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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百姓们送来万民吉祥签的时候,莺儿就向江烨进言,不如将那些吉祥签挂在香鼎上方,好让府里的所有瞻仰宋依颜的功德。江烨本来就有此意,自然。此时,那些吉祥签正好悬在香鼎上空。

莺儿嘴里念着,“家莺儿,在此感愧天地。希望菩萨保佑,让我们侯府可以从此安宁平稳,大夫和侯爷都能安康福泰,一生福泽绵长。”

说罢,莺儿也不动手,示意灵通法师再取了几根大香烛来,在香鼎上,香鼎上燃烧着数十根蜡烛,就仿佛一个小小的火堆。

雪芍看着莺儿的动作,不禁微微冷笑。

莺儿,你这会儿拜天拜地讨好侯爷也没用!等会儿小蛊搜出来,有你好看!即使莺儿是皇上御赐的贵妾,如果沾染了巫蛊,侯爷也可以立刻去向圣上请罪,赐死莺儿!

莺儿上完了香,算了算时间,回身走回自己的座位。宋依颜捧着参汤,已经见底。

宋依颜喝参汤十分讲究,一定要用温水,才能喝红参的温补药劲。

莺儿微微一笑,突然朝着宋依颜身侧的雪芍扬了扬下,“不长眼的才,大夫的参汤都见底了,你怎麽也不添些热水!”

雪芍恶狠狠的剜了莺儿一眼,扭一看,宋依颜的汤碗的确空了。

好在今夜江烨召所有来,为了提神,正巧也准备了茶水。

这会儿大厅侧面的角落里,烧着泡茶的清水,虽然滚烫,但是这会儿也没处去寻温水了。

於是在莺儿的催促下,雪芍拎起水壶,将水注宋依颜的汤碗。

“给我也倒一些。”莺儿淡淡吩咐。

雪芍撇撇嘴,但是想到等会儿莺儿就要倒楣了,心里欢快,也便随她指使,过来给莺儿添了茶,顺便也给厅里的其他续了茶水。

******

就在雪芍忙活的时候,大管家领着回来了。

大管家面色沉重青黑,走过大厅的时候,冷冷看了莺儿一眼。他身後跟着许多小厮,手里捧着托盘。

托盘上整整齐齐的,放着十二个小桃木,手脚齐全。桃木小上还粘了真发,一看就是照着的模样制作的,小木身上带着泥土的腥味,显然是从地底挖起来的。

所有的桃木小肚子上都刻着墨黑的生辰八字,密密麻麻紮着银针!

宋依颜的唇边瞬间滑过一丝冬雪般寒凉的笑意。她就知道,那些花匠看管着香梨馆,莺儿根本就没机会从狮子兰底下挖出这些小蛊!那些桃木小是她亲吩咐埋进去的,这几天一直紧紧盯着,没有丝毫松懈!

******

大管家命托着摆着小木的托盘,在大厅里走了一圈。托盘在每个的眼皮子底下都晃了晃,最後送到江烨身前。

江烨气得浑身发抖,手掌狠狠拍向结实桌面,发出巨大的碎裂声!

所有都没想到侯爷会发这麽大脾气,不禁噤若寒蝉,紧紧盯着江烨。

听闻有巫蛊作祟是一回事,真正亲眼看到又是另外一回事!江烨紧紧咬着後牙,从牙缝里狰狞吐出字句,“这脏东西是从哪里搜出来的!”

大管家在江烨面前跪地,扬手抱拳,“禀告侯爷,这些都是从莺儿夫的香梨馆里搜出来的!”

宋依颜、雪芍和江采茗的脸上,顿时迸发出明亮的光辉!

大管家是江烨的亲信,在侯府地位超然,行事十分公正,他心里对这等下作手段十分不齿,因此看着莺儿的目光异常不屑,“回禀侯爷,这些桃木小蛊都是从香梨馆里搜出来的,埋在狮子兰下面,十分隐蔽,如果不是我仔细些,恐怕就错过了!”

证据确凿,罪无可辩!

江烨的目光如同毒蛇,狠狠盯在了莺儿的身上!

白竹浑身发冷,站在莺儿身後想要替她挡住周围毒针一般的目光,却见自家主子一也不慌,十分施施然的放下茶杯,还有闲拨弄了拨弄发鬓边美丽的牡丹,嫣然一笑。

******

江采茗泪水滚滚而落,不敢置信的看着不慌不忙的莺儿,只觉得这个贱真是厚颜无耻,好生恶毒!就是千刀万剐也不为过,一定要将她处置了!

