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的眸子散发出一种淡淡的冷芒：“舅舅，现在你们要作何解释？”
蒋旭的脸上现出无比的怒意：“李未央，老夫
是我的亲生母亲，难道我会为了陷害你而杀她吗？我疯了不成？！”
李未央冷淡地道：“舅舅自然是不会，可蒋家的其他就未必了。龙腾小说网 ltxs520.com(。.)”
蒋大夫原本一直遵循不开
不沾惹的原则，现在也不免变色：“你什么意思？！什么叫蒋家的其他？！”
李未央叹了一气，道：“为了我五妹妹的事
，两家不免
恶，纵然舅舅不会谋杀亲生母亲，未必舅母就不会为了四公子的事怨恨于我，心么，总是很难说的——”
蒋大夫一直是个隐忍的，纵然心中早已设想了无数次将李未央千刀万剐，可是一下子被她说出来，不由整张脸都红了：“我绝不会这样做的！你不要血
！”
李未央看向李老夫，道：“祖母，先是大姐被调换，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个妖物，后来是外祖母突然被毒死，我又被冤枉成杀凶手，现在居然证明外祖母是早已有重病的，舅舅舅母还声声否认——想也知道，这里
不知还有多少猫腻。咱们还是赶紧回去吧，这里我实在是不敢呆了。”说着，便上去搀扶李老夫。
李老夫差点笑出声音来，脸上却故作严肃道：“走吧走吧，这里既然不欢迎咱们，咱们也不必再上门了！”
蒋海一时冲动，控制不住地要上去给李未央一个教训，却被他二弟蒋洋一把抓住了手臂：“大哥，你冷静一点！”
蒋海在他们之中向来是最沉稳的，可是现在竟然也表现得异乎寻常的冲动，这个李未央，实在是太有把别
疯的本事了！蒋洋面色
沉地盯着李未央，那眼神如同一条毒蛇望着自己的猎物，却碍于多势众无法动手，只能暗地里吞着毒
。
蒋华可以算是这个屋子里最为平静的，如果忽略他手上
起的青筋的话，这件事不可能瞒得住，李未央替他们塑造的谋杀国公夫的版本实在是太
彩，只怕很快就会街知巷闻。们的嘴
是管不住的，他们只会越传越神，到时候所有都会觉得国公夫的死和他们蒋家有关系，背上弑亲的罪名，蒋家百年的声誉一朝就被李未央毁了！从此之后，百姓心中的蒋家不再是战场上不可侵犯的守护神，而是一棵外表高贵内里早已空
腐朽的大树，肮脏而恶心。
李未央的确够狠，世间有一种东西你即便不理，它也在盈缩消长，如果你凭借一己之力去对抗，则往往劳而无功，甚至适得其反，而它又是那样强大而恒久，几乎能够决定了整个家族的社会地位和际关系，那就是所谓家族的荣誉。对于闲言碎语，蒋家可以视而不见，但若是整个京都的都已经这样看待蒋家，他们百年来的努力就全完了。蒋华是这个大厅里最清楚李未央目的的，所以他拼命克制自己怒的绪，走上去，露出笑容道：“未央，咱们都是一家，为何要让外看笑话呢？”
这已经是一种妥协了，在李未央将他们到这个份上，他在求她手下留。
李未央当然听出了这种暗示，若是换了软弱的，或许会接受这个示好，但她不会，因为她太了解蒋家骨子里的那种疯狂的报复欲，既然不可能重修旧好，索
裂到底，李未央冷淡地道：“一家？”她转看向李萧然，“父亲，你也这么认为吗？”
李萧然面色沉，却道：“我李家没有这种寡廉鲜耻的亲戚！姚大，请你好好查清楚，谋害国公夫的，除了那个冒牌货之外还有谁，顺便记得帮我们找到我的
儿，活要见死要见尸！”
姚长青再耿直，面对比自己资历长不知多少年的李丞相，再加上此又是自己未来的岳父，也不免低道：“是，下官一定彻查此事！”
李萧然冷哼了一声，看也不看脸色难看的蒋家众一眼，道：“太子殿下，容臣先告辞了！”
