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
好像都有他自己的事要做，而且一定要做，就算在这个世界上最了不得的事发生他们身边，他们也不会去看，不敢去看。
——当然也有是不屑去看。
只有一个例外。
苏苏站起来的时候，那个蓝衫几乎也在那同一刹那间站了起来。
他的态度是非常温柔的，他的风度也是非常温柔的，可是在温柔中，却又带着一种非常奇怪的态度。
一种“死”的态度。
——那么沉静，那么温柔，那么冷淡，可是心灵中却好像有一把永远不会熄灭的火。
这个是谁，谁有这种魁力？
苏苏知道这个是谁，却只是不敢确定，所以这个向他走过来的时候，她也走过去，用一种连她自己想起来都很娇怯的声音问他：“你是不是楚留香？”
是的。绝对是的。
——这个当然就是楚留香，除了楚留香之外，还有谁有这个魅力？
一种接近死的魅力。
——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比“死”更有魅力？
一一这个世界上，除了“死”之外，还有什么事能让去自杀？——生命如此可贵，要让去自杀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如果“死”里没有一种魅力，怎么能让去死？
死的魅力，是不是一种忘记？是的。
——忘记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除了“死”之外，还有什么事能让完全忘记。
——不但是忘记，而且是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生命也没有了，死了也没有了，快乐也没有了，痛苦也没有了。
——这是一种多么痛快的解脱，多么彻底。
楚留香。
——楚留香是一个什么样的，一个要经过多少挣扎多少磨练多少经历，还要再加上多少运气才能做一个楚留香这样的。
老天，苏苏忽然觉得全身都软了。
“你真的就是那个楚留香？”苏苏问他。
其实她当然相信他就是“那个”楚留香，却还是忍不住要问，因为这简直是件令无法相信的奇迹。
——真的能亲眼看见楚留香，多少神奇，多么令无法思议。
这个蓝衫笑了，然后又用一种非常文雅而又非常奇特的方式摸了摸他的鼻子。
他真的喜欢摸鼻子，他真的是。
“是的，我真的就是楚留香。”他说：“我相信楚留香好像只有我一个。”
那位老太太忽然也笑了笑：“像他这种如果大多，就不好玩了。”
那个眼冷如刀的独臂居然也
：
“这个世界上如果没有像他这样的，也不好玩了。”
那个脸上有两个
的，居然只笑笑，居然没有开。
——这实在是件无法想象的事，如果你知道他是谁，你才会知道这件事有多么奇怪。
这个蓝衫当然就是“那个”楚留香了，可是那个楚留香不是已经死了么？在传说中，楚留香好像也不是这么样一个。
传说中的楚留香，好像要比较年轻一点。比较活泼一点，这个楚留香好像太成熟了一点，也好像太稳重了一点。
所以苏苏忍不住又问：“天下都知道楚留香已经死了，如果你是楚留香，你怎么还没有死？”
“我本来是要死的，而且已经决定要死了。”这个蓝衫说：“只可惜我暂时还死不了。”
“为什么？”苏苏问。
“因为你。”蓝衫看着她，轻轻叹息，“最少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你，所以我才死不了。”
“因为我？”
苏苏的样子看起来好像很惊讶，又好像有一点儿故做凉讶。
“你死不了是因为我？”她问楚留香，“还是你因为我而不想死？”
这个小
孩子，居然好像有一点是想要调戏楚留香的意思。
——这种方法常常是孩子掩饰自己错误的最好方法之一。
幸好楚留香被这样的孩子用这种方法调戏已经不知道有多少次了，如果楚留香不能应付这一类的事，那么楚留香到现在最少已经死过一万八千次。而且都是死在孩子的怀里。
老大大在笑了，那个脸上有两个的也在笑了，甚至连那个眼有杀机的眼中都在笑了。
他们笑，只因为他们都认为这么样一个小孩居然也要用这种方法对付楚留香，真是一件很好笑的事，真是好笑极了。
——到了这一刻，甚至连苏苏自己都觉得自己很可笑。
楚留香用一种很温和的眼光皇着她，眼中也有笑意。
——就算他明知是个要伤害他的，他的眼中一样有笑意，因为他对这个世界上的和事已经看得大多了。
一个要伤害另一个，也许并不是他们自己的错，而是种“无可奈何”。
——无可奈何，多么辛酸，多么惨痛，多么不幸。
楚留香只告诉自以为已经聪明得可以骗过楚留香的孩。
“我知道有一个，一个非常神泌，非常有力量的，组织了一千…非常可怕的组织。”他说，“这个组织唯一的目的，就是要查证我是不是已经死了。”
他又在摸他那个有名的鼻子：“这件事当然是很不容易做到的。”他笑：“我的行踪在我十二三岁的时候就很难查得到。”
那个脸上有两个的忽然：“这一点我可以证明。”
这个究竟是谁？为什么可说这种话，他怎么会知道楚留香的少年的事，而且可以证明？
在这个世界上，可以说这种话的也许只有一个一胡铁花。
可是这个脸上有两个的，当然不会是那个胡铁花。
——这个如此华贵，如此沉静，怎么会是那个胡铁花？
苏苏实在忍不住了。
他知道楚留香有许多秘密要告诉她，可是在这一瞬间，她实在忍不住要间：“这个是谁？”
楚留香笑道：“这个是谁，其实你应该知道的，可是你又不敢相信。”
他说：“非但你不敢相信，天下江湖，恐怕也没有敢相信。”楚留香说：“我可以保证，天下江湖，淮也不会相信这个就是胡铁花，更没有会相信胡铁花变成这么样一个。”
