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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叮叮当当(2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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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揖,道:“多谢帮主开恩。”当即匆匆而去。

原来陈冲之送走花万紫后,即去请贝海石向帮主求,赐给解药。贝海石翻开他眼皮察

看,又搭他脉搏,知他中毒不,心想:“只须帮主,解他这毒易如反掌。”他本来想

石帮主既已下毒,自不允轻易宽恕,此年纪轻轻,出手如此毒辣,倒是一层隐忧,不料一

就求得了赦令,既救了朋友,又替帮中保留一份实力。这石帮主对自己言听计从,不难

对付,后大事到来,当可依计而行,谅无变故,其喜可知。

贝海石走后,石天便向侍剑问起种种由,才知当地名叫镇江,地当南北要冲,是长

乐帮总舵的所在。他石天是长乐帮的帮主,下分内三堂、外五堂,统率各路帮众。帮中高

手如云,近年来好生兴旺,如贝海石这等大本领的物都投身帮中,可见得长乐帮的声势实

力当真非同小可。至于长乐帮在江湖上到底些什么事,跟雪山派有什么仇嫌,侍剑只是个

妙龄丫鬟,却也说不上来。

天也听得一知半解,他虽聪明,究竟所知世务太少,于这中间的种种关键过节,

无法串连得起来,沉吟半晌,说道:“侍剑姊姊,你定是认错了。我既然不是做梦,那个

帮主便一定另外有个。我只是个山中少年,那里是什么帮主了。”

侍剑笑道:“天下就算有容貌相同之,也没像到这样子的。少爷,你最近练功夫,恐

怕是震……震动了脑,我不跟你多说啦,你休息一会儿,慢慢的便都记得起来了。”

天道:“不,不!我心中有许多疑惑不解之事,都要问你。侍剑姊姊,你为什么要

做丫鬟?”侍剑眼圈儿一红,道:“做丫鬟,难道也有愿的么?我自幼父母都去世了,

无依无靠,有收留了我,过了几年,将我卖到长乐帮来。窦总管要我服侍你,我只好服侍

你啦。”石天道:“如此说来,你是不愿意的了。那你去吧,我也不用服侍,什么事我

自己都会做。”

侍剑急道:“我举目无亲的,叫我到那里去?窦总管知道你不要我服侍,一定怪我不尽

心,非将我打死不可。”石天道:“我叫他不打你便是。”侍剑道:“你病还没好,我也

不能就这么走了。再说,只要你不欺侮我,少爷,我是愿服侍你的。”石天道:“你不

愿走,那也很好,其实我心里也盼望你别走。我怎会欺侮你?我是从来不欺侮的。”

侍剑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抿嘴说:“你这么说,家还道咱们的石大帮主当真改邪归

正了。”见他一本正经的全无轻薄油滑之态,虽想这多半是他一时高兴,故意做作,但瞧着

终究喜欢。

天沉吟不语,心想:“那个真的石帮主看来是挺凶恶的,既,又欺侮

个个见了他害怕。他还去抢家妻子,可不知抢来什么?要她煮饭洗衣吗?我……我可到

底怎么办呢?唉,明天还是向贝先生说个明白,他们定是认错了。”心中思起伏,一时

觉得做这帮主,都听自己的话,倒也好玩;一时又觉冒充别,当那帮主回来之后,一

定大发脾气,说不定便将自己杀了,可又危险得紧。

傍晚时分,厨房中送来八色致菜肴,侍剑服侍他吃饭,石天要她坐下来一起吃,侍

剑胀红了脸,说什么也不肯。石天只索罢了,津津有味的直吃了四大碗饭。

他用过晚膳,又与侍剑聊了一阵,问东问西,问这问那,几乎没一样事物不透着新奇。

眼见天色全黑,仍无放侍剑出房之意。侍剑心想这少爷不要故态复萌,又起不轨之意,便即

告别出房,顺手带上了房门。

天坐在床上,左右无事,便照十八个木偶身上的线路经脉又练了一遍功夫。

万籁俱寂之中,忽听得窗格上得得得响了三下。石天睁天眼来,只见窗格缓缓推起,

一只纤纤素手伸了进来,向他招了两招,依稀看到皓腕尽处的淡绿衣袖。

天心中一动,记起那晚这个瓜子脸儿、淡绿衣衫的少,一跃下床,奔到窗前,叫

道:“姊姊!”窗外一个清脆的声音啐了一,道:“怎么叫起姊姊啦,快出来吧!”

