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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节(1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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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王二夫正要告诉贾政,只听外传进来说:“甄家的太太带了他们家的宝玉来了.”众急忙接出,便在王夫处坐下.众行礼,叙些温寒,不必细述.只言王夫提起甄宝玉与自己的宝玉无二,要请甄宝玉一见.传话出去,回来说道:“甄少爷在外书房同老爷说话,说的投了机了,打发来请我们二爷三爷,还叫兰哥儿,在外吃饭.吃了饭进来。『地址发布页邮箱: ltxsba@gmail.com 』”说毕,里也便摆饭.不题.

且说贾政见甄宝玉相貌果与宝玉一样,试探他的文才,竟应对如流,甚是心敬,故叫宝玉等三出来警励他们.再者倒底叫宝玉来比一比.宝玉听命,穿了素服,带了兄弟侄儿出来,见了甄宝玉,竟是旧相识一般.那甄宝玉也象那里见过的,两行了礼,然后贾环贾兰相见.本来贾政席地而坐,要让甄宝玉在椅子上坐.甄宝玉因是晚辈,不敢上坐,就在地下铺了褥子坐下.如今宝玉等出来,又不能同贾政一处坐着,为甄宝玉又是晚一辈,又不好叫宝玉等站着.贾政知是不便,站着又说了几句话,叫摆饭,说:“我失陪,叫小儿辈陪着,大家说说话儿,好叫他们领领大教。”甄宝玉逊谢道:“老伯大请便.侄儿正欲领世兄们的教呢。”贾政回复了几句,便自往内书房去.那甄宝玉反要送出来,贾政拦住.宝玉等先抢了一步出了书房门槛,站立着看贾政进去,然后进来让甄宝玉坐下.彼此套叙了一回,诸如久慕竭想的话,也不必细述.

且说贾宝玉见了甄宝玉,想到梦中之景,并且素知甄宝玉为必是和他同心,以为得了知己.因初次见面,不便造次.且又贾环贾兰在坐,只有极力夸赞说:“久仰芳名,无由亲炙.今见面,真是谪仙一流的物。”那甄宝玉素来也知贾宝玉的为,今一见,果然不差,”只是可与我共学,不可与你适道,他既和我同名同貌,也是三生石上的旧魂了.既我略知了些道理,怎么不和他讲讲.但是初见,尚不知他的心与我同不同,只好缓缓的来。”便道:“世兄的才名,弟所素知的,在世兄是数万的里选出来最清最雅的,在弟是庸庸碌碌一等愚,忝附同名,殊觉玷辱了这两个字。”贾宝玉听了,心想:“这个果然同我的心一样的.但是你我都是男,不比那孩儿们清洁,怎么他拿我当作孩儿看待起来?”便道:“世兄谬赞,实不敢当.弟是至浊至愚,只不过一块顽石耳,何敢比世兄品望高清,实称此两字。”甄宝玉道:“弟少时不知分量,自谓尚可琢磨.岂知家遭消索,数年来更比瓦砾犹残,虽不敢说历尽甘苦,然世道略略的领悟了好些.世兄是锦衣玉食,无不遂心的,必是文章经济高出上,所以老伯钟,将为席上之珍.弟所以才说尊名方称。”贾宝玉听这话又近了碌蠹的旧套,想话回答.贾环见未与他说话,心中早不自在.倒是贾兰听了这话甚觉合意,便说道:“世叔所言固是太谦,若论到文章经济,实在从历练中出来的,方为真才实学.在小侄年幼,虽不知文章为何物,然将读过的细味起来,那膏粱文绣比着令闻广誉,真是不啻百倍的了。”甄宝玉未及答言,贾宝玉听了兰儿的话心里越发不合,想道:“这孩子从几时也学了这一派酸论。”便说道:“弟闻得世兄也诋尽流俗,中另有一番见解.今弟幸会芝范,想欲领教一番超凡圣的道理,从此可以净洗俗肠,重开眼界,不意视弟为蠢物,所以将世路的话来酬应。”甄宝玉听说,心里晓得”他知我少年的,所以疑我为假.我索把话说明,或者与我作个知心朋友也是好的。”便说道:“世兄高论,固是真切.但弟少时也曾恶那些旧套陈言,只是一年长似一年,家君致仕在家,懒于酬应,委弟接待.后来见过那些大先生尽都是显亲扬名的,便是著书立说,无非言忠言孝,自有一番立德立言的事业,方不枉生在圣明之时,也不致负了父亲师长养育教诲之恩,所以把少时那一派迂想痴渐渐的淘汰了些.如今尚欲访师觅友,教导愚蒙,幸会世兄,定当有以教我.适才所言,并非虚意。”贾宝玉愈听愈不耐烦,又不好冷淡,只得将言语支吾.幸喜里传出话来说:“若是外爷们吃了饭,请甄少爷里去坐呢。”宝玉听了,趁势便邀甄宝玉进去.

那甄宝玉依命前行,贾宝玉等陪着来见王夫.贾宝玉见是甄太太上坐,便先请过了安,贾环贾兰也见了.甄宝玉也请了王夫的安.两母两子互相厮认.虽是贾宝玉是娶过亲的,那甄夫年纪已老,又是老亲,因见贾宝玉的相貌身材与他儿子一般,不禁亲热起来.王夫更不用说,拉着甄宝玉问长问短,觉得比自己家的宝玉老成些.回看贾兰,也是清秀超群的,虽不能象两个宝玉的形像,也还随得上.只有贾环粗夯,未免有偏之色.众一见两个宝玉在这里,都来瞧看,说道:“真真事,名字同了也罢,怎么相貌身材都是一样的.亏得是我们宝玉穿孝,若是一样的衣服穿着,一时也认不出来.”内中紫鹃一时痴意发作,便想起黛玉来,心里说道:“可惜林姑娘死了,若不死时,就将那甄宝玉配了他,只怕也是愿意的。”正想着,只听得甄夫道:“前听得我们老爷回来说,我们宝玉年纪也大了,求这里老爷留心一门亲事。”王夫甄宝玉,顺便说道:“我也想要与令郎作伐.我家有四个姑娘,那三个都不用说,死的死,嫁的嫁了,还有我们珍大侄儿的妹子,只是年纪过小几岁,恐怕难配.倒是我们大媳的两个堂妹子生得才齐整,二姑娘呢,已经许了家,三姑娘正好与令郎为配.过一天我给令郎作媒,但是他家的家计如今差些。”甄夫道:“太太这话又客套了.如今我们家还有什么,只怕家嫌我们穷罢了。”王夫道:“现今府上复又出了差,将来不但复旧,必是比先前更要鼎盛起来。”甄夫笑着道:“但愿依着太太的话更好.这么着就求太太作个保山.”甄宝玉听他们说起亲事,便告辞出来.贾宝玉等只得陪着来到书房,见贾政已在那里,复又立谈几句.听见甄家的来回甄宝玉道:“太太要走了,请爷回去罢。”于是甄宝玉告辞出来.贾政命宝玉环兰相送.不题.