江采茗的声音颤抖而哽咽,紧紧搂着宋依颜的肩膀,唇苍白颤抖,“莺儿姨娘!自从你府以来,我娘亲不曾苛待於你。或许在照顾你的某些地方有失当之处,你不满意直说就是了,何苦要用这麽毒的法子害我娘亲的命!”

“二小姐,一切都还未分明呢,你急着给我定什麽罪?”莺儿淡淡的瞟了江采茗一眼,款步上前,站在江烨面前,屈膝福身,“侯爷,可否让家分辨几句?”

“你还要说什麽!?证据都已经明明白白摆在这里,你还有什麽好狡辩……”江采茗还要喊,却被宋依颜一手拉了拉,登时闭

宋依颜可不愿意自己柔美的儿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失态。她的儿容貌不如江采衣,但是素来气质高洁纯净,是她的骄傲,断断不能如此失了身份气度。

而莺儿的模样,让宋依颜十分不安,明明已经胜券在握,她却觉得脚底发寒。

这个莺儿盛装打扮,艳丽无匹。明明罪证已经摆在眼前了,可她看起来一也不慌。莺儿走路轻柔诡异得像幽魂,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都令毛骨悚然。

江烨看着眼前的莺儿,虽然很不得立刻打死她,但想了想,终究还是咬牙切齿冷冷的瞪着她,“好!你来给本侯解释解释,你的院子里怎麽会埋有小蛊!你为什麽要诅咒大夫!”

娇艳的红衣子眼珠漆黑,仿佛水银里养着的墨色珠子,一丝光波都没有,分明的竟有些骇。莺儿缓缓抬起,露出一个无辜到近乎於甜蜜的微笑,“侯爷,家没有埋过巫蛊。这些小蛊是怎麽一回事,家……不知道啊。”

湿粘的风攀上衣摆,大厅里济济,空气仿佛粘滞的胶水,凝滞夺取的呼吸。

整个大厅里极为僻静,只能听到江烨粗重的呼吸,茶壶煮水的沸腾声,院子里香烛焚烧的劈啪声,都胶在一起。而宋依颜碗中红参的气味被热水激出来,整个大厅里仿佛都弥漫着带红参气味的水汽。

静默许久,江烨冷冷瞪着莺儿,“证据确凿,不是你说一句没做过,就可以解释。”

☆、毒蛛 四

江烨的话莺儿自然明白,所以她站直身体,语调是从未有过的铿锵有力,直直凝视了江烨的瞳眸。莺儿的眼睛明亮通透,没有半分心虚和慌张,令江烨浑身一震!

“侯爷!”莺儿的声音扬的很高,大厅每个都听得清清楚楚,“侯爷,所谓小蛊,是指在小木的身上刻下被诅咒的的生辰八字,再用银针紮之!可是……我只是一个新来的妾,请问侯爷,我从哪里得知大夫的生辰八字!”

本来已经在心里给莺儿定罪的众如同冷水灌,猛然间清醒的抬起来!────的确,本朝的十分忌讳外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所以除了父母、夫妻,没会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别,这莺儿如何得知宋依颜的生辰八字呢?

宋依颜面上浮起淡淡的微笑,这个莺儿居然还作此垂死挣扎?她既然吩咐了将“小蛊”埋在了香梨馆,自然会对这个疑问早有准备。

话音刚落,大管家朝门,就看到碧波探探脑的出现在了大厅门,走了进来。

碧波下削尖,一双大眼睛闪着怯生生的光,她的目光一接触到莺儿火辣辣的瞪视,就仿佛被恶鬼给盯上的小鸟一样,扑去江烨的脚边,“回侯爷,都是婢的错,是婢将大夫的生辰八字告诉给莺儿夫的!”

白竹立刻竖起眉毛怒叱,“一派胡言!我家莺儿夫根本就没有向你要过大夫的生辰八字!”

