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大的雨,地下积水盈尺。
从昨算起,这场大雨已然下了一
夜,
夜间犹未停息,看来是百年罕见的
雨。
雨水倾盆,夜之中,临街的二楼客房灯火未熄。水气漂
,窗外雾蒙蒙的,那房内却是灯晕暖和,只见一名美
斜倚炕边,她解下发髻,将一双浑圆
白的玉足坐在
下,看她满面娇羞,水
的面颊白里透红,梳理着一
流云乌发,似在等候什么
过来。
嘎地一声,房门忽地打开,一团火焰旋了进来,一条虎样大汉全身湿淋淋地,大踏步走了进来。那大汉目光如炬,跨门户,反手便将房门掩上。他把满手物事朝桌上一放,忽见美
脱了鞋袜,露出一双纤美玉足,登时两眼发直,咦了一声。
那美脸上闪过红晕,将玉足缓缓伸出,雪白的脚背上缀青葱,更见风流。她媚眼横波,觑了那大汉一眼,娇声道:“瞧你那双贼眼溜溜,坏得紧。”那大汉仰
笑道:“什么贼眼溜溜?老子是闻了房里臭,心里有些奇怪,便来闻闻是谁的臭脚这般恶酸?”
这话损无聊,低俗难言,
家玉趾留香,脚指
儿玫瑰
红,指甲瓣儿更修剪得整齐端庄,再看足踝浑圆,玉腿修长,这双赤足多少外
想瞧还瞧不着,若非彼此
慕眷恋,哪里会露给你看?这般柔
美意,竟遭无
取笑,炕上美
啐了一
,轻嗔薄怒中,一枚飞镖扔了出来,那大汉兀自哈哈大笑,一时冷不及防,竟给
个正着,当场倒了下去。
那美又惊又慌,收拾了泼辣神态,叫道:“喂!跟你闹着玩得,怎么不躲啊!”
猛听那大汉一声惨嚎,中毒后似要伤发毕命了。美心慌之下,急忙下炕来看,哪知没动上半步,那大汉嘻嘻一笑,陡地翻身跳起,抱住美
腿弯,往上这么一使力,竟将佳
一把抱起。看那飞镖好端端的夹在指缝,原来不过是装模作样而已。
那大汉笑道:“没事别飞镖,真该打顿
。”美
轻抒玉臂,勾住了大汉的颈子,笑骂道:“没把你这坏蛋毒死,真算便宜你了!”那大汉往她的赤足望了一眼,不怀好意地笑道:“光闻一闻就臭死了,还毒什么?”那美
大怒,登时
抓
咬,弄得一片狼狈。
客店温馨,满是醉风
,看那大汉英风爽飒,粗豪模样中带着几分捣蛋,自是秦仲海了,不消说,那美
定是言二娘无疑。
秦仲海把美放了下来,笑道:“不是喊饿么?看我买了什么给你?”说着从竹篮中取出碗盘,朝桌上摆开,见是些卤味,另有瓶竹叶青,几盆热炒。言二娘早已饿了,一见有宵夜可吃,便喜孜孜地燃起两只红烛,烛光影动中,两
对座饮食,更添
趣。
言二娘吃了几卤味,想到了哈不二,问道:“这客栈好生气闷无趣,咱们怎么不回山寨,镇
却留在这儿?”秦仲海笑道:“这雨下得他妈的大,咱们怎生赶路回山?再说难得可以独处,咱俩便多留个几
,那又有什么不好?”
