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悠然一叹，“君有此言，白雪足矣。古
云，冬有雷电，夏有霜雪，然则寒暑之势不易，所谓小变不足以妨大节。只要心正，金钱未必不能用于官场。君之内
，强毅刚烈，疾恶如仇，初
秦国，万莫以官场瑕疵萌生退意啊。”
卫鞅又一次感到了
的震撼。这个
子似乎生来就是他的红颜知己。她对他心灵的沟壑波澜是那样的
察微，又对他
神格的细小伤痕是那样的细心呵护。在公叔陵园中第一次现出儿身，她就使他的孤傲冷峻与偏执自尊土崩瓦解，使他受到前所未有的心灵震撼。如果说，那还是纯粹的
感天地，儿家有天然的细心与刻的话，今
却是为政之道，是卫鞅傲视天下的最强之处。这个妙龄儿却提出了如此饱含世沧桑的劝戒，恰倒好处的抚摩到了他内心的弱点——坚刚有余而柔韧不足，冷静自省而海纳百川之胸怀尚有不足处。平心而论，卫鞅也知道自己还需要锤炼，然则生平第一次被点出缺陷，愧疚之心油然而生。他向白雪一躬，坦诚真挚的说：“小妹一言，照我肺腑，使我顿生惊悟。此后当惕厉自省，以为戒。”
“哟，”白雪扶住他含笑嗔道：“那是老父的话，记住可也，忒般认真？”
卫鞅慨然一叹，“知我医我者，惟小妹一耳，安得不敬？”
“不要敬，要
。”白雪低眉柔声。
“礼恒敬之，心恒之。”卫鞅双手轻抚白雪双肩。
白雪眼含热泪，轻轻偎在卫鞅怀中低声吟诵道，“绸缪束薪，大河在天。今何？见此良。何堪所思，何堪所忆？子兮子兮，君在远山。”
河中小船已在渡
大石边泊定。梅姑没有催他们，却对着大河流水唱起悠长的歌儿，“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纵我不往，子宁不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一不见，如三月兮——”歌声在河面飘
，水鸟在她身边盘旋伴舞。
卫鞅笑道：“梅姑相思了？走吧。”
“莫急。”白雪从腰间摘下那柄致的细剑，围在卫鞅腰间，一搭剑柄剑尖的铜扣，“叮”的一声振音，卫鞅腰间便多了一条锃亮的腰带。白雪笑道：“这是老父留给我的素剑，细薄柔韧之极，去鞘可做腰带，锋锐可断金玉。她在你腰间，就是我抱着你也。”
卫鞅猛然抱住白雪，一吻，转身大步而去。
晨风习习，大河在金色的阳光下连天而去，一只小舟向南岸起伏飘逝。卫鞅站在船
向岸上遥遥招手，白马在船尾向故土昂首嘶鸣。北岸渡，伫立凝望的白雪，化成了苇
绿
中的一点猩红。
四 初秦地谨慎探询进函谷关，到华山的魏国军营，快马只有半路程。
卫鞅所乘白马，是他在公叔府做中庶子时的寻常坐骑，这段路竟走了整整两天。也并非白马脚力太弱，实在是卫鞅并不急于进栎阳。卫鞅想好好看看秦国，顺便查勘一番秦国的风土。毕竟，这个被魏国封锁在函谷关以西的战国，对他是遥远而陌生的。确切的说，所闻甚多，却从来没有踏上这片神秘的土地。这对他这个多有游历的士子，不能不说是一种缺憾。
卫鞅的祖国，是大河中段最肥沃地带的卫国。那个诸侯国虽然不大，却是殷商后裔的封国，商贾发达，民生殷实，民风开化。他的祖上，本是商王朝中兴国王盘庚时期的王族诸侯，因为是一等的“公”爵诸侯，所以便用“公孙”做了姓氏。商王国都迁到朝歌后，公孙氏部族在与西部戎狄大战时惨败，从此一蹶不振，便渐沉沦了。到了商末纣王时，公孙氏已经只是纣王殿中的一个下大夫了。周武王伐纣，公孙大夫战死孟津，公孙氏部族便鸟兽散了。到了周成王时，摄政的周公为了安抚殷商旧部，便将殷商王族的后裔封在与旧都朝歌隔河相望的濮阳，做了诸侯国，定名卫国，意为守望祖先的旧地。那时侯，星散四海的殷商后裔，便纷纷回到了卫国安居乐业。公孙氏余部二十余家，也从东海岸边迁回了故土。此后的数百年太平岁月，卫国的殷商结已被消磨净尽了。除了卫国的执政贵族，庶民的旧有族系和姓氏，在融合
往中已经远远脱离了祖先的痕迹。公孙氏一族由于沦落为寻常商贾，自感愧对“公孙”这一王族姓氏，便随俗而动，和许多卫国一样改姓了卫。
第六章 卫鞅秦茅津渡两惜别（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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