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贵命不该绝,来了一个救星名叫王茂生。他是小户贫民,挑担为生,偶然经过,抬
一看吊起一
,倒吓得面如土色。仔细一认,却也认得是薛大官
:“不知为什么寻此短见?待我救他下来。”茂生把担歇下,摆过一块石
摆定了,将身立在上面,伸手往他心内摸摸,看还有一点热气,双手抱起,要等个
来解这个索结,谁想再没有
来。不多一会,那边来了一个卖婆仔,细一看,原来就是自家的妻子毛氏大娘。都算有福,同来相救。那茂生正在烦恼,见妻子走来,心中大喜,叫声:“娘子,快走一步,救了一条
命也是
德。”那大娘连忙走上前来,把箱子放下,跨上石
,双手把圈解脱。茂生抱下来,放在
地上。薛礼悠悠苏醒,把眼张开说:“那个恩
在此救我?”“王茂生同妻毛氏做生意回来,因见大官
吊在树上,夫
二
放下来的。”仁贵道:“阿呀!如此说二
是我大恩
了。请受小子薛礼拜见!”茂生道:“这个我夫妻当不起。请问大官
为什么寻此短见起来?”
仁贵说:“恩
不要说起,只恨自己命运不好,今
到伯父家中借贷,却遭如此凌贱。小子仔细思量,实无好处。原要死的,不如早绝。”茂生道:“原来如此。这也不得怨命,自古说:碌砖也有翻身
,困龙也有上天时。你伯父如此势利,决不富了一世。阿娘,你笼子内可有斗把米么?将来赠了他。”毛氏道:“官
,米是有的,既要送他,何不请到家中坐坐。走路上成何体统?”茂生道:“娘子之言极是,阿,薛官
,且同我到舍小去坐坐,赠你斗米便了。”仁贵道:“难得恩
,犹如重生父母,再长爹娘!”茂生挑了担子,与薛礼先走。毛氏大娘背了笼子,在后慢慢的来。一到门首,把门开了,二
进到里边,见小小坐起,倒也
雅。毛氏大娘进
里面烹茶出来。茂生说:“请问大官
,我闻令尊亡后有巨万家私,怎么弄得一贫如洗?”
仁贵道:“恩
不要讲起。只因自己志短,昔年合同了朋友学什么武艺、弓马刀枪,故而把万贯家财都出脱了。”茂生听言大喜,说:“这也是正经,不为志短。未知武艺可
么?”仁贵道:“恩
阿!若说弓马武艺,件件皆
。但如今英雄无用武之地,救济不来。”茂生道:“大官
说那里话来。自古道: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皇家。既有一身本事;后来必有好处!娘子快准备酒饭。”毛氏大娘在里面句句听得,叫声:“官
走进来,我有话讲。”茂生说:“大官
请坐,我进去就来。”茂生走到里面,便叫:“娘子有什么话说?”毛氏道:“官
阿,妾身看那薛大官
不象落魄的,面上官星显现,后来不作公侯,便为梁栋。我们要周济,必然要与他说过,后来要靠他过
子,如若不与他说过,倘他后来有了一官半职,忘记了我们,岂不枉费心机?”茂生说:“娘子之言甚为有理。”便走出来说道:“薛大官
,我欲与你结拜生死之
,未知意下如何?”仁贵听言大喜,假意说道:“这个再不敢的。小子感承恩
照管,无恩可报,焉敢大胆与恩
拜起弟兄来!”茂生说:“大官
,不是这论。我与你拜了弟兄,好好来来往往。倘我不在家中,我妻子就可叔嫂相称,何等不美?”仁贵道:“蒙恩
既这等见
,小子从命便了。”茂生说:“待我去请了关夫子来。”走出门外,不多一会买了鱼
进到里面。好一个毛氏大娘,忙忙碌碌端整了一会。茂生供起关张,摆了礼物,点起香烛,斟了一杯酒,拜跪在地,说:“明在上。弟子王茂生才年三十九岁,九月十六丑时生的。路遇薛仁贵,结为兄弟,到老同器,连枝一般。若有半路异心,不得好死!”仁贵也跪下说:“明在上。弟子薛礼行年二十一岁,八月十五寅时建生。今与王茂生结为手足。若有异心,欺兄忘嫂,天雷打死,万弩穿身!”二