言二娘微微一笑,她与秦仲海相处久,
知此
外貌粗莽,实善谋划,与这等男子相处,凡事自也不用她来
心。她伸了个懒腰,腻声道:“随你吧!我要喝酒,替我倒。”
秦仲海听她向自己撒娇,登时哈哈大笑,提起酒壶,倒了两杯酒水,又拿过一只小瓶,斟和玫瑰清露,道:“来,咱俩一杯。”
言二娘伸手接酒,随喝了。那玫瑰卤子尝在嘴里,自是甜到心里。
夜时分,喜气洋洋,两
对面喝酒,秦仲海也不怜香惜玉,看他酒量惊
,又来拼命劝酒,专以大杯来灌美
,想来定有什么图谋。言二娘双颊晕红如火,低声笑道:“你
么拼命灌我?今晚想占便宜么?”秦仲海笑道:“老子想占便宜,自管开
直说,
啥要把你灌醉?”这话好生卑鄙,若照平时,言二娘非赏他三个大耳刮子不可,但现下两
独处,还没喝酒便已醉了,一时毫无生气之感,看她眼波流动,举起筷子,夹了一
韭菜腊
,送到秦仲海嘴边,径喂着他吃了。
眼看秦仲海扎扎
地嚼着,言二娘登时想起怀庆客店的往事,那时秦仲海倒在病榻上,动弹不得,自己也曾亲手喂他吃粥,看他现下神
爽朗,身子早已大好,事业更是辉煌宏大,言二娘心中柔
忽动,倒在秦仲海怀里,便往他唇上吻去。
秦仲海哈哈一笑,道:“慢、慢,咱们先拜拜。”他搬开了桌椅,伸手朝两只大红烛指了指。言二娘奇道:“拜什么?哪有晚上拜土地公的?”秦仲海在她
面上轻轻一吻,笑道:“二娘,咱们是拜天地啊。”
言二娘听得此言,立时醒悟了,知道秦仲海立时要在房里拜堂。她一颗芳心怦怦跳动,颤声道:“这么仓促?”秦仲海微笑道:“磕几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那便成了。”
言二娘当年下嫁小吕布,山寨难得喜宴,婚礼自是热闹无比,便以方子敬的孤僻,也曾喝上一杯喜酒,足见盛况空前。不过昔越是热闹,现下越不该招摇,毕竟是再作
,嫁的男子又比自己年轻两岁,为免招惹议论,自是越少
知道越好。她轻轻叹了
气,手抚秦仲海的面颊,悄声道:“你是寨中老大,又是
一回成亲,却要这般委屈,我真对不起你……”
秦仲海笑道:“咱不是皇帝,你不是公主,爷爷凑不到一块儿,大家甭说这些废话,磕
便是了。”说着拉住言二娘,一起跪倒在地。秦仲海二话不说,自行俯身磕
,言二娘也跟着盈盈下拜。他俩先朝窗外苍天拜了三拜,跟着对面拜了几拜,这才缓缓站起。
言二娘满面红晕,娇怯怯地道:“这就成了么?”秦仲海哈哈大笑,从怀中取过一个锦盒,送到言二娘手中,道:“不然要怎么样?非脱了裤子才算数么?”
言二娘羞红过耳,啐了一,狠狠捏了秦仲海一把。
在秦仲海的笑声中,言二娘自行接过了锦盒。看那木盒鹅黄漆金,沉甸甸地,拿在手里便觉尊贵,她知道里必有珠宝珍品,心中欢喜,便要打开来看。秦仲海见她有些醉了,登时笑道:“别急,明早再看吧。”说着将木盒接过,自行塞到枕
下。
言二娘借着三分酒意,胆子也大了许多,她躺到了床上,在棉被里褪下罗裙,跟着把裙子往锦帐外一扔,了双
修长的美腿。腻声道:“仲海,你来。”
秦仲海哈哈大笑,依言坐在床边,言二娘除去外衣,露出里的亵衣肚兜,笑道:“咱俩是天生一对,谁也拆不开。对不对?”秦仲海握住言二娘的手,凝视着眼前的佳
,无言之中,却是了
。
言二娘如痴如醉,伸手抱住秦仲海,将他拉上了床,一来也是酒醉,二来心中动,手上用力大了,竟将秦仲海上身衣衫撕
。只见虎汉露出满身刺花,肩胛骨上两道红印依旧醒目,望来恁煞心惊。
言二娘轻触秦仲海的伤疤,叹道:“这伤还疼么?”秦仲海摇道:“下雨时有些酸,其它倒是还好。”
言二娘浅浅一笑,吻着他肩的伤痕,跟着伸手到自己后颈,便要解开肚兜绑缚。
※※※
风光绮旎,在这心神的一刻,客房门
响了起来,却是有
伸手打门。秦仲海翻身站起,便要过去开门,言二娘心
烦闷,大声怒骂:“大半夜的,是哪个讨厌鬼?”
