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秦仲海在文渊阁给无名怪客暗算,弄得十几名手下受伤,为求遮掩丑事,只得向韦子壮借了几百两银子打赏。好容易风波平息,众属下无不大发其财,但秦仲海自己给偷袭得手,身中两剑,却连下手之
的来历也弄不明白,可说灰
土脸已极。秦仲海恼火之余,猜想这蒙面贼定已取走若
物事,这几
便在密室里校对查核,一来查出少了什么东西,二来要找出蛛丝马迹,
后也好报仇。
这下苦差可将他折腾得神疲力乏,他每浸泡字海之中,自须一本本细读,连着两
下来,几乎给整得发狂。自知若要一一核对百年遗下的奏章,自不免要花上数月时光,偏生这事又须保密,不能请
代劳。筋疲力竭之余,忽地
急生智,心中便想:“这贼家伙既然蒙着脸,冒险来偷,失落的奏折定与现今朝廷
物有涉,绝非古物,咱灵光,该从这几年的奏章查起。”
当下便从今年的奏章开始翻阅,景泰一朝至今已历三十年,朝廷奏章中只要略涉私密的,一律往此处送来,三十年来也积下了数百份奏章,一时读之不尽。
秦仲海翻开一看,但见这家知府喝花酒,那家御史抢田产,你把媳来爬灰,我拿姨娘做小妾,无不是难看丑陋的茅坑臭事,让
为之掩鼻。秦仲海倒是看得心旷神怡,连声赞叹。他见这些奏章多半出自厂卫之手,江充、刘敬这两大
臣各领风骚,你一本、我一道,谁也不让谁。料来这两帮
马没别的能耐,皇帝要他们挖运河、建长城,那是缘木求鱼了,只是若要知道谁家床第生活
幸福美满,找上他们准没错,搞不好还能弄个上下两册来看,图文并茂之余,定是乐趣无穷了。
秦仲海嘿嘿笑,心道:“无怪这两大
臣权倾朝野,朝中大臣的小辫子全给他们抓光了,想不听话也难。”还好自己名声狼藉,乃是狂嫖烂赌之徒,四海知闻,倒也不怕旁
来说。他心念-转,想道:“不知咱们侯爷可有什么把柄落在
家手中?若给我查出来,可得帮他下手毁去。”秦仲海是个痛快
子的
,生平不重教孝节义,对旁
的小过小错不甚在意,此时便想替
遮掩。
谁知找了一阵,居然找不着一件关乎柳昂天的丑闻,秦仲海心下敬佩,想道:“看不出咱们侯爷道貌岸然,原来真的表里如一,持身甚正,满朝文武都找不到他的把柄。”转念一想,登时嘻嘻一笑:“说不定咱侯爷遮掩功夫特别了得,那也说不定。”他胡翻弄一阵,不见少了什么奏折,便往另一处书架行去。
此处全是刑部奏章,他随手翻了几本,多是判决文书,内容则是一般地不堪闻问,要不便是囚徒与大臣有旧,得以从轻量刑,再不便是审官收赃滥决,给参了一本,秦仲海摇
轻叹,心想:“看咱们朝廷黑暗成这个模样,老子可要多加小心,别给
盯上了。”回想卢云的案子,比起此处的天地奇冤,那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秦仲海本是抱着玩笑心来看,哪知越看越是心惊,此时他见了许多朝中密辛,这些消息只要稍一发布,绝不是随
敷衍便能了事的,想起刘敬那
箴言:“多吃多睡,
命无忧,少看少说,享福至终”,秦仲海心下暗暗惊惧,明白
后定须谨言慎行,以免惹祸上身,给
当作了眼中钉。
看到刑部第二排书架时,猛觉空了好些地方,他拿起簿册对照,霎时全身出了一身冷汗,架上文案竟是无端少了一排,他细目比对,只见短少的奏章都是景泰十四年所写就,总计少了十来份奏折。他急急去看其他书架,只见其余兵部、枢密院、大理寺等处也有短少,他细细一查,凡是景泰十四年所就的奏章密本,一律都已失踪。