立了千斤重誓,立起身来送过了,如今就是弟兄相称。大娘端正四品肴馔,拿出来摆在桌上。茂生说:“兄弟,坐下来吃酒。”仁贵饮了数杯,如今大家用饭。茂生说:“娘子,你肚中饥了,自家
不妨,就同坐在此吃罢!”这位娘子倒也老实,才坐得下来,仁贵吃了七、八碗了。要晓得他几天没有饭下
吃,况又吃得,如今一见饭没有数碗吃的,一篮饭有四、五升米在里
。茂生吃得一碗,见他添得凶了,倒看他吃。毛氏坐下来,这个饭一碗也不曾吃,差不多完在里
了。茂生大悦道:“好兄弟,吃得,必是国家良将!娘子,快些再去烧起来。”仁贵说:“不必了,尽够了。”他是心中暗想:“我若再吃,吓也吓死了。我回家少不得赠我一斗米,回到窑中吃个饱。”算计已定,说:“哥哥嫂嫂请上,兄弟拜谢!”茂生道:“阿呀!兄弟又来了!自家
不必客气。还有一斗二升米在此,你拿去,过几天缺少什么东西只消走来便了。”仁贵道:“哥嫂大恩,何
得报?”茂生道:“说那里话来,兄弟慢去。”
仁贵出门,一路回转
窑。当
就吃了一斗米,只剩得二升米,明
吃不来了。只得又到茂生家来,却遇见他夫妻两个正要出门,一见薛仁贵,满心欢喜说:“兄弟,为什么绝早到来?”薛礼说:“特来谢谢哥嫂。”茂生说:“兄弟又来了,自家兄弟谢什么,还有多少米在家?”仁贵说:“昨
吃了一斗,只有二升在家了。”王茂生心中一想,说:“完了!昨
在此吃了五升米去的,回家又吃了一斗。是这样一个吃法,叫我那里来得?今
早来,决定又要米了。”好位毛氏,见丈夫沉吟不语,便叫道:“官
,妾身还积下一斗粟米在此,拿来赠了叔叔拿去罢!”茂生说:“正是。”毛氏将米取出,茂生付与仁贵,接了谢去。茂生想:“如今引鬼
门了,便怎么处?”
少表茂生夫妻之事。且说仁贵,他今靠着王茂生恩养,不管好歹,准准一
要吃一斗米,朝朝到王家来拿来要。要晓得这夫妻二
做小本生涯的,彼时原积得起银钱。如今这仁贵太吃得多了,两个
趁赚进来,总然养他不够,把一向积下银钱都用去了,又不好回绝他,只得差差补补寻来养他,连本钱都吃得
净净,生意也做不起了。仁贵还不识时务,天天要米。王茂生心中纳闷,说:“娘子,不道薛仁贵这等吃得,连本钱都被他吃完了。今
那里有一斗米?我就饿了一
不妨。他若来怎样也好饿他?”毛氏大娘听说,便叫声:“官
,没有商量,此刻少不得叔叔又要来了。只得把衣服拿去当几钱银子来买米与他。”茂生说:“倒也有理。”那番,今
当,明
当,当不上七、八天,当
都吃尽了。弄得王茂生走
没路,
在外打听。
不道这一
访得一
门路在此,他若肯去,饭也有得吃。大娘说:“官
,什么门路?”茂生说:“娘子,我闻得离此地三十里之遥,有座柳家庄。庄主柳员外家私巨万,另造一所厅房楼屋,费用一万银子。包工的缺少几名小工,不如待他去相帮,也有得吃了。”毛氏说:“倒也使得。但不知叔叔肯去做小工否?”
夫妻正在言谈,却好仁贵走进来了。茂生说:“兄弟,为兄有一句话对你讲。”仁贵道:“哥哥什么话说?”茂生说:“你
吃斗米,为兄的甚是养不起。你若肯去做生活就有饭吃了。”仁贵说:“哥哥,做什么生活?”
茂生道:“兄弟,离此三十坠柳家庄柳员外造一所大房子,缺少几名小作。你可肯去做?”仁贵说:“但我不曾学匠
,造屋做不来的。”茂生道:“嗳!兄弟,造屋自有匠
。只不过抬抬木
,搬些砖瓦石
等类。”仁贵道:“阿!这个容易的。可有饭吃的么?”茂生道:“兄弟又来了,饭怎么没有,非但吃饭,还有工钱。”仁贵道:“要什么工钱?只要饭吃饱就好了。”茂生说:“既如此,同去!”两下出门,一路前往大王庄,走到柳家村,果见柳员外府上有数百
,在那里忙忙碌碌。茂生走上前,对木匠作
说道:“周师父!”