碧波不搭理白竹的怒吼,跪在地上娓娓道来,“禀告侯爷,前些子,莺儿夫婢说,她想要为大夫祈福,就问婢知道不知道大夫的生辰八字。婢以为莺儿夫是好心……於是就告诉了莺儿夫……哪里知道……哪里知道……”

碧波额贴着地面,泣不成声,哭的直打嗝,悲愤的指责伸出白指尖狠狠指向莺儿,“莺儿夫婢是以为你要为大夫祈福行善!若是早知道你打算用巫蛊毒害大夫,我是万万不敢告诉你的!我一片好心,居然被莺儿夫你用来害,是婢对不起大夫呀!”

“是麽?”莺儿冷冷的眯起眸子,唇边笑意如同秋霜染过的锋锐刀刃,“碧波,你不过是一个小丫鬟,怎麽会有大夫的生辰八字?”

碧波显然早有准备,振振有词,“我原也是不知道的。可是有一次大夫去寺庙上香祈福,大夫命我替她写过命签,我便也无意中得知了。”

顿时,在场的众看向莺儿的眼神不但带了怀疑,甚至还有浓浓的鄙视和唾弃!

身为一个妾室,居然为了争宠,利用巫蛊毒术谋害正房,简直罪无可恕!

江家一位亲眷拍案而起:“证据确凿,证物证俱在!来呀!把莺儿夫关起来,好好地审问!问清楚了,明侯爷去向皇上请旨,杀了这个毒!”

“慢着!”莺儿厉声大喝,凛冽杀意冲天而起,直直退了想要围堵过来的家丁,“碧波是大夫送来我院子的婢,她的证词怎麽能作数?我的的确确不知道大夫的八字!”

雪芍面带狞笑站在宋依颜的身边,盯着莺儿一个字一个字地问:“莺儿夫,你说你不知道大夫的八字,那麽,你敢让检查吗?

莺儿淡淡的看了雪芍一眼,“哦,怎麽查?”

雪芍冷笑,“检查麽,自然就是派去莺儿夫您的香梨馆,查查看有没有写着大夫生辰八字的纸条,或者……”她不怀好意的打量了一番莺儿的衣裙,“让搜搜你的身?”

宋依颜闻言表十分温柔慈和的看着莺儿,眸子里却是不容错辩的咄咄:“莺儿,我也不愿意冤枉好……可是雪芍既然这麽说了,那就去查一查吧!”

******

夏风仄仄的,江烨怒火中烧,命令大管家再迅速去一趟香梨馆搜索,这一次大管家回来的很快,表示香梨馆里什麽都没有。

宋依颜抬抬下,淡淡的看着莺儿,露出一个浅笑,“既然香梨馆里什麽都没有……那麽,莺儿,对不住,只能搜搜你的身了。”

白竹来回扫视着宋依颜和雪芍,紧张的手心发汗,拽着莺儿的衣袖陪她一起跪在地上。她心脏跳得几乎堵到了嗓子眼,无论如何都难以发声!

宋依颜和雪芍脸上的笑容,十分奇特和诡异。

宋依颜面上的那层慈和就仿佛是一种硬壳面具,随时都可能碎裂,露出狰狞的汁。而雪芍得意洋洋的表,就似乎笃定了一定能从莺儿夫的身上搜出什麽东西!

冷光一闪,白竹只觉得肺管都要被冷气劈裂了────刚才,刚才莺儿夫的衣裙被那个小丫鬟打湿,去换了衣裙。

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雪芍一定借换裙子的时机,给莺儿夫的衣服做了手脚!

莺儿安抚的反握了一下白竹汗津津的手,淡淡起身,“好啊,你们想搜,就搜吧。”

******

为了公平起见,莺儿被江家亲眷里的几位夫领着,来到大厅的侧屋检查,由於莺儿的确有重大嫌疑,所以眷们检查的很细。

末了,这几位眷领着莺儿回到大厅,摇了摇,“回禀侯爷,莺儿夫身上什麽都没有。”

“什、什麽────”雪芍尖叫出声,眸子狰狞的泛起红雾,“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方才,她趁着莺儿换衣服的时候,明明就把一张写着大夫生辰八字的纸条偷偷塞进了莺儿的袖袋里,怎麽会没有!

莺儿笑吟吟的勾着嘴角,“雪芍,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你怎麽一副很失望的样子?你可知道诬陷主子是什麽罪过?”说这话的时候,莺儿也轻轻瞟了碧波一眼。

碧波被吓得浑身发抖,额紧紧贴着地面,不敢看莺儿。

江采茗见状腾地站起身,厉声指责:“莺儿姨娘,你怎麽可以吓唬碧波和雪芍!即便香梨馆和你身上搜查不出东西,也不能证明你的清白呀!这些小蛊,都是从你院子里挖出来的,诅咒的是我娘亲,而我娘亲也的确受其害。至於生辰八字的纸条,你有可能早就烧掉了,也有可能你听碧波说过之後就背下来了也未可知!”

