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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一 许察院感梦擒僧 王氏子因风获盗(1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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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云:

狱本易冤,况于为盗?若非神明,鲜不颠倒。

话说天地间事,只有狱最难测度。问刑官凭着自己的意思,认是这等了,

坐在上面,只是敲打。自古道棰楚之下,何求不得?任是什么事,只是招了。

见得说道:“重大之狱,三推六问。”大略多守着现成的案,能有几个伸冤理枉

的?至于盗贼之事,尤易冤。一心猜是那个了,便觉语言行动,件件可疑,

越辨越象。除非天理昭彰,显应出来,或可明白;若只靠着鞠问一节,尽有屈杀

了再无说处的。

记得宋朝隆兴元年,镇江军将吴超守楚州,魏胜在东海与虏相抗,因缺军

中赏赐财物,遣统领官盛彦来取。别将袁忠押了一担金帛,从丹阳来到。盛彦到

船相拜,见船中白物堆积,笑道:“财不露白,金帛满舟累累,晃眼目如此!”

袁忠道:“官物甚敢轻觑?”盛彦戏道:“吾今夜当令壮士为取了去,看你怎

地?”袁忠也笑道:“有胆来取,任从取去。”大家一笑而别。是夜果有强盗二

十余跳上船来,将袁忠捆缚,掠取船中银四百锭去了。

袁忠到帅府中哭告吴帅,说:“昨夜被统领官盛彦劫去银四百锭,且被

绑缚,伏乞追还究治!”吴帅道:“怎见得是盛彦劫去?”袁忠道:“前袁忠

船自丹阳来到,盛统领即来相拜,一见银两,便已动心。说道今夜当遣壮士来

取去。袁忠还道他是戏言,不想至夜果然上船,劫掠了四百锭去,不是他是谁?”

吴帅听罢,大怒道:“有这样大胆的!”即着四个捕盗将盛彦及随行亲校,尽

数绑来。军令严肃,谁敢有违?一众,绑辕门,到了庭下,盛统领请问得

罪缘由。吴帅道:“袁忠告你带领兵校劫了船上银四百锭,还说无罪?”盛彦道:

“那有此事!小虽然卑微,也是个职官,岂不晓得法度,这样犯死的事?”

袁忠跪下来证道:“你间如此说了,晚间就失了盗,还推得那里去?”盛彦道:

间见你财物太露,故此戏言,岂有当真做起来的?”吴帅道:“这样事岂可

戏得?自然有了这意思,方才说那话。”盛彦慌了,道:“若小要劫他,岂肯

先自泄机?”吴帅怒道:“正是你心动火了,里不觉自露,如此大事,料你不

肯自招!”喝教用刑起来。盛彦杀猪也似叫喊冤屈。吴帅那里肯听,只是严加拷

掠,备极惨酷。盛彦熬刑不过,只得招道:“不合见银动念,带领亲兵夜劫是实。”