秦仲海心下起疑,料知景泰十四年定然生出了什么大事,却有想加遮掩,他心下暗暗冷笑,想道:“好-个混蛋,竟把相关奏折都毁去了,可这景泰十四年的记载何其之多,难道天下别无文书留下么?”他满心好奇,便到外
文渊阁书库,大肆翻阅书籍。此地书籍并非密奏,定有什么线索留下。
秦仲海找来一本景泰纪年谱,上记载着当朝发生的大小事,他打开第一页去读,只见蝇
小楷密密麻麻,实在伤眼。他举起蜡烛,奋力读道:“景泰元年春正月乙酉享太庙,巳丑大祀天地于南郊,二月壬子御经延………”内容枯燥乏味,令
目酸,全身难过。他又读了两句,霎时睡魔袭来。已是哈欠连天,勉力再读道:“三月甲申,禁吏民奢糜,免陕西被灾税粮,是
大风雨,坏郊坛宫殿……”读到此处,实在支持下住,迳往地铺而去,呼呼大睡起来。
睡不多时,梦中忽见一只青鸟飞来,往自己左腿一阵啄,只弄得自己疼痛不堪,秦仲海吓了一跳,只见那鸟模样怪异,
面鸟身,长得却有像江充。秦仲海大怒,喝道:“你
的贼厮鸟!想给爷爷打牙祭么?”说着举刀去斩,那鸟给他按在地下
砍,满身浴血,跟着啾啾鸣叫,便自飞去。
秦仲海做了这怪梦,猛地惊醒过来:心道:“青鸟啄腿,主何吉凶?”他平素最读三国演义、
蒲团这些杂书,知道世间有解梦一说,当年文王梦熊,便遇上了姜了牙,他仲海梦鸟,莫非要遇上什么大美
不成?可别姓江才好。秦仲海懒得理会,他伸个懒腰,揉了揉眼,勉强打起
神,心想:“古
悬梁刺骨,彻夜读书,看
家卢兄弟十年寒窗,这才中了状元,老子可得争气。”他命下属打了盆水,用力刷洗一阵,好生打理了
神,便又坐下读书。他学了个乖,迳自翻到景泰十四年之处,这才逐月读去,霎时见到一段记载:“景泰十四年三月丙午,怒苍贼匪犯霸州,陷大城,典史李延、副总兵马宝、张委战死。京师戒严。”
“怒苍贼匪”四字眼,秦仲海登时倒吸了一
凉气,这下方才明白,原来景泰十四年间,中原曾经发生一场大战,怒苍山群匪非只打得京师戒严,尚且连朝廷老将都给打死了,看来这场大战定是惊天动地。
秦仲海心惊良久,再往下读道:“四月,贼犯沿边,召征北都督柳昂天还景福宫,参酌军机,制定韬略,制贼于先。”他眉
皱起,心道:“这景福宫住的不是皇帝的老娘皇太后么?这老贼婆平
根本管不上事,
什么找侯爷过去?难道皇太后
闺耐不住寂寞,便想这个那个?”他这几
读多了扒粪丑事,居然又想到歪处去。
他猜想不透皇太后为何召见柳昂天,便自管往下再看,只是一路看去,却不见了怒苍山的记载。一路翻到景泰二十年,那群贼子却像消失无踪一般,全然不见踪影。
秦仲海抚额苦思,知道这中间另有隐,心道:“无论如何,景泰十四年定然生出什么大事,只怕还有什么不足为外
道的隐私,我可得找它出来。”
一来是因职责所在,不能不把遗漏的奏章明细表列出来:二来他生来好奇心颇重,只想把这桩朝廷密闻看个明白。当下便找来景泰十四年前后奏章,想来从前后两年的奏章下手查阅,定可挖掘出其中谜团。
这一翻动,实是非同小可,足足看到了天明,只见奏章明载众匪如何为祸,但关于怒苍山何以覆亡一事,竟是一无所获,秦仲海虽是疲累无比,但念在此事异常要紧,下楼吃过早饭,稍稍清洗后,便又一脑儿钻回阁去。众下属都是吓了一跳,不知他是否被书堆里冒出的颜如玉缠身,否则岂会成恶劣这般猴急神色?
