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7-22
华灯初上,灯火阑珊,甸北某处深山老林上空,一个捂着胸口的人影突兀的
凭空出现。发布页LtXsfB点¢○㎡ }
吕焱手中快速掐诀,稳住身影后,胡乱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鲜血,嘴上发出
爽朗笑声。
片刻后,他环视一周,认准一个方向,身影一闪,消失不见。
隧道里,一个年轻人,如同雕塑般,盘膝而坐,他的手指轻轻摩挲着不久前
抢来的玉蝶。
眼神无比复杂的看向隧道深处,幽幽开口自语道:「难怪那些老东西不敢追
进来。」
说罢,他闭上眼睛,不知过了多久,再次睁开眼来,脸色极为复杂:「还是
无法抵抗这方世界的侵蚀……」
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精光,又很快暗淡下去,血祭大法,顾名思义是一种极为
残忍的魔练之法。
在中州大陆也是一种禁忌存在,以万万生灵为煤介,凝练界怨,不知要损多
少阴德?
看着手中绽放着银光的玉蝶,他的目光骤然变得冷漠:「好处是半分没看到,
真真苦煞我也。」
他无奈嗤笑一声,手中兀的升腾起一团火焰,映的他面色,阴沉的滴水:
「罢罢罢……」
就在他打算强行炼化手中之物时,异状突起,吕焱诧异抬头望去,一柄通体
锈迹斑斑地古剑缓缓从虚空中凝实,剑芒直指他的眉心。
他瞳孔微缩,眯起眼来,死死盯着那把看起来破破烂烂的锈剑,还在想那个
不知死活的追了进来:「不对!」
他很快发现了不对劲,包裹在剑身上的不是铁锈,而是,王血!
这……没有丝毫犹豫,吕焱反手将玉蝶揣进怀里,逼出指尖一点精血,快速
掐诀,点向虚空:「给我,开……」
话音一落,周围的空间开始震荡,露出一丝裂缝。
不等裂缝完全形成,他便一头扎进虚空,这一瞬间,天地震荡!
半息后,在他消失的不远处,响起一阵噼里啪啦爆豆子的声音。
接着虚空扭曲,万里晴空被撕开一条更加巨大的裂缝,裂缝深处,隐有惊雷
炸响,随后电闪雷鸣,宛如末世降临!
一道人影从中倒飞出来,他浑身浴血,如同断了线的风筝,从空中坠落。
吕焱捂着胸口,心中惊骇不已,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虚空裂缝处,古老的气息
弥漫开来,一尊的青铜鼎在电闪雷鸣中赫然显露出峥嵘一角!
不消片刻,整尊大鼎向着他坠落的方向狠狠砸来!
「九州鼎!」传说中镇压了九方十地的人族气运之鼎!
吕焱此刻只想破口大骂:「不对……」
他的面部开始扭曲,让他更震惊的事情出现了,那柄已经化虚为实的锈剑!
它哪里是什么锈剑?分明就是噬魂剑!又名人皇剑!
只见那柄通体弥漫着煞气的人皇剑在空中一顿后,携无边气势向他斩来!
与此同时,天空中凝聚出一卷金黄色绫锦,上书八个烫金大字:「无诏擅入
者,斩!」
剑未到,诏先至。人皇剑,奉旨斩贼!
吕焱怎么也想不明白,杀鸡焉用牛刀也?区区在下,何至于此?
将死之际,却不知为何升起一股朝闻道,夕可死的怅然感!我族果然曾有人
皇在世!
「朝闻道,夕死可矣。!朝闻道……」
就在人皇剑奉诏,斩落之际,吕焱怀中的玉蝶翅膀轻轻一颤,霎时间流光溢
彩,他的面前,突兀的出现了一尊虚化的萤门。
眼前的一切光景如同倒带,九州鼎惊鸿一瞥间隐入虚空,人皇剑如同来时一
般,化作虹光飞快消散于天际间,只余下一点剑芒久久不散。
就在吕焱绝处逢生,大喜过望之际,锃的一声,原本消失在天际的人皇剑,
瞬息而至!
周边万物仿佛都在逆生长,天地间唯有那柄剑,一往无前,剑落!
吕焱,陨!