因把随来亲校逐个加刑起来,其间有认了的,有不认的。那不认的,落得多受了

好些刑法,有甚用处?不由你不葫卢提一概画了招伏。及至追究原赃,一些无有,

搜索行囊已遍,别无踪迹。又把来加上刑法,盛统领没奈何,信妄言道:“即

时有个亲眷到湖湘,已尽数付他贩鱼米去了。”吴帅写了词,军法所系,等不

到赃到成狱,三内便要押付市曹,先行枭首示众。盛统领不合一时取笑,到了

这个地位,正是:浑身是不能言,遍体排牙说不得。

且说镇江市有一个落户,姓王名林,素无赖,专一在扬子江中做些不用

本钱的勾当。有妻冶容年少,当垆沽酒,私下顺便结识几个倬俏的走动走动。这

,王林出去了。正与邻居一个少年在房中调,搂着要那话。怎当得七岁

的一个儿子在房中顽耍,不肯出去,王妻骂道:“小业种,还不走了出去?”那

儿子顽到兴上,那里肯走?年纪虽小,也倒晓得些光景,便苦毒道:“你们自

褵,我甚事?只管来碍着我!”王妻见说着病痛,自觉没趣,起来赶去一

顿栗,叉将出去。小孩子被打得疼了,捧着号天号地价哭,里千褵万

褵的喊,恼得王妻起,且丢着汉子,抓了一条面杖赶来打他。小孩子一喊一

跑,急急奔出街心,已被他上捞了一下。小孩子护着痛,里嚷道:“你家

得甚么好事?倒来打我!好端端的灶拆开了,偷别家许多银子放在里

好了,不要讨我说出来!”呜哩呜喇的正在嚷处,王妻见说出海底眼,急走出街

心,拉了进去。早有做公的听见这话,走去告诉与伙计道:“小孩子这句话,造

不出来的,必有缘故。目今袁将官失了银四百锭,冤着盛统领劫了,早晚处决,

不见赃物。这个王林乃是惯家,莫不有些来历么?我们且去察听个消息。”约了

五六个伙伴,到王林店中来买酒吃。吃得半阑,大叫道:“店主!有鱼回些

我们下酒。”王妻应道:“我店里只是腐酒,没有荤菜。”做公的道:“又不白

吃了你们的,为何不肯?”王妻道:“家里不曾有得,变不出来,谁说白吃!”

一个做公的,便倚着酒势,要来寻非,走起来道:“不信没有,待我去搜看!”

望着内里便走,一个赶来相劝,已被他抢厨房中,故意将灶上一撞,撞下一块

砖来,跌得碎。王妻便发话道:“谁家没个内外?怎吃了酒没些清,赶到

家厨房中,灶砧多打碎了!”做公的回嗔作喜道:“店家娘子,不必发怒,灶

砧小事,我收拾好还你。”便把手去捥那碎处,王妻慌忙将手来遮掩道:“不

妨事,我们自家修罢!”做公的看见光景有些尴尬,不由分说,索用力一推,

把灶角多推塌了,里面露出白晃晃大锭银子一堆来,胡哨一声道:“在这里了!”

