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向花神低翠鬟，第嫌泪点自斑斑；
叁山青鸟何时至，回首啼莺去复还。
原来西湖上景致，与别处不同。别处景致，看了就讨回
。那个西湖，是大郡所在，画船箫鼓，过往的也在
这里盘桓，本地的也在这里摇摆。所以不论早晚，佳
才子，聚会的甚多。有一个扬州府，江都县的乡绅姓
王，在福建路做学校提举司，任满回来，路经钱塘。本身一只大船，家小又一只大船，因西湖好景，随即换
了湖船，暂住几
。他的家小不多，夫吴氏，单生下一位小姐，年方二八，小字玉环，连年随在任所，还
不曾许聘家。那小姐生得花容月貌，便是月里嫦娥，也让他几分颜色。宋玉云：「增之一分则太长，那高
底鞋自然着不得；减之一分则太短，那观音兜自然带不得。着
则太白，那扑儿一年也省了多少钱，施朱
则太赤，那胭脂边不消到浙江去买。」真正翩若惊鸿，宛若游龙。若是见他一见，便一千年也想像不了。又
兼文才淹博，技艺
工，子史百家，无不贯串，琴棋诗画，各件皆能。他心中最
的一件乐器，是个琵琶，
那是西蜀出的逻 檀木所制。温润可，带着几条渌水蚕丝的弦，终弹的音调，就是钧天广乐，也没有这
般好。那小姐不惟容貌过，
又甚端淑，闺中不轻一笑，对镜亦无可怜。不知那个有缘的，撞着这样一
位庄严的小姐。这话休题。
却说赵云客自下船以来，竟到西湖换船。他尽想随风转舵，遇着个俊俏佳，即不能够窃玉偷香，也还要看
个下落。谁想把船一泊，正泊在王乡宦家小船边。
那一夜是叁月梢，风恬月朗，好一段夜景。云客船上，张起灯来。四边也有吹箫唱曲的，也有击鼓放花炮的
，闹了二更有馀，也就寂然静了。那钱金两个，先去睡着。云客独到船，四顾清光，飘飘然如凌云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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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一看，只见旁边大船上，簇拥一夥
，异香袭袭。
云客仔细看来，内中一个竟像瑶台上飞下来的。云客心忙意
，不敢轻易开
，看了一回。那
见近边船
上，立着一个男子窥探，也就进船去了。云客内不言，整整思量了半夜。
你道船上是什麽？却就是回扬州的玉环王小姐。止因他家范谨饬，间只好在官船中坐。虽则纱窗内可
以寓目，外边却不见他一丝影儿。那一夜月色又好，吹箫击鼓的又去了，正好同夫侍在船上看看景
致。不想被那一个有郎瞧见，正是天生缘分，合着这样凑巧事来。
赵云客一夜不睡，
到天明，即便起身，急急梳洗。走到船，并没处看见一个。道是昨夜船上，莫非
又是屏风上的美跟来出现？正思想间，看那傍边大船上，贴一条钦差福建路学校提举司大封皮，便知道是
一家乡宦的家小。望见船工水手，略略问他几句，方 晓得真实。
云客虽不说，心中思忖道：「我这一段意，不见也罢，见了如何摆脱？」坐在船中与钱金二位，粗粗讲
几句斯文的话，心生一计，一面先打发那老成的家回去，说道：「游玩两，就归来。」坐到第二，那
王家船竟要回了。云客撇了二位，私自买只小船，带些随身盘费，跟随王家大船，一路相傍而行。追到扬州
，竟
城内去了。
那王家好一所大宅子，正住在扬州府前相近。里面家童仆以百数。云客想道：「他小姐归到家中，就是飞
也飞不到他里面去。我如今若要罢手，正如猎狗见了兔子，虽是
中，怎肯回不顾？若是要他相遇，
又像先生虚了馆职，只好街上闲走，那得学生见面？若待思量计策，又恐怕像个医生用错了药，不惟无功，
反贴一顿打骂。如何是好？」思想一回，忽然笑道：「有了！有了！我是隔省之，无认得。不妨假做小
，投靠他家。倘若能够相逢，诉出缘由，自然小姐不弃。」便写一张靠身文书，竟往王家门首，直进去
。只见王家宅内，喧喧嚷嚷，说道：「老爷即赴京复命，并无一揣着。」云客无处安身，仍出门来。身
边只带盘缠，并随身几件文墨之事，一时无从安置，慢慢行来。偶到瓦子 前，见一卖酒家，且买些酒吃
。看那里面几间房子，到也乾净，便对主道：「我有一事到此，暂借尊处歇宿几。」即送房金一两。
那卖酒的一个老家，姓孙，号孙泉。只因祖上传留卖酒为业，乡邻嘲笑他子孙惯喝白水，招牌上又写着
