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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零三回 施毒计金桂自焚身 昧真禅雨村空遇旧(2 / 2)www.ltxsdz.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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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烂再去喊官去,不承望这里先报了官,也便软了些。薛姨妈已吓糊涂了。还是

周瑞家的回说:“他们来了,也没有去瞧他姑娘,便作践起姨太太来了。我们为

好劝他,那里跑进一个野男,在们里混撒村混打,这可不是没有王法了!”

贾琏道:“这回子不用和他讲理,等一会子打着问他,说:男有男的所在,

都是些姑娘们,况且有他母亲还瞧不见他们姑娘么,他跑进来不是要打

抢来了么!”家们做好做歹压伏住了。周瑞家的仗着多,便说:“夏太太,

你不懂事,既来了,该问个青红皂白。你们姑娘是自己服毒死了,不然便是宝蟾

药死他主子了,怎么不问明白,又不看尸首,就想讹来了呢,我们就肯叫一个

儿白死了不成!现在把宝蟾捆着,因为你们姑娘必要病儿,所以叫香菱陪

着他,也在一个屋里住,故此两个都看守在那里,原等你们来眼看看刑部相验,

问出道理来才是啊。”

金桂的母亲此时势孤,也只得跟着周瑞家的到他孩儿屋里,只见满脸黑血,

直挺挺的躺在炕上,便叫哭起来。宝蟾见是他家的来,便哭喊说:“我们姑娘

好意待香菱,叫他在一块儿住,他倒抽空儿药死我们姑娘!”那时薛家上下

俱在,便齐声吆喝道:“胡说,昨喝了汤才药死的,这汤可不是你做的!”

宝蟾道:“汤是我做的,端了来我有事走了,不知香菱起来放些什么在里药死

的。”金桂的母亲听未说完,就奔香菱。众拦住。薛姨妈便道:“这样子是砒

霜药的,家里决无此物。不管香菱宝蟾,终有替他买的,回来刑部少不得问出来,

才赖不去。如今把媳权放平正,好等官来相验。”众婆子上来抬放。宝钗道:

“都是男进来,你们将动用的东西检检。”只见炕褥底下有一个揉成

团的纸包儿。金桂的母亲瞧见便拾起,打开看时,并没有什么,便撩开了。宝蟾

看见道:“可不是有了凭据了。这个纸包儿我认得,几天耗子闹得慌,

去与舅爷要的,拿回来搁在首饰匣内,必是香菱看见了拿来药死的。若不信,

你们看看首饰匣里有没有了。”

金桂的母亲便依着宝蟾的所在取出匣子,只有几支银簪子。薛姨妈便说:

“怎么好些首饰都没有了?”宝钗叫打开箱柜,俱是空的,便道:“嫂子这些

东西被谁拿去,这可要问宝蟾。”金桂的母亲心里也虚了好些,见薛姨妈查问宝

蟾,便说:“姑娘的东西他那里知道。”周瑞家的道:“亲家太太别这么说呢。

我知道宝姑娘是天天跟着大的,怎么说不知!”这宝蟾见问得紧,又不好胡

赖,只得说道:“自己每每带回家去,我管得么。”众便说:“好个亲家

太太!哄着拿姑娘的东西,哄完了叫他寻死来讹我们。好罢了,回来相验便是这

么说。”宝钗叫:“到外告诉琏二爷说,别放了夏家的。”

里面金桂的母亲忙了手脚,便骂宝蟾道:“小蹄子别嚼舌了!姑娘几时拿

东西到我家去。”宝蟾道:“如今东西是小,给姑娘偿命是大。”宝琴道:“有

了东西就有偿命的了。快请琏二哥哥问准了夏家的儿子买砒霜的话,回来好回

刑部里的话。”金桂的母亲着了急道:“这宝蟾必是撞见鬼了,混说起来。我们

姑娘何尝买过砒霜。若这么说,必是宝蟾药死了的。”宝蟾急的嚷说:“别

赖我也罢了,怎么你们也赖起我来呢!你们不是常和姑娘说,叫他别受委屈,闹

得他们家亡,那时将东西卷包儿一走,再配一个好姑爷。这个话是有的没有?”

金桂的母亲还未及答言,周瑞家的便接说道:“这是你们家的说的,还赖什

么呢。”金桂的母亲恨的咬牙切齿的骂宝蟾说:“我待你不错呀,为什么你倒拿

话来葬送我呢!回来见了官,我就说是你药死姑娘的。”宝蟾气得瞪着眼说:

“请太太放了香菱罢,不犯着白害别。我见官自有我的话。”