一齐起身赶进来看见,先把王妻拴起,正要根究王林,只见一个撞将进来

道:“谁在我家罗唣!”众看去,认得是王林,喝道:“拿住!拿住!”王林

见不是,转身要走,众做公的如鹰拿燕雀,将索来绑缚了。一齐动手,索

扒开,取出银子,数一数看,四百锭多在,不曾动了一些,连连赃,一起

解到帅府。吴帅取问词,王林招说:“打劫袁将官船上银两是实。”推究党与,

就是平与妻子往来的邻近一伙恶少年,共有二十余。密地擒来,不曾脱了一

个,招相同,即以军法从事,立时枭首,妻子官卖。方才晓得前屈了盛统领

并一亲校,放了出狱。若不是这王林败露,再隔一晚,盛统领并亲校的

多不在颈上了。

可见天下的事,再不可因疑心妄坐着的。而今也为一桩失盗的事,疑着两

,后来却得清官辨白出来,有好些委曲之处,待小子试说一遍:讼狱从来假,

翻令梦寐真。莫将幽暗事,冤却眼前

话说国朝正德年间,陕西有兄弟二,一个名唤王爵,一个名唤王禄。祖是

个贡途知县,致仕在家;父是个盐商,与母俱在堂。王爵生有一子,名一皋;王

禄生有一子,名一夔。爵、禄两幼年俱读书,爵进学为生员。禄废业不成,却

于商贾榷算之事。其父就带他去山东相帮种盐,见他能事,后来其父不出去了,

将银一千两托他自往山东做盐商去。随行两个家,一个叫做王恩,一个叫做王

惠,多是经历风霜、惯走江湖的。王禄到了山东,主仆三个,眼明手快,算计

,撞着时运又顺利,做去就是便宜的,得利甚多。

自古道:饱暖思欲。王禄手饶裕,又见财物易得,便思量起来。接

着两个表子,一个唤做夭夭,一个唤做蓁蓁,嫖宿浓,索兑出银子包了

他身体。又与家王恩、王惠各娶一个小老婆,多拣那少年美貌的,名虽为家

,服侍夭夭、蓁蓁,其实王禄转歇宿,反是王恩、王惠到手的时节甚少。

兴高之时,四个弄做一床,大家戏,彼此无忌。夜欢歌,酒色无度,不及二

年,遂成劳怯,一丝两气,看看至死。王禄自知不济事了,打发王恩寄书家去与

父兄,叫儿子王一夔同了王恩到山东来付账目。

王爵看书中说得银子甚多,心里动了火,算计道:“侄儿年纪幼小,便去也

未必停当;况且病势不好,万一等不得,却不散失了银两?”意要先赶将去,却

儿子一皋相伴一夔同走。遂分付王恩道:“你慢慢与两位小官收拾了一同后

来,待我星夜先自前去见二官则个。”只因此去,有分:白面书生,遽作离

乡之鬼;缁衣佛子,翻为狱之囚。正是:福无双至犹难信,祸不单行果是真。

不为弟兄多滥色,怎教双丧异乡身?王爵不则一,到了山东,寻着兄弟王禄,

看见病虽沉重,还未曾死。元来这些色病,固然到底不救,却又一时不死,最有

的。幸得兄弟两个还及相见,王禄见了哥哥,吊下泪来。王爵见了兄弟病势,

已到十分,涕泣道:“怎便狼狈至此?”王兄道:“小弟不幸,病重不起,忍着

死专等亲见面。今吾兄已到,弟死不恨了。”王爵道:“贤弟在外久,营利

甚多,皆是贤弟辛苦得来。今染病危急,万一不好,有甚遗言回复父母?”王禄

道:“小弟远游,父母兄长跟前有失孝悌,专为着几分微利,以致如此。闻兄说

我辛苦,只这句话,虽劳不怨了。今有原银一千两,奉还父母,以代我终身之养。

其余利银三千余两,可与我儿一夔一半,侄儿一皋一半,两分分了。幸得吾兄到

此,银既有托,我虽死亦瞑目地下矣。”分付已毕,王爵随叫家王惠将银子查

已过。王禄多说了几句话,渐渐有声无气,挨到黄昏,只有出的气,没有

气,呜呼哀哉!伏维尚飨。

王爵与王惠哭做了一团,四个也陪出了哀而不伤的眼泪。王爵着王惠去

买了一副好棺木盛贮了,下棺之时,王爵推说辰有犯,叫王惠监视着四个

做一房锁着,一个不许来看,殡殓好了,方放出来。随去唤那夭夭、蓁蓁的鸨

儿到来,写个领字,领了回去。还有这两个,也叫原媒领还了娘家。也不

管眼前的王惠有些不舍得,身后的王恩不曾相别得,只要设法轻松了便当走路。

当下一面与王惠收拾打叠起来,将银五百两装在一个大匣之内,将一百多两零碎

银子、金首饰二副放在随身行囊中,一路使用。王惠疑心,问道:“二官许多

银两,如何只有得这些?”王爵道:“恐怕路上不好走,多的我自有妙法藏过,

到家便有,所以只剩这些在外边。”王恩道:“大官既有妙法,何不连这五百

两也藏过?路上盘缠够用罢了。”王爵道:“一个大客商尸棺回去,难道几百两

银子也没有的?别疑心起来,反要搜根剔齿,便不妙了。不如放此一匣在行李

中,也够看得沉重,别便不再疑心还有什么了。”王惠道:“大官见得极是。”

计较已定,去雇起一辆车来,车户唤名李旺,车上载着棺木,满贮着行李,

自己与王惠,短拨着牲骑了,相傍而行。一路西来,到了曹州东关饭店内歇下,

车子也推来安顿在店内空处了。车户李旺行了多,习见匣子沉重,晓得是银子

在内,起个半夜,竟将这一匣抱着,趁睡熟时离了店内,连车子撇下逃了出去。

比及天明客起,唤李旺来推车,早已不知所向,急简行李物件,止不见了

匣子一个。王爵对店家道:“这个匣子装着银子五百两在里,你也脱不得系。”

店家道:“若是小店内失窃了,应该小店查还。今却是车户走了,车户是客

途雇的,小店有何涉?”王爵见他说得有理,便道:“就与你无,也是在你

店内失去,你须指引我们寻他的路。”店家道:“客,这车户那里雇的?”

