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顶撞
顾昀匆忙披衣而起，一出里屋，却惊讶地发现长庚在外间，居然没睡，似乎也是刚刚披上外衣，手边亮着一盏豆大的袖珍汽灯，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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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间通常是夜里服侍的下
们住的地方，顾昀简单惯了，不留守夜，只有老管家前半夜的时候偶尔过来，给屋里的地火添点炭。
“长庚”顾昀愕然道，“你怎么在这我以为是王伯”
长庚“我等你睡着再走。”
“你堂堂上了玉碟的郡王，”顾昀皱紧眉，意有所指道，“委屈在下待的地方成何体统”
“虚名而已，还不如给义父当下自在，”长庚淡淡地说道，起来将暖炉上烘着的小壶拿下来，倒了一碗药茶递给顾昀，“进宫吗你要是不肯穿裘，起码先喝点热的垫一垫吧。”
顾昀“”
他心里怪堵得慌的，娶个老婆大概都不会比长庚周到了，这念刚一起，他就在心里给了自己一
掌，心道“混账，走火
魔了吗”
顾昀将那杯药茶接过来一饮而尽，还杯子的时候两的手指不小心碰到了一起，长庚好像被针扎了一样，飞快地一缩，随即又若无其事似的转身将小壶放回原位。
顾昀看着他的背影，眼微微一黯，心想“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等从宫里回来，无论如何我也得跟他好好说一说。”
外面宫在催，顾昀不好再耽搁，只得匆匆去了。
正月里霜寒露重，顾昀本就有些昏沉的被冷风一吹，针扎似的清醒过来。
领路的内侍也不敢抬，走在宫墙下，两侧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排满了麒麟弩，都是整整齐齐的兽，面目狰狞，獠牙中幽幽地冒着白汽，脖颈里的齿
缓缓地转动，发出嘶吼一般的摩擦声，让这满目朱墙琉璃瓦越发森严得无法
视。
巨大的宫灯飘在半空，朦胧地罩着一层氤氲气，没看出仙气，反倒是
恻恻的，似有鬼气。
隆安皇帝的贴身内侍祝小脚引着几个从西暖阁里走出来，刚好与顾昀走了个对，那是几个西洋，为首一个满白发，清癯高挑，五官像极了猎鹰，有的眼睛，高挺而回勾的鼻子，几乎看不见嘴唇，只有刀痕一般的窄缝。
祝小脚忙上前一步，冲顾昀施礼道“侯爷这几位是西边的教皇大派来的使者。”
白发男子细细地打量着顾昀，开
问道“这位难道就是安定侯阁下吗”
顾昀的睫毛上落了一层小雪，整个身上裹着一层寒意，冷淡地拱了拱手。
白发男子倒是十分郑重地将手放在胸前，冲他欠身道“没想到安定侯是这样年轻英俊的男子，幸会。”
顾昀“过誉。”
两拨错身而过，等洋走远了，顾昀才看了祝小脚一眼。
祝小脚冲他眨眨眼“几个洋毛子方才不知道和陛下谈了什么，陛下这会兴致高得很，连声说让他们去请侯爷来，侯爷放心，不是坏事。”
这老太监骂名遍天下，是个名副其实的弄臣马
，不过和顾昀关系还可以，也算是看着顾昀长大的，有一次他不知怎么的触怒了先帝，正好顾昀碰见，顺便在先帝那说了几句好话，算是保了他一条小命。
祝小脚虽然品恶劣，但居然意外地知恩图报，一直记着这点恩义，几天救张奉函的事，也对亏了他在其中帮着牵了条线。
然而他这么一说，顾昀反而不敢放心了。
皇上要是不太高兴，他心里大概还有点底多半是有参他从黑市上私自买过紫流金。
参就参了，反正顾昀已经叫处理
净了，无凭无据，最多打一场嘴仗可皇上“兴致高得很”又是怎么回事
顾昀的眼皮跳得更厉害了。
他进去的时候，李丰正低看一封奏章，灯下的隆安皇帝确实不怎么器宇轩昂，比刚闹完疼的顾昀还憔悴几分，不等他见礼，李丰便摆摆手，和颜悦色地道“这里又没有别，皇叔不用和我多礼。”
李丰又转向祝小脚道“去问问后晌的参汤还有没有，给皇叔端一碗暖暖手。”
“无事献殷勤，”顾昀心里暗叹，“非
即盗啊。”
李丰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编排自己的，色颇为轻快地问道“我记得皇叔上回说过，叛贼傅志诚所得的紫流金有一部分是来自于南洋”
顾昀“是，恕臣无能，没能查明这批紫流金的来源。”
李凤丝毫不以为忤“不妨，那些叛贼都猾得很，皇叔生地不熟，仓促间能大
贼密道，将其一举擒获，已经是大功一件了，若你都自称无能，朕的满朝文武还不得一
脑地全扔出去吗”
顾昀摸不清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忙道不敢。
“大梁境内的紫流金黑市实在太猖獗了，”李丰话音一转，很快说到了正题，“朕这一阵子正在派私访彻查，发现很大一部分货源竟然都来自国境外。”
顾昀一听就明白，境内那些从官油中往外漏货的大概已经通过各种渠道得到消息，相继望风不动了，江充他们查到的都是些挖私矿的小鱼小虾，便没接话。
李丰“皇叔常在边疆走动，比我们这些整
在京城中坐井观天的见识多，可知道这些挖私矿的一般都在什么地方出没”
顾昀“回皇上，一般都在北蛮的
原上。”
“不错，”李丰笑了起来，“只是没说全啊皇叔快来看看这个。”
顾昀犹疑地接过李丰甩给他的密奏，一目十行地扫过去，脑子里顿时“嗡”的一声。
只见那密奏详细列出了几条挖私矿倒卖紫流金的线路，大部分顾昀心里都有数，只除了最后一条那里豁然写着“楼兰国”。
怎么会有楼兰
顾昀在古丝路处的玄铁营就驻扎在楼兰国旁边，从未听说过那帮就知道喝酒唱歌的二百五家里有紫流金
这密奏是哪里来的
上奏的密使有什么目的
李丰“怎么”
顾昀心里一瞬间转过了无数个念，冷汗都快出来了“皇上，玄铁营与楼兰国比邻而居多年，从不知楼兰国内有紫流金矿，恕臣失礼，敢问这折子是何所奏有何依据”
“唉，皇叔怎么还多心起来了，”李丰笑道，“朕又没有说你和挖私矿的宵小有联系，不过此事你不知道也不怪。”
顾昀
吸一气，勉强按捺住，做出洗耳恭听的姿态。
李丰“此时说来话长，去年九月皇叔就带前往南疆了，你不在的时候，楼兰国向留守的玄铁营将士求援，要围剿一伙沙匪，当时参将邱文山派兵前往，后来大获全胜，捕杀沙匪百十来，还救出一伙被沙匪扣住的天竺客商。因为这伙客商手里有我大梁的通关文牒，邱将军便按制将他们护送到西驿站不料驿站却发现这伙商的文牒是假的。”
李丰心
好得不得了，说到这里，故意停了一下，仿佛要刻意吊胃似的，不料一回，却只见顾昀色莫名凝重地听着，没有一点要追问的意思，皇帝也不由得有些气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