且说宝玉自那见了甄宝玉之父,知道甄宝玉来京,朝夕盼望.今儿见面原想得一知己,岂知谈了半天,竟有些冰炭不投.闷闷的回到自己房中,也不言,也不笑,只管发怔.宝钗便问:“那甄宝玉果然象你么?”宝玉道:“相貌倒还是一样的.只是言谈间看起来并不知道什么,不过也是个禄蠹。”宝钗道:“你又编派家了.怎么就见得也是个禄蠹呢?”宝玉道:“他说了半天,并没个明心见之谈,不过说些什么文章经济,又说什么为忠为孝,这样可不是个禄蠹么!只可惜他也生了这样一个相貌.我想来,有了他,我竟要连我这个相貌都不要了。”宝钗见他又发呆话,便说道:“你真真说出句话来叫发笑,这相貌怎么能不要呢.况且家这话是正理,做了一个男原该要立身扬名的,谁象你一味的柔私意.不说自己没有刚烈,倒说家是禄蠹。”宝玉本听了甄宝玉的话甚不耐烦,又被宝钗抢白了一场,心中更加不乐,闷闷昏昏,不觉将旧病又勾起来了,并不言语,只是傻笑.宝钗不知,只道是”我的话错了,他所以冷笑”,也不理他.岂知那便有些发呆,袭等怄他也不言语.过了一夜,次起来只是发呆,竟有前番病的样子.

,王夫因为惜春定要绞发出家,尤氏不能拦阻,看着惜春的样子是若不依他必要自尽的,虽然昼夜着看着,终非常事,便告诉了贾政.贾政叹气跺脚,只说:“东府里不知了什么,闹到如此地位。”叫了贾蓉来说了一顿,叫他去和他母亲说,认真劝解劝解。”若是必要这样,就不是我们家的姑娘了。”岂知尤氏不劝还好,一劝了更要寻死,说:“做了孩儿终不能在家一辈子的,若象二姐姐一样,老爷太太们倒要烦心,况且死了.如今譬如我死了似的,放我出了家,净净的一辈子,就是疼我了.况且我又不出门,就是栊翠庵,原是咱们家的基趾,我就在那里修行.我有什么,你们也照应得着.现在妙玉的当家的在那里.你们依我呢,我就算得了命了;若不依我呢,我也没法,只有死就完了.我如若遂了自己的心愿,那时哥哥回来我和他说,并不是你们着我的.若说我死了,未免哥哥回来倒说你们不容我。”尤氏本与惜春不合,听他的话也似乎有理,只得去回王夫.

王夫已到宝钗那里,见宝玉魂失所,心下着忙,便说袭道:“你们忒不留,二爷犯了病也不来回我.”袭道:“二爷的病原来是常有的,一时好,一时不好.天天到太太那里仍旧请安去,原是好好儿的,今儿才发糊涂些.二正要来回太太,恐防太太说我们大惊小怪.”宝玉听见王夫说他们,心里一时明白,恐他们受委屈,便说道:“太太放心,我没什么病,只是心里觉着有些闷闷的。”王夫道:“你是有这病根子,早说了好请大夫瞧瞧,吃两剂药好了不好!若再闹到里丢了玉的时候似的,就费事了.”宝玉道:“太太不放心便叫个来瞧瞧,我就吃药。”王夫便叫丫传话出来请大夫.这一个心思都在宝玉身上,便将惜春的事忘了.迟了一回,大夫看了,服药.王夫回去.

过了几天,宝玉更糊涂了,甚至于饭食不进,大家着急起来.恰又忙着脱孝,家中无,又叫了贾芸来照应大夫.贾琏家下无,请了王仁来在外帮着料理.那巧姐儿是夜哭母,也是病了.所以荣府中又闹得马仰翻.

又当脱孝来家,王夫亲身又看宝玉,见宝玉事不醒,急得众手足无措.一面哭着,一面告诉贾政说:“大夫回了,不肯下药,只好预备后事。”贾政叹气连连,只得亲自看视,见其光景果然不好,便又叫贾琏办去.贾琏不敢违拗,只得叫料理.手又短,正在为难,只见一个跑进来说:“二爷,不好了,又有饥荒来了。”贾琏不知何事,这一唬非同小可,瞪着眼说道:“什么事?”那小厮道:“门上来了一个和尚,手里拿着二爷的这块丢的玉,说要一万赏银。”贾琏照脸啐道:“我打量什么事,这样慌张.前番那假的你不知道么!就是真的,现在要死了,要这玉做什么!”小厮道:“才也说了,那和尚说给他银子就好了。”又听着外嚷进来说:“这和尚撒野,各自跑进来了,众拦他拦不住。”贾琏道:“那里有这样怪事,你们还不快打出去呢。”正闹着,贾政听见了,也没了主意了.里又哭出来说:“宝二爷不好了!”贾政益发着急.只见那和尚嚷道:“要命拿银子来!”贾政忽然想起,里宝玉的病是和尚治好的,这会子和尚来,或者有救星.但是这玉倘或是真,他要起银子来怎么样呢?想了一想,姑且不管他,果真好了再说.

贾政叫去请,那和尚已进来了,也不施礼,也不答话,便往里就跑.贾琏拉着道:“里都是内眷,你这野东西混跑什么!”那和尚道:“迟了就不能救了。”贾琏急得一面走一面嚷道:“里不要哭了,和尚进来了。”王夫等只顾着哭,那里理会.贾琏走近来又嚷,王夫等回过来,见一个长大的和尚,唬了一跳,躲避不及.那和尚直走到宝玉炕前,宝钗避过一边,袭见王夫站着,不敢走开.只见那和尚道:“施主们,我是送玉来的。”说着,把那块玉擎着道:“快把银子拿出来,我好救他。”王夫等惊惶无措,也不择真假,便说道:“若是救活了,银子是有的。”那和尚笑道:“拿来。”王夫道:“你放心,横竖折变的出来。”和尚哈哈大笑,手拿着玉在宝玉耳边叫道:“宝玉,宝玉,你的宝玉回来了。”说了这一句,王夫等见宝玉把眼一睁.袭说道:“好了。”只见宝玉便问道:“在那里呢?”那和尚把玉递给他手里.宝玉先前紧紧的攥着,后来慢慢的得过手来,放在自己眼前细细的一看说:“嗳呀,久违了!”里外众都喜欢的念佛,连宝钗也顾不得有和尚了.贾琏也走过来一看,果见宝玉回过来了,心里一喜,疾忙躲出去了.