作
听叫连忙走过来说:“啊呀!原来是茂生。请了!有什么话?”茂生说:“我有个兄弟薛仁贵,欲要相帮老师做做小工,可用得着么?”周匠
道:“好来得凑巧,我这里正缺小作,住在此便了。”茂生说:“兄弟,你住在此相帮,为兄去了,不常来望你的。”仁贵说:“哥哥请回!”王茂生回去不表。
再讲仁贵从早晨来到柳家庄,说得几句话,一并作活,还不端正,要吃早饭了。把这些长板铺了,二、三百
坐下,四个
一篮饭,四碗豆腐,一碗汤。你看这仁贵,坐在下面也罢,刚刚坐在作
旁首第二位上。原是饿虎一般的吃法,一碗只划得两
,这些
才吃得半碗,他倒吃了十来碗。作
看见,心内着了忙,说:“怎么样,这个
难道没有喉咙的么?”下面这些
大家停了饭碗,都仰着
看他吃。这薛礼吃饭没有碗数的,吃出了,只顾添饭,完了一篮,又拿下面这一篮来吃。不多一会,足足吃了四篮饭,方停了碗,说够了。作
心下暗想:“这个
用不着的,待等王茂生来,回他去罢。”心里边是这样想。如今吃了饭,大家各自散开去做生活。仁贵新来,不晓得的,便说:“老师,我做什么生活?”作
说:“那一首河
去相帮他们扛起木料来。”仁贵答应,忙到河边。见有二、三十
在水中系了索子,背的背,扯的扯,乃是大显柱正梁的木料,许多
扯一根扯他不起。仁贵见了大笑,说:“你们这班没用之辈!根把木
值得许多
去扯他?大家拿了一根走就是了。”众
说:“你这个
有些疯颠的么?相帮我们扯得起来,算你力气狠得极的了。若说思量一个
拿一根,真正痴话了。”仁贵说:“待我来拿与你们看看。”他说罢,便走下水来,双手把这
段拿起来,放在肩
上,又拿一根挟在左肋下,那右肋下也挟了一根,走上岸来,拖了就跑。
众
把舌
伸,说:“好气力!我们许多
拿一根尚然弄不起。这个
一
拿三根,倒拿了就走。这些木料都让他一个拿罢!我们自去做别件罢。”
那晓仁贵三根一拿,不上二、三个时辰,二百根木
都拿完了。作
暗想:“这也还好,抵得二、三十
吃饭,也抵四、五十
生活。如今相帮挑挑砖瓦,要挡抵四、五篮饭也
愿的。”
到明
,王茂生果然来望,便说:“兄弟,可过得服么?”仁贵说:“倒也过得服的。”那个周大木走将过来,叫声:“王茂生!你这个兄弟做生活倒也做得。但是吃饭大觉吃得多,一
差不多要吃一斗米。我是包在此的,倘然吃折了怎么处?不要工钱只吃饭还合得着。”茂生说:“薛兄弟,周老师道你吃得多,没有工钱。你可肯么?”仁贵说:“那个要什么工钱!只要有得吃就够了。”茂生说:“如此极好。兄弟我去了。”不表茂生回去。
且说薛仁贵如今倒也快活。这些
也觉偷力得多了,拿不起的东西都叫他抬拿。自此之后,光
迅速。到了十二月冷天,仁贵受苦了,身上只穿是单衣,鞋袜都没有的。不想这一月天气太冷,河内成冰,等了六、七天还不开冻。将近岁底,大家要回去思量过年。周大木叫声:“员外!如此寒天大冻,况又岁毕,我们回去过了新年,要开春来造的了。”柳员外说:“既然如此,寒天不做就是,开春罢!但这些木料在此,要留一个在此看守才好。不然被
偷去,要你赔的。”木匠说:“这个自然。靠东首堂楼墙边搭一
厂,放些木料,留
看守。”员外说:“倒也使得。”木作
走出来道:“你们随便那一个肯在此看木料?”只有薛仁贵大喜道:“老师!我
愿在此看木料。”作
心中想:“这个
在此,叫我留几石米在这里方够他吃得来?”
