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老悠然笑道：“老秦男丁，谁没当过兵？你问他们。”
倒酒瘸子高声道：“族老当过千夫长哩，斩首六十二，本事大哩！”
卫鞅肃然起敬，“族老，为何解甲归田了？”
瘸子喊道：“丢了一条腿，打不了仗咧，还有啥！”
卫鞅低
一看，族老坐在石上盘着的分明只有一条腿，
旧的布裤有个大
，鲜红的大腿根在火光下忽隐忽现。卫鞅心如
涌，颤声问：“官府没有封赏？”
村正粗重的叹息了一声，冷冷一笑，“封赏？连从军时自己的马和盔甲，都没得拿回来。光身子一
被抬回来，没婆子，没儿子，老可怜去了。”
一个老
竟是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我的儿呀，你回来吧——”
瘸子尖声喊道：“老婶子，哭个啥？挺住！给你客说，我山河村百十
，五十来个男当兵打过仗，活着的都是半截，你看！”瘸子猛然拉开自己的裤子，两腿上赫然漏出十几个黑，“这是中了埋伏，挨箭
的！再看他们。”
男子们默默的脱去旧的衣衫，火光照耀下，黝黑粗糙的身体上各种
红色的伤疤闪着奇异的惊心动魄的亮光！村们掩面哭泣，唏嘘不止。
族老高声呵斥，“都抬起来！哭个甚？这是迎客么？”
村们中止了哭声，抽抽嗒嗒的拭泪抬。
卫鞅已经是热泪盈眶，默默拭去，哑声问道：“斩首立功，不能任官，连个爵位也不给？”
族老叹息道：“好远客哩，普天下爵位都是贵族的。我等黔首贱民，纵然斩首立功，也只配回家耕田卖苦。能在回来时领上千把个铁钱，泥土糊间房子，就托天之福了，还想爵位？客从外邦来，天下可有一国给贱民爵位的？”
卫鞅默默摇，无言以对。
村正笑道：“说这些做甚？客又不懂。老歌，上吧。”
族老点点，高声道：“咥——！”
瘸子高兴的跳起来蹦到篝火前，拿出一把短剑，极其利落的将烤野羊割成许多大小一样的块。两个赤脚男孩子飞跑着专门往每面前送。惟有卫鞅面前的是一块肥大的羊腿。块分定，一位一直默默无言的红衣老站起，从腰间抽出一支木剑，肃然指划一圈，高声念诵起来，“七月流火，天赐我，各均等，合族兴盛—— 咥！”村们欢笑一声，各自抓起面前的块。村正和族老向卫鞅一拱手，“客请。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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