宋依颜,拉了拉江采茗示意儿坐下。然後微微抿了一参茶,淡淡俯视着跪在地上的莺儿和白竹。

妾室行巫蛊之术谋害正室,这足够莺儿死个七八回了。御赐贵妾的身份也保不了她,今天无论如何,要让莺儿当场落罪!

莺儿骤然扬声大笑,又突然哭了,似乎是悲愤至极。

白竹惊恐的注视着莺儿,正要去扶她,却见莺儿一把甩开白竹的手,抓起江烨面前的一个桃木小儿就要往地上砸,咬牙切齿的狂笑,“冤枉,真是冤枉!我莺儿从来没有做过如此下作无耻的事,这究竟是谁来陷害我!这桃木小分明就是栽赃嫁祸────”

江烨厉声吼,“快来!按住这个贱!”

几个粗壮婆子涌过来,七手八脚的要抓住莺儿,却看到莺儿突然颦起眉心安静了下来,十分疑惑的注视着桃木小

许久之後,莺儿唇角似乎发生了不可思议的抖颤。

“侯爷……”莺儿声音低而微颤,一只丰腴雪白的手臂从衣袖中伸出来,白润的小手抓着桃木小递去江烨的眼皮下,“侯爷,你仔细看看……这桃木小的身上……明明写的不是大夫的生辰八字……而是,而是我的生辰八字啊……”

什麽!!

闻言,宋依颜几乎端不住手上的参汤碗!

雪芍脸色煞白,血管几乎冲出裂了脸皮,整个脸部肌都在发抖,一双黑色的眼睛像是涌着地狱的火焰一样怨毒的凝视着莺儿。

“不!不可能!”雪芍嘶声低喊。制作那些桃木小的时候,她分明嘱咐那匠在小木身上刻下宋依颜的生辰八字,然後紮满银针的!

江烨却顾不得雪芍异常的反应,一把夺过莺儿手中的桃木小,凝神一看,差连呼吸都停止了!

方才大管家托着盘子,盛着桃木小进来的时候,没仔细看过这些桃木小蛊,毕竟是脏东西,大家瞥一眼也就挪开了,只恨不得离的远些,哪里愿意拿在手上细看?

东西是从莺儿的香梨馆里搜出来的,而莺儿本身又完全具有蛊咒宋依颜的动机,所以,无论是江烨还是其他,都并没有仔细的看过这些桃木小。而江烨更是仅仅扫了一眼就准备发落莺儿。

江烨握着手上的桃木小霍然起身,走去桌子边,将盘子里的桃木小全翻了一遍,脸色青黑,极其难看,从齿缝里挤出声音────“好,好啊!十二个桃木小,六个上面刻着莺儿的生辰八字,还有六个……刻的是江采衣的八字!”

大厅的众都被这彻底颠覆的转折惊得目瞪呆!

他们谁都没有仔细看过这些小儿,就算看了,也认不出来那八字是谁的。

一则,除了江烨,没知道莺儿和宋依颜的八字,二则,是大家理所当然的认为莺儿是迫害宋依颜的主谋,而宋依颜的症状又明显是中了咒,所以那些桃木小上,自然应该刻的是宋依颜的生辰八字。

但是,江烨却无论如何不会记错自己妻妾和儿的生辰八字!

江烨盯着手里的桃木小,目光凝成冰雪的扯寒。

这些桃木小身上刻着的八字,的的确确是莺儿和江采衣的,也就是说────这个下蛊的要诅咒的不是宋依颜,而是莺儿和江采衣!

******

怎麽会这样?

怎麽会这样!!

