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休便从杂役弟子问起。那
毫不犹豫地报出了一个名字，得了秦休允许，便垂手站到廊下，等待比试。
待问到外门弟子时，乐令才知道了师姐
中所说的那个异军突起的弟子的模样——那生得十分英伟，衣着虽然普通，却掩不住心底散出的一
傲岸之气。体内元
充沛，丝丝灵力透出肌肤，竟比他这个吸收了万载妖蝓之卵的灵气还要充盈。
也不知他有什么际遇……
一道充满自信的声音在殿中响起：“弟子宋崇明，愿挑战内门第一的秦朗秦师兄。”
满殿弟子目光顿时都落到他身上，有讶异有崇敬，当然也有不屑。上座修士们的反应自然与弟子不同，云铮温柔含笑，抢在众之前答道：“只怕你不能挑战秦朗了，依本门规矩，真传弟子不能接受外门弟子挑战……”
众色又是一变，只是碍于各峰首座真都在，不敢公然议论。然而云铮的话未能说完，一道醇厚爽朗的声音便淡然响起：“云师弟真是明白为兄的心思，这样好的苗子，我一直想待他筑了基便收为真传。不过你既然当着众说
了我的心思，我也只好提早一些收徒了。秦朗！”
乐令上前跪倒，满心都是诧异——以及难以言喻的欣喜。不管那些正道修士背后有什么龌龊，他却是真真切切地向着目标迈近了一步。
他
叩
，受了掌教景虚真的九戒，再起身时，就成了正道数一数二的大宗，罗浮派掌教真的真传弟子。
这是……何等荒谬。
29、第章 ...
宋崇明自视甚高,乐令拜
景虚真门下后,他扫了陆正源和苏砚一眼,嫌他们一个是
子,一个又失了法器，便不愿再挑战,傲然笑了笑：“秦师兄已成了真传弟子，那我就放弃挑战机会,三年后若我还未能筑基，再来挑战内门第一的师兄吧。”
这
子不知怎么就合了
渊真君的眼缘。渊真君细看了他一阵，满意地点了点,对景虚真说道：“今年收徒法会上，我明峰没能挑到弟子，此子倒有几分可取之处，便归了老道吧。”
一个内门弟子，景虚真自然不吝啬，旁也不与他争抢，便叫他行过大礼，成了明峰的内门弟子。宋崇明起身致谢之后，却还特地向乐令说了一句：“今
怕是难遂我心愿了，来有缘，还要向秦师兄请教。”
众离去之后，景虚真便将乐令召到后殿，认认真真地打量了他一回。池煦站在一旁陪侍，也替他说了几句好话：“秦师弟心志坚定，一心向道，且天资悟极高，将来未必不能悟真空，与道合真。”
景虚真捋着长须，含笑摇道：“你不必说这些话，我已收了秦朗为徒，自然是看得出他的好处。我等修道，天资悟好的，天下万千修士中，不知凡几；心好的，只咱们门内也有不少；但我挑他为真传弟子，却不只是看这些。”
乐令低着听景虚真教导，并不接话，倒是池煦与有荣焉地替他说道：“师弟
亦好，徐师叔亦是十分喜
他。莫不是徐师叔向师父推荐了秦师弟？”
景虚真又摇了摇，轻轻叹了气：“徐师弟当初倒也提过秦朗一句，但也不是为这个。我身为罗浮首座，挑选弟子首要一位便是为了罗浮道统承续，并非为了他自身修行。因此资质、悟、道心、品格样样都要有，可仅有这些仍是不够。”
“步虚峰一脉弟子稀少，修为也都不算高，为师结婴多年，至今还未能突元中关。可其他各峰出了这么多真、真君，掌门之位却仍在我步虚峰，你们可知为何？”
这话虽然是问池煦的，因是加了个“们”字，乐令只好也跟着答道：“弟子愚钝，请师尊示下。”
正道名门的
私，不听白不听。先将此事记下，回告诉师尊，说不定也能少赎他损伤本门颜面的罪过。
景虚真缓步走下玉阶，身上清光缭绕，虽然相貌平平，但一身气度风采却不逊于阳真君。他扫了池煦和乐令一眼，缓缓说道：“夫执一家之量者，不能全家；执一国之量者，不能全国。本峰之所以挑选弟子格外苛刻，就是因为所选的弟子要有执掌门派的器量格局。”
此言一出，非止池煦动容，就连乐令也有些讶异。他从未觉着自己还有当上一派掌门的格局——当初师尊那样宠他，也不曾让他和师兄争夺掌门之位，怎么换了个
身，就成了正道掌门的备选了？
景虚真也不管弟子是惊是叹，慢条斯理地说了下去：“掌门之位与本门气运紧紧相连，若能选到自身气运浑厚，能为本门增加气运之，自是最好。但因罗浮宗下辖数千弟子，门内又有许多阳、元修士，门派的气运已然极为厚，所以掌门本气运略低，也可借着门派的气运加以弥补。可是气运可补，器量却不能补。若本器量格局太小，容不下一门气运……”
他的色渐渐冷厉下去：“轻则受那气运压制，以致修为难进、行事昏
