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宪的声音在少年里面还是很特别的。
少年的声音要么比较脆，要么处在变声期会带点哑。
而他好像已经过了变声期，已经进
了平稳的状态，他的腔调带着一点点后鼻音，不重，但是能将他的音质跟别
明显的区别开来。
正常的李宪，通常嘴上会带着平淡的笑意，温和，又显得比同龄多了一些稳重。
陈若明在桌子底下用胳膊肘撞了一下我，她悠悠横了我一眼，继而对李宪重复道：“今天我们去振明街看电影啦，每天学习学习，都要学傻了。”
李宪问道：“我们？谁是我们？”
方宁立即道：“当然还有我！”
李宪勾起嘴角笑了笑。
陈若明道：“还有杜元茗，这是我最好的朋友，怎么少得了她呢。是吧，元茗？”
他们全部都看向我，我道：“不了，若明，我还要温书呢，马上要月考了。”
方宁似乎觉得很扫兴，他朝上挥了挥手指，切了一声。
陈若明立即踢了他一下，方宁拧着眉
道：“你踢我
嘛！”
陈若明看向我，道：“温书什么时候不能温？我们要学习一张一弛才行啊，不然你的弦绷得太紧了，万一断了怎么办呢。”
我笑道：“哪里有那么夸张。”
陈若明鼓起腮帮子，双手抱胸有些不开心，道：“你是不是今天铁定不给我面子了？”
这么多看着，我就只好答应了。
于是又
到她攻陷李宪，她才张嘴，李宪就站了起来，对大家说道：“你们先吃东西，我肚子有点不舒服，就先撤了。”
陈若明嘟着嘴，恨恨地看着他的背影。
方宁用胳膊撞了她一下，道：“我说陈若明，你好了啊，别做的这么明显，不好看。”
陈若明夹了一块鸭
塞到他的嘴
里，说道：“吃还堵不住你的嘴。”
那个理科生端着一个大盘子过来了，他惨兮兮地对方宁道：“大哥，我叫了四个菜，不知道够不够。”
方宁旁边的男生顺手将盘子接了下来。
方宁心
不好，叫理科生赶紧滚。
傍晚放学，因为是周五的最后一天，群里满满都是解放的激动和兴奋。
我们随着流往外走，前方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树下，方宁款着书包等在那里。
我给杜选打电话，解释了一下，道：“昨天说好去她家的，没有去，所以改成今天.....哥，可以吗？”
那边也是闹哄哄的一片，杜选可能在外应酬。
一道
声传来，道：“选哥，这市的都好热啊。”
旁边轩然大笑，有道：“哪里哪里，是因为杜先生有面子呀。”
过了半分钟，杜选似乎走到了一处安静的角落，他这才对电话说道：“你说什么？”
我又重复了一遍，道：“哥，可以吗？”
那又安静了半响，我听到“叮”的一声打火机打开的声音。
杜选抽了一
烟，半仰着吐向上前方，他道：“杜元茗，你已经十八岁了，成年了，这些事，不需要再来问我。”
我的胸顿时钝痛，像有什么东西重重地捶在胸。
不是获得相对应自由后的轻松，而是某种必须咬牙抗住的不适。
我这，是否太矛盾？
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
绪上的，和我自己理智上的逻辑总是这边绞缠着，或者背道而驰。
我笑道：“谢谢哥，我知道了。”
我以为他会马上挂电话，但是他没有。
我能听到那边重重地吸烟的声音，甚至那种烟丝被燃烧的感觉，都能透过话筒传递过来。
在我心中，也许，杜选对于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他是我唯一的亲。
在这漫长的岁月，不论他给了我多少不假辞色的严厉，他也是给了温暖的那唯一的一个。
他是我的哥哥。
杜选突然道：“还有事吗？”
我怯懦着，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摇摇，回道：“没什么，哥。你在外面少喝点酒。”
杜选轻笑一声，道：“知道了。”
我又问道：“你今天不回中本市吗？”
杜选道：“在市有个项目，可能要待几天。”
他很少这样平静地好像真的跟家里聊天一样跟我聊事，我一时舍不得挂电话。
那我要跟他聊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