王惠道:“是省下雇来的北地里回车子。”店家道:“这等,他不往东去,还

只在西去的路上,况且身有重物,行走不便,作速追去,还可擒获。只是得个官

差同去,追获之时,方无疏失。”王爵道:“这个不打紧,我穿了衣巾,与你同

去禀告州官,差个快手便是。”店家道:“原来是一位相公,一发不难了。”问

问州官,却也是个陕西。王爵道:“是我同乡更妙。”

王爵写个贴子,又写着一纸失状。州官见是同乡,分外用,即差快手李彪

随着王爵跟捕贼,必要擒获,方准销牌。王爵就央店家另雇了车夫,推了车子,

别了店家,同公差三个一起走路。到了开河集上,王爵道:“我们带了累堆物

事,如何寻访?不若寻一大店安下了,住定了身子,然后分缉探消息方好。”

李彪道:“相公极说得有理。我们也不是一访得着的,访不着,相公也去不成。

此间有个张善店极大,且把丧车停在里,相公住起两来。我们四下寻访,访

得影响,我们回复相公,方有些起倒。”王爵道:“我正是这个意思。”叫王惠

分付车夫,竟把车子推张善店内。

店主出来接了,李彪分付道:“这位相公是州里爷的乡里,护丧回去,有

些公,要在此地方停住两。你们店里拣洁净好房收拾两间,我们歇宿,须要

小心承直。”店主张善见李彪是个公差,不敢怠慢,回言道:“小店在这集上,

算是宽敞的,相公们安心住几就是。”一面摆出常例的酒饭来。王爵自居上房

另吃,王惠与李彪同吃。吃过了,李彪道:“色还早,小去与集上一班做公

的弟兄约会一声,大家留心一访。”王爵道:“正该如此,访得着了,重重相谢。”

李彪道:“当得效劳。”说罢自去了。

王爵心中闷闷不乐,问店主道:“我要到街上闲步一回,没个做伴,你与

我同走走。”张善道:“使得。”王爵留着王惠看守行李房卧,自己同了张善走

出街上来,在闹热市里挤了一番,王爵道:“可引我到幽静处走走。”张善道:

“来,来,有一个幽静好去处在那里。”王爵随了张善在野地里穿将去,走到一

个所在,乃是个尼庵。张善道:“这里甚幽静,里边有好尼姑,我们进去讨杯茶

儿吃吃。”张善在前,王爵在后,走庵里。只见一个尼僧在里面踱将出来,王

爵一见,惊道:“世间有这般标致的!”怎见得那尼僧标致?尖尖发印,好眉目

新剃光;窄窄缁袍,俏身躯雅裁称体。樱桃樊素,芬芳吐气只看经;杨柳小

蛮腰,袅娜逢旋唱喏。似是摩登来生世,那怕老阿难不动心!

王爵看见尼姑,惊得了三魂,飞了七魄。固然尼姑生得大有颜色,亦是客

易得动火。尼姑见有客来,趋跄迎进拜茶。王爵当面相对,一似雪狮子向火,

酥了半边,看看软了,坐间未免将几句风话撩他。那尼姑也是见多识广的,公然

不拒。王爵晓得可动,密怀有意。一盏茶罢,作别起身,同张善回到店中来,暗

地取银一锭,藏在袖中,叮咛王惠道:“我在此闷不过,出外去寻个乐地适兴,

晚间回不回来也不可知。店家问时,只推不知。你伴着公差好生看守行李。”王

惠道:“小晓得,官自便。”

王爵撇了店家,回身重到那个庵中来。尼姑出来见了,道:“相公方才别得

去,为何又来?”王爵道:“心里舍不得师父美貌,再来相亲一会。”尼姑道:

“好说。”王爵道:“敢问师父法号?”尼姑道:“小尼贱名真静。”王爵笑道:

“只怕树欲静而风不宁,便动动也不妨。”尼姑道:“相公休得取笑。”王爵道:

