔脱丝之上。黑色的发，苍白的脸孔，如果不是她的手臂看上去略粗些，李旭甚至怀疑自己遇到了一个被贩子拐带来的中原子。
“是，是晚晴夫吩咐婢来伺候附离大！”少用一种腔调比较怪异的突厥语回答道。看看李旭没有随时扑过来的欲望，将颤抖的膝盖微微直起了一些。
“我不是怪你睡着，我真的不需要伺候！”李旭和气地冲对方笑了笑，露出了一整齐的牙齿。
少一哆嗦，扑通一声跪倒，哭喊着叫道：“婢可以为主洗衣服，婢可以为主烧茶，婢可以为主做任何事，求求你，不要吃我，不要吃阿芸！”
“吃你？”李旭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自己什么时候变成了一个吃魔鬼，露一下牙齿也能把吓成这个样子。
“阿芸，阿芸不好吃。身体脏，没洗！”少的神经终于坚持不住了，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身体一翻，晕倒在地毡上。
“我吃？”李旭把双手放到自己眼前，反复观看。确定了上面没有长出倒刺后，慢慢明白了对方为什么这样害怕自己。
当初自己为活命误打误撞咬死了一个斥候，又为了救杜尔宣称是圣狼赐予了力量。苏啜部为了壮大本族一方的声势，把圣狼赐福的无稽之谈大肆宣扬。而战败后急于找借的奚部长老们又把这个谣言放大了十倍，反复宣扬。于是，自己就成了一个吃的。尽管从去年两族开战到现在，自己只杀死过两个，一个是那个倒霉斥候，另一个是对方的族长。
想清楚了事原委后，李旭颓然坐到了火盆旁。他不敢去掐那个子的中，以免真的把对方活活吓死。也不敢靠那个子太近，省得对方从昏迷中醒来后，再引发更多的误会。一边喝
茶醒酒，一边想着出塞后发生的一切，李旭突然觉得半年来的遭遇真如一场大梦，每一个瞬间都足够荒诞离奇。
在他饮尽第四碗茶的时候，火盆另一侧的少终于苏醒了。紧闭着眼睛不敢睁开的她哆嗦了好半天，大约终于感觉到自己没缺胳膊少腿儿，才慢慢地向门滚了滚，一点一点艰难地爬了起来。
“我不吃，他们没告诉过你么？”李旭尽量用平缓的语气问道。向眼前这个少解释自己不吃，对方肯定是不会相信的。与其让她活活吓死，不如把自己的食物范围缩小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