大木正在踌躇,只见柳员外刚踱将出来。作
便叫声:“员外,我留薛札在此看木料,不便留米。员外可肯与他吃么?”员外说:“个把
何妨?你自回去,待他这里吃罢了。”众匠
各自回家,不必去表。
单讲薛礼走进柳家厨房,只见十来个粗使丫环忙忙碌碌,家

端正早饭。仁贵进来一个个拜揖过了。家
道:“你可是周师父留你在这里看木料的薛礼么?”仁贵道:“老伯,正是。”
英雄未遂凌云志,权做低三下四
。
毕竟薛仁贵如何出息,且听下回分解。
第四回 大王庄薛仁贵落魄 怜勇士柳金花赠衣
诗曰:
贫士无衣难挡寒,朔风冻雪有谁怜?
谁知巾帼闺中
,恻隐仁慈出自然。
再说薛仁贵道:“我正是周师父留在此的。”家
道:“既如此,就在这里吃饭罢!”仁贵答应,同了这班家
们就坐灶前用饭。他依旧
吃,差不多原有几篮饭吃了。他们富足之家,不知不觉的,只不过说他饭量好,吃得。众家
道:“你这样吃得,必然力大,要相帮我们做做生活的。”仁贵说:“这个容易。”自此,仁贵吃了柳员外家的饭,与他挑水、淘米、洗菜、烧火,都是他去做,夜间在
厂内看木料。
员外所生一子一
。大儿取名柳大洪,年方二十六岁,娶媳田氏。次
取名柳金花,芳年二十正,有沉鱼落雁之容,闭月羞花之貌,齐整不过。描龙绣凤,般般俱晓;书画琴棋,件件皆能。那柳大洪在龙门县回来,一见薛礼在厂中发抖,心中暗想:“我穿了许多棉衣,尚然还冷。这个
亏他穿一件单衣,还是
的,于心何忍?”便把自己身上羊皮袄子脱下来,往厂内一丢,叫声:“薛礼!拿去穿了罢!”仁贵欢喜说:“多谢大爷赏赐!”拿了皮袄披在身上,径是睡了。自此过来,到了正月初三,田氏大娘带了四名丫环上楼来。金花小姐接住说:“嫂嫂请坐!”大娘道:“不消了。姑娘啊,我想今
墙外没有
来往,公公又不在家中。不知新造墙门对着何处?我同姑娘出去看看。”小姐道:“倒也使得。”姑嫂二
走到墙门,田氏大娘说:“这造墙门原造得好,算这班师父有手段。”小姐道:“便是那,嫂嫂,如今要造大堂楼了。”二
看了一会,小姐又叫声:“嫂嫂,我们进去罢!”
姑娘转身才走,忽见那一首厂内一道白光冲出,呼呼一声风响,跳出一只白虎,走来望着柳金花小姐面门扑来。田氏大娘吓得魂飞魄散,拖了姑娘望墙门前首一跑。回
一看,却不见什么白虎,原来好端端在此。田氏大娘心中希罕,叫声:“姑娘啊,这也了,方才明明见一只白虎扑在姑娘面前,如何就不见了?”小姐吓得满面通红说:“嫂嫂!方才明明是只白虎,如何就不见了?如今想将起来,甚为怪异,不知是祸是福?”田氏大娘道:“姑娘,在厂内跳出来的,难道看木
的薛礼不在里面么?我们再走去看看。”姑嫂二
挽手来到厂内一看,只见薛礼睡在里边,并无动静。小姐心下暗想:“这个
虽然象叫花一般,却面上官星显现,后来决不落魄,不是公侯,定是王爵。可怜他衣服不周,冻得来在里边发抖。”小姐在这里想,只听田氏嫂嫂叫声:“姑娘,进去罢!”小姐答应,相同嫂嫂各自归房。
单讲小姐,心里边倒疑惑:“我想这只白虎跳出来,若是真的,把我来抓去了。倒为什么一霎时跳出,一霎时就不见了?谅来不象真的。况在厂内跳出,又见看木料的
面上白光显现,莫非这个
有封相拜将之分?”倒觉心中闷闷不乐。不一
,风雪又大。想起:“厂内之