宋依颜心跳如鼓,只觉得晕目眩,只觉得周围烛火烧的光怪流离,似乎有各种光线错,各种斑斓毒辣的色彩来回呼啸扭曲。

莺儿一身红衣,带着黑夜的诡谲和一种恶毒的艳丽,那双眸子带着分明的嘲弄和嗤笑。

莺儿缓缓挣脱开抓着她的婆子们,徐徐站起身,盯着宋依颜。

那目光让宋依颜觉得自己陷了一个险恶的漩涡,周围似乎充满了胶着的浆糊,或者什麽恶心的黏,有无数双手从各个方向拉扯着她。

莺儿的笑容越来越大,在宋依颜的眼前无限放大。恐惧的感觉无限堆积,慢慢地,像是一把钝器,敲在心,很慢,不重,仿佛有扬起铁锤或轻或重,不停的在她脑袋上砸,那种闷在心底的轰鸣,越来越尖锐,越来越粘滞。

宋依颜粗重的呼吸着,只觉得一阵阵心悸不断,不断向着黑暗的渊沉沦。烛火、大厅中众的面容都变得模糊,变得陌生,大热天里,刺冷寒意压着脊髓一格格上升,将她胸堵得闷痛。

莺儿微微弯起眼角,光艳明亮万分,看着宋依颜苍白的脸色,她心底发出几乎惊天动地的狂笑。

宋依颜从到尾只顾着盯着那些花匠把桃木小埋进香梨馆,并且防着莺儿去挖,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些桃木小在取回侯府之前,就已经被莺儿动过了手脚!

,宋依颜放话要给莺儿的香梨馆里移栽兰花,莺儿就已经觉得不对劲。她派暗中跟着雪芍,果然发现,雪芍暗地里联系了一个旧巷子里的工匠,让他帮忙刻制桃木小

这等巫蛊之术,本来就是极损德的,宋依颜自然不可能亲自去查看,而雪芍自然也不愿多碰,刻好之後,便叫花匠去取。

取小蛊的前一夜,莺儿就派何嬷嬷亲自上门,找到那个工匠,许给他天价的黄金。工匠做这事本就为了求财,自然不会推辞,便将桃木小身上的八字改刻成了莺儿和江采衣的,一共十二只,莺儿和江采衣每占了六只!

前去取回桃木小的花匠自然不知道生辰八字是刻错的,一脑儿就埋了狮子兰的根下。

而那刻小的工匠一早就带着莺儿给的金子跑回老家了,那麽多钱,足够他窝在宋依颜找不着的地方富裕的活几辈子。

呵呵,宋依颜。

……看我整不死你!

莺儿嘴角挑着薄薄的弧度,毫不怜悯的看着张结舌的宋依颜和雪芍────宋依颜啊宋依颜,後面还有杀招等着你,接住了啊!

******

事态发展到这个地步,不仅仅是江烨傻了,众都傻了。

雪芍、江采茗一脸震惊莫名,宋依颜伏在桌子上不断剧烈咳嗽,目光绝望散

……那些桃木小上,怎麽可能会刻着莺儿和江采衣的生辰八字!宋依颜和雪芍无论如何也想不通。

莺儿慢慢转身,睁大眼睛。她模样儿生得好,这麽看的时候,十分动加无辜,“侯爷……你看,这分明就是有要用巫蛊诅咒家!不仅仅是家,这还要诅咒衣妃娘娘呢!”

她突然转身面向宋依颜,紧紧盯着宋依颜惨白的脸,声音划空气显得无比尖锐,“大夫,你说我制作桃木小来咒您,可是……这小儿身上分明刻的是我和衣妃的生辰八字!大夫,请您帮莺儿想一想,这府里,究竟是谁和莺儿有仇,同时又和衣妃娘娘有仇,要在地底埋这些小蛊咒死我们两个?”

江烨脸色极其铁青,狐疑顿生,众也纷纷看向宋依颜!────整个侯府里,会同时憎恨莺儿和江采衣的,自然是宋依颜啊!

虽然宋依颜嘴上不说,可是所有都知道,衣妃娘娘夺了本来属於江采茗的恩宠!

江采衣不是宋依颜亲生的,而江采茗又那麽倾心於皇上,作为一名母亲,怎麽可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亲生儿被夺去所有荣耀和尊贵?

宋依颜自然应该是憎恨江采衣到底,恨不得将江采衣食寝皮才对吧!

至於莺儿……就更不必说,宋依颜从一开始就毫不掩饰对莺儿的反感。

同时憎恨着莺儿和江采衣的,就是宋依颜,也只可能是宋依颜!

这麽看来,埋下巫蛊小的……根本就是宋依颜才对!

