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氏又一叠声的责备她：“胡说。莫要没事去殷七跟前，听听他都教你些什么混账话。”
虽说柳明漪是童言无忌，戚氏的哥嫂让她堵了几句话，也没脸再说什么，乃寒暄几句走了。戚氏亲送他们出了巷
，回
问柳明漪这些话是谁教的。柳明漪道：“我看殷七叔家总有亲戚来，就想着怎么我们家没亲戚呢？庄儿哥哥说，母亲家里当是有亲戚的。多半是早年曾多你不住，你如今不想理他们。”戚氏想着宫中那般艰难
子，不禁潸然泪下。柳明漪愈发笃定她舅舅对不住她母亲了。
戚氏长叹一声。她哥哥并非凉薄之
，早年也待她极好。襄阳候府想拿戚氏去顶包进宫之时，她老子不敢惹那府里，她哥哥母亲却是不肯的，她嫂子一声不吭只当自己是个影子。而后襄阳候府以权势相
，她哥哥愈发铁了心一般不答应，还嚷着要去告官、说襄阳候府犯了欺君之罪。那会子戚氏满心以为哥哥能护住她不去那见不得之处，喜得淌了好几帕子的泪。不想只过了两天，待见了襄阳候府送来的礼单子，她哥哥母亲便犹豫了。三后，那府里的大爷戚建辉又拿私房另送了张礼单子来。她父母兄嫂顿时如让拍花子的拍了一般，打叠起千万种由
番劝她
宫。说什么体面尊贵、保不齐能当上娘娘，生怕她不肯。戚氏在窗前呆坐了一夜，次便答应了替侯府千金宫。
出宫后因无处栖身，戚氏也曾回了一趟家，只没进去。才到宅子左近便听见他们府里的婆子同闲谈，说是如今家道艰难，昨儿太太还庆幸小姐进宫去了，省下一笔嫁妆钱。戚氏顿时止了脚步，默然片刻，转身走了。后再不曾回去过，她们家也不曾得戚氏半点音讯。时隔多年，不知他们怎么找来的。
戚氏心里纳闷儿。京城如此之大，自己平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她哥嫂怎么能寻到自己的？再有，平白无故的忽然过来是做什么的？
因着此事，她昨晚没怎么睡着。不想今天一早，襄阳候府忽然来了两个婆子，给他们家送了好大一车年礼来。硬说戚氏是他们府的姑娘，前些年了宫，如今可算寻着了云云。戚氏与潘喜贵便愈发不安了。
潘喜贵在宫中多年，能活着自然不是傻子。天上掉不下馅饼来，凡蹊跷之事必有缘故。能让襄阳候府贴上门来的，想必不是什么小事。他二一个车夫一个绣娘，纵然那府里要做什么，只怕也拦不住。少不得又得去烦劳巷那家猎鹰书局的。他内里不愿意欠那家的
，因想起荣国府的陈姑娘说要收
儿为徒，又听说了贾琮“哪吒下界”的名，加之建安公主曾替他们仗过腰子，遂厚着脸皮来了。
陈瑞锦闻言思忖半，扭问贾琮：“明漪她母亲有什么好处值得襄阳侯府捞么？”
贾琮摊手道：“我哪儿知道！她就是个寻常的绣娘。难道有瞧上了她绣的东西？”
陈瑞锦道：“她的活计委实好，也没不是天底下没第二份。杨嵩嫂子之技如今怕是在她之上了。再说，她卖的价钱实在便宜。”
贾琮道：“那就猜不出来了。只怕得去襄阳候府查查。”
潘喜贵欢喜得跪下磕：“谢贵！烦劳贵了！”
贾琮摆手道：“别动不动就给磕。我们是真心喜欢明漪的。他们若打明漪老子娘的主意，少不得明漪会牵连其中。”潘喜贵笑着爬了起来，又躬身致谢。
贾琮看了看他，忽然说：“你觉得隔壁书局老板的那个哥哥，对戚氏还有意思么？”潘喜贵笑容顿时僵住了。贾琮道，“那家子的，打小受到的教育与常不同，许多旁天经地义的念他们没有。我瞧他对戚氏平平，并没有想追她当老婆的意思。他呆在你们家左近不过是为着明漪。”
潘喜贵垂片刻，不甘道：“明漪是我儿！”
贾琮道：“你若真想跟他抢儿，怕是抢不过的。他和你一样喜欢明漪、他是亲爹、他比你本事大。”潘喜贵那脸儿顿时刷白如纸。贾琮又道，“潘先生在宫中多年，想必早已明白，世上没有谁会无故帮着谁。猎鹰书局会帮你们家是因为明漪姓柳，我们会帮你们是因为喜欢明漪，都不是冲着你们两子去的。你若不想被
儿抢了儿走，除非自己长些本事。”
潘喜贵苦笑道：“我不过是个寻常的马车夫，能有什么本事。”
贾琮站起来负手走到他身边道：“都有无穷潜力，只看有没有被到那份上。潘先生能在宫廷活着、还能养个小娃儿，不可能是个无能的。横竖如今你们家也不短钱了吧。”
陈瑞锦道：“我和建安公主跟明漪她娘做的生意，足够你们家过松快子了。”
贾琮道：“早年在宫中，你是做什么的？”
潘喜贵道：“我在掖庭宫做杂活。”
“总有个所长。”
潘喜贵愧然道：“委实是做杂活而已，不曾认得什么有身份的
爹师傅。”
贾琮奇道：“这般也能养活明漪？”
潘喜贵道：“我会说话，能讨好上下各色。再说，明漪也不碍着谁。”
贾琮愈发奇了：“这般最能爬上去的，你竟没爬上去么？”
潘喜贵微微垂：“一个阉，爬上去又如何？越高处越险。”
贾琮点：“没有野心，却有才。这也是桩不寻常的本事。你若有兴致，我介绍你一份活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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