门传来陶清的声音,歉然道:“对不住,是我。”言二娘骂道:“半夜里大雨倾盆,为啥过来敲门,可是谁家闹水鬼了么?”
陶清听了责骂,却不答腔,只咳了一声,道:“秦将军,青衣秀士他们到了。”
陡听青衣秀士到来,言二娘这才醒悟。看来这几留守客店,定是在等候这名军师,她啊了一声,慌忙便道:“唐先生来了?可要我过去拜见?”秦仲海摇了摇
,道:“时光晚了,你且别忙着见他。咱先和他碰个面、个
,一会儿便回来陪你。”
天雨路滑,言二娘本就不想出门,听了这话,登时笑道:“要没别的事,你快去快回。我这儿等着你。”秦仲海走回床边,替她拢了拢被,柔声道:“乖妹子,好生睡吧,一会儿醒来,便会见到老公了。”
言二娘听他调笑,登时嘻嘻一笑,做了个鬼脸。秦仲海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会儿,便自行过去开门。言二娘怕春光外泄,忙把棉被一拉,遮住了白滑腻的大腿。
桌上红烛影动,房中一片平安喜悦,言二娘满心欢愉,也是累了一天,听着稀沥沥的雨声,闭上眼帘,沉沉睡去。
※※※
夜大雨,伴随着杂沓脚步声,大批
马向前行来,看这群
个个样貌不凡,体型更是远过常
,或见相貌堂堂、身负重剑者,或见凶神恶煞、提刀虎视者,却不知这帮
是何门何派,竟尔簧夜在此群集。
群缓缓分开,一名清翟老者双手拢袖,缓步向前。屋边的矮胖男子见了这老者过来,当下急忙躬身,拱手道:“启禀军师,
已经找到了,就在
屋里
。这几
咱们细心看顾,不曾出过
子。”看这
如此外貌,说话却甚得体,却是“金毛
”陶清。
那老者顺着陶清的目光看去,只见废墟中矗着一栋旧宅,这房屋毁损败,好似被大火烧过一般。他凝望
屋,良久不语,似乎有甚心事。
群中传来一个苍老
音,催促道:“唐军师,祝家庄离此不远,敌方好手若得讯息,必然赶来围杀。事不宜迟,咱们赶紧唤醒小吕布,早些带他回山吧。”
那老者回首望去,背后那体魄威武,身负铁剑,正是“铁剑震天南”,他身边另站着几
,却是项天寿、常雪恨、解滔等
,另二
廓
刻,不似中原
士,却是煞金的义子古力罕与阿莫罕两兄弟。
十前陶清传书出去,说找到了小吕布,
更在祝家庄左近,听得这等大事,寨中立时遣出大批好手,右凤军师亲自出马,李铁衫率领煞金手下番将,领军一千,前来此地迎接虎将归山。今夜便是众兄弟与小吕布的首次相会。
此时众俱在等候号令,城外明儿罕等番
率着兵马,早在埋伏,看来确实拖不得。青衣秀士了
,转问陶清道:“秦将军
呢?”陶清躬身道:“回军师的话,这几
将军专在客店守候,只等诸位过来。”青衣秀士
吸了
气,问道:“二娘还不知此事吧?”