那和尚也不言语,赶来拉着贾琏就跑.贾琏只得跟着到了前,赶着告诉贾政.贾政听了喜欢,即找和尚施礼叩谢.和尚还了礼坐下.贾琏心下狐疑:“必是要了银子才走.”贾政细看那和尚,又非前次见的,便问:“宝刹何方?法师大号?这玉是那里得的?怎么小儿一见便会活过来呢?”那和尚微微笑道:“我也不知道,只要拿一万银子来就完了.”贾政见这和尚粗鲁,也不敢得罪,便说:“有。”和尚道:“有便快拿来罢,我要走了。”贾政道:“略请少坐,待我进内瞧瞧。”和尚道:“你去快出来才好。”

贾政果然进去,也不及告诉便走到宝玉炕前.宝玉见是父亲来,欲要爬起,因身子虚弱起不来.王夫按着说道:“不要动。”宝玉笑着拿这玉给贾政瞧道:“宝玉来了。”贾政略略一看,知道此事有些根源,也不细看,便和王夫道:“宝玉好过来了.这赏银怎么样?”王夫道:“尽着我所有的折变了给他就是了。”宝玉道:“只怕这和尚不是要银子的罢.”贾政点道:“我也看来古怪,但是他声声的要银子。”王夫道:“老爷出去先款留着他再说。”贾政出来,宝玉便嚷饿了,喝了一碗粥,还说要饭.婆子们果然取了饭来,王夫还不敢给他吃.宝玉说:“不妨的,我已经好了。”便爬着吃了一碗,渐渐的气果然好过来了,便要坐起来.麝月上去轻轻的扶起,因心里喜欢,忘了说道:“真是宝贝,才看见了一会儿就好了.亏的当初没有砸。”宝玉听了这话,色一变,把玉一撂,身子往后一仰.未知死活,下回分解.

下卷 第一一六回得通灵幻境悟仙缘 送慈柩故乡全孝道

更新时间:2007112 23:59:21 本章字数:7173

话说宝玉一听麝月的话,身往后仰,复又死去,急得王夫等哭叫不止.麝月自知失言致祸,此时王夫等也不及说他.那麝月一面哭着,一面打定主意,心想:“若是宝玉一死,我便自尽跟了他去!”不言麝月心里的事.且言王夫等见叫不回来,赶着叫出来找和尚救治.岂知贾政进内出去时,那和尚已不见了.贾政正在诧异,听见里又闹,急忙进来.见宝玉又是先前的样子,关紧闭,脉息全无.用手在心窝中一摸,尚是温热.贾政只得急忙请医灌药救治.

那知那宝玉的魂魄早已出了窍了.你道死了不成?却原来恍恍惚惚赶到前厅,见那送玉的和尚坐着,便施了礼.那知和尚站起身来,拉着宝玉就走.宝玉跟了和尚,觉得身轻如叶,飘飘摇摇,也没出大门,不知从那里走了出来.行了一程,到了个荒野地方,远远的望见一座牌楼,好象曾到过的.正要问那和尚时,只见恍恍惚惚来了一个.宝玉心里想道:“这样旷野地方,那得有如此的丽,必是仙下界了。”宝玉想着,走近前来细细一看,竟有些认得的,只是一时想不起来.见那和和尚打了一个照面就不见了.宝玉一想,竟是尤三姐的样子,越发纳闷:“怎么他也在这里?”又要问时,那和尚拉着宝玉过了那牌楼,只见牌上写着”真如福地”四个大字,两边一幅对联,乃是:

假去真来真胜假,无原有是有非无.转过牌坊,便是一座宫门.门上横书四个大字道”福善祸”.又有一副对子,大书云:

过去未来,莫谓智贤能打

前因后果,须知亲近不相逢.宝玉看了,心下想道:“原来如此.我倒要问问因果来去的事了.这么一想,只见鸳鸯站在那里招手儿叫他.宝玉想道:样子了呢?”赶着要和鸳鸯说话,岂知一转眼便不见了,心里不免疑惑起来.走到鸳鸯站的地方儿,乃是一溜配殿,各处都有匾额.宝玉无心去看,只向鸳鸯立的所在奔去.见那一间配殿的门半掩半开,宝玉也不敢造次进去,心里正要问那和尚一声,回过来,和尚早已不见了.宝玉恍惚,见那殿宇巍峨,绝非大观园景象.便立住脚,抬看那匾额上写道:“引觉痴”.两边写的对联道:

喜笑悲哀都是假,贪求思慕总因痴.宝玉看了,便点叹息.想要进去找鸳鸯问他是什么所在,细细想来甚是熟识,便仗着胆子推门进去.满屋一瞧,并不见鸳鸯,里只是黑漆漆的,心下害怕.正要退出,见有十数个大橱,橱门半掩.

宝玉忽然想起:“我少时做梦曾到过这个地方.如今能够亲身到此,也是大幸。”恍惚间,把找鸳鸯的念忘了.便壮着胆把上首的大橱开了橱门一瞧,见有好几本册子,心里更觉喜欢,想道:“大凡做梦,说是假的,岂知有这梦便有这事.我常说还要做这个梦再不能的,不料今儿被我找着了.但不知那册子是那个见过的不是?”伸手在上取了一本,册上写着”金陵十二钗正册”.宝玉拿着一想道:“我恍惚记得是那个,只恨记不得清楚。”便打开一页看去,见上有画,但是画迹模糊,再瞧不出来.后面有几行字迹也不清楚,尚可摹拟,便细细的看去,见有什么”玉带”,上有个好象”林”字,心里想道:“不要是说林妹妹罢?”便认真看去,底下又有”金簪雪里”四字,诧异道”怎么又象他的名字呢.”复将前后四句合起来一念道:“也没有什么道理,只是暗藏着他两个名字,并不为.独有那`怜字`叹字不好.这是怎么解?”想到那里,又自啐道:“我是偷着看,若只管呆想起来,倘有来,又看不成了。”遂往后看去,也无暇细玩那图画,只从看去.看到尾儿有几句词,什么”相逢大梦归”一句,便恍然大悟道:“是了,果然机关不爽,这必是元春姐姐了.若都是这样明白,我要抄了去细玩起来,那些姊妹们的寿夭穷通没有不知的了.我回去自不肯泄漏,只做一个未卜先知的,也省了多少闲想。”又向各处一瞧,并没有笔砚,又恐来,只得忙着看去.只见图上影影有一个放风筝的儿,也无心去看.急急的将那十二首诗词都看遍了.也有一看便知的,也有一想便得的,也有不大明白的,心下牢牢记着.一面叹息,一面又取那《金陵又副册》一看,看到”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先前不懂,见上面尚有花席的影子,便大惊痛哭起来.