******

“不……不……”江采茗泪水盈盈,扑去江烨的膝盖上,长发散开了,朱钗掉落,一副狼狈神色。江采茗泪如雨下,使劲儿揪着江烨膝盖上的布料,“爹爹……爹爹你要相信娘亲,娘亲那麽善良,绝对不会做出这样的事!那些桃木小……”

江采茗脑海中灵识一闪,突然回身,伸手指向站着的莺儿!“是你!一定是你!你在自己院子里埋下了这些桃木小,写上你自己的生辰八字,还有我姐姐的生辰八字,用此来陷害我母亲!”

话语才出,宋依颜脸色更白,雪芍更是抖个不停。

而号称自己将宋依颜的生辰透露给莺儿的碧波,更是四肢发软,几乎死在了地板上。

这话,实在是太落把柄了!

莺儿闻言高声大笑,“二小姐,你是不是脑子糊涂了?居然说我自己埋下巫蛊小,然後陷害大夫?二小姐,我帮你回忆回忆吧!第一,这些桃木小是从香梨馆的狮子兰下挖出来的没错,可是,那些栽种狮子兰的花匠,全都是大夫派去的!第二,我从到尾就没有支持过查抄侯府寻找巫蛊,连灵通法师都是大夫自己请来的!我若是真的打算陷害大夫,为什麽要反对查抄侯府?为什麽不自己请法师?最後……”

莺儿清淩淩的笑出声,红唇在烛光下分外诱,“这些桃木小一看就是同一批,如果小儿是我做的,生辰八字是我刻的,那麽请问二小姐……我怎麽可能知道衣妃娘娘的生辰八字?我只是个新来侯府的贵妾,整个侯府里,只有侯爷、大夫知道衣妃娘娘的生辰八字,我从哪里得知?”

宋依颜厉眼扫去,碧波收到信号,立刻爬过去使劲儿磕,“衣妃娘娘的生辰八字,也是……也是婢告诉莺儿夫的……”

莺儿笑的腰都快直不起来,笑的直抹眼泪,“碧波,你要替你主子圆谎,也该掂量掂量!好,如果衣妃娘娘的八字是你告诉我的,那我问你,衣妃娘娘的生辰八字是多少?你报出来啊!”

碧波张大嘴,期期艾艾,无法出声。────她根本就不知道衣妃娘娘的八字啊!

江采衣作为晋候府的大小姐,生辰八字只有父母知道,碧波一个二等小丫,怎麽可能知道这种事!

江采茗惊慌的环顾一下,讷讷开,“那,那也许是江采衣自己告诉你的!”

白竹闻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大厅的众也像看疯子一样的看着江采茗。

江家亲眷们对这个二小姐的好感顿时降到最低────为了保大夫,二小姐居然连这麽蠢的话都说得出来?衣妃娘娘是什麽身份,凭什麽把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莺儿?且不说两根本就没什麽集,就算是关系不错的朋友,江采衣也不会跟说自己的八字是多少多少好吧?又不是没事了,等着被下蛊诅咒!

莺儿唇边凝着笑。其实江采茗一也不傻,没错,江采衣的生辰八字,还真的就是衣妃亲自托嘉宁告诉她的,为的就是把宋依颜套进去。

不过可惜,江采茗就算猜出来了,也无可辩驳。因为莺儿和江采衣在明面上的关系早就裂了,这是所有都看在眼里的事

莺儿目不错珠的盯着江采,唇畔浓浓讥讽,“二小姐,您这话说的也忒没道理了!咱们北周一向最忌讳让外知道自己的生辰八字。衣妃娘娘又不是脑子进水,凭什麽要告诉我这麽一个素不相识的姨娘她的八字?别说衣妃娘娘告诉家,就算家主动去问衣妃娘娘,那也是要掉脑袋的事好麽!”

******

莺儿说完,再笑吟吟的转身看向碧波。

那小丫从一开始就瘫软在地,抖着身子看着面前这个艳丽殷红的,仿佛在看着一个恶鬼。

“碧波,”莺儿的语调十分轻柔,“我方才问过你,诬陷主子是什麽罪,你可想好了?”

碧波泪水爬了一脸,绝望的拔高嗓子尖叫着,扑向宋依颜,“大夫!救我啊!救救我!”