陶清了,低声道:“是。”
青衣秀士听了这话,眉毛微微一扬,道:“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同她提?”陶清面色犹豫,不知该如何接,却听一个低沉声音道:“不劳军师担忧,秦某会亲
告诉她。”
众不约而同地回转身去,望向街边一名男子。来
不怒自威,正是秦仲海到了。
※※※
雨倾盆,浇灌着世间万物,伴随着低沉话声,天边惊起闪电,大雨哗啦啦地落了下来。这片雨云横亘中原,非只北京雨势滂沱,便连西北地方也是风雨
加。
秦仲海双手抱胸,神态凛然,雨声凄凄中,陶清低无语,常雪恨唉声叹气,更无
敢说上一字半句。过了半晌,青衣秀士沉声道:“秦将军,借一步说话。”
秦仲海微微颔首,跨步迈出,便随青衣秀士行到街边。两并肩站立,同望夜空雨丝。青衣秀士手撑油伞,仰天道:“秦将军,昔年令尊与我相
,名为主从,实乃知己。为了故
之子一生幸福,今夜我须得相询一事。”秦仲海叹道:“军师有话直说,仲海这里听着。”
青衣秀士吸了
气,一字一顿,道:“秦将军,你真要让小吕布醒来?”
青衣秀士语音清缓,却又字字穿心。秦仲海全身已给大雨浸湿,雨水顺着脸颊滚落,彷佛垂泪一般。无言之中,却是了。
青衣秀士低声道:“小吕布是二娘的丈夫,你一会儿把弄醒了,他定会问你妻子下落。二娘跟着
家走了,你愿意么?”他见秦仲海垂首无言,迟迟不答,便又道:“我来这儿之前,已与大伙儿商量过了。
世之中,胡涂过
有时反而是种福份,小吕布如何?阿傻又如何?便算重拾当年英雄身分,也不见得快活……”
青衣秀士正要再说,秦仲海却打断了他的说话,他低下去,轻声道:“凤军师的好意,某心领了。只是我得问您一句,倘若是我爹爹遇上这桩事
,你说……他会让小吕布睡下去么?”青衣秀士听得这话,已知秦仲海心意,他轻轻一笑,道:“好吧,便照你的意思。”
生如梦,但那醒醒睡睡之间,都是自己的一生,岂能让他
决定?秦霸先号称仁义之师,绝不会做这等无义事。青衣秀士无意多劝,便走回
群,道:“诸位,咱们走吧。”
李铁衫、项天寿等听了这话,登时大喜过望,小吕布若要醒来,秦仲海不免受创,可这
果然不愧当代豪杰的美名,看他提得起、放得下,实乃天立地的一条好汉,想来山寨弟兄都是多
这个心了。
秦仲海既无异议,李铁衫便是一声大喝:“好!既然没事了,大伙儿这便走吧!”李铁衫一个心念,便是让韩毅重回英雄身份,只要五虎归山,群雄归心,山寨大事必能顺当。至于其它林林总总,他可没想那么多,当下第一个跨步离开。
※※※
夜之间,大雨漫天洒落,李铁衫心无旁骛,率先朝
屋走去。项天寿望了秦仲海一眼,只见他兀自站在街角,远远望去,背影竟似有些驼了。项天寿与秦仲海相识虽然不
,却十分喜
此
的
子,现下看他消沉,却也不知该说什么,他摇了摇
,便跟着李铁衫离开。
解滔向来心细,他见秦仲海停留原地,神态好似苦闷异常,不觉心里有些担忧,便缓步行了过来,伸手朝他拉了一下。
秦仲海给拉着,脚下却无移步的意思。解滔怕他生气,忙道:“秦将军一起来吧,你是昔
山主的公子,小吕布若要清醒,第一个拜见的便该是你……”他还想再说,那常雪恨使劲往地下积水一踢,伸手朝解滔身上大力推落,
吼道:“