待要往后再看,听见有说道:“你又发呆了!林妹妹请你呢.好似鸳鸯的声气,回却不见.心中正自惊疑,忽鸳鸯在门外招手.宝玉一见,喜得赶出来.但见鸳鸯在前影影绰绰的走,只是赶不上.宝玉叫道:“好姐姐,等等我。”那鸳鸯并不理,只顾前走.宝玉无奈,尽力赶去,忽见别有一天,楼阁高耸,殿角玲珑,且有好些宫隐约其间.宝玉贪看景致,竟将鸳鸯忘了.宝玉顺步走一座宫门,内有花异卉,都也认不明白.惟有白石花阑围着一颗青,叶上略有红色,但不知是何名,这样矜贵.只见微风动处,那青已摇摆不休,虽说是一枝小,又无花朵,其妩媚之态,不禁心动怡,魂消魄丧.宝玉只管呆呆的看着,只听见旁边有一说道:“你是那里来的蠢物,在此窥探仙!”宝玉听了,吃了一惊,回看时,却是一位仙,便施礼道:“我找鸳鸯姐姐,误仙境,恕我冒昧之罪.请问仙姐姐,这里是何地方?怎么我鸳鸯姐姐到此还说是林妹妹叫我?望乞明示。”那道:“谁知你的姐姐妹妹,我是看管仙的,不许凡在此逗留。”宝玉欲待要出来,又舍不得,只得央告道:“仙姐姐既是那管理仙的,必然是花姐姐了.但不知这有何好处?”那仙道:“你要知道这,说起来话长着呢.那本在灵河岸上,名曰绛珠.因那时萎败,幸得一个瑛侍者以甘露灌溉,得以长生.后来降凡历劫,还报了灌溉之恩,今返归真境.所以警幻仙子命我看管,不令蜂缠蝶恋。”宝玉听了不解,一心疑定必是遇见了花了,今断不可当面错过,便问:“管这的是仙姐姐了.还有无数名花必有专管的,我也不敢烦问,只有看管芙蓉花的是那位仙?”那仙道:“我却不知,除是我主方晓。”宝玉便问道:“姐姐的主是谁?”那仙道:“我主是潇湘妃子。”宝玉听道:“是了,你不知道这位妃子就是我的表妹林黛玉。”那仙道:“胡说.此地乃上界之所,虽号为潇湘妃子,并不是娥皇英之辈,何得与凡有亲.你少来混说,瞧着叫力士打你出去。”

宝玉听了发怔,只觉自形秽浊,正要退出,又听见有赶来说道:“里面叫请瑛侍者。”那道:“我奉命等了好些时,总不见有瑛侍者过来,你叫我那里请去。”那一个笑道:“才退去的不是么?”那侍慌忙赶出来说:“请瑛侍者回来。”宝玉只道是问别,又怕被追赶,只得踉跄而逃.正走时,只见一手提宝剑迎面拦住说:“那里走!”唬得宝玉惊慌无措,仗着胆抬一看却不是别,就是尤三姐.宝玉见了,略定些,央告道:“姐姐怎么你也来起我来了。”那道:“你们兄弟没有一个好,败名节,婚姻.今儿你到这里,是不饶你的了!”宝玉听去话不好,正自着急,只听后面有叫道:“姐姐快快拦住,不要放他走了。”尤三姐道:“我奉妃子之命等侯已久,今儿见了,必定要一剑斩断你的尘缘。”宝玉听了益发着忙,又不懂这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只得回要跑.岂知身后说话的并非别,却是晴雯.宝玉一见,悲喜集,便说:“我一个走迷了道儿,遇见仇,我要逃回,却不见你们一跟着我.如今好了,晴雯姐姐,快快的带我回家去罢。”晴雯道:“侍者不必多疑,我非晴雯,我是奉妃子之命特来请你一会,并不难为你。”宝玉满腹狐疑,只得问道:“姐姐说是妃子叫我,那妃子究是何?”晴雯道:“此时不必问,到了那里自然知道。”宝玉没法,只得跟着走.细看那背后举动恰是晴雯,那面目声音是不错的了,”怎么他说不是?我此时心里模糊.且别管他,到了那边见了妃子,就有不是,那时再求他,到底的心肠是慈悲的,必是恕我冒失.”正想着,不多时到了一个所在.只见殿宇致,色彩辉煌,庭中一丛翠竹,户外数本苍松.廊檐下立着几个侍,都是宫妆打扮,见了宝玉进来,便悄悄的说道:“这就是瑛侍者么?”引着宝玉的说道:“就是.你快进去通报罢。”有一侍笑着招手,宝玉便跟着进去.过了几层房舍,见一正房,珠帘高挂.那侍说:“站着候旨。”宝玉听了,也不敢则声,只得在外等着.那侍进去不多时,出来说:“请侍者参见。”又有一卷起珠帘.只见一子,戴花冠,身穿绣服,端坐在内.宝玉略一抬,见是黛玉的形容,便不禁的说道:“妹妹在这里!叫我好想。”那帘外的侍悄咤道:“这侍者无礼,快快出去。”说犹未了,又见一个侍儿将珠帘放下.宝玉此时欲待进去又不敢,要走又不舍,待要问明,见那些侍并不认得,又被驱逐,无奈出来.心想要问晴雯,回四顾,并不见有晴雯.心下狐疑,只得怏怏出来,又无引着,正欲找原路而去,却又找不出旧路了.正在为难,见凤姐站在一所房檐下招手.宝玉看见喜欢道:“可好了,原来回到自己家里了.我怎么一时迷如此。”急奔前来说:“姐姐在这里么,我被这些捉弄到这个分儿.林妹妹又不肯见我,不知何原故。”说着,走到凤姐站的地方,细看起来并不是凤姐,原来却是贾蓉的前妻秦氏.宝玉只得立住脚要问”凤姐姐在那里”,那秦氏也不答言,竟自往屋里去了.宝玉恍恍惚惚的又不敢跟进去,只得呆呆的站着,叹道:“我今儿得了什么不是,众都不理我。”便痛哭起来.见有几个黄巾力士执鞭赶来,说是”何处男敢闯我们这天仙福地来,快走出去!”宝玉听得,不敢言语.正要寻路出来,远远望见一群子说笑前来.宝玉看时,又象有迎春等一走来,心里喜欢,叫道:“我迷住在这里,你们快来救我!”正嚷着,后面力士赶来.宝玉急得往前跑,忽见那一群子都变作鬼怪形像,也来追扑.