天推开窗子,跨了出去,眼前却无影,正诡异间,突然眼前一黑,只觉一双温软

的手掌蒙住了自己眼睛,背后有格格一笑,跟着鼻中闻到一阵兰花般的香气。

天又惊又喜,知道那少在和他闹着玩,他自幼在荒山之中,枯寂无伴,只有一条

黄狗作他的游侣,此刻突然有个年轻和他闹玩,自是十分开心。他反手抱去,道:“瞧我

不捉住了你。”那知他反手虽快,那少却滑溜异常,这一下竟抱了个空。只见花丛中绿衫

闪动,石天抢上去伸手抓出,却抓到了满手玫瑰花刺,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那少从前面紫荆花树下探出来,低声笑道:“傻瓜,别作声,快跟我来。”石

见她身形一动,便也跟随在后。

那少奔到围墙脚边,正要涌身上跃,黑暗中忽有两闻声奔到,一个手持单刀,一个

拿着两柄短斧,在那少身前一挡,喝道:“站住!什么?”便在这时,石天已跟着过

来。那二是在花园中巡逻的帮众,一见到石天和她笑嘻嘻的神,忙分两边退下,躬身

说道:“属下不知是帮主的朋友,得罪莫怪。”跟着向那少微微欠身,表示陪礼之意。那

向他们伸了伸舌,向石天一招手,飞身跳上了围墙。

天知道这么高的围墙自己可万万跳不上去,但见那少招手,两个帮众又是眼睁睁

的瞧着自己,总不能叫端架梯子来爬将上去,当下硬了皮,双脚一登,往上便跳,说也

奇怪,脚底居然生出一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呼的一声,身子竟没在墙停留,轻轻巧巧

的便越墙而过。

那两名帮众吓了一跳,大声赞道:“好功夫!”跟着听得墙外砰的一声,有什么重物落

地,却原来石天不知落地之法,竟然摔了一。那两名帮众相顾愕然,不知其故,自然万

万想不到帮主轻功如此神妙,竟会摔了个姿势难看之极的仰八叉。

那少却在墙角看得清清楚楚,吃了一惊,见他摔倒后一时竟不爬起,忙纵身下墙,

伸手去扶,柔声道:“天哥,怎么啦?你病没好全,别逞强使功。”伸手在他肋下,将他扶

了起来。石天这一摔得好不疼痛,在那少扶持之下,终于站起。那少道:“咱

们到老地方去,好不好?你摔痛了么?能不能走?”

天内功湛,刚才这一摔得虽重,片刻间也就不痛了,说道:“好!我不痛啦,

当然能走!”

那少拉着他的右手,问道:“这么多天没见到你,你想我不想?”微微仰起了,望

着石天的眼睛。

天眼前出现了一张清丽白腻的脸庞,小嘴边带着俏皮的微笑,月光照在她明彻的

眼睛之中,宛然便是两明星,鼻中闻到那少身上发出的香气,不由得心中一,他虽于

之事全然不懂,但一个二十岁的青年,就算再傻,身当此此景,对一个美丽的少

然而然会起慕之心。他呆了一呆,说道:“那天晚上你来看我,可是随即就走了。我时时

想起你。”

那少嫣然一笑,道:“你失踪这么久,又昏迷了这许多天,可不知家心中多急。这

两天来,每天晚上我仍是来瞧你,你不知道?我见你练功练得起劲,生怕打扰了你的疗伤功

课,没敢叫你。”

天喜道:“真的么?我可一不知道。好姊姊,你……你为什么对我这样好?”

那少突然间脸色一变,摔脱了他的手,嗔道:“你叫我什么?我……我早猜到你这么

久不回来,定在外边跟什么……什么……坏在一起,哼!你叫家‘好姊姊’叫惯了,

便叫到我身上来啦!”她片刻之前还在言笑晏晏,突然间变得气恼异常,石天愕然不

解,道:“我……我……”

那少听他不自辩解,更加恼了,一伸手便扯住了他右耳,怒道:“这些子中,你到

底和那个贱在一起?你是不是叫她作‘好姊姊’?快说!快说!”她问一句“快说”,

便用力扯他一下耳朵,连问三句,手上连扯三下。

天痛得大叫“啊哟”,道:“你这么凶,我不跟你玩啦!”那少又是用力扯他的

耳朵,道:“你想撇下我不理么?可没这么容易。你跟哪个在一起?快说!”石天苦

着脸道:“我是跟一个在一起啊,她睡在我的房里……”那少大怒,手中使劲,登时

将石天的耳朵扯出血来,尖声道:“我这就去杀死她。”