苏苏怔住了，怔怔的看着眼前这个。
——如此沉静，如此华贵，如此消瘦，而且居然如此安静。
这个和传说中那个胡铁花好像是完全不一样的，传说中的胡铁花，好像只不过是一只醉猫而已。
可是胡铁花如果真的只不过是一只醉猫，他就不是胡铁花，也不会是楚留香最好的朋友。
——一这一点大家一定要明白的。
胡铁花不但是楚留香最好的朋友，也是最老的朋友。
他喜欢找楚留香拼酒，喜欢学楚留香摸鼻子，只因为他喜欢楚留香。并不是因为他呆。
他喜欢的，都不喜欢他，喜欢他的，他都不喜欢，也不是因为他呆。
呆，只不过是他故意制造出的一种姿态，一种形态而已。
——别都不提防他，只提防楚留香，你说这种形态对楚留香多么有益？这么可
的朋友，你到哪里去找去？
苏苏又快要晕倒了。
她看着这个脸上有两个的，用一种快要没有声音的声音问：“你真的就是那个胡铁花？”
“好像是的，”这的笑容居然也很温和：“胡铁花好像也只有一个。”
“你……”苏苏问：“你怎么会变成这样子的。”
“我变成了什么样子？”他反问：“我现在的样子有什么奇怪？”
苏苏又看着他怔了半天。
“别的事我不知道，只有一件事我一定要问。”
“什么事。”
“江湖中都知道，胡铁花是个天生的穷鬼，可是现在你却好像有钱得要命。”
胡铁花笑了。
在他开始笑的时候，是个沉静而华贵的，但是在一刹那间忽然起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改变。
这种改变甚至是无法形容的。
“老婆要偷，天要下雨，要发财，都是没法子的事。”
这句话说出来，已经是胡铁花的气了。
“我本来是打死都不想发财的。”这个脸上有两个的说，“可是那时候每个部说楚留香已经死了，说得连我都不能不相信。”
他说：“如果这个老臭虫真的死了，我怎么能不发财！”
“老臭虫？”苏苏问，“难道你说楚香帅是个老臭虫？”
——这一点苏苏当然是不明白的，别都称“香帅”，胡铁花却偏偏要叫“老臭虫”，因为他们之间的感
是和任何都不一样的，有时候甚至比真正的兄弟更亲密，这个外号由来已久。
“他不是老臭虫谁是老臭虫？”胡铁花说：“只不过除了我之外，叫他老臭虫的好像并没有几个。”
楚留香又开始在摸鼻子了，老太大又在笑，苏苏已经知道这个就是胡铁花。
所以她更要问：“老臭虫如果死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发财？”
“因为老臭虫死了，我就要花儿，而且非花钱不可。”
“为什么？”
“因为报仇是件非常花钱的事。”胡铁花说：“替别报仇，也许只不过只要拼命就行了，可是要替楚留香报仇，就一定要花钱了。”
他一定要解释：
“你想想，这个老臭虫是个什么样的，要什么样的才能杀死他，要用什么法子才能杀死他，这其中要动员多少，要有一个多密的计划？”胡铁花说：“最重要的一点是，杀了楚留香这么一个之后，要用多大的力量才能隐藏住这个秘密？”
在这种况下，无论谁都应该可以想象得到，致楚留香于死的，绝不是一个，而是一个极庞大
密的组织。
“我不但不是别想象中那么样一个醉猫，而且比别想象中要聪明十七八倍。”胡铁花道：“这一点我当然想象得到。”
——这一点大家都承认。
“要对付这样一个庞大的组织，当然绝不是一个的力量所能做得到的。”胡铁花说，“就连我这样的天才，也做不到的。”
大家都笑了。
这个安详沉静，脸上已经有两个的胡铁花，还一样是胡铁花，说起话来，还是改不了以前那种腔调？
——他是改不了？还是故意不改呢？
“要对付这么样一个组织，最少要有三个条件。”胡铁花说：“第一，是要有朋友，第二，是要有钱，第三，还是要有钱。”
他说：“朋友我一向是有的，而且都是好朋友，可是钱呢？”
“所以你就一定要去赚钱。”
“是的。”
“看样子，你好像也真的赚到了不少钱。”
“岂只不少，而且很多。”
“你想赚钱的时候，就能赚到很多钱？”
“看况好像就是这样子的。”
“赚钱真是这么容易的事？”
胡铁花说：“赚钱当然不容易，如果有赚钱容易，那个一定是乌
。”他说，“可是像我这样的天才，况就不同了。”
况当然是不同的。有的赚钱如探囊取物，有的赚钱如乌跑步，有时候赚钱就好像下雨一样，你还没有准备好，一个个大黄金元宝就从天上“哗啦哗啦”的掉了下来。
“我赚钱就是这样子的。”胡铁花说：“有时候我想少赚一点都不行。”
他叹了气：“钱这种东西，就好像一样，你追她的时候，她板起脸不理你，你要推她的时候，推也推不了。”
苏苏很想装作听不见，老太太却笑着说：“这真是他的经验之谈，有时候真是这样子的，只不过一定要等活到我这么大年纪的时候才会承认。”
“这不是我的经验之谈，”胡铁花赶快解释，“这是老臭虫告诉我的。”
苏苏忽然发现这些都有一种别永远学不到的优点。
这些都轻松得很，无论在任何况下，不管况多么严重，他们都能够找机会放松自己。
这也就是他们能活到现在的原因，而且活得比大多数都好得多。
——这或许也就是胡铁花能发财的原因。
那个独臂，一直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世上好像已经没有什么亭能让他移动半分。
这个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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