太子看了一眼蒋家，摇叹了一气，一个世家大族百年的声誉一下子全毁了，他都可以想象明天外面会传出怎样的流言，纵然蒋家再如何厉害，家族荣誉都毁在了他们这一代的身上。可惜，实在是太可惜了……在大历的世家之中，蒋家是最重视自家声誉的高门之一，落到这个地步，真是太不幸了。
李未央却只是扶着李老夫，跟着李萧然离去，走过蒋华身边的时候，听见他咬牙道：“我已经让步了，请你把五弟还回来！”
蒋天在自己的手上，对方很多手段都施展不开。李未央微微一笑，道：“去后门看看吧。”说着，便扶着一脸莫名的老夫离去。
众看着这出戏出乎意料的散场，不免在心中无比兴奋地构思一出出彩的剧，预备出去大肆宣扬。而此刻的蒋旭已经无暇顾及这些，因为姚长青还在穷追不舍：“我会向陛下汇报此事，同时对那妖物进行审讯，看看她和昨
潜
我房间那批刺客是不是一伙的，若是查出与蒋家有关——”他没有说下去，蒋旭的眉却是一跳，李未央走了，却给蒋家带来了无数的麻烦，这麻烦，绝非一天两天可以解决。
他长叹了一气，几乎觉得自家惹上的不是个小孩，而是一个死咬着他们不放的冤鬼。
当离开蒋府，李萧然扶着李老夫先上了马车，回看了李未央一眼，那眼神竟是一种奇异的敬畏。看着柔柔弱弱的小孩，却是一个走一步想三步的谋士，这一出棋不但毁了李长乐，更毁了蒋家几百年来的声誉，名声这种东西并非常所以为的不痛不痒，它会带来很多的后遗症，比如蒋家的号召力，在军中的威信，甚至于在陛下心中的地位。用一己之身去布局的李未央，用心实在是太可怕了，而且，她浑然无惧，完全不担心自己的命或者李家的利益。
“未央啊，以后做事，父亲只希望你能为你姨娘和弟弟考虑。”李萧然提醒道。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父亲是当朝丞相，那是你的妾，那是你的儿子，却要我一个儿家为他们考虑，不嫌多余吗？”
李萧然一愣，不由苦笑，李未央分明是甩挑子给他，论论理，李敏之是他如今身边唯一的儿子，他拼命也不会让他出事的。上次中毒的事之后，他秘密派在七姨娘身边的手多了三倍，甚至连院子里的都换了，还重金请了一个懂行的老妈妈，但为了防止李未央做事越发疯狂，为了给她多一点负担，他一直隐瞒着这件事。现在看来，竟然全被她看在眼睛里。这个儿，让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杀不得，留不得，算了，且再看看吧！李萧然望一眼沉沉的天空。不禁轻叹一声，对候在边上的道：“咱们回去吧。”
李未央看着李萧然也上了马车，笑了笑，面容带了一丝嘲讽道：“总是瞻前顾后，明明是想要用我做马前卒，现在又装模作样。”
李敏德沉默笑笑，道：“他只看重自己的官位和权势，何须在意？”
李未央一边就着凳子上了另外一辆马车，一边道：“对了，你照着我的话做了没有？”
李敏德也坐进了马车里：“已经把丢在蒋家后门了。”
李未央点点，一旁的白芷却悄悄道：“小姐，
婢还是不明白——”
李未央看了她一眼，挑眉道：“不明白什么？”
白芷小声道：“婢还是不明白，到底国公夫是谁所杀？”
李未央失笑，道：“你不是都看见了吗？是李长乐设计毒杀了国公夫。”
白芷摇道：“可婢觉得，国公夫分明也是知道这件事的，她更像是在幕后陷害小姐的。(.。)”
李未央难得眼神略带夸奖地看着白芷，道：“的确如此，她原先是要陷害我的，只是她没想到，自己的外孙竟然也跟她打了一样的主意，还比她先下手。”
白芷越发迷糊，不由看了一眼赵月，见她的脸色也是莫名其妙。
李未央难得心大好，替她解释道：“你看看这个。”说着，解下腰间的香囊，递给了白芷。
白芷接过来，很快倒出里面的东西，却是一个小盒子，她打开一看，顿时愣住，只不过是普通的香
而已。