家已经充好汉了,你们总该知足啦,这还来啰唆什么?走啦!”常雪恨满面不忿,推着解滔离开,他与秦仲海擦肩而过,往他肩
便是狠狠一拳,骂道:“他妈的混蛋,早叫你听我的……”
解常二相继离去,秦仲海给打了一记,却只如石像般立在原地,好似傻了一般。
过了半晌,又是一走来,停在他面前,却是陶清。秦仲海见他望着自己,低声便道:“快走吧,别耽搁了……”陶清望着秦仲海,想要安慰几句,但搜索枯肠,却是无言以对。
自怀庆到兰州,再从兰州赶赴朱母朗玛,一路多少故事。大姊、小兔子、铁牛儿、大老虎……众结伴而行,经历了无数生死大险,终于重建怒苍。哪知此刻团圆却是别离,今
之后,景物依旧,
事却要全非。回思前尘往事,陶清泪水迸出,他撇开
去,哽咽道:“秦将军,我代大姊和小吕布谢谢你,你永远是咱们的
儿。”
秦仲海闭上双眼,缓缓,低声道:“陶兄,相识以来,蒙你一路照护扶持,这份恩
,秦某永远记得。”听得这话,陶清已是泪如雨下,他不愿多惹秦仲海伤心,当下一个躬身,便自转身奔离。
※※※
夜阑静,雨声不绝于耳,秦仲海抬
向天,任凭那漫天雨水打落面上,在这孤寂的时刻,耳边蓦然响起了一句说话。
“秦将军,恭喜你了。”
在这一刻,居然有向自己道喜?秦仲海愣住了,回过
去,望着眼前的青衣秀士。
“你已经是秦霸先了。”
秦仲海听了这话,更是一脸愕然,不解他话中意思。
“要做真正的大物,第一个杀的便是自己。您已经过关了。”
秦仲海闻得此言,不觉大惊失色,脚下一软,已是跌坐在地。
者,
恒
之,杀
者,
曰可杀。是啊,一个
如果连自己都舍去了,天下间还有什么舍不得、杀不得的?
秦仲海垂首无语,宽阔的双肩隐隐颤抖。
青衣秀士目光低郁,望着眼前的虎汉。看他低苦笑,伸手抚面,那暌违已久的悲凉神
,正与他父亲当年一个模样。
这对父子一个在武当长大,一个蒙剑王收养,两非只样貌不似,便连说话
音也大不相同,但在这心境相通的一刻,竟让
感到他俩如斯相似。那低缓疲惫的语气,那苦痛
沉的目光,再再让
想起当年的秦霸先。
青衣秀士迈步离开,临行前回眸过来,望了秦仲海一眼,轻声道:“秦将军,保重了。”
在这悲郁的刹那,秦仲海紧握双拳,竟尔仰天狂笑起来。
天上鸟儿对对翱翔,林间鹿儿依偎成双,却独独那高岗猛虎,永远形单影只,在那荒野间孤身低吼。
千辛万苦到来,原来这便是自己追逐的
生?
※※※
雷电轰闪而过,照得屋一片明亮,雨坠落,打得台阶一片清响,众家好汉无
言语,各自包围
屋,只等着青衣秀士的号令。
大雨哗哗下着,屋内传来阵阵笑声,那房舍虽甚败,此刻却显得十分温暖。只听一个傻呼呼的声音道:“娟儿姊姊,你说师父要带我们回山,怎么还不来啊?”一个调皮稚气的声音响起,笑道:“耐心!那个秦将军不是说了么,师父这两
便要过来,到时咱们又可以回家啰!”那傻子笑道:“回家好!回家有衣穿,有果子吃,再也不必挨饿了!”
青衣秀士听了这番幼稚对答,心中隐隐生出感慨。离开山寨近二十年,自己已成九华山的正教掌门,岂知风云际会,大批正教好手苦苦相,终于
得他返回山寨,再为怒苍运筹帷幄。只可怜自己第一个苦差,便是要拆散秦仲海与言二娘这对
侣。再看平
娟儿对阿傻的神色,恐怕又是一桩冤孽了。
项天寿问道:“唐军师,这小吕布疯得十分厉害,您有何良方让他醒转?”