宋依颜此刻恨不得手上有把刀直接刺死碧波,免得这丫嘴里吐出不该说的话,她此刻毫无办法,只能浑身发抖的看着整个大厅里充满狐疑和轻蔑的目光。

宋依颜一向身负善名,这麽多年,无数将她奉为活菩萨。

曾经身为丫鬟的事……曾经害死真正的宋依颜以及她途州外祖一家的事……都在宋依颜自己刻意的模糊下遗忘了。

宋依颜自己也渐渐相信,自己就是那个别嘴里不食间烟火,出身高贵,善良高华的晋侯夫

如果,如果揭开那层华丽的外皮,不吝於将一切龌龊和不齿露在世的目光下,宋依颜无法忍受被用鄙夷的眼光看着,尤其是……尤其是她心的丈夫江烨!

紧紧握着碧波的手,宋依颜嗓音发抖,“这、这或许都是误会,都是误会……”

“误会?”莺儿高高挑起一边的眉角,微微勾起嘴角,“大夫,这不会一句误会能够解释的吧?如果是误会,那狮子兰下面搜出的桃木小是谁做的?谁埋的?您是衣妃娘娘的嫡母,自然知道娘娘的八字;我是妾室,府的时候为了进江家宗祠,也将生辰八字给过您,这整个府里,除了侯爷,您是唯一同时知道衣妃和我的生辰八字的!除了您,谁能制作这样的桃木小!”莺儿连气都不喘,乘胜追击,“还有,我院子里的兰花是您让栽的,花匠是您派去的,而我又不可能下巫蛊来咒我自己。那这麽算来,只有您有埋巫蛊的可能和机会,不是吗?”

“你……你……”宋依颜天旋地转,一气上不来,瘫在江采茗身上,“你”了半天,就再也没有下一句了。

江采茗满眼泪光,瞪视着莺儿,却无论如何也无法帮母亲找来藉脱罪。

江烨倒吸一冷气,简直不可思议的瞪着宋依颜。他用看陌生的目光,看着相处了十几年,向来善良端方的妻子!

宋依颜惊慌失措,无可辩驳,只好伸手紧紧牵着江烨的袖子,“夫君……妾身真的不知道这是怎麽一回事啊!”

宋依颜哀哀哭泣,一身柔善,弱弱的几乎背过气去,江采茗搂紧了母亲,也哭的泣不成声。

莺儿微笑,“大夫,就像侯爷方才说过的,不是你说你不知道,就可以解释一切。”

******

江采茗恶狠狠的瞪着莺儿,向来柔美漂亮的眸子出毒针一般的光,怒声叫道,“我的娘亲……她数十年来,得百姓戴,善良的连一只蚂蚁都没有踩死过,她有什麽理由做这麽恶毒的事?!外面的道台上,还挂着那些百姓为我娘亲求来的吉祥签!”

就在同时,一个原本站在道台边的小厮跌跌撞撞的,几乎是用摔的闯进大厅的门!

“侯爷────”小厮的面孔扭曲,似乎是见到了什麽极其恐怖的景象,连眼珠子都差凸出眼眶,吓得声音都变形扭曲拔尖了,“────侯爷,那些万民吉祥签冒血了!冒血了!”

满厅众大惊失色,江烨站起身,由於动作太猛,连带着弄翻了桌子!

吉祥签冒血?

这是什麽事

******

道台,香鼎上,十几根红烛烧的热烈,热滚滚。

百姓们送来的吉祥签,正巧就挂在香鼎的上方,用一根绳子挂着。

只是,每张签纸上,原本黑色的墨字此刻全部变成了血红!

那麽红,那麽红。粘稠的,微微的腥,似乎有汩汩鲜血从每一个祝福的墨字里冒出来,越来越红,越来越腥。

签纸上的字大形不变,却似乎融化了一般,每个字的边沿都流下几道红丝,衬着血红的字,仿佛是冤魂在泣血。

“灵通大师,这、这是怎麽回事!”江烨立刻转厉声喝问浑身雪白的通灵大师!

通灵浑身抖得仿佛快要散架,原先的仙风道骨一扫无存,慌得连忙跪在地上,“这……这……贫僧不知道啊!”

他是被宋依颜重金请来的所谓大法师,哪里就真的懂得什麽鬼神之术!?当初宋依颜派雪芍来,说让他配合着做一场巫蛊的戏,也给了不少金钱。方才明明都很顺利,可他哪里知道事会急转而下成这样!

这些吉祥签,怎麽会一下子呼啦啦冒着血一样,由黑变红,吓极了!