宝玉正在急,只见那送玉来的和尚手里拿着一面镜子一照,说道:“我奉元妃娘娘旨意,特来救你。”登时鬼怪全无仍是一片荒郊.宝玉拉着和尚说道:“我记得是你领我到这里,你一时又不见了.看见了好些亲,只是都不理我,忽又变作鬼怪,到底是梦是真,望老师明白指示。”那和尚道:“你到这里曾偷看什么东西没有?”宝玉一想道:“他既能带我到天仙福地,自然也是仙了,如何瞒得他.况且正要问个明白。”便道:“我倒见了好些册子来着。”那和尚道:“可又来,你见了册子还不解么!世上的缘都是那些魔障.只要把历过的事细细记着,将来我与你说明。”说着,把宝玉狠命的一推,说:“回去罢!”宝玉站不住脚,一跌倒,里嚷道:“阿哟!”

王夫等正在哭泣,听见宝玉苏来,连忙叫唤.宝玉睁眼看时,仍躺在炕上,见王夫宝钗等哭的眼泡红肿.定一想,心里说道:“是了,我是死去过来的。”遂把魂所历的事呆呆的细想,幸喜多还记得,便哈哈的笑道:“是了,是了。”王夫只道旧病复发,便好延医调治,即命丫婆子快去告诉贾政,说是”宝玉回过来了,里原是心迷住了,如今说出话来,不用备办后事了。”贾政听了,即忙进来看视,果见宝玉苏来,便道:“没的痴儿你要唬死谁么!”说着,眼泪也不知不觉流下来了.又叹了几气,仍出去叫请医生诊脉服药.这里麝月正思自尽,见宝玉一过来,也放了心.只见王夫端了桂圆汤叫他喝了几,渐渐的定了.王夫等放心,也没有说麝月,只叫仍把那玉给宝钗给他带上,”想起那和尚来,这玉不知那里找来的,也是古怪.怎么一时要银一时又不见了,莫非是仙不成?”宝钗道:“说起那和尚来的踪迹去的影响,那玉并不是找来的.里丢的时候,必是那和尚取去的。”王夫道:“玉在家里怎么能取的了去?”宝钗道:“既可送来,就可取去。”袭麝月道:“那年丢了玉,林大爷测了个字,后来二过了门,我还告诉过二,说测的那字是什么`赏字.二还记得么?”宝钗想道:“是了.你们说测的是当铺里找去,如今才明白了,竟是个和尚的`尚字在上,可不是和尚取了去的么。”王夫道:“那和尚本来古怪.那年宝玉病的时候,那和尚来说是我们家有宝贝可解,说的就是这块玉了.他既知道,自然这块玉到底有些来历.况且你婿养下来就嘴里含着的.古往今来,你们听见过这么第二个么.只是不知终久这块玉到底是怎么着,就连咱们这一个也还不知是怎么着.病也是这块玉,好也是这块玉,生也是这块玉——”说到这里忽然住了,不免又流下泪来.宝玉听了,心里却也明白,更想死去的事愈加有因,只不言语,心里细细的记忆.那时惜春便说道:“那年失玉,还请妙玉请过仙,说是`青埂峰下倚古松,还有什么`我门来一笑逢的话,想起来`我门三字大有讲究.佛教的法门最大,只怕二哥不能得去。”宝玉听了,又冷笑几声.宝钗听了,不觉的把眉儿ケ揪着发起怔来.尤氏道:“偏你一说又是佛门了.你出家的念还没有歇么?”惜春笑道:“不瞒嫂子说,我早已断了荤了。”王夫道:“好孩子,阿弥陀佛,这个念是起不得的。”惜春听了,也不言语.宝玉想”青灯古佛前”的诗句,不禁连叹几声.忽又想起一床席一枝花的诗句来,拿眼睛看着袭,不觉又流下泪来.众都见他忽笑忽悲,也不解是何意,只道是他的旧病.岂知宝玉触处机来,竟能把偷看册上诗句俱牢牢记住了,只是不说出来,心中早有一个成见在那里了.暂且不题.

且说众见宝玉死去复生,气清爽,又加连服药,一天好似一天,渐渐的复原起来.便是贾政见宝玉已好,现在丁忧无事,想起贾赦不知几时遇赦,老太太的灵柩久停寺内,终不放心,欲要扶柩回南安葬,便叫了贾琏来商议.贾琏便道:“老爷想得极是,如今趁着丁忧了一件大事更好.将来老爷起了服,生恐又不能遂意了.但是我父亲不在家,侄儿呢又不敢僭越.老爷的主意很好,只是这件事也得好几千银子.衙门里缉赃那是再缉不出来的。”贾政道:“我的主意是定了,只为大爷不在家,叫你来商议商议怎么个办法.你是不能出门的.现在这里没有,我为是好几材都要带回去的,一个怎么样的照应呢,想起把蓉哥儿带了去.况且有他媳的棺材也在里.还有你林妹妹的,那是老太太的遗言说跟着老太太一块儿回去的.我想这一项银子只好在那里挪借几千,也就够了。”贾琏道:“如今的过于淡薄.老爷呢,又丁忧,我们老爷呢,又在外,一时借是借不出来的了.只好拿房地文书出去押去。”贾政道:“住的房子是官盖的,那里动得。”贾琏道:“住房是不能动的.外还有几所可以出脱的,等老爷起复后再赎也使得.将来我父亲回来了,倘能也再起用,也好赎的.只是老爷这么大年纪,辛苦这一场,侄儿们心里实不安。”贾政道:“老太太的事,是应该的.只要你在家谨慎些,把持定了才好。”贾琏道:“老爷这倒只管放心,侄儿虽糊涂,断不敢不认真办理的.况且老爷回南少不得多带些去,所留下的也有限了,这点子费用还可以过的来.就是老爷路上短少些,必经过赖尚荣的地方,可也叫他出点力儿。”贾政道:“自己的老家的事,叫家帮什么。”贾琏答应了”是”,便退出来打算银钱.

贾政便告诉了王夫,叫他管了家,自己便择了发引长行的子,就要起身.宝玉此时身体复元,贾环贾兰倒认真念书,贾政都付给贾琏,叫他管教,”今年是大比的年.环儿是有服的,不能场,兰儿是孙子,服满了也可以考的,务必叫宝玉同着侄儿考去.能够中一个举,也好赎一赎咱们的罪名。”贾琏等唯唯应命.贾政又吩咐了在家的,说了好些话,才别了宗祠,便在城外念了几天经,就发引下船,带了林之孝等而去.也没有惊动亲友,惟有自家男送了一程回来.