青衣秀士目光如冰,道:“疯病并不难治,难治的是心病。当年小吕布脑门挨了一掌,从此浑浑噩噩,不醒事。后来道上遇着了我,终得醒悟。只是他大梦方醒,耐不住家
亡之苦,竟尔屡屡出手自杀……”众
听到此处,忍不住都是“啊”了一声,甚感惊愕。李铁衫叹了
气,道:“这也不怪他,当年神鬼亭惨祸,谁不是饱受折磨?”
他这话倒是实,以方子敬的孤高、煞金的刚勇、陆孤瞻的沉稳,这些年来谁不是反复沉沦,漂
四方?便他自己也曾满心悲苦,除了归隐西凉,聊聊度
,实在别无排遣,更何况是年纪轻轻、有家有世的韩毅?
青衣秀士屡遭苦难,自是明了心,他微微苦笑,又道:“我见他痛苦难当,便以银针替他镇神,让他继续沉睡下去。几年下来,他虽然痴痴呆呆,但
子却快活了许多。当个阿傻,毕竟比韩毅好……”众听此言,尽皆搓叹。看来疯病并不难治,难治的是那颗支离
碎的心,天幸言二娘已在左近,想来小吕布清醒后得见发妻,终能平复过来。
青衣秀士不再多言,派令道:“铁衫将军、项堂主。这当韩兄弟神智不清,我一会儿要在他玉枕
上扎针,为免他
起伤
,请你两位埋伏屋外,伺机将他制服。”李项二
答应了,青衣秀士又吩咐常雪恨、解滔:“倘若韩毅走脱,必会从巷
逃离,你们两
埋伏着,随时听我号令。”四
得令,各自过去准备,青衣秀士转望古力罕,以番话道:“你们两兄弟把“方天画戟”准备了,一会儿
势若要有变,便拿画戟给他看,自能让他想起许多往事。”
两名番将各自,径自从背后取出一柄巨大兵刃。这柄兵器好生威武,正是欧阳勇连夜依着图式打造出来的大戟,单以锋利而论,自不在当年的那柄神兵之下。
诸准备妥当,青衣秀士便向陶清使个眼色,示意他过去打门。
陶清吞了唾沫,缓步走到
屋门
,轻轻敲了敲门板,低声道:“娟儿姑娘,你师父来了。”
门板嘎地一声打开,一个小孩儿奔了出来,欢声大叫:“师父!你终于来了!”
小小身影直奔而来,扑到了师父怀里,看她面上满是泪水,当是又喜又悲。娟儿趴在怀中,欢容叫道:“师父!我们可以回家了么!”青衣秀士听了这话,脸上现出一丝影,他没有回答,反而别开
去,脸上神
黯淡,彷佛又戴上了面具。
娟儿咦了一声,隐觉师父的神色有些不对,她急忙转看四周,却没见到师姐艳婷的身影,她大声问道:“师父,师姐呢?她怎么不见了?”青衣秀士抚摸她的秀发,轻声道:“孩子,你师姐已经走了。”
娟儿不明所以,喃喃地道:“走了?师姐去哪儿了?”青衣秀士微微摇,却没回话。
娟儿听不懂玄机,她茫然看着周遭,只见身边围着几,看那白发老
身形高壮,秃
老者目光
沉,两名番
凶神恶煞,这几
模样颇似坏
,让
心生害怕。娟儿似知厄运将临,不由得全身发抖,悲声道:“师父……他们……他们是谁?我们……我们不是要回家么?”娟儿正自害怕,便在此时,
屋内传出脚步声,一个傻气的声音响起:“娟儿姊姊,你在哪里啊?”正是阿傻找不到娟儿,便要出屋来看。
眼看高大无比的身影便要走出,青衣秀士目如寒冰,冷冷地道:“动手。”
方才跨步出门,便见李铁衫斜身扑上,两道掌风当面打来,阿傻急忙转身去挡,哼嘿两声闷响,两条巨汉以力相持,碰撞挤压之下,四周房舍壁板登时碎裂。阿傻自痴呆以来,从未与这等高手较量,他全力抵挡李铁衫,自知敌武功厉害,
中大叫道:“娟儿姊姊,有坏
来了,你快逃啊!”娟儿又惊又怕,尖叫起来:“你们
什么,为什么打他?”