天惊道:“哎,哎,那是侍剑姊姊,她煮燕窝、煮参小米粥给我吃,虽然小米粥

煮得糊了,苦得很,可是她很好啊,你……你可不能杀她。”

那少两行眼泪本已从脸颊上流了下来,突然涕为笑,“呸”的一声,用力又将他的

耳朵一扯,说道:“我道是那好姊姊,原来你说的是这个臭丫。你骗我,油嘴滑舌的,我

才不信呢。这几每天晚上我都在窗外看你,你跟这个臭丫倒是规规矩矩的,算你乖!”

伸过手去,又去碰他的耳朵。

天吓了一跳,侧想避,那少却用手掌在他耳朵上轻轻的揉了几下,笑问:“天

哥,你痛不痛?”石天道:“自然痛的。”那少笑道:“活该你痛,谁叫你骗?又古

里古怪的叫我什么‘好姊姊’!”石天道:“我听妈说,叫家姊姊是客气,难道我叫错

你了么?”

那少横了他一眼道:“几时要你跟我客气了?好吧,你心中不服气,我也把耳朵给你

扯还就是了。”说着侧过了,将半边脸凑了过去。石天闻到她脸上幽幽的香气,提起手

来在她耳朵上捏了几下,摇道:“我不扯。”问道:“那么我叫你什么才是?”那少

道:“你从前叫我什么?难道连我名字也忘了?”

天定了定神,正色道:“姑娘,我跟你说,你认错了,我不是你的什么天哥。我

不是石天,我是狗杂种。”

那少一呆,双手按住了他的肩,将他身子扳转了半个圈,让月光照在他的脸上,向

他凝神瞧了一会,哈哈大笑,道:“天哥,你真会开玩笑,刚才你说得真像,可给你吓了一

大跳,还道真的认错。咱们走吧!”说着拉了他手,拔步便行。石天急道:“我不是开

玩笑,你真的认错了。你瞧,我连你叫什么也不知道。”

那少止步回身,右手拉住了他的左手,笑厣如花,说道:“好啦,你定要扯足了顺风

旗才肯罢休,我便依了你。我姓丁名当,你一直便叫我‘叮叮当当’。你记起来了吗?”几

句话说完,蓦地转身,飞步向前急奔。

天被她一扯之下,身子向前疾冲,脚下几个踉跄,只得放开脚步,随她狂奔,初时

气喘吁吁的十分吃力,但急跑了一阵,内力调匀,脚下越来越轻,竟是全然不用费力。

也不知奔出了多少路,只见眼前水光浮动,已到了河边,丁当拉着他手,轻轻一纵,跃

上泊在河边的一艘小船船。石天还不会运内力化为轻功,砰的一声,重重落在船,船

旁水花四溅,小船不住摇幌。

丁当“啊”的一声叫,笑道:“瞧你的,想弄个船底朝天么?”提起船竹篙,轻轻一

,便将小船到河心。

月光照河上,在河心映出个缺了一半的月亮。丁当的竹稿在河中一,河中的月亮便

碎了,化成一道道的银光,小船向前了出去。

天见两岸都是杨柳,远远望出去才有疏疏落落的几家家,夜静,只觉一阵阵

淡淡香气不住送来,是岸上的花香?还是丁当身上的芬芳?

小船在河中转了几个弯,进了一条小港,来到一座石桥之下,丁当将小船缆索系在桥旁

杨柳枝上。水畔杨柳茂密,将一座小桥几乎遮满了,月亮从柳枝的缝隙中透进少许,小船停

在桥下,真像是间天然的小屋一般。

天赞道:“这地方真好,就算是白天,恐怕家也不知道这里有一艘船停着。”丁

当笑道:“怎么到今天才赞好?”钻船舱取出一张席,放在船,又取两副杯筷,一把

酒壶,笑道:“请坐,喝酒吧!”再取几盘花生、蚕豆、,放在石天面前。

天见丁当在杯中斟满了酒,登时酒香扑鼻。谢烟客并不如何饮酒,只偶尔饮上几

杯,石天有时也陪着他喝些,但喝的都是白酒,这时取了丁当所斟的那杯酒来,月光下但

见黄澄澄、红艳艳地,一饮下,一暖气直冲肚,中有些辛辣、有些苦涩。丁当笑

道:“这是二十年的绍兴儿红,味道可还好么?”