秦仲海回到文渊阁,直是翻箱倒柜,但景泰十四年间关乎怒苍山的史料,却是付之阙如。要看怒苍山灭亡的记载,更是只字不见。秦仲海毫不死心,又去文渊板书库中查阅,谁知仍是找不出蛛丝马迹。
待到后来,秦仲海已如发狂一般,每只是用力搜寻,中问几
过来禀报,说柳昂天传他去府里议事,但秦仲海只是充耳不闻,只要找不出其中秘密,那是绝不能罢休的。
足足找到第十,大学士孔安差
通报,说明
便有兵员过来接管,秦仲海想起驻防一月的期限已过,他
怕奏章遗失之事给
揪出,心下叫苦连天,想道:“说不得,老子只要硬
了!”当即命
找来文房四宝,便躲在西角牌楼里挥毫。
众下属本在赌博,忽见老大坐到角落,提起毛笔,不知要什么,都是面露钦佩之色,纷纷问道:“老大要写什么?可是要追哪家闺
么?”秦仲海喝道:“放你祖宗的
!老子要写
书给你
,你们管得着么?”提起笔来,只觉重如千斤,全身是汗,他呸了一声,将上衣脱去,大喝一声,运起火贪一刀第一重功力,用力往纸上砍落。正是“袒胸露肚侍卫前,挥毫落笔如云烟”,众属下都是赞叹不已。
一名下属凑上去,想要品评一番,却忽地大惊失色,道:“乌
!”其余几
吃了一惊,急忙来看,赫见纸上一只凶猛神
,正自对着众
冷笑,神态颇为狂傲,看来还与秦仲海有些神似。
众心中骇然,都想:“老大在
什么?难道是画自己的寿像么?”正猜测间,只见秦仲海面色俨然,沈声道:“这只
画的怎么样?还算神骏么?”众下属连吞唾沫,不知该如何回话。
秦仲海哼了一声,道:“世神
最值钱,谅你们如此愚鲁,自不懂老子笔下的神妙道理,全给我滚了!”眼见老大画了百来只
,整整十大本奏章,还得意洋洋的携回文渊阁,众下属议论纷纷,都是暗自罕异。
这大学士孔安亲领一队侍卫,前来接管文渊阁,秦仲海见大批
马云集,心道:“你
的,一会儿要是给他们发觉老子画的神
,那可是欺君大罪,我可得小心了。”他见数十名侍卫手持清单,一一查对库房里的藏书,秦仲海陪在一旁,摸
抓耳,装作漫不经心的神色,其实内心直是心惊胆战,波涛汹涌。
查到密本室,众无权开启,只得请来东厂总管刘敬,会同孔大学士一起进
。
刘敬驾临文渊阁,众无不凛然。孔大学士更是亲到门
相迎。刘敬缓步进来,待见了秦仲海,便是微微一笑,道:“秦将军,好久不见了。这些
子可辛苦你啦!”
秦仲海嘿嘿一笑:心道:“这老纵容琼贵妃偷
,上回我卖他个面子,也算是件
,一会儿若要出事,他定会替我遮掩。”想到此节,心中多少定下。
刘敬命自己下属取出锁匙,打开了密室小门,便与孔安并肩走进。两甫一走
,霎时之间,只见孔安举袖遮鼻,皱眉道:“有
怪味。”秦仲海心下一惊,想起自己的夜壶还放在里
,这几
太忙,竟尔忘了取出,无怪会臭成这般。
正惶恐间,却听刘敬道:“这处所太久没开,自会臭些。”孔安听他如此说话,自也不便多言,当下咳了一声,道:“刘总管说得是,我倒疏忽此节了。”这孔安虽贵为阁揆,但在诸大派的夹杀中,早已故旧凋零,难与朝廷三大派相抗,凡事只得退让。秦仲海见逃过第一劫,登时嘘了
长气,心道:“今
却靠老刘救命了。”
孔安又走两步,忽地踢翻一物,顿时臭气薰天,众都掩上了
鼻,孔安低
一看,只见地上倒了只大壶,屎尿洒得满地,臭不可抑。秦仲海叫苦连天,暗道:“他妈的!十来天的臭屎全都滚了出来,这可怎么办?”