“这是当初蒋天还在李府的时候，我经常做噩梦不能安枕，蒋天给我的，他说是用来定神的丹药，里面含有朱砂的成分。只是在我怀疑蒋天之后，我立刻换掉了盒子里面的东西，但是，我却保留了这个药盒，谁都会以为我还一直带着安神的药，只可惜最后搜查的时候，他们什么都没有找到。”
李未央缓缓道，“国公夫应该是知道我身上的这个物件，并且设计好了陷阱等我钻进去，可惜她没有想到，她愚蠢的外孙居然提前一步行动，命令含香将含有砒霜成分的毒针藏在了给我换的裙子里，只是我借要换衣服打发了含香出去，随后仔细检查了裙子，找出了那东西并给了赵月。李长乐听说蜜枣里面有毒，又发现什么都没有在我身上搜查到，立刻转变了策略，诬陷我是在蜜枣里下毒，她不知道国公夫的计划，自然会留下把柄。如果验尸，肯定会发现国公夫体内的毒药与蜜枣不同——所以她会极端反对！”
白芷点道：“若是国公夫一早便和她通气——”
李敏德却淡淡一笑，道：“似乎咱们有些想当然了”接着沉吟道：“光凭盒子里的朱砂和蜜枣里面的朱砂，并不能证明就是未央所为，要陷害未央，国公夫必定还设计了一连串的后招，只可惜都没来得及用上。这种虚实结合的缜密计刑，根本不是李长乐那颗脑袋能琢磨出来的，不告诉她本来是最稳妥的，也可以表现出最真实的反应，可惜国公夫没有想到，李长乐居然会作出这么蠢的事！”
“她本来就是这种！”赵月不以为意道：“不过，大小姐是否有同党呢？”
“当然不是她一个
的。”李未央道：“还有蒋月兰，或许还有蒋大夫，都参与了这件事。蒋月兰明显是参与了李长乐的计划，蒋大夫应该知道蒋老夫的计划，并且是她的坚定贯彻，只可惜，李长乐一冲出来，蒋大夫反倒不好办了，现在我真的很想知道，国公夫除了那有毒的蜜枣还安排了什么，可惜，她这一死，知的就剩下蒋大夫，她是不会告诉我的。”她的面上，露出一丝遗憾的表。
“可如果主谋者不是她的话，那我们这还叫抓住真凶了吗？”白芷道。
李未央微笑：“我从来没想过要抓真凶，我就是不耐烦再看见李长乐了。既然她自寻死路，我当然要为她铺设一条最璀璨最令难忘的死亡之路。”当然，她的真正目的还在于蒋家，这件事的后遗症将是不可估量的，当然，蒋家还没有真正意识到。
李未央一边说，一边掀开了车帘向外望去，阳光落在了她的手上，李敏德不由注意到，她的手很漂亮，肌肤是透了明的白，尾指微蜷着，带了一丝说不清的懒散。
“本来可以杀了蒋天。”李敏德突然道。
李未央淡淡一笑，道：“他不是也吓得够呛了吗？更何况若是没有他，地道咱们也找不着。”
李敏德只是看了自己的手，半晌才道：“你那般说法，明明——就是要放他一条生路的。”
李未央失笑，道：“看在他还不算太坏的份上。”
李敏德可惜地道：“还有蒋旭呢？如果我们的进蒋家，趁机杀了他——”
李未央摇了摇，道：“没那么容易，咱们不过是凭着地道的优势才能杀他个出其不意，若是真的明刀明枪发生争斗，吃亏的还是咱们。你当他蒋家战场上的军功都是泥塑的吗？”
“那，你下一步要做什么——”白芷递了一杯茶给李敏德，隔着氤氲的茶雾，李敏德轻声道。
李未央回望他，突然笑了笑，眼中一点冷意，妩媚中隐隐藏了几分杀气：“等着瞧吧。”
蒋府
蒋华路过书房的时候，便听见向来最为沉稳的蒋海，厉声呵斥道：“你这个败家的东西！居然还有脸回来！”声音虽然大，却是故意说给书房里的听的。
蒋华便向着跪在地上的望去。傍晚刚下过一场大雨，蒋天穿了薄薄的夏衫，跪在雨地里，跪了显见是有些时候了，地上的积水都化进了膝盖。蒋华不觉轻呼了一声：“大哥，这是……”
蒋海没吭声，倒是一旁站着的二公子蒋洋冷声道：“三弟，父亲吩咐了，让五弟就在这里跪着！”
蒋华叹了一气，他
知蒋天身子不好，在小时候就落下的病根了，这般在雨地里跪着他又哪里受得了。正在叹息中，却听蒋二夫匆匆赶来，站在走廊那不敢开。这个家里，当家作主的是蒋旭，再加上这一次蒋天的确是犯了天大的过错，她也不敢为