宝玉因贾政命他赴考,王夫便不时催查考起他的工课来.那宝钗袭时常劝勉,自不必说.那知宝玉病后虽长,他的念一发更僻了,竟换了一种.不但厌弃功名仕进,竟把那儿缘也看淡了好些.只是众不大理会,宝玉也并不说出来.一,恰遇紫鹃送了林黛玉的灵柩回来,闷坐自己屋里啼哭,想道:“宝玉无,见他林妹妹的灵柩回去并不伤心落泪,见我这样痛哭也不来劝慰,反瞅着我笑.这样负心的,从前都是花言巧语来哄着我们!前夜亏我想得开,不然几乎又上了他的当.只是一件叫不解,如今我看他待袭等也是冷冷儿的.二是本来不喜欢亲热的,麝月那些就不抱怨他么?我想孩子们多半是痴心的,白了那些时的心,看将来怎样结局!”正想着,只见五儿走来瞧他,见紫鹃满面泪痕,便说:“姐姐又想林姑娘了?想一个闻名不如眼见,里听着宝二爷孩子跟前是最好的,我母亲再三的把我弄进来.岂知我进来了,尽心竭力的伏侍了几次病,如今病好了,连一句好话也没有剩出来,如今索连眼儿也都不瞧了。”紫鹃听他说的好笑,便噗嗤的一笑,啐道:“呸,你这小蹄子,你心里要宝玉怎么个样儿待你才好?孩儿家也不害臊,连名公正气的屋里瞧着他还没事一大堆呢,有功夫理你去!”因又笑着拿个指往脸上抹着问道:“你到底算宝玉的什么哪?”那五儿听了,自知失言,便飞红了脸.待要解说不是要宝玉怎么看待,说他近来不怜下的话,只听院门外嚷说:“外和尚又来了,要那一万银子呢.太太着急,叫琏二爷和他讲去,偏偏琏二爷又不在家.那和尚在外说些疯话,太太叫请二过去商量。”不知怎样打发那和尚,下回分解.

下卷 第一一七回阻超凡佳双护玉 欣聚党恶子独承家

更新时间:2007112 23:59:21 本章字数:8041

话说王夫打发来叫宝钗过去商量,宝玉听见说是和尚在外,赶忙的独自一走到前,嘴里嚷道:“我的师父在那里?”叫了半天,并不见有和尚,只得走到外面.见李贵将和尚拦住,不放他进来.宝玉便说道:“太太叫我请师父进去。”李贵听了松了手,那和尚便摇摇摆摆的进去.宝玉看见那僧的形状与他死去时所见的一般,心里早有些明白了,便上前施礼,连叫:“师父,弟子迎候来迟。”那僧说:“我不要你们接待,只要银子,拿了来我就走。”宝玉听来又不象有道行的话,看他满癞疮,混身腌か烂,心里想道:“自古说`真不露相,露相不真,也不可当面错过,我且应了他谢银,并探探他的气。”便说道:“师父不必急,现在家母料理,请师父坐下略等片刻.弟子请问,师父可是从`太虚幻境而来?”那和尚道:“什么幻境,不过是来处来去处去罢了!我是送还你的玉来的.我且问你,那玉是从那里来的?”宝玉一时对答不来.那僧笑道:“你自己的来路还不知,便来问我!”宝玉本来颖悟,又经点化,早把红尘看,只是自己的底里未知,一闻那僧问起玉来,好象当,便说道:“你也不用银子了,我把那玉还你罢。”那僧笑道:“也该还我了。”

宝玉也不答言,往里就跑,走到自己院内,见宝钗袭等都到王夫那里去了,忙向自己床边取了那玉便走出来.迎面碰见了袭,撞了一个满怀,把袭唬了一跳,说道:“太太说,你陪着和尚坐着很好,太太在那里打算送他些银两.你又回来做什么?”宝玉道:“你快去回太太,说不用张罗银两了,我把这玉还了他就是了。”袭听说,即忙拉住宝玉道:“这断使不得的!那玉就是你的命,若是他拿去了,你又要病着了。”宝玉道:“如今不再病的了,我已经有了心了,要那玉何用!”摔脱袭,便要想走.袭急得赶着嚷道:“你回来,我告诉你一句话。”宝玉回过来道:“没有什么说的了。”袭顾不得什么,一面赶着跑,一面嚷道:“上回丢了玉,几乎没有把我的命要了!刚刚儿的有了,你拿了去,你也活不成,我也活不成了!你要还他,除非是叫我死了!”说着,赶上一把拉住.宝玉急了道:“你死也要还,你不死也要还!”狠命的把袭一推,抽身要走.怎奈袭两只手绕着宝玉的带子不放松,哭喊着坐在地下.里面的丫听见连忙赶来,瞧见他两个不好,只听见袭哭道:“快告诉太太去,宝二爷要把那玉去还和尚呢!”丫赶忙飞报王夫.那宝玉更加生气,用手来掰开了袭的手,幸亏袭忍痛不放.紫鹃在屋里听见宝玉要把玉给,这一急比别更甚,把素冷淡宝玉的主意都忘在九霄云外了,连忙跑出来帮着抱住宝玉.那宝玉虽是个男,用力摔打,怎奈两个死命的抱住不放,也难脱身,叹气道:“为一块玉这样死命的不放,若是我一个走了,又待怎么样呢?”袭紫鹃听到那里,不禁嚎啕大哭起来.正在难分难解,王夫宝钗急忙赶来,见是这样形景,便哭着喝道:“宝玉,你又疯了吗!”宝玉见王夫来了,明知不能脱身,只得陪笑说道:“这当什么,又叫太太着急.他们总是这样大惊小怪的,我说那和尚不近,他必要一万银子,少一个不能.我生气进来拿这玉还他,就说是假的,要这玉什么.他见得我们不希罕那玉,便随意给他些就过去了。”王夫道:我打谅真要还他,这也罢了.为什么不告诉明白了他们,叫他们哭哭喊喊的象什么.道:“这么说呢倒还使得.要是真拿那玉给他,那和尚有些古怪,倘或一给了他,又闹到家不宁,岂不是不成事了么?至于银钱呢,就把我的面折变了,也还够了呢。”王夫听了道:“也罢了,且就这么办罢。”宝玉也不回答.只见宝钗走上来在宝玉手里拿了这玉,说道:“你也不用出去,我合太太给他钱就是了。”宝玉道:“玉不还他也使得,只是我还得当面见他一见才好。”袭等仍不肯放手,到底宝钗明决,说:“放了手由他去就是了。”袭只得放手.宝玉笑道:“你们这些原来重玉不重哪.你们既放了我,我便跟着他走了,看你们就守着那块玉怎么样!”袭心里又着急起来,仍要拉他,只碍着王夫和宝钗的面前,又不好太露轻薄.恰好宝玉一撒手就走了.袭忙叫小丫在三门传了焙茗等,”告诉外照应着二爷,他有些疯了。”小丫答应了出去.