泉酒出卖，所以送个号叫孙泉。那泉年纪有五十馀岁，生得一子一。一子绰号孙飞虎，因他是个本府
堂上公差，众说道：「西厢记上有一贼徒，叫孙飞虎，他和尚寺里寡家，也要抄掠一番，如今做公
的翻了面皮，那个没有虎的？不要说平民，就是冤屈钱，也掠得几贯。况兼府堂上，比下县更加一倍。又
见那孙家儿子为刚
，便绰号他做孙飞虎。他也随叫唤，竟不改名。一名孙蕙娘，年纪一十七岁，虽
不能够淹通书史，也略识几字。才俊雅，容貌到有九十分。生平不喜涂脂抹，竟作个村妆打扮，风绰
约，自是不凡。少时攀一卖米铺家，常顾 荒卖些贵米。他儿子被咒死，蕙娘竟望门寡了。云客一进了门
，便捡一间洁房子，把随身行李安好。孙泉见他斯文模样，又且仪容标致，时常煮些好茶，取几个点心
与云客吃。一应茶饭，里面收拾，吃了後算。谁知赵云客是个俊俏儿郎，又乖又巧，出外买些好物，只说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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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土仪，送与泉妻子。泉妻子是热心肠的老家，见云客甚是殷勤，就认做至亲一样。他儿虽在里面
，也不十分顾忌。
住了两，云客出去打听王家消息，那王乡宦还不曾起身，傍晚回到寓中，劈面正撞着孙蕙娘。云客作
揖道：「小生连在此搅扰，心派安。」那蕙娘也不回言，竟望里走进去。云客也进自己的卧房。当蕙
娘心上，思想起来：「吾家母亲说新租房的一个书生，才生得甚好，且兼德温存，想是好家的儿子。
不知甚事，独自一身，在此居住。看他衣服行李，也不像个穷。」心上就有几分看上他的意思。云客自见
蕙娘之後，把王家小姐，暂时放下心肠。做个现财买卖的勾当，只是无处下手。
又过一，泉夫，要到岳庙中，还一个香愿。商议买些香烛，第二出门。云客早已得知，到那一，
绝早催做饭吃，要早出去
正经事。泉夫喜道：「我儿子差牌下乡，家内又无媳，独自儿一个。幸
喜得那租房的官早出去了，我两还了香愿，晚间便回来。」
不想云客是聪明，预先要出去，无非安那两个老家的心，使他儿不消央相伴。及至上午，买些好绸
缎，兑些好首饰，带在身边，竟到店中来急急敲门。蕙娘在里，道是母亲决然忘了东西，转来取去，即便开门。
只见云客钻身进去，便掩上门来，不慌不忙，走到蕙娘房里说道：「我赵云客是杭州有名的家，虽是进了
学宫，因无好亲事，还不曾娶得妻子。前有事到扬州街上撇然见了姐姐，道姐姐决不是个凡，所以打发
家回去，独自一身，租住在此。今天遣奇缘，有此相会，若是姐姐不弃，便好结下百年姻眷，若是姐姐
不喜欢有才有的，请收下些些微物，小生也不敢胡缠。」便将绸缎首饰，双手送去。但见满身香气氤氲
，一段恩和厚。
你道蕙娘怎样打发？那蕙娘虽则小家，才却也安雅，说道：「官既是读书之，自该循规蹈矩。那苟合
之事，本非终身之计。这些礼物一发不该私下 送。」
亏那赵云客绝顶聪明。听得蕙娘「终身」二字，即晓得他有夫之，说道：「小生非是闲花野
的，任
凭姐姐那样吩咐。小生当誓为夫。」只这一句顶门针，就针着蕙娘的心了，蕙娘叹气道：「我这样家
，也不愿享得十分富贵，但恐怕残花飘絮，後来便难收拾。」
云客放下礼物，双手搂住蕙娘，温存言语，自然有些丑态。你道蕙娘为什麽这样和合得快？只因赵云客连住
几，那些奉承泉夫，与夫烧香读书，凡事殷勤，件件都照着蕙娘身上。蕙娘也是个听察的，所以两边
便易容和合。就是左右乡邻皆晓得泉平是个细，自然把儿安
得停当，那一都不来稽查。正是：
婚姻到底皆天定，但得多自有缘。
说这赵云客见了蕙娘，但与他叙些恩，讲些心事，约道如此如此，即走出门，仍旧往别处去。
看官，你道别遇了，便好亲个嘴，脱衣解裤，先要上床，煞些火气。那云客为何只叙心言，便走出去
？要知天下子，凡是善於偷的，他腹中定埋一段踌躇顾虑之意，始初最不轻易露些手脚。不比对门儿
，烟花质地，一见男子，便思上床的。他虽是心上极种的，一次相
，必有一番驾驭男子的手段。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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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一个郎能给在掌握之中，那时任其调度，全无差失。此正是聪明子要占先着的意思。