子求，只能在这里眼地看着。
蒋洋显然也是觉得于心不忍，不由道：“我去向父亲求。”
蒋华抬起了，将手指轻轻摇了摇：“万万说不得。”
蒋洋心下一沉：“可是总不能让他一直跪到天亮。”
蒋华道：“父亲这次的怒非同小可，你越是劝说，他越是发怒，相反，你视而不见，他自己会让他起来的。”蒋天是二叔的独子，蒋旭自然不会做的太过分，但若是现在去劝说，反倒是火上浇油。他们几个在外面说着，都静静等待着，果然，半个时辰之后，书房的门开了，里面传来一道声音：“还不滚进来！”
蒋华立刻道：“五弟，快起来吧！”
蒋天从小便体弱多病，这也是他不刀剑反倒喜欢医药的原因，再加上他天生畏寒，夏天也要捂上两层裤子，现在雨地里跪了这么久，几乎站不起来，蒋洋搭了一把手，他才爬了起来，战战兢兢地跟着三位兄长进门，蒋二夫远远看着，无比的担心。
书房里，蒋旭一脸沉，冷冷道：“现在说清楚，你怎么会把地道透露给外知道，你是真的要背叛蒋家吗？！”
蒋天静了许久，忽然嚎啕大哭：“大伯父，我害怕，我实在是被那个丫吓怕了，她根本不是，半点怜悯之心都没有！我不说，她让夜不让我睡觉，还想尽了各种法子来折磨我——”
“没用的东西！”蒋旭一怒之下，啪的一声摔碎了墨玉的镇纸，“连这点事都扛不住，你有什么资格说你姓蒋！”
蒋天虽然胡闹，却绝对不是不知道轻重的，把地道露给外知道，尤其这个外还是他们的敌，等同于背叛家族！蒋华微挑了眉峰道：“你从前不是这么胆小的。”
蒋天哭的眼泪鼻涕一把，道：“这恐怖的子，她……她让用短刀，在我那个药童的天灵盖上开四分长的一道刀，灌了水银进去，便是赤条条活生生的一团白
跳出来，好可怕——真的好可怕！”
屋子里众都是不寒而栗，水银远重于血，自可将皮分离，在剧痛之下，身体猛力上窜，从刀里钻出来，这种法子闻所未闻，听来都觉得冷汗直流，实在是可怕之极，蒋华脱道：“你亲眼所见？！”
蒋天一愣，随即讷讷道：“我……我是看他们把药童拖下去，然后说要用水银浇灌，不久就听到惨叫声，后来还给我看了那团白花花的，我太害怕，就没敢看清楚……”
蒋华冷笑一声：“不过是障眼法，若是真的那么杀，何不在你面前做呢？不是更有震慑力吗？分明是恐吓你！没胆子的东西！”
恐吓？即便是恐吓，也是世界上最残酷的恐吓了，蒋天忍不住微微打了个寒战，却看蒋华仍是一脸云淡风轻的模样，只是眉心间那颗痣，红的越发鲜艳欲滴了。他强笑了一声道：“我……我的确是胆小，反正你们早已安排了无数暗卫，他们就算从地道进来也绝对伤不了你们的，何必让我丢了命！若非肯定那些杀不了你们，便是天打雷劈，我也绝不会吐露一个字。”
蒋洋不由摇摇，道：“那种场景十足可怕，不要怪五弟了，他实在是吓得够呛，不然也不会全说了，这也是之常。”
蒋华叹了一气，微垂了眼帘道：“真是蠢东西，从一开始，李未央就没准备杀你。”
蒋天连忙道：“才不是，他们半点都没有手下留！你看看，我的后背都被藤条打青了！”
蒋华恨铁不成钢地看着他道：“李未央是个有仇必报的，不但会报，而且会百倍千倍地报，这种同样有一个特点，她对于有恩于她的也绝对不会忘记。你救了她的弟弟，哪怕看在这一点的份上，她也不会杀你的！若是你当时扛住了，不管他们如何诱骗都不肯说，最后还是一样平安无事，偏偏你这个蠢货竟然不打自招！”
蒋旭的脸色也难看起来，瞪大眼睛盯着蒋天。
蒋天吃惊地望着蒋华，道：“你怎么知道，万一——”
蒋华冷笑一声，道：“没有万一！这一点，我可以肯定！可笑你们和她斗了这么久，居然现在都没有看透她的个！连格都摸不准，难怪你们会失败了！”
蒋天愣住：“你这次不也失败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