天正待回答,忽听得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二十年的绍兴儿红,味儿岂还

有不好的?”

拍的一声,丁当手中酒杯掉上船板,酒水溅得满裙都是。酒杯骨溜溜滚开,咚的一响,

了河中。她花容失色,全身发颤,拉住了石天的手,低声道:“我爷爷来啦!”

天抬向声音来处瞧去,只见一只脚垂在,不住幌啊幌的,显然那是坐在桥

上,双脚从杨枝中穿下,只须再垂下尺许,便踏到了石上。那只脚上穿着白布袜子,

绣着寿字的双梁紫缎面鞋子。鞋袜都十分净。

只听那苍老的声音道:“不错,是你爷爷来啦。死丫,你私会郎,也就罢了。

怎么将我辛辛苦苦弄来的二十年的贞陈绍,也偷出来给郎喝?”丁当强作笑容,说道:

“他……他不是什么郎,只不过是个……是个寻常朋友。”那老者怒道:“呸,寻常朋

友,也抵得你待他这么好?连爷爷的命根子也敢偷?小贼,你给我滚出来,让老儿瞧瞧,

我孙儿的郎是怎么一个丑八怪。”

丁当左手捏住石天右手手掌,右手食指在他掌心写字,嘴里说道:“爷爷,这个朋友

又蠢又丑,爷爷见了包不喜欢。我偷的酒,又不是特地给他喝的,哼,他才不配呢,我是自

喝酒,随手抓了一个来陪陪。”

她在石天掌心中划的是‘千万别说是长乐帮主’九个字,可是石天的母亲没教他识

字读书,谢烟客更没教他识字读书,他连个‘一’字也不识得,但觉到她在自己掌心中

划,不知她搞什么花样,痒痒的倒也好玩,听到她说自己‘又蠢又丑’,又是不配喝她的

酒,不由得有气,将她的手一摔,便摔开了。

丁当立即又伸手抓住了他手掌,写道:“有命之忧,一定要听话”,随即用力在他掌

上捏了几下,像是示意亲热,又像是密密叮嘱。

天只道她跟自己亲热,心下只是喜欢,自是不明所以,只听的老者说道:“两

个小家伙都给我滚上来。阿当,爷爷今天杀了几个啦?”

丁当颤声道:“好像……好像只杀了一个。”

天心想:“我撞来撞去这些,怎么声声的总是将‘杀’两字挂在嘴边?”

只听得桥上那老者说道:“好啊,今天我还只杀了一个,那么还可再杀两。再杀

两个来下酒,倒也不错。”

天心道:“杀下酒,这老公公倒会说笑话?”突觉丁当握着自己的手松了,眼前

一花,船上已多了一个。只见这须发皓然,眉花眼笑,是个面目慈祥的老儿,但与

他目光一触,登时不由自主的机伶打个冷战,这眼中出一难以形容的凶狠之意,叫

一见之下,便浑身感到一阵寒意,几乎要冷到骨髓中去。

这老嘻嘻一笑,伸手在石天肩一拍,说道:“好小子,你福不小,喝了爷爷的

二十年贞陈绍!”他只这么轻轻一拍,石天肩的骨骼登时格格的响了好一阵,便似已

尽数碎裂一般。

丁当大惊,伸手攀住了那老的臂膀,求道:“爷爷,你……你别伤他。”

那老随手这么一拍,其实掌上已使了七成力道,本拟这一拍便将石天连肩带臂、骨

骼尽数拍碎,那知手掌和他肩膀相触,立觉他肩上生出一浑厚沉稳的内力,不但护住了自

身,还将手掌向上一震,自己若不是立时加催内力,手掌便会向上弹起,当场便要出丑。那

心中的惊讶实不在丁当之下,又是嘻嘻一笑,说道:“好,好,好小子,倒也配喝我的

好酒。阿当,斟几杯酒上来,是爷爷请他喝的,不怪你偷酒。”