看官们晓得的，但凡男，若至上身事，那先着便被男子占了。虽甚狡滑，只好步步应个後手。
所以莺莺偷那张生，明明约他夜间来做勾当，及至见面，反变了卦，直使张生见了莺莺，疑鬼疑神捉摸不定
，方 与他合。那蕙娘是有智巧的，不是一味专要
欲，云客窥见其心，反放一分雅道，他自然心服，留
这好处，到後边慢慢的奉承。此又是聪明男子，识透子的心，故意把先着让他，以後的事便十拿九稳。
仍旧出去，并安他父母回来的念，这是偷花手一毫不走漏的计较，也是云客第一次门的手段。
泉夫，还了香愿回家，看看色昏黑，叫儿开门点灯，还不见那赵官到来，心上一发欢喜。只说他
读书有礼体，见我儿一个在家，故此来得稽迟，若是那个官来，急急备饭与他吃。不知读书在外面
装点，若要他心内果然有礼体，则怕明伦堂上难得这个好影子。况且儿的计策，比老家更高一层。
云客约至初更， 提灯笼进泉店里。泉欢欢喜喜说道：「官在那里事？这等晚来！」云客道：「见
你两个老家出去烧香，知道无在家，不好就回来得。」泉笑道：「为我出去，带累官来夜了，恐怕
肚 ，唤妈妈速备饭来。」云客道：「你老家一走劳碌了，饭便慢些也罢。」云客坐定，泉取饭来吃
。因他外边烧香，这一晚便是素饭，云客吃完了，抽身到自己房里去。这一夜工夫就比以前不同了。你道有
何不同？方 晚间约成的计，必定如何发落。
评：
前赵云客立誓要娶第一种美，乃今未遇玉环王小姐，而先蕙娘。毋乃羊质虎皮，见而悦耶。
作小说者，辟尽从来俚语，专以佳才子之配合，谓天造地设的一种至。而忽有辄於酒店中，何也？苏庵
曰：「否否。」昔朱文公自白鹿
讲学之後，唤诸弟子从了，周流四方城迷下蔡之色。文公伫立阶前，身不
转移，目不睫，心志。一曰忽到一村落间，偶见一家子，嫣然态度，颇有惑阳惶惑，恍然若失者久之。
诸弟子进曰：「先生讲学有年，一切功名富贵，视若浮云。今乃遇一子，而不能定，将何以贤贤易色之
文训弟子也？」文公於无意中，为诸弟子所诮，猝然无以自明，因对弟子解嘲曰：「小子何见之浅耶？我所
以伫立阶前，恍然若失者，岂因一子哉？盖有谓也，夫茅檐之下，尚有绝色，四海之广，岂无大贤？」只
这一句，便开诸弟子，多少触类推求的法门。世只知珠翠成行，便是佳；不知苎萝村中，原无金屋玉堂
之地。此蕙娘有，天作之合，自然不沉没於卖米 家，而留以待云客也，有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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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5
●绣屏缘
●绣屏缘
●绣屏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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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 野鸳鸯忽惊冤网 痴蝴蝶竟迷花
诗云：
谁言风味野花多，
园内桑
尽绮罗；
若是野花真味好，
古来何用讨家婆。
第二回中，夫妻配合，已说得明白矣。此後只该将赵云客与蕙娘约成之计，一直说去，使列位看官，踊跃起
舞，如何又把这诗正讲起来？不知云客私逃，就有好处在後，一时间说不尽。但是他家中父母，岂能忽然无念乎？
自从云客前往西湖，家里只知道同那钱神甫、金子荣两位官，做些斯文事业。
员外见家赵义回家来，问道：「官如何不归，你先回来？」
赵义答说：「官同钱金两位官，好好的在西湖游玩，着小先回，恐怕家里有正经的事，故此先打发来。」
员外也不提起。
一连过了叁，仍差赵义往西湖去候。赵义寻来寻去，并不见云客坐的船。赵义道：「我官一定同那钱金
两位去了。只不知在钱家，又不知在金家？」
赵义也不回来，竟先往金子荣家探问消息，道：「是我官表兄表弟，必然到他家里。」
走到金家，门上说：「赵伯伯有甚事到这里来？」