孔安心火起,怒道:“这是夜壶!谁在这儿拉屎!”眼看孔安神
不善,秦仲海正自惴惴,却见刘敬俯下身去,对着夜壶察看一阵,摇
道:“这不是夜壶。”
众闻言,尽皆一愣。孔安大声道:“这里
全是屎尿,如何不是夜壶?”刘敬眨了眨眼,笑道:“这是一本书。”孔安面色铁青,斜目往秦仲海瞪了一眼:心道:“这小子和东厂勾结上了,不能和他当真。”他是个乖觉的,一见刘敬有意放水遮掩,当即轻叹一声,自行转
道:“刘总管好眼力,这确实是本书。看来老朽真是老眼昏花了。”袍袖一拂,转身便朝书架走去。刘敬听他语带讽刺,只是微笑,不以为意。
一名侍卫听得两位大臣如此说话,只是心下起疑。他凝视着夜壶,皱眉道:“这真是本书么?可不管怎么看,这都像只夜壶啊?”一名文员有意讨好刘敬,只想趁机结一番,当即笑道:“这你就不懂了,世
标新立异,所在多有,将书本作成夜壶模样,那也不过是时兴之意。”那侍卫一惊,说道:“把书作成夜壶形状,那要怎么看哪?”那文员无法自圆其说,随
扯道:“只要拉过一次,便能读出其中真谛,”
那侍卫吃了一惊,偷偷将夜壶带到墙角,随即解下裤带,尿了起来。
孔安奉清查一阵,他知秦仲海有
撑腰,即使有何遗漏,恐也治不了他的罪,便只随意闲看,全不挂心。几名侍卫不知官场机巧,却还细心察看,就怕少了些物事,
后要担罪责。
一名侍卫见架上一排奏折颇新,不似古旧之物,他心下起疑,便将之抽起翻看,猛见奏章上画了好一只巨大乌,直是跃然纸上。那侍卫惨然惊叫:“有乌
!”
刘敬凑过来,登时见到秦仲海的大作,笑道:“是啊!好大一只乌
!”
孔安听了惨叫,只哼了一声,皱眉走来,道:“又有什么事了?”那侍卫硬着皮,将奏章递过,孔安见了秦仲海亲绘的
图,也是赫然一惊,他心中狂怒,怒目瞪向秦仲海,心道:“好一个游手好闲的无赖败类!居然不务正业到这个地步!”
秦仲海给他瞪得神尴尬,当下偷偷躲到书架后
,满脸羞惭,只作不知。
那侍卫低声道:“奏章上怎会跑出一只乌来?莫非有
搞鬼?”孔安往秦仲海恨恨一瞪,咬牙道:“你懂什么了!景泰十四年间,皇上命
……命
去寻找四大神兽,龙凤麒鳞没能找到,却教本朝左御史找着了这只神
,皇上龙心大悦,这才命
临摹在奏章上。”也是孔大学士饱读诗书,这一节谎言竟编得丝丝
扣,叫
不得不信。那侍卫忙道:“原来是四大神兽,无怪要藏在密本室里。”当下将
图急急收起,还在清单上注明来历,写道;“景泰十四年神
图乙式乙份”。
孔安四下看了一阵,天幸只掉了十来本密奏,还能勉强差,他清了清嗓子,斜目看了秦仲海一眼,冷冷地道:“多亏秦将军这几
率军驻守,平安
付此间物事,
后这文渊阁的安危,便由直隶京营许校尉接管。”那许校尉急忙抢上,拱手道:“在下赴汤蹈火,不敢有失。”说着向秦仲海连番请益,秦仲海嘿嘿
笑,不置可否。
出得文渊阁,秦仲海总算付苦差,想起逃过一劫,没给
送去充军,霎时哈哈大笑,甚是得意,十来名下属也纷纷抢上,向他道贺。
正喜乐间,忽听一道:“秦将军,好容易卸下这个重责大任,真得好好庆功啊!”秦仲海听这声音老迈,转
去看,只见一名老者笑吟吟地看着他,正是刘敬。
秦仲海此番逃脱罪责,算来欠他一个,他面色尴尬,陪笑道:“今
全靠刘总管帮忙,否则小子脑袋已然不在了。”刘敬笑道:“不过少了几本奏章,哪这么严重?”说着往他看了一眼,缓缓走开,似是有意要他随来。
秦仲海见他目光隐隐含着意,知道他有事提自己,忙向下属道:“我有些事
和总管商量,你们先回西角牌楼,一会儿再来找我。”众下属答应一声,自行去了。秦仲海跟随在刘敬之后,两
从文渊阁一路行去,不久便至前三殿广场,此处辽阔一片,远处奉天、华盖、中极三殿雄然巍立,汉白玉高台隐隐生辉,望之极具气势。
刘敬忽地停下,他见漫天落叶,已是秋景象,不由得一叹,道:“又要
冬了,唉,一年复一年,
子好快啊!”秦仲海嗯了一声,不曾接
,只是默默相随。
刘敬叹道:“秦将军,你是武英十四年生的吧?”秦仲海愣了一下,不知他何出此问,当即回话道:“末将肖羊,武英十五年生,总管有何吩咐?”