难道不冷么?今夜风又大,想他决冻不起。待我去看看,取得一件衣服,也是一点恩德。”等到三更时,丫环尽皆睡去,小姐把灯拿在手中,往外边轻轻一步步捱去。开了大堂楼,走到书房阁;出小楼,跨到跨街楼,悠悠开出楼窗,望下一看。原来这
厂连着楼,窗披在里面的,所以见得。正好仁贵睡在下边,若是丢衣服,正贴在他身上。小姐看罢,回身便走,要去拿衣服。刚走到中堂楼,忽一阵大风将灯吹灭,黑暗伸手不见五指。慢慢的摸到自己房中,摸着一只箱子,开了盖,拿了一件衣服就走。原摸到此间楼上,望着窗下一丢,将窗关好了,摸进房径是睡了一宵。晚话不表。
到了明
,薛仁贵走起来,只见地上一件大红紧身,拾在手中说:“那里来的?这又了,莫非皇天所赐?待我拜谢天地,穿了他罢。”这薛仁贵将大红紧身穿在里面,羊皮袄子穿在外面,连柳金花小姐也不知道,竟过了
子。谁想这一夜天公降雪来,到明
足有三尺厚。有柳刚员外要出去拜年,骑了骡子出来,见场上雪堆满在此,开言叫声:“薛礼,你把这雪拿来扫除了。”仁贵应道:“是!”那番提了扫帚在此扫雪。员外径过护庄桥去了。
这薛礼团团扫转,一场的雪却扫除了一半。身上热得紧,脱去了羊皮袄子,露出了半边的大红紧身在这里扫。那晓得员外拜年回来,忽见了薛礼这件红衣,不觉
跳如雷,怒气直冲。
虽不言,心内想一想:“阿呀!那年我在辽东贩货为商,见有二匹大红绫子,乃是鱼游外国来的宝物,穿在身上不用棉絮,暖热不过的。所以,我出脱三百两银子买来,做两件紧身。我媳
一件,我
儿一件,除了这两件再也没有的了。这薛礼如此贫穷,从来没有大红衣服,今
这一件分明是我家之物。若是偷的,决不如此大胆穿在身上,见我也不回避。难道家中不正,败坏门坊?倒底未知是媳
不正呢?
儿不正?待我回到家中查取红衣,就知明白了。”这柳刚大怒,进
中堂坐下,唤过十数名家
,说:“与我端正绳索一条,钢刀一把,毒药一服,立刻拿来!”吓得众家
心中胆脱,说:“员外,要来何用?”员外大喝道:“唗!我有用!要你们备,谁敢多说?快些去取来!”众家
应道:“是!”大家心中不明白,不知员外为什么事
,一面端正,一面报知院君。那院君一闻此言,心内大惊,同了孩儿柳大洪走出厅堂。只见员外大怒,院君连忙问道:“员外,今
为何发怒?”员外道:“嗳!你不要问我,少停就知明白了。丫环们,你往大娘、小姐房内取大红紧身出来我看!”四名丫环一齐答应一声,进房去说。大娘取了红衣,走出厅堂,叫声:“公公、婆婆!媳
红衣在此,未知公公要来何用?故此媳
拿在此,请公公收下。”员外说:“既然如此,你拿了进去,不必出来出丑!”大娘奉命回进房中,不表。
再讲小姐正坐高楼,只见丫环上楼叫声:“小姐,员外不知为什么要讨两件红衣。大娘的拿出去与员外看过了,如今要小姐这件红衣,叫丫环来取。小姐快些拿出来,员外在厅上立等。”金花小姐听见此言,不觉心中一跳。
连忙翻开板箱一看,不见了红衣,说:“不好了!祸降临身!那一夜吹灭了灯火,不知那一只箱子,随手取了一件撂下去,想来一定是这件大红紧身。必然薛礼穿在身上,被我爹爹看见,所以查取红衣。为今之计,活不成了!”
箱子内尽翻倒了,并没有红衣。只见楼梯又有两名丫环来催取,说:“员外大怒,在厅上说,若再迟延,要处死小姐!”那位姑娘吓得魂不附体,不敢走下楼去,只得把箱子又翻,那里见有?
再表外边,员外坐在厅上等了一会,不见红衣,
跳如雷,说:“咳!罢了,罢了!家门不幸!”院君道:“为什么这样
急?