赵义把寻官的话，略问几句，管门道：「自从前我家官，闻得同你家赵大官西湖上去，这几张
相公家催贺分的在此聒噪。又且至元二年叁年的钱粮要比，不知动那一仓米完纳。我官是没正经的，
莫非往涌金门外看新串戏的，做那蔡伯喈记去了？」
赵义晓得不在金家，又往钱神甫家问一问，便知端的。看看走到钱家，管门不在，有个老妈妈立大门前。
赵义便问妈妈：「曾见我家大官到你家来？」
妈妈认得赵义是赵员外家，说道：「我家官也出去叁四了，只因前与里面娘娘讨了一番闲气，想是没
颜面回家，不知这几躲在那里，你家官，并不见来。」
赵义心上慌忙，急急归家，报知员外。另差各处寻觅，也只恐他後生家，怕朋友搭坏了气质。那里得知赵
云客自见玉环之後，私下叫了小船，带得随身东西，竟自追去。
那一，钱金两个暂往桥上散步，及到船中已不见了云客。只道云客有事，私自归家，不与他作别，为可
笑。又道是他的铺盖，远在船中，拿他做个当。
金子荣道：「我们两个且自回去，看他可到我家来。」
钱神甫道：「小弟前与敝房有些嘴，还要在外边消闷几，闻得近处新到两个姊妹，何不去看他一看？
若是好的，便住一两夜何妨？且把赵云客的铺盖，放在那里，见了赵云客教他自去讨取，笑他一番以偿不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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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戍罪。」
金子荣笑道：「这个到使得。」
两竟往
家。
果然不远一二里，见一处小小门径。神甫有些认得，直往里面去，先把铺盖放下。内中有叁个，两个先出
来，略有些姿色的，也是油面。後有诗一首咏青楼故事：
抹涂脂出绣房，
假装娇态骗儿郎。
相看尽是眼，
搂得西施便上床。
朗庵云：「语云：『眼里出西施，俗眼大都如此。』」
那两个，一个叫采莲，一个叫秀兰。吃了茶，采莲先笑道：「二位相公来舍下，自有铺盖，何消自己带得
？」神甫道：「莲娘不知，这是另一个朋友的，因他不肯同来，把那铺盖放在这里，後还要取笑他。」四
笑话不题。
家连忙备酒，款待二。晚间饮至更初，两酣兴大发，神甫搂了莲娘，千荣携了兰姐，两隔壁而睡。
子荣本见济， 上身，被那秀兰做个舞蝶倒探花之势，先将两腿竖起，腰下衬高，待阳物到边，把手用力
一攀，两只腿尽放开了。子荣的身子正像从天落到云窠里一般，不由他做主。况且乘了酒兴，那根大物，
一下便尽根送进了。如此不上百馀合，又兼他里
了几样
麻的声气。不觉把持不定，勉强支吾，终难长
久，颠得昏天黑地不上一更工夫，就也睡去。
原来家规矩，一上身，恐怕本事高强先下个狠手，你不降服他，他便降服你。子荣终是书生，被他一降
就服了。只有钱神甫在隔壁，听见子荣 上床，便这般大哄，他走青楼中在行的，想道：「这一哄便被他哄
倒了，我自有个调度。一上床来，只做醉昏昏的模样，手也不动，脚也不摇。」
那莲娘听得隔壁如此高兴，又得分分明明的好话，玉户中正像有搔他的，不得神甫上身，神甫只是不
动。熬了一会到把手脚揉摸起来，泥胸贴肚，像个熬不得的光景。不多时，又拿一块绢，在肚下揩抹一番
及腾身上来，先做个省油火之事。这一件，旧名叫做倒浇。我这部小说後面，另行改名使唤，有小词一首为证：
倒凤颠鸾堪，肚下悬巢相配。
不是惜娇花，怎把玉杵高碓。
亲妹，亲妹，蜡烛浇成半对。
右词名《如梦令》
神甫思量这如此兴浓，便顺手扯来，先与他浇一回通宵画烛。莲娘不禁春被神甫慢慢放出手段来，十
八般武艺，尽皆全备。弄至叁更有馀，莲娘力尽神疲，大家 的熟睡不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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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赵员外因不见了儿子，?
爽歪歪的做tx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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