宝钗听出这个话儿来了,便叫反倒放开了宝蟾,说:“你原是个爽快

何苦白冤在里。你有话索说了,大家明白,岂不完了事了呢。”宝蟾也怕见

官受苦,便说:“我们天天抱怨说:‘我这样,为什么碰着这个瞎眼的娘,

不配给二爷,偏给了这么个混帐糊涂行子。要是能够同二爷过一天,死了也是愿

意的。’说到那里,便恨香菱。我起初不理会,后来看见与香菱好了,我只道是

香菱教他什么了,不承望昨儿的汤不是好意。”金桂的母亲接说道:“益发胡说

了,若是要药香菱,为什么倒药了自己呢?”宝钗便问道:“香菱,昨你喝汤

来着没有?”香菱道:“几天我病得抬不起来,叫我喝汤,我不敢说不

喝,刚要紥挣起来,那碗汤已经洒了,倒叫收拾了个难,我心里很过不去。

昨儿听见叫我喝汤,我喝不下去,没有法儿正要喝的时候儿呢,偏又晕起来。

只见宝蟾姐姐端了去。我正喜欢,刚合上眼,自己喝着汤,叫我尝尝,我便

勉强也喝了。”宝蟾不待说完,便道:“是了,我老实说罢。昨儿叫我做两

碗汤,说是和香菱同喝。我气不过,心里想着香菱那里配我做汤给他喝呢。我故

意的一碗里多抓了一把盐,记了暗记儿,原想给香菱喝的。刚端进来,

拦着我到外叫小子们雇车,说今回家去。我出去说了,回来见盐多的这碗汤

跟前呢,我恐怕喝着咸,又要骂我。正没法的时候,往后走动,

我眼错不见就把香菱这碗汤换了过来。也是合该如此,回来就拿了汤去到香

菱床边喝着,说:‘你到底尝尝。’那香菱也不觉咸。两个都喝完了。我正笑

香菱没嘴道儿,那里知道这死鬼要药香菱,必定趁我不在将砒霜撒上了,也

不知道我换碗,这可就是天理昭彰,自害其身了。”于是众往前后一想,真正

一丝不错,便将香菱也放了,扶着他仍旧睡在床上。

不说香菱得放,且说金桂母亲心虚事实,还想辩赖。薛姨妈等你言我语,反

要他儿子偿还金桂之命。正然吵嚷,贾琏在外嚷说:“不用多说了,快收拾停当,

刑部老爷就到了。”此时惟有夏家母子着忙,想来总要吃亏的,不得已反求薛姨

妈道:“千不是万不是,终是我死的孩儿不长进,这也是自作自受。若是刑部

相验,到底府上脸面不好看。求亲家太太息了这件事罢。”宝钗道:“那可使不

得,已经报了,怎么能息呢。”周瑞家的等大家做好做歹的劝说:“若要息事,

除非夏亲家太太自己出去拦验,我们不提长短罢了。”贾琏在外也将他儿子吓住,

愿迎到刑部具结拦验。众依允。薛姨妈命买棺成殓。不提。

且说贾雨村升了京兆府尹兼管税务,一出都查勘开垦地亩,路过知机县,

到了急流津。正要渡过彼岸,因待夫,暂且停轿。只见村旁有一座小庙,墙壁

坍颓,露出几株古松,倒也苍老。雨村下轿,闲步进庙,但见庙内神像金身脱落,

殿宇歪斜,旁有断碣,字迹模糊,也看不明白。意欲行至后殿,只见一翠柏下荫

着一间茅庐,庐中有一个道士合眼打坐。雨村走近看时,面貌甚熟,想着倒像在

那里见来的,一时再想不出来。从便欲吆喝。雨村止住,徐步向前叫一声:

“老道。”那道士双眼微启,微微的笑道:“贵官何事?”雨村便道:“本府出

都查勘事件,路过此地,见老道静修自得,想来道行通,意欲冒昧请教。”那

说:“来自有地,去自有方。”雨村知是有些来历的,便长揖请问:“老道

从何处修来,在此结庐?此庙何名?庙中共有几?或欲真修,岂无名山;或欲

结缘,何不通衢?”那道道:“葫芦尚可安身,何必名山结舍。庙名久隐,断

碣犹存。形影相随,何须修募。岂似那‘玉在匮中求善价,钗于奁内待时飞’之

辈耶!”

雨村原是个颖悟,初听见“葫芦”两字,后闻“玉钗”一对,忽然想起甄

士隐的事来。重复将那道士端详一回,见他容貌依然,便屏退从,问道:“君

家莫非甄老先生么?”那道从容笑道:“什么真,什么假!要知道真即是假,

假即是真。”雨村听说出贾字来,益发无疑,便从新施礼道:“学生自蒙慨赠到

都,托庇获隽公车,受任贵乡,始知老先生超悟尘凡,飘举仙境。学生虽溯洄思

切,自念风尘俗吏,未由再觐仙颜。今何幸于此处相遇,求老仙翁指示愚蒙。倘

荷不弃,京寓甚近,学生当得供奉,得以朝夕聆教。”那道也站起来回礼道:

“我于蒲团之外,不知天地间尚有何物。适才尊官所言,贫道一概不解。”说毕,

依旧坐下。雨村复又心疑:“想去若非士隐,何貌言相似若此?离别来十九载,

面色如旧,必是修炼有成,未肯将前身说。但我既遇恩公,又不可当面错过。

看来不能以富贵动之,那妻之私更不必说了。”想罢又道:“仙师既不肯说

前因,弟子于心何忍!”正要下礼,只见从进来,禀说天色将晚,快请渡河。

雨村正无主意,那道道:“请尊官速登彼岸,见面有期,迟则风顿起。果蒙

不弃,贫道他尚在渡候教。”说毕,仍合眼打坐。雨村无奈,只得辞了道

出庙。正要过渡,只见一飞奔而来。未知何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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