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送摸摸自己的耳垂，她怎么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戴过红耳环。
催英又咳嗽起来，咳得眼圈都红了。小僮忙扶了他离去。
连送还在计较红耳环的事，她的首饰早就为了给爹娘建坟全都典当，身无分文上了傲岸山，哪来什么耳环。想着想着，竟然没听到师父在叫她。
“这么记挂你师兄，师父唤你半天都没听到”
今
朗负着手，背着阳。早晨连送给他扎的白玉簪子借着艳阳
出莹润的光。
“师父。”连送笑嘻嘻地跑过去，“师父已把苍梧派的
都安顿好了她们是否真的都是道姑子徒儿很好呀。”
连送说着，顺势握住了师父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方才的一点不悦，因她这下意识的动作消减了大半。才教了几天，她已经习惯到会主动握他的手了，今朗甚感欣慰。但是，他很快撤了手。
她还不太明白，有些事是要避的，四方都是耳目。
“好什么，下回设宴时，你不就看到了。”今朗负着手往朗风院走。
连送快步跟上。以往师父走路都是不紧不慢的，像在赏风景，她怎么着都不会被落下。今天却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跟在他后面，跑的都喘气儿了。
回到朗风院，今朗才开
，问“你跟你那些个师兄弟，都很要好”
连送关了院门，答说“我也不知为什么，他们待别的师姐都很恭敬，待我却跟待别的师弟一样，要么给我使绊子，要么往我饭里搀沙子。我不理他们，他们就非拦在我面前。我一生气，骂他们，他们就笑着跑开了。每次都是崔师兄起的
，不打不相识，这几年我和他确实走的近一些。今年我过生，他还送了我礼物。“
连送在衣袋里摸啊摸，摸出一块石。今朗看一眼，竟是块翡翠原石。
“男
弟子私相授受。你可知是坏了门规”今朗握住那石，展开手掌，石已成掌心灰。
师父天生一张含笑的脸，此刻却没有一丝笑容，也无怒。相处了几，连送逐渐摸索出来，师父与别不同，他从不发怒，笑，开怀大笑，只是一般高兴，他要是不笑，脸上平平静静，就是生气了。
先认错总是没错的。连送跪下来，低着说“我看只是块石，地上随便捡捡就有，当他是逗我玩，就收下了。没想这样坏了门规。请师父责罚。”
“有没有别送过你什么”他不打算放过她。
“有。还有宋启师兄送的糖豆子，陆完师兄送的荷叶泡茶，还有还有徐铉师兄的银针。他老拿银针扎我，我就藏了他的银针”越说越小声。
“你在此跪半个时辰，好好反省。”今朗甩过宽袖，进了屋子。
连送认认真真地跪着，背都不肯弯一下。
今朗在屋内看着她，脸上恢复了淡淡笑意。这孩子的
子很容易招欺负，但也很容易招欺负她的喜欢。她是别对她好一点，她就会对别好十分，如果不对她动一些手腕，威慑住她，她不可能服服帖帖只对他一个好，只听他一个的话。
半个时辰到了，今朗开门说“起吧。”声音凉凉的。
连送当她师父还没消气，起来后也不敢揉酸痛的膝盖，赶紧想对策。看师父又要关门了，她喊住他“师父我们，来练缠绵吧。你再教教我，好不好”
她看出来了，每次和师父练缠绵，师父一整天就会心
大好。
果然，师父转过脸时，面色柔和不少。
她见好就上，跑过去一把抱住师父，把脸埋在他脖子里。
今朗对她的投怀送抱微微错愕，愣了一愣，才抬手反抱住她。脸上是止不住的笑意，不能让她看到，还没到时候。
“你做错了事，还想师父教你武功”他把她的腰搂的更紧了些。
“那那我帮师父梳。”连送说一是一，不管她师父同不同意，拉了他到妆镜前。比她高一个的男，被她毫不费力地按了坐下。
替师父解了发冠，青丝流泻。
她动作轻柔，今朗被她弄的痒痒的，很舒服，弯着嘴角，像一只满足的猫。
眼尖看到台面上有一丝缎发巾，连送取了来，她一手握满青丝，一手缠上缎带，学着家乡喜婆，中吟道“缠锦，愿得常称心。”
手忽然被握住。师父的掌心总是冰凉。
“还没好呢。”连送不愿放开发巾，再缠一圈就好了。
今朗拉下她的手，不让她再缠。满的青丝再度垂散，如流云般压了下来，压在他心上。
“师父”连送疑惑地看着师父的眼睛，他的嘴角明明是笑着的，为什么眼中却似有悲伤。
“送儿。”今朗一根一根拨开她的手指，紧紧与她相扣，“总有一天，不管何时何地，你想牵师父的手，尽可以来牵，你想抱着师父，尽可以来抱。师父永远都不会再推开你。”
“师父在跟我说话”连送从未看过师父这样，他看着她，好像她身后站着另一个。
炫彩纷繁，落英漫天，今朗眼前忽然出现幻象。唯一的知觉，只有一只温暖的手，他极力攥住这份暖意，循着她的方向，聚拢涣散的意识，把所有
碎的心都托付在这温暖中。
倏然间，窗明几净，景色分明，微风穿过不知哪里的缝隙，吹动少额前的碎发。
“师父额间有一朵桃花，是不是我看错”连送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眉心。
他的目光随着她的手，又送回她脸上。他闭了眼，又睁开，她还在那里。
还在那里，有温度，有气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