丁当大喜,素知爷爷目中无,对一般武林高手向来都殊少许可,居然一见石天便请

他喝酒,实在大出意料之外。她对石意缠绵,原认定他英雄年少,世间无双,爷爷垂

青赏识,倒也丝毫不奇,只是听爷爷刚才的气,出手便欲杀,怎么一见面便转了气,

可见石郎英俊潇洒,连爷爷也为之倾倒。她一厢愿,全不想到石天适才其实已然身遭大

难,她爷爷所以改态,全因察觉了对方内力惊之故,他于这小子的什么‘英俊潇洒’,那

是丝毫没放在心上。何况石天相貌虽然不丑,也不见得如何英俊,‘潇洒’两字,更跟他

沾不上半边儿。当下丁当喜孜孜的走进船舱,又取出两只酒杯,先斟了一杯给爷爷,再给

天斟上一杯,然后自己斟了一杯。

那老道:“很好,很好!你这娃娃既然给我阿当瞧上了,定然有来历。你叫什么名

字?”石天道:“我……我……我……”这时他已知‘狗杂种’三字是骂的言语,对熟

说倒也不妨,跟陌生说起来却有些不雅,但除此之外更无旁的名字,因此连说三个

‘我’字,竟不能再接下去。那老怫然不悦,道:“你不敢跟爷爷说么?”石天昂然

道:“那又有什么不敢?只不过我的名字不大好听而已。我名叫狗杂种。”

那老一怔,突然间哈哈大笑,声音远远传了出去,笑得白胡子四散飞动,笑了好半

晌,才道:“好,好,好,小娃娃的名字很好。狗杂种!”

天应道:“嗯,爷爷叫我什么事?”

丁当启齿微笑,瞧瞧爷爷,又瞧瞧石天,秋波流转,妩媚不胜。她听到石天自然而

然的叫她的爷爷为‘爷爷’,那是承认和她再也不分彼此;又想:“我在他掌中写字,要他

不可吐露身分,他居然全听了我的。以他堂堂帮主之尊,竟肯自认‘狗杂种’,为了我如此

委屈,对我钟,实已到了极处。”

那老也是心中大喜,连呼:“好,好!”自己一叫“狗杂种”,石天便即答应,这

么一个身负绝技的少年居然在自己面前服服贴贴,不敢有丝毫倔强,自是令他大为得意。

那老道:“阿当,爷爷的名字,你早已跟你郎说了吧?”

丁当摇摇,神态甚是忸怩,道:“我还没说。”

那老脸一沉,说道:“你对他到底是真好还是假好,为什么连自己的身分来历也不跟

他说?说是假好吧,为什么偷了爷爷二十年陈绍给他喝不算,接连几天晚上,将爷爷留作救

命之用的‘玄冰碧火酒’,也拿去灌在这小子的里?”越说语气越严峻,到后来已是声色

俱厉,那‘玄冰碧火酒’五字,说来更是一字一顿,同时眼中凶光大盛。石天在旁看着,

也不禁栗栗危惧。

丁当身子一侧,滚在那老的怀里,求道:“爷爷,你什么都知道了,饶了阿当吧。”

那老冷笑道:“饶了阿当?你说说倒容易。你可知道‘玄冰碧火洒’效用何等神妙,给你

这么胡糟蹋了,可惜不可惜?”

丁当道:“阿当给爷爷设法重行配制就是了。”那老道:“说来倒稀松平常。倘若说

配制便能配制,爷爷也不放在心上了。”丁当道:“我见他一会儿全身火烫,一会儿冷得发

颤,想起爷爷的神酒兼具阳调合之功,才偷来给他喝了些,果然很有些效验。这么一喝再

喝,不知不觉间竟让他喝光了。爷爷将配制的法门说给阿当听,我偷也好,抢也好,定去给

爷爷再配几瓶。”那老道:“几瓶?哈哈,几瓶?等你发白了,也不知是否能找齐这许

多珍贵药材,给我配上一瓶半瓶。”

天听着他祖孙二的对答,这才恍然,原来自己体内寒热攻、昏迷不醒之际,丁

当竟然每晚偷了他爷爷珍贵之极的什么‘玄冰碧火洒’来喂给自己服食,自己所以得能不

死,多半还是她喂酒之功,那么她于自己实有救命的大恩,耳听得那老迫甚紧,便道:

“爷爷,这酒既是我喝的,爷爷便可着落在我身上讨还。我一定去想法子弄来还你,若是弄

不到,只好听凭你处置了。你可别难为叮叮当当。”

那老嘻嘻一笑,道:“很好,很好!有骨气。这么说,倒还有意思。阿当,你为什

么不将自己的身分说给他听。”丁当脸现尴尬之色,道:“他……他一直没问我,我也就没

说。爷爷不必疑心,这中间并无他意。”那老道:“没有他意吗?我看不见得。只怕这中

间大有他意,有些大大的他意。小丫的心事,爷爷岂有不知?你是真心真意的上了他,

只盼这小子娶你为妻,但若将自己的姓名说了出来啊,哼哼,那就非将这小子吓得魂飞魄散

不可,因此上你只要能瞒得一时,便是一时。哼,你说是也不是?”