灵通大师越想越害怕,不住的用眼神去瞟宋依颜。

灵通大师自顾自的嘀咕,而江家其他亲眷,包括江烨,表都极其严肃,甚至是恐怖────本是代表吉祥的东西,突然出现泣血之象,这是无与伦比的灾厄!

前朝,曾经有位皇帝赐给他的宠妃一支凤凰发簪。

皇帝家宴,那宠妃就戴了凤凰发簪赴宴。结果莫名其妙的,席间,凤凰簪上用红宝石做的凤凰眼珠突然就流出血来,当时无数惊呼“凤凰泣血”,说那位宠妃是世妖星!

皇帝本来还不信。然而,不出几,那宠妃就被查出来谋害皇帝龙体、企图夺宫上位,甚至秽後宫、谋害皇嗣等等,足足几十条千刀万剐也不够的重大罪行!

而今……那些百姓送给宋依颜的吉祥签竟然也出现了泣血之象,这说明了什麽!

这是不是代表……宋依颜她,和那位宠妃一样,身上背负着不容错诛的极大罪恶!

宋依颜彻底傻眼,浑身纤薄的骨发出刺耳的咯吱咯吱声响,她的牙齿咬腔的皮都不晓得。

本来美丽柔雅的容颜,因为这几不眠不休的折磨,早就变得憔悴不堪。那层薄薄的白色皮肤似乎僵硬到随时可能崩碎,裂。只要稍微一个动作,就仿佛在湖水中投了一颗石,激起层层叠叠令作呕的纹路。

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江烨的身上,江烨也惊疑不定的看着妻子。

江烨看着宋依颜,只觉得十几年来,她似乎都活在一个他所不认识的空间里,看似柔美善良的外皮下,是一副怎样的心和骨?

“侯爷,”一位亲眷叹息,大家都不是傻的,从方才那些桃木小来看,这巫蛊的真正作案者,恐怕是大夫宋依颜才对,“吉祥签泣血……是大灾之象。侯爷,这才是咱们府里真正的邪气来源吧!侯爷可不能姑息妖孽,否则,咱们晋侯府邸永无宁啊。”

纷纷附和。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者边咳嗽边摇,“这种大灾之象,可千万不要传出去。要速速处理好才行。吉兆泣血,就说明有重大冤屈,这些吉祥签是百姓为了夫求来的,居然……”

此时,夏天夜里的风也骤然间大了起来,挟着尖厉的呼啸,沙拉拉吹过树叶,发出铁器摩擦的声响。

道台上带血的吉祥签在风里刮得东倒西歪,红烛在风里呼啦,香鼎的烟被吹得舞,窗户嘎吱嘎吱作响,大风扫到一个尖脚支架,将一高高的瓷瓶拂落,摔在了地上,当场碎,崩裂出令惊心动魄的声响。

心跳如鼓,还未从吉祥签泣血的灾象中缓过来,就听到另外一声子尖叫划空气────“看哪!大夫的参汤……也变、变成血了!”

江烨立刻转身,眉目拧成冷厉一线,几乎迸发出杀意!

******

宋依颜的参汤捧在手里,方才还是一碗清澄的,微微泛黄的清澈汤水,此刻却变得浓稠湿腻,一碗汤全部变成猩红体,红的仿佛是从新割裂的伤上挤出的血!

宋依颜脸色惨白,手足无措,泪水爬满脸,又慌又急,一下子失手打翻了汤碗!

这、这是怎麽回事?她一直捧着这个汤碗,并没有任何动过手脚,怎麽里面的参汤好好的会变成血!

碗摔在地上,碎裂了。

可是那些殷红的体却并没有消失,散开在地上,渗地缝,蜿蜒而粘腻。碎裂的瓷片兀立在血水中,狰狞冷锐。

宋依颜觉得浑身的骨和血都僵硬起来。

那些血,那些血……那麽红,那麽浓!好像是她以前用马车撞死的,宋家大娘的血,又好像是翠秀的血,更好像是宋依颜外祖家的血,那麽红,那麽红。

仿佛那些都呼号着来向她索命!

风在耳畔飒飒的吹,似乎刮过钢铁丛林,每一刀都带着地狱腥臭的粘腻的味道。

执象而求,咫尺千里。多与绝之间,彷佛还有令沉吟的度。

芸芸芥,生不当,死不算鬼,那是冤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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