儿自然拿下来的。你难道疯颠了么?”员外大怒,骂道:“老不贤!你那里知道!有其母必生其
,败坏门坊。还有什么红衣?那红衣为了表记,赠与
了!”院君大惊,说:“你说什么话?”连忙回身就走,来到高楼,叫声:“
儿!红衣可在?快拿与做娘的。你爹爹在外立等要看!”金花说:“阿呀,母亲啊!要救
儿
命!”眼中掉泪,跪倒在地。院君连忙扶起,说:“
儿!倒底怎么样?”小姐道:“啊唷,母亲啊!前
初三,与嫂嫂一同出外观看新造墙门。看见厂内一
,身上单衣,冻倒在地,
儿起了恻隐之心。那晚夜来,意欲把扯一件衣服与穿,谁想吹灭了灯,暗中箱内摸这一件衣服,撂下楼去。
儿该死!错拿了这件大红紧身与他,想是爹爹看见,故来查取。母亲阿!
儿并无邪路,望母亲救了
儿
命!”葛氏院君听言大惊,说:“
儿!你既发善心,把他衣服,也该通知我才是。如今爹爹大发雷霆,叫做娘的也难以作主。且在楼上躲一躲!”母
正在慌张,又有丫环上楼,叫声:“小姐!员外大怒。若不下楼,
命难保了!”院君说:“
儿!不必去睬他!”
不表楼上之事。
再讲员外连差数次不见回音,怒气直冲,忍不住起来了,说:“阿,好贱
!总不来理我,难道罢了不成?”立起身往内就走。柳大洪一把扯住,说:“爹爹不须
急,妹子同母亲自然下楼出来的。”员外说:“唗!畜生!你敢拦阻我么?”豁脱了衣袖,望着扶梯上赶来,说:“阿唷唷!气死我也!小贱
在那里?快些与我下楼去问你!”小姐吓得面如土色,躲在院君背后,索落落抖个不住,说:“母亲!爹爹来了。救救
儿
命!”院君道:“不妨。”叫声:“员外息怒。待妾身说明,不要惊坏了
儿。”员外道:“老不贤!有辩你倒替小贱
说!”院君道:“
儿那
同了媳
出外看看新墙门,见了厂内薛礼身上单薄,抖个不住。
儿心慈,其夜把他一件衣服。不道被风吹灭灯火,暗中拿错了这件红衣,被他穿了。并无什么邪心,败坏门坊的,员外休得多疑。”员外说:“替他分说得好!一件大红紧身,有什么拿差?分明有了私心,赠他表记。罢了!罢了!小小年纪,
这无天大事,留在此也替祖上不争气!你这老不贤,还要拦住,闪开些!”走上一步,把这葛氏院君右膊子只一扯一扳,哄咙一
。小姐要走来不及了,却被员外望着
上只击打将过来,莲花朵首饰尽行打掉了。一把
发扯住,拦腰一把,拿了就走。院君随后跟下楼下。员外把小姐拖到厅上,一脚喘定,照面
掌就打。说:“小贱
!做得好事!你看中了薛礼,把红紧身做表记,私偷
,败坏门坊。我不打死你这小贱
誓不姓柳!”拳
脚尖
打。打得姑娘满身疼痛,面上乌青,叫声:“爹爹!可怜
儿冤屈的。饶了孩儿罢!”院君再三哀告说:“员外,
儿实无此事。若打坏了他,倘有差迟,后来懊悔!”
员外说:“嗳!这样小贱
,容他不得,处死了倒也
净!小贱
!我也不来打你,那一把刀、一条绳、一服药,你倒好好自己认了那一件。若不肯认,我就打死你这贱
!”吓得众
面如土色。柳大洪叫声:“爹爹!不要执见。谅妹子不是这般
,可看孩儿之面,饶了妹子罢!”员外说:“畜生!你不必多讲。小贱
快些认来!”金花跪在地下说:“爹爹饶了
儿死,
愿受打!”田氏大娘跪下来叫声:“公公!可看媳
之面,饶了姑娘
命罢!谅姑娘年轻胆小,决不
无天事的。况薛礼无家无室,在此看料,三不象鬼,七不象
。只不过道他寒冷,姑娘心慈,拿差了衣服是有的。难道看中了叫花子不成?公公还要三思。”院君道:“我和你半世夫妻,只生男
二
。况金花实无此事,要他屈死起来?可念妾身之面,饶他一死。”员外那里肯听,打个不住,小姐痛倒在地。大家劝了不听,又见小姐哀哭倒地,忍不住眼泪落将下来。正在吵闹,忽有个小厮立在旁首,观看了一会,往外边一跑,走出墙门,来对了薛礼说道:“你这好活贼!这件大红衣是我家小姐之物,要你偷来穿在身上。如今员外查究红衣,害我家小姐打死在厅上了,你这条
命少不得也要处死的!”薛礼听见这句说话,看看自己的衣服,还是半把大红露出在外。仔细听一听,看柳家里面沸反
天,哭声大震,便说:“不好了!此时不走,等待何时!”顷刻间面如土色,丢了这把扫帚,望这条雪地上大路边放开两腿好跑哩!不知这一跑跑在那里去了。
再讲员外正
小姐寻死,忽门公进来说:“西村李员外有急事相商要见。”
员外立起身来说:“老不贤,你把这贱
带在厨房,待我出去商量过了正事,再来处死他。若放走了,少不得拿一个来代死!”众
答应:“晓得。”此时心内略松一松。院君扶了金花哭进厨房。柳大洪同了大娘一同进厨房来。
再表柳刚员外接进李员外到厅商议事
,不表。再说金花苦诉哀求说:“母亲!爹爹如今不在眼前,要救
儿
命!”院君好不苦楚,众
无法可施。大洪开言叫声:“母亲,爹爹如今不在,眼前要救妹子。依儿愚见,不如把妹子放出后门逃生去罢!”金花道:“阿呀,哥哥呀!叫妹子脚小伶仃,逃到那里去?况且从幼不出闺门,街坊路道都不认得的,怎生好去逃命?”