“不是取笑,小生客边得遇芳容,三生有幸。若便是这样去了,想也教想杀了。

小生寓所烦杂,敢具白银一锭,在此要赁一间闲房住几晚,就领师父清诲,未知

可否?”尼姑道:“闲房尽有,只是晚间不便,如何?”王爵笑道:“晚间宾主

相陪,极是便的。”尼姑也笑道:“好一个老脸皮的客!”元来那尼姑是个经

弹的班鸠,着实在行的,况见了白晃晃的一锭银子,心下先自要了。便伸手来接

着银子道:“相公果然不嫌此间窄陋,便住两去。”王爵道:“方才说要主

晚间相陪的。”尼姑微笑道:“夯货!谁说道叫你独宿?”王爵大喜,彼此心照。

是夜就与真静一处宿了,你贪我,颠鸾倒凤,恣行乐,不在话下。睡到次

天明,来到店中看看,打发差李彪出去探访,仍留王惠在店。傍晚又到真静处

去了,两下浓,割扯不开,王惠与李彪见他出去外边歇宿,只说是在花柳家,

也不查他根脚。店主张善一发不他己事,只晓他不在店里宿罢了。

如此多,李彪出去,晚晚回店,并没有些消息。李彪对王爵道:“眼

见得开河集上地方没影踪,我明到济宁密访去。”王爵道:“这个却好。”就

秤些银子与他做盘缠,打发他去了。又转一个念道:“缉访了这几时,并无下

落。从来说做公的捉贼放贼,敢是有弊在里?”随叫王惠:“可赶上去,同

他一路走,他便没做手脚处。”王惠领命也去了。王爵剩得一个在店,思量道:

“行李是要看守的,今晚须得住在店里。”间先走去与尼姑说了今夜不来的缘

故,真静恋恋不舍。王爵只得硬了肚肠,别了到店里来。店家送些夜饭吃了,收

拾歇宿。

店家并叠了家伙,关好了店门,大家睡去。一更之后,店主张善听得屋上瓦

响,他是个做经纪的,常是提心吊胆的,睡也睡得惺憁,不做声,嘿嘿静

听。须臾之间,似有个在屋檐上跳下来的声响。张善急披了衣服,跳将起来,

里喊道:“前面有甚响动?大家起来看看!”张善等不得做工的起身,慌忙走

出外边。脚步未到时,只听得劈扑之声,店门已开了。张善晓得着了贼,自己一

不敢追出来,心下想道:“且去问问王家房里看。”那王爵这间的住房门也

开了,张善连声叫:“王相公!王相公!不好了!不好了!快起来行李!”不

见有应。只见店外边一个气急咆哮的走进来道:“这些时怎生未关店门,还在

这里做甚么?”张善抬看时,却是快手李彪。张善道:“适间响动,想是有贼,

故来寻问王相公。你到济宁去了,为何转来?”李彪道:“我吊下了随身腰刀在

床铺里了,故连忙赶回拿去。既是响动,莫不失窃了甚么?”张善道:“正要去

问王相公。”李彪道:“大家去叫他起来。”

走到王爵卧房内,叫声不应,火来看,一齐喊一声道:“不好了!”元来

王爵已被杀死在床上了。李彪呆了道:“这分明是你店里的缘故了。见我每二

不在,他是秀才家孤身,你就算计他了。”张善也变了脸道:“我每睡梦里听得

响声,才起来寻问,不见别,只见你一个。你既到济宁去,为何还在?这杀

事,不是你,倒说是我?”李彪气得眼睁道:“我自掉了刀转来寻的,只见你夜

晚了还不关门,故此问你,岂知你先把杀了!”张善也战抖抖的怒道:“你有

刀的,怕不会杀了,反来赖我!”李彪道:“我的刀须还在床上,不曾拿得在

手里。”随走去床取了出来,灯下与张善看道:“你们多来看看,这可是方才

的?血迹也有一半儿?”李彪是公差,能说能话,张善那里说得他过?

嚷道:“我只为赶贼,走起来不见到贼,只撞着的是你!一同叫到房里,才见王

秀才杀死,怎赖得我!”两个彼此相疑,大家混争,惊起地方邻里等多来问故,

两个你说一遍,我说一遍。地方见是杀公事,道:“不必相争,两下都走不脱。

到了天明,一同见官去。”把两个拴起了,收在铺里。

一霎时天明,地方等一齐解到州里来。知州升堂,地方带将过去,禀说是

命重。州官问其缘由,地方说:“客店内晚间杀死了一个客,这两个

互相疑推,多带来听爷究问。”李彪道:“小就是爷前差出去同王秀才缉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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