刘敬嗯了一声,道:“没事,我记错了。你今年三十又四,唉,已经过了三十多年啦。”秦仲海听他话外有话,一时大为起疑,心道:“他问我的生辰做什么?难道别有谋么?”当下心中狐疑,暗暗留上了神。
刘敬走了两步,忽然手指远处的承天门,皱眉道:“倘若有只兵马,想要硬攻承天门,你要如何抵挡?”秦仲海大惊失色,道:“谁这么大胆?”
刘敬微微一笑,道:“咱家只是打个比方,想考你一考。”秦仲海沉吟片刻,回话道:“若有领兵攻打承天门,末将自当率
埋伏在西顺门,只等他大军冲
一半,再行伏击。”刘敬哦了一声,奇道:“你怎不正面抵挡,却要埋伏在西顺门?”
秦仲海低垂目,沈声道:“渡河未济,击其中流,待其首尾不能相应,贼寇手到擒来矣。”
刘敬哈哈大笑,颔首道:“高明!高明!都说柳门才辈出,我总算见识了。”他轻拍秦仲海肩
,微笑道:“那咱们掉个
尾吧!若是由你来打承天门,你要怎么下手?”秦仲海陡地听了这话,只感大吃一惊,霎时全身巨震,饶他天生大胆,此时也不敢应答,只低
不语。
刘敬哈哈一笑,道:“怎么不说话了?你答不出么?”秦仲海额冷汗涔出,往地下一跪,颤声道:“末将便算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为此逆
之事。”刘敬面带微笑,伸手将他扶起,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此乃防患未然,秦将军何必忧惧?”
秦仲海知道这刘敬手段厉害,自己别要给他抓到把柄,到时落这帮太监手中,定是水
火热,惨不堪言。他咳了一声,摇
道:“在下鲁钝,实不知这承天门该如何攻打,公公另请高明吧!”刘敬微微一笑,道:“秦将军过谦了。”他眼望承天门,神色凝重,道:“秦将军,你原是朝廷的征北游击将军,本来好端端在前线驻防,却怎地忽然调回京城,在这宫里管事。此中
节,你可曾知晓?”
秦仲海心下又是一惊,他进宫当差一事,若照柳昂天所言,当是江充为剥柳门兵权,剪除羽翼,这才使出明升暗削的手段。但此刻刘敬忽尔提起,料来其中另有隐,当下低
拱手,道:“此事末将正要请教,请公公提。”
刘敬眼望远方,淡淡地道:“不瞒你说,你之所以进宫办事,全是我向皇上荐保的。”秦仲海啊地一声,惊道:“我与公公非亲非故,公公为何如此提拔?”他受调大内,连生两级,可称格晋升,两
并无故旧关系,却不知刘敬有何居心了。
刘敬听了问话,转便看向秦仲海,温言道:“秦将军,我一直很欢喜你,你不知此事吧?”
秦仲海闻言一惊,寻思道:“他妈的!这老太监欢喜我?莫非他看我年轻体健,想要这个那个?”他每里读的都是金瓶梅,自是满脑子邪念,陡地想到歪处去,全身
皮疙瘩都出来了,连忙摇手道:“我这
中看下中用,那档子事不行的……”
刘敬哪听得出他话中的言外之意,只是笑了笑,忽道:“秦将军,你师父他老家还好吧?什么时候回去探望他一番啊?”秦仲海咦地一声,不知刘敬何以问起自己的师父,他心下一凛,收拾疲懒,沈声道:“公公忽地垂询家师,是何用意?”
刘敬淡淡一笑,道:“上回在华山见到方老前辈,唉,他还是挺不开心的模样……你师徒二虽然不能相认,但你可不能数典忘祖,还是要好好孝顺他啊!”
秦仲海大惊失色,全身冷汗落下,他的师承来历极为隐密,当朝除卢云一以外,无
知晓,不知刘敬怎么察觉的。他心念急转,寻思道:“这是怎么回事?这老贼怎地知道我是九州剑王的弟子?莫非是卢兄弟多
?还是这刘敬早在查我的底细?”想起师父方子敬过去曾经投身怒苍,反叛朝廷,心下更是惊惧不定。
刘敬上下打量他一眼,忽地一笑,道:“你莫要害怕,明去城西鬼屋看一看,再来找我不迟。”秦仲海一愣,道:“城西鬼屋?那是什么地方?”刘敬淡淡地道:“现下不便多说,等你看过之后,再来找我说吧!”