阿傻正与李铁衫僵持,忽然间背后风声劲急,竟有两枚飞石到,只是他此刻全神贯注,全无余力抵挡,霎时闷哼一声,背后连中暗算,疼痛下再无气力出手,身子向后便倒。
李铁衫见机不可失,旋即扑向前去,将阿傻一举压倒在地。青衣秀士从怀中取出银针,沉声道:“别道,把他的手脚按住。”自来针灸疗伤定须气血畅通,不能对患者再行
,此时只能凭着
力将阿傻压住,其它别无办法。项天寿见阿傻手脚挥舞,挣扎得极是激烈,他怕李铁衫支撑不过,便赶忙过来帮手。
眼看师父手持长针,与几个大汉联手对付阿傻,好似要做什么可怕的事。娟儿又惊又慌,冲了过去,挡在师父面前,尖叫道:“师父!你要做什么?”
青衣秀士右手轻挥,道:“把她带走。”陶清立时抢上,将娟儿架了开来。青衣秀士手持银针,逐步朝阿傻走去。阿傻心中害怕,手脚却给制住了,一时拼死挣扎,
中叫道:“放开我!放开我啊!”李铁衫、项天寿纵然神勇,但阿傻怪力惊
,着实难制,项天寿咬牙道:“大家快快过来,一起把他压住了!”解滔、常雪恨答应了,便也来帮着按住手脚。
娟儿给陶清牢牢抓住了,眼见师父好似变了个,非只说话奇怪,连举止也让
害怕。看他手中长针一步步刺向阿傻,娟儿心下惊恐万分,尖叫道:“不要啊!阿傻快逃啊!”阿傻倒在地下,哪里挣扎得脱,一时也是满面泪水,大哭道:“娟儿姊姊!娟儿姊姊!救命啊!”
长针将至,已到关键时分,此刻更是放松不得,李铁衫等出尽全力,奋力压住四肢,就怕阿傻忽尔逃脱。
“滚开啊!”
陡听一声霹雳般的狂吼,阿傻不知从哪里冒出了气力,震开了李铁衫,飞身纵起,健步便往娟儿奔去,陶清又惊又怕,慌忙挡在道上,叫道:“韩大哥!”
阿傻哪来理他?高壮的身子扑来,肩侧过,当场便能将陶清撞死,解滔眼明手快,赶忙纵身扑上,便将陶清按倒在地,轰地一响,阿傻已从身边半寸穿过,可说惊险之至。
世小儿
相互靠近,立时抱在一起,二
大声哭叫,彷佛末
降临。李铁衫铁石心肠,不为所动,喝道:“大家上!别让他走了!”一声令下,诸
围拢过来,随时等着出手拿
。
娟儿看了这阵仗,心中怕了起来,哭哭啼啼间,赶忙躲到阿傻怀里,那阿傻看了李铁衫凶狠的模样,要他如何不惊?两慌张恐惧,缩身相拥,模样极是可怜。
陶清险些给撞死,他爬起身来,定了定神,眼看娟儿与阿傻哭泣不已,二
脚下不住退后,霎时背心碰上了屋墙,已是退无可退。当下劝道:“娟儿姑娘别误会,你师父不是要害这位傻大哥,而是要帮他治伤。你懂么?”娟儿受了惊吓,此时只在啜泣不已,平常小
灵的可
模样
然无存,陶清说了半天,却似对牛弹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