那老这番话,确是猜中了丁当的心事。他武功高强,杀不眨眼,江湖上物闻名丧

胆,个个敬而远之,不愿跟他打什么道,他却偏偏要家对他亲热,只要对方稍现畏惧或

是厌恶,他便立下杀手。丁当好生为难,心想自己的心事爷爷早已一清二楚,若是说谎,只

有更惹他恼怒,将事弄到不可收拾。但若把爷爷的姓名说了出来,十九会将石郎吓得从此

不敢再与自己见面,那又怎生是好?霎时间忧惧集,既怕爷爷一怒之下杀了石郎,又怕石

郎知道了自己来历,这份缠绵的就此化作流水,不论石郎或死或去,自己都不想活了,

颤声道:“爷爷,我……我……”

那老哈哈大笑,说道:“你怕家瞧咱们不起,是不是?哈哈,丁老威震江湖,我

儿居然不敢提他祖父名字,非但不以爷爷为荣,反以爷爷为耻,哈哈,好笑之极。”双

手捧腹,笑得极是舒畅。

丁当知道危机已在顷刻,素知爷爷对这‘玄冰碧火洒’看得极重,自己既将这酒偷去救

石郎的命,又不敢提爷爷名字,他如此大笑,心中实已恼怒到了极,当下咬了咬唇皮,

向石天道:“天哥,我爷爷姓丁。”

天道:“嗯,你姓丁,爷爷也姓丁。大家都姓丁,丁丁丁的,倒也好听。”

丁当道:“他老家的名讳上‘不’下‘三’,外号叫做那个……那个……‘一不过

三’!”

她只道‘一不过三’丁不三的名号一出,石天定然大惊失色,一颗心卜卜卜的跳

个不住,目不转睛的瞧着他。

那知石天神色自若,微微一笑,道:“爷爷的外号很好听啊。”

丁当心一震,登时大喜,却兀自不放心,只怕他说的是反话,问道:“为什么你说很

好听?”

天道:“我也说不上为什么,只觉得好听。‘一不过三’,有趣得很。”

丁当斜眼看爷爷时,只见他捋胡大乐,伸手在石天肩又是一掌,这一掌中却丝毫未

用内力,摇幌脑的道:“你是我生平的知己,好得很。旁听到了我‘一不过三’的名

,卑鄙的便歌功颂德,胆小的则心惊胆战,向我戟指大骂的狂徒倒也有几个,只有你这小

娃娃不动声色,反而赞我外号好听。很好,小娃娃,爷爷要赏你一件东西。让我想想看,赏

你什么最好。”

他抱着膝,呆呆出神,心想:“老子当年杀太多,后来改过自新,定下了规矩,一

之中杀不得超过三名。这样一来便有了节制,就算都杀三名,一年也不过一千,何

况往往数不杀,杀起来或许也只一。好比那杀雪山派弟子孙万年、褚万春,就只

两个而已。这‘一不过三’的外号自然大有道理,只可惜江湖上的家伙都不明白其中的妙

处。这少年对我不摆架子,不拍马,已然十分难得,那也罢了,而他听到了老子的名号之

后,居然十分欢喜。老子年逾六十,什么见没见过?是真是假,一眼便知,这小子说我名

号好听,可半不假。”沉吟半晌,说道:“爷爷有三件宝贝,一是‘玄冰碧火酒,已经给

你喝了,那是要还的,不算给你。第二宝是爷爷的一身武功。娃娃学了自然大有好处。第三

宝呢,就是我这个孙儿阿当了。这两件宝物可只能给一件。你是要学我武功呢,还是要我

的阿当?”——

天两只长袖向长剑上挥了出去。只听得喀喇一响,呼的一声,王万仞突然向后直飞

出去,砰的一声,重重撞在大门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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