王夫宝钗等进来坐下,问起袭来由,袭便将宝玉的话细细说了.王夫宝钗甚是不放心,又叫出去吩咐众伺候,听着和尚说些什么.回来小丫传话进来回王夫道:“二爷真有些疯了.外小厮们说,里不给他玉,他也没法,如今身子出来了,求着那和尚带了他去。”王夫听了说道:“这还了得!那和尚说什么来着?”小丫回道:“和尚说要玉不要。”宝钗道:“不要银子了么?”小丫道:“没听见说,后来和尚和二爷两个说着笑着,有好些话外小厮们都不大懂。”王夫道:“糊涂东西,听不出来,学是自然学得来的。”便叫小丫:“你把那小厮叫进来。”小丫连忙出去叫进那小厮,站在廊下,隔着窗户请了安.王夫便问道:“和尚和二爷的话你们不懂,难道学也学不来吗?”那小厮回道:“我们只听见说什么`大荒山,什么`青埂峰,又说什么`太虚境,`斩断尘缘这些话。”王夫听了也不懂.宝钗听了,唬得两眼直瞪,半句话都没有了.正要叫出去拉宝玉进来,只见宝玉笑嘻嘻的进来说:“好了,好了。”宝钗仍是发怔.王夫道:“你疯疯颠颠的说的是什么?”宝玉道:“正经话又说我疯颠.那和尚与我原是认得的,他不过也是要来见我一见.他何尝是真要银子呢,也只当化个善缘就是了.所以说明了他自己就飘然而去了.这可不是好了么!”王夫不信,又隔着窗户问那小厮.那小厮连忙出去问了门上的,进来回说:“果然和尚走了.说请太太们放心,我原不要银子,只要宝二爷时常到他那里去去就是了.诸事只要随缘,自有一定的道理.”王夫道:“原来是个好和尚,你们曾问住在那里?”门上道:“才也问来着,他说我们二爷是知道的。”王夫问宝玉道:“他到底住在那里?”宝玉笑道:“这个地方说远就远,说近就近。”宝钗不待说完,便道:“你醒醒儿罢,别尽着迷在里.现在老爷太太就疼你一个,老爷还吩咐叫你功名长进呢。”宝玉道:“我说的不是功名么!你们不知道,`一子出家,七祖升天呢。”王夫听到那里,不觉伤心起来,说:“我们的家运怎么好,一个四丫声声要出家,如今又添出一个来了.我这样个子过他做什么!”说着,大哭起来.宝钗见王夫伤心,只得上前苦劝.宝玉笑道:“我说了这一句顽话,太太又认起真来了。”王夫止住哭声道:“这些话也是混说的么!”正闹着,只见丫来回话:“琏二爷回来了,颜色大变,说请太太回去说话。”王夫又吃了一惊,说道:“将就些,叫他进来罢,小婶子也是旧亲,不用回避了。”贾琏进来,见了王夫请了安.宝钗迎着也问了贾琏的安.回说道:“刚才接了我父亲的书信,说是病重的很,叫我就去,若迟了恐怕不能见面。”说到那里,眼泪便掉下来了.王夫道:“书上写的是什么病?”贾琏道:“写的是感冒风寒起来的,如今成了痨病了.现在危急,专差一个连夜赶来的,说如若再耽搁一两天就不能见面了.故来回太太,侄儿必得就去才好.只是家里没照管.蔷儿芸儿虽说糊涂,到底是个男,外有了事来还可传个话.侄儿家里倒没有什么事,秋桐是天天哭着喊着不愿意在这里,侄儿叫了他娘家的来领了去了,倒省了平儿好些气.虽是巧姐没照应,还亏平儿的心不很坏.妞儿心里也明白,只是气比他娘还刚硬些,求太太时常管教管教他。”说着眼圈儿一红,连忙把腰里拴槟榔荷包的小绢子拉下来擦眼.王夫道:“放着他亲祖母在那里,托我做什么。”贾琏轻轻的说道:“太太要说这个话,侄儿就该活活儿的打死了.没什么说的,总求太太始终疼侄儿就是了。”说着,就跪下来了.王夫也眼圈儿红了,说:“你快起来,娘儿们说话儿,这是怎么说.只是一件,孩子也大了,倘或你父亲有个一差二错又耽搁住了,或者有个门当户对的来说亲,还是等你回来,还是你太太作主?”贾琏道:“现在太太们在家,自然是太太们做主,不必等我。”王夫道:“你要去,就写了禀帖给二老爷送个信,说家下无,你父亲不知怎样,快请二老爷将老太太的大事早早的完结,快快回来。”贾琏答应了”是”,正要走出去,复转回来回说道:“咱们家的家下家里还够使唤,只是园里没有太空了.包勇又跟了他们老爷去了.姨太太住的房子,薛二爷已搬到自己的房子内住了.园里一带屋子都空着,忒没照应,还得太太叫常查看查看.那栊翠庵原是咱们家的地基,如今妙玉不知那里去了,所有的根基他的当家尼不敢自己作主,要求府里一个管理管理。”王夫道:“自己的事还闹不清,还搁得住外的事么.这句话好歹别叫四丫知道,若是他知道了,又要吵着出家的念出来了.你想咱们家什么样的家,好好的姑娘出了家,还了得!”贾琏道:“太太不提起侄儿也不敢说,四妹妹到底是东府里的,又没有父母,他亲哥哥又在外,他亲嫂子又不大说的上话.侄儿听见要寻死觅活了好几次.他既是心里这么着的了,若是牛着他,将来倘或认真寻了死,比出家更不好了。”王夫听了点道:“这件事真真叫我也难担.我也做不得主,由他大嫂子去就是了。”

贾琏又说了几句才出来,叫了众家待清楚,写了书,收拾了行装,平儿等不免叮咛了好些话.只有巧姐儿惨伤的了不得,贾琏又欲托王仁照应,巧姐到底不愿意,听见外托了芸蔷二,心里更不受用,嘴里却说不出来,只得送了他父亲,谨谨慎慎的随着平儿过子.丰儿小红因凤姐去世,告假的告假,告病的告病,平儿意欲接了家中一个姑娘来,一则给巧姐作伴,二则可以带量他.遍想无,只有喜鸾四姐儿是贾母旧的,偏偏四姐儿新近出了嫁了,喜鸾也有了家儿,不就要出阁,也只得罢了.