秦仲海满心狐疑:心道:“这老太监到底有何打算,我可得加倍小心了。”
刘敬斜睨他一眼,跟着哈哈一笑,便尔离去。
秦仲海见刘敬笑嘻嘻地离开,似乎满是机心,他抓了抓脑袋,满腹狐疑中,只见众属下已然过来。众见他大功告成,都说要祝贺他
差,想邀他同去宜花楼吃酒。
秦仲海一听由,立时笑骂道:“他妈的!你们这帮混蛋,摆明是想
乐,还要找因
替老子庆功?还不是要你爷爷去付帐!”众手下听他说穿
谋,都是尴尬一笑。
众一路嘻笑谩骂,行到宜花楼去,那老鸨早已得知财神驾临,自率大批莺莺燕燕在楼下等候。众
一见秦仲海,无不眉花眼笑,纷纷叫道:“秦将军又来啦!”
一众下属笑道:“你们该改啦!以后要叫秦大学士!咱们老大才从文渊阁出来哪!”众
大喜,更是死缠烂打,慌下迭地将众
迎到楼上去了。
秦仲海哈哈大笑,眼看众属下兴冲冲地上楼,他前脚跨出,便要跟上楼去,忽然袖子一紧,却是给拉住了。秦仲海皱起眉
,回
看去,只见一名美
俏生生地立在眼前,正自凝视着自己。
秦仲海热门熟路,自知这美便是京城名
青青,此
才华洋溢,
通书画,尤擅吟诗歌唱,直可说是才貌双绝,
得王公大臣的仰慕,只是秦仲海天生粗鲁,自是不解这等风
,向来少与她往来。眼见青青望着自己,他心下烦闷,不由咳了一声,拱手道:“姑娘有何指教?”
青青凝视着他,轻声道:“秦将军,我想向你打听姊姊的事。”秦仲海神老大不自在,咳了一声,方才道:“姑娘好端端地,怎么忽然问起她?可有什么大事吗?”青青幽幽地叹了
气,道:“秦将军,这两年来,柳侯爷待她可好?”秦仲海身子一震,竟尔低下
去,拱手道:“抱歉了,此事恕在下不知
。姑娘若是要问,不妨差
到柳府去问。”
青青泪光闪动,啜泣道:“秦将军,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怎说这等话?好容易姊姊嫁了,我们这种低三下四的
,怎可再去扰她?”秦仲海嗯了一声,他常在酒楼打滚,自知欢场
子的苦楚,便道:“说得也是,她现下幸福了,
都尊她一声七夫
,为了她的名声着想,你们自不该再去找她。”
青青面带泪水,悲声道:“幸福了?嫁给一个老,哪有幸福可言?秦将军,当年姊姊如此
你,你却理都不理她的死活么?”说着拉住秦仲海的衣袖,泪水更是滑落面颊。
秦仲海苦笑两声,嘶哑着道:“好姑娘,你姊姊是咱上司的老婆,我没唤她一声
娘便不错了,你还要姓秦的怎么样?”青青哭道:“无
无义!若非你这死没良心的迟迟不娶她,她又怎会嫁给柳昂天那老
子?薄幸之徒!你去死!”大悲之下,竟是出拳来打,秦仲海不敢还手,只给她
脸手脚
打一阵,一旁
公见了,急忙来拉,秦仲海才得以脱身而去。只是他给这么一扰,兴致退了大半,只感烦
不堪。
秦仲海上得楼去,心下甚是苦恼,才一坐下,低只管痛饮,众属下见他神
忽尔变得如此,都感讶异。
秦仲海叹了几声,想起刘敬之事,更觉闷了,霎时连尽十来杯烈酒,兀自觉得不足。
他呆呆坐着,想道:“这刘敬真个怪了,为何对我的事这般熟悉?莫非他与师父有什么恩怨?可是有意害我?”转念又想:“不对,这老太监若要整我,老早便能下手了,何必对我百般呵护?照他的神
看,好似要找我
些大事。说不得,明
去找侯爷商量一番。”只是想到自己前去柳府,不免要与七夫
照面,烦心之余,又在那儿举杯痛饮。
一旁见他愁闷,忙道:“秦将军难得过来,不要再烦那些公事了,好好陪
家喝两杯嘛!”说着挨了过去,在那儿磨磨蹭蹭。秦仲海给她胡
挤了一阵,心
转好,登时哈哈一笑,道:“正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天下有什么为难事?”说着举起酒杯,一饮而尽,众下属大喜,急急为他斟上了酒。也是他生
豁达,当下便不再发愁,自与下属猜拳行令,喝了个畅快淋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