；重则会牵连本门气运消散，令罗浮基业难保。”
池煦悚然动容，却不敢再往处问一句。乐令是魔修出身，生怕说错话引怀疑，亦是一样的沉默。
景虚真见两位弟子都不发一言，怕他们被这消息吓着，只得自己缓起脸色劝道：“你们是步虚峰真传弟子，与其他各峰的自是不同，提前知道这些事，也是要你们做好为本门牺牲的准备——你们以后要处理的事务必定比旁多，要经的考验也会更多，修行上自然难以兼顾，于你们追寻大道必有阻碍，你们要有准备。”
又劝勉了两句，景虚真终于想起乐令才成为他的真传弟子，也该赐下件见面礼。东西他早已准备好了，便叫乐令跪下，从袖中掏出一枚姆指大小、剔透如水的玉壶放到他掌心：“你如今才炼第三关，稳扎稳打的修行才最重要，给你太多丹药也没什么好处。你又刚选了一把上品飞剑，我便赐你一件护身法器，法象壶。只消祭出此壶，不仅能抵御飞剑，更能隔绝气息，令敌找不到你的所在。”
他在乐令额一点，一段用法便自然在识海浮现。送罢法器，他又探了乐令体内经脉一回，满意地夸赞：“虽然你境界低，但体内灵气充溢、玄关宽广，元中杂质也少，后筑基时便会容易些。”
他按着乐令此时的状态指点了几句修行之法，便放了两离开。待得池煦与乐令乘剑飞离峰顶，一道平淡得毫无特色的声音忽然回
在他耳中：“此子可用。”
景虚真平静地答道：“弟子也觉得他资质悟都好，气运也上佳，可堪为池煦臂助，只是心还要往下看看。弟子寿元已不多，有些事须要加快了。”
那声音轻叹了一声，慢慢消散于空中。
因有景虚真亲自指点了几句，池煦便也不再担心乐令一味闭门修行，会出什么岔子，不再
着他听自己讲道。乐令顺便以得了师父指点，要消化其中义的名向徐元应请了假，闭居府之中专心修行。
他体内灵气再充足，修为境界太低，灵气转化为元的速度太慢，正式与动手时就难免有接不上来的时候。何况他的目标也不只是在筑基以下的弟子中夺个魁，更要紧的还是早些修至元，好杀了秦休、云铮这对仇。
乐令吸了气，静下心来坐到蒲团上观想。
炼期第四层是要观想水星上有五门，门中各流出五道锋锐真气，如垂练般在北方铺陈而下。而他就在那道天河中吸取真气引自身，粹炼体内元，并将盘旋于祖窍之中的灵气也磨砺成纯凝炼的元。
一片虚寂之中，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一真气流转不歇，自水星落下的五道锋锐真气中流至自己体内。这真气昼夜不歇，如同用水淘汰砂砾一般，一遍遍洗炼温养体内元。
充溢于玄关之内的灵气在水星真气洗炼之下，渐渐改变质，化作带着淡淡水气华的纯粹的元。乐令灵台清静，体内被星光照得通明璀璨，全身鼓起一道道嗡鸣声。玄关内那道元掺杂灵气化成的漩涡随着这嗡鸣猛然震动，向内坍塌了几化，收缩至原先的一半大小，其上流动的光彩却比之前更清透，还隐隐萦绕着纯水星真气。
罗浮宗炼第四关，水星炼已得大成。
被水星真气洗出的污物浮在玄关之中，透至周身
窍之中，化作一淡淡雾气，被乐令吐出体外。
他终于睁开双眼，却只服了一枚辟谷丹，便又重新投修行之中。虽说很少有炼期的弟子便连续闭关这么久，但乐令曾经是元真，虽然换了身，但境界还在，对于体内经脉窍及气流转的把握更是妙到巅毫，自然不怕进过度会出什么问题。
罗浮炼之法，是以五星真气洗炼元，最后一关便是以镇星——也就是土星真气炼。也正因罗浮自炼一关起便以五星真气凝炼体内元真气，到了元境界，也需要找来五方气浇筑新结成的婴儿，使得元凝练，以抵御元婴脱体、成就阳后的风、火、雷三劫。
这也是当初他替秦休求来阳陟降盘的初衷。
他的心境似乎异地空明，虽然还能想着从前的事，却丝毫不影响体内气流转，心绪也毫无变化。曾经想起就要痛苦万分的场景便如旁之事般在他脑中流转，虽然清晰无比，却挑不起他一丝绪。
而在回忆着前生往事之时，玄关祖窍内最后一丝灵气也被消磨融合，化元之中。镇星真气带着包容一切的温柔土涤着元之内的一切杂质，洗炼过后的元不须引导便向内压缩，坍塌至比未吸收妖蝓之卵时更致密的程度，其上光彩流丽，五星真气杂在其间若隐若现。
若非还能看出其旋转之势，这道元漩涡几乎就像一粒舂好的饱满稻实。其旋转之势越来越快，阵阵嗡鸣自乐令四肢百骇中透出，元上流转的光彩也透过肌肤，映照得一室皆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