且说贾芸贾蔷送了贾琏,便进来见了邢王二夫.他两个倒替着在外书房住下,间便与家厮闹,有时找了几个朋友吃个车箍辘会,甚至聚赌,里那里知道.一邢大舅王仁来,瞧见了贾芸贾蔷住在这里,知他热闹,也就借着照看的名儿时常在外书房设局赌钱喝酒.所有几个正经的家,贾政带了几个去,贾琏又跟去了几个,只有那赖林诸家的儿子侄儿.那些少年托着老子娘的福吃喝惯了的,那知当家立计的道理.况且他们长辈都不在家,便是没笼的马了,又有两个旁主怂恿,无不乐为.这一闹,把个荣国府闹得没上没下,没里没外.那贾蔷还想勾引宝玉,贾芸拦住道:“宝二爷那个没运气的,不用惹他.那一年我给他说了一门子绝好的亲,父亲在外做税官,家里开几个当铺,姑娘长的比仙儿还好看.我儿的细细的写了一封书子给他,谁知他没造化,——”说到这里,瞧了瞧左右无,又说:“他心里早和咱们这个二婶娘好上了.你没听见说,还有一个林姑娘呢,弄的害了相思病死的,谁不知道.这也罢了,各自的姻缘罢咧.谁知他为这件事倒恼了我了,总不大理.他打谅谁必是借谁的光儿呢。”贾蔷听了点点,才把这个心歇了.

他两个还不知道宝玉自会那和尚以后,他是欲断尘缘.一则在王夫跟前不敢任,已与宝钗袭等皆不大款洽了.那些丫不知道,还要逗他,宝玉那里看得到眼里.他也并不将家事放在心里.时常王夫宝钗劝他念书,他便假作攻书,一心想着那个和尚引他到那仙境的机关.心目中触处皆为俗,却在家难受,闲来倒与惜春闲讲.他们两个讲得上了,那种心更加准了几分,那里还管贾环贾兰等.那贾环为他父亲不在家,赵姨娘已死,王夫不大理会他,便了贾蔷一路.倒是彩云时常规劝,反被贾环辱骂.玉钏儿见宝玉疯颠更甚,早和他娘说了要求着出去.如今宝玉贾环他哥儿两个各有一种脾气,闹得不理.独有贾兰跟着他母亲上紧攻书,作了文字送到学里请教代儒.因近来代儒老病在床,只得自己刻苦.李纨是素来沉静,除了请王夫的安,会会宝钗,余者一步不走,只有看着贾兰攻书.所以荣府住的虽不少,竟是各自过各自的,谁也不肯做谁的主.贾环贾蔷等愈闹的不象事了,甚至偷典偷卖,不一而足.贾环更加宿娼滥赌,无所不为.

邢大舅王仁都在贾家外书房喝酒,一时高兴,叫了几个陪酒的来唱着喝着劝酒.贾蔷便说:“你们闹的太俗.我要行个令儿。”众道:“使得。”贾蔷道:“咱们`月字流觞罢.我先说起`月字,数到那个便是那个喝酒,还要酒面酒底.须得依着令官,不依者罚三大杯。”众都依了.贾蔷喝了一杯令酒,便说:“飞羽觞而醉月。”顺饮数到贾环.贾蔷说:“酒面要个`桂字。”贾环便说道”`冷露无声湿桂花.酒底呢?”贾蔷道:“说个`香字。”贾环道:“天香云外飘。”大舅说道:“没趣,没趣.你又懂得什么字了,也假斯文起来!这不是取乐,竟是怄了.咱们都b了,倒是ココ拳,输家喝输家唱,叫做`苦中苦.若是不会唱的,说个笑话儿也使得,只要有趣。”众都道:“使得。”于是コ起来.王仁输了,喝了一杯,唱了一个.众道好,又コ起来了.是个陪酒的输了,唱了一个什么”小姐小姐多丰彩”.以后邢大舅输了,众要他唱曲儿,他道:“我唱不上来的,我说个笑话儿罢。”贾蔷道:“若说不笑仍要罚的。”邢大舅就喝了杯,便说道:“诸位听着:村庄上有一座元帝庙,旁边有个土地祠.那元帝老爷常叫土地来说闲话儿.一元帝庙里被了盗,便叫土地去查访.土地禀道:`这地方没有贼的,必是将不小心,被外贼偷了东西去.元帝道:`胡说,你是土地,失了盗不问你问谁去呢?你倒不去拿贼,反说我的将不小心吗?土地禀道:`虽说是不小心,到底是庙里的风水不好.元帝道:`你倒会看风水么?土地道:`待小看看.那土地向各处瞧了一会,便来回禀道:`老爷坐的身子背后两扇红门就不谨慎.小坐的背后是砌的墙,自然东西丢不了.以后老爷的背后亦改了墙就好了.元帝老爷听来有理,便叫将派打墙.众将叹气道:`如今香火一炷也没有,那里有砖灰工来打墙!元帝老爷没法,叫众将作法,却都没有主意.那元帝老爷脚下的将军站起来道:`你们不中用,我有主意.你们将红门拆下来,到了夜里拿我的肚子垫住这门,难道当不得一堵墙么?众将都说道:`好,又不花钱,又便当结实.于是将军便当这个差使,竟安静了.岂知过了几天,那庙里又丢了东西.众将叫了土地来说道:`你说砌了墙就不丢东西,怎么如今有了墙还要丢?那土地道:`这墙砌的不结实.众将道:`你瞧去.土地一看,果然是一堵好墙,怎么还有失事?把手摸了一摸道:`我打谅是真墙,那里知道是个假墙!”众听了大笑起来.贾蔷也忍不住的笑,说道:“傻大舅,你好!我没有骂你,你为什么骂我!快拿杯来罚一大杯。”邢大舅喝了,已有醉意.众又喝了几杯,都醉起来.邢大舅说他姐姐不好,王仁说他妹妹不好,都说的狠狠毒毒的.贾环听了,趁着酒兴也说凤姐不好,怎样苛刻我们,怎么样踏我们的.众道:“大凡做个,原要厚道些.看凤姑娘仗着老太太这样的利害,如今焦了尾梢子了,只剩了一个姐儿,只怕也要现世现报呢.”贾芸想着凤姐待他不好,又想起巧姐儿见他就哭,也信着嘴儿混说.还是贾蔷道:“喝酒罢,说家做什么。”那两个陪酒的道:“这位姑娘多大年纪了?长得怎么样?”贾蔷道:“模样儿是好的很的.年纪也有十三四岁了。”那陪酒的说道:“可惜这样生在府里这样家,若生在小户家,父母兄弟都做了官,还发了财呢。”众道:“怎么样?”那陪酒的说:“现今有个外藩王爷,最是有的,要选一个妃子.若合了式,父母兄弟都跟了去.可不是好事儿吗?”众都不大理会,只有王仁心里略动了一动,仍旧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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