大洪说:“顾妈妈在此,你从小服侍我妹子长大,胜如母亲一般。你同我妹逃往别方,暂避眼前之难,等爹爹回心转意,自当报你大恩!”顾妈妈满
应承:“姑娘有难,自然我领去逃其
命。院君,快些收拾盘缠与我。”葛氏院君进内取出花银三百两,包包裹裹,行囊是没有的,拿来付与
母顾妈妈。与小姐高楼去收拾那些得
金银首饰,拿来打了一个小包袱,下楼说:“小姐逃命去罢!”金花拜别娘亲哥嫂。小姐前
先走,
母叫声:“院君,姑娘托在我身上,决不有误大事,不必挂怀。但是我姑娘弓鞋脚小,行走不快,员外差
追来如何是好?”院君踌躇道:“这便怎么样处呢?”大洪道:“顾妈妈,你是放心前去。我这里自有主意,决不会有
追你。”
母说:“既如此,我去了。”
不表顾妈妈领了小姐逃走。再讲柳大洪大户
家,心里极有打算。他便心生一计,叫声:“母亲!孩儿有一计在此,使爹爹不查究便了。”院君道:“我儿,什么计?”大洪说:“丫环们端正一块大石
在此,待爹爹进来,将要到厨房门首,你们要把这石块丢下井去。母亲就哭起来,使爹爹相信无疑,不差
追赶。”院君说:“我儿,此计甚妙!”吩咐丫环连忙端正。外边员外却好进来了,大叫:“小贱
可曾认下那一件?’快与我丧命!”里边柳大洪听见,说:“爹爹来了!快丢下去!”这一首丫环连忙把石块望井内“哄咙”一声响丢下去,院君就扳住了井圈,把
钻在内面遮瞒了,说:“阿呀!我那
儿阿!”田氏大娘假意眼泪纷纷,
声声只叫:“姑娘死得好惨!”这些丫环们倒也乖巧,沸反
天,哀声哭叫小姐不住
。柳大洪喊声:“母亲不要靠满井
,走开来。待孩儿把竹竿捞救他!”说罢就把竹竿拿在手,正要望井内捞。那员外在外听得井内这一响,大家哭声不绝,明知
儿投井身亡,到停住了脚步,如今听得儿子要把竹竿捞救,连忙抢步进来,大喝一声:“畜生,这样贱
还要捞救他做什么,死了到也
净!”院君道:“老贼,你要还我亲生
儿的!”望着员外一
撞去。正是:只因要救红妆
,假意生嗔白发亲。
毕竟员外如何调处,且听下回分解。
第五回 富家
逃难托
母 贫穷汉有幸配淑
诗曰:
本来前世定良缘,今
相逢非偶然;
虽是
窑多苦楚,管须富贵在他年。
那员外一时躲闪不及,倒跌了一跤,趴起身来叫声:“丫环们,与我把这座灶
拆下来填实了!”众丫环一声答应。这班丫环拆卸的拆卸,填井的填井,把这一个井顷刻间填满了。田氏大娘假意叫声:“姑娘死得好苦。”
揩泪回进自己房中去了。大洪叫声:“爹爹何苦如此把妹子
死,于心何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