许久,天地重归平静,远处一行白鹭,振翅而过,似乎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
族地秘境之内,三位老者盘膝对坐,他们同时睁开双目,其中一位老者,轻
挥手中浮尘:「往生蝶,恰在此时被人带进族地,是福是祸?」
另一老者轻抚胡须,掐诀道:「玉蝶非蝶,名:「诸趣?。」
他的目光穿过重重迷雾,越过时光长河,落在刚进族地的,吕焱身上,脸上
多了一丝复杂之色:「掌六道,定生死。」
最后一位老者缓缓开口:「背生双翼,左生右死,一振万物生,一振万事休!
是为往生蝶!」
三人皆沉默,良久一人沉吟片刻:「我观这吕焱,颇有故人之姿,不知…
…」
手捧浮尘的老者呵呵两声,语气沧桑中带着看破一切的洒脱:「古今烟雨多
少事,不堪讲,不忍提。」
抚须老者似有同感,也跟着轻呵一声后:「适逢多事之秋,我等皆分身乏术。」
在得到认同后接着道:「往生碟,所求不过幽而复明,既与我族后辈有了这
番因果。不若,且行,且观,且先落上一子,如何?」
浮尘老者似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淡淡点头:「可。」
随即探手凌空一摄,翻手摊开掌心,手中赫然出现一只荧光玉蝶。
三位老者见状皆是一叹,皆因,此蝶生为「诸趣。」死为:「往生。」
一个寂灭的大千世界,赫然便摆在他们眼前。
这如何不让人扼腕叹息?
浮尘老者,一挥手中浮尘,三千尘丝化作大道之力隐入玉蝶。
「咦?」三位老者同时轻咦一声。
一股粉红之气,从玉蝶触角,开始蔓延……
这是……天魔种情录!大秦巡河使!吕焱同位体!
幽冥无光,唯有无尽的黑暗包裹着阴森之气挤压着一切。
脚下触感湿冷滑腻,每一次抬脚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仿佛从腐烂血肉中拔
出的w吮ww.lt吸xsba.m`e声。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尸腐恶臭,混杂着某种依附于魂魄之上的,朽烂气息,浓
稠得如同实质,死死糊住神识。这便是阴司地宫第一层,腐尸沼泽。
目之所及,满是浑浊的,泛着油绿色的腐水,咕嘟咕嘟冒着气泡,每一次破
裂都释放出更加浓郁的恶臭。
水面之下,影影绰绰,无数肿胀溃烂的手臂无声地向上抓挠,指爪乌黑卷曲,
皮肤早已泡得发白剥落,露出底下暗红色的骨架。
哀嚎声不似自喉咙发出,更像是源自那些被彻底侵蚀、只剩下痛苦本能的残
破魂灵。
它们空洞的眼窝里,两点幽绿磷火疯狂摇曳,是这片死寂泥沼里唯一的光源,
也是永恒的绝望。
蓦然,一道巨大阴影骤然撕开水面,腐水如瀑落下。那是一只难以名状的巨
魔,头颅似腐烂的犀牛,却生着七只浑浊淌脓的巨眼,排布在扭曲的头颅上。
庞大身躯由无数肿胀尸骸强行拼凑粘合而成,脓液和黑血不断从尸骸的缝隙
间渗出。
它发出一声震彻泥沼的咆哮,腥风裹挟着碎肉扑面而来,粘稠的涎水从獠牙
缝隙滴落,在腐水上溅起恶臭的涟漪。
那由无数残肢扭结而成的手臂高高扬起,带着碾碎一切的威势,朝着沼泽边
缘那个渺小身影狠狠砸落!
阴影带着死亡的腥风,笼罩而下。
就在那巨臂即将触及的瞬间,一道寒光乍现!撕裂了粘稠的黑暗与腐臭的空
气。
「嘣!」
弓弦清冽的震鸣,如冰珠坠玉盘,在这死寂的泥沼中异常清晰,甚至短暂压
过了万鬼无声的哀泣。
箭出如电!
那不像是凡铁的光华,而是一道凝练至极的霜雪寒芒,锐利得能刺穿魂魄。
它自一张古朴无华的长弓上迸发,笔直地贯入巨魔咽喉正中,那只最大的浑
浊魔眼!
「噗嗤!」
箭镞精准地没入,发出一声沉闷的裂响。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巨魔砸落的巨臂僵在半空,七只魔眼中同时爆发出难以置信的惊愕与无边的
痛苦。
随即,以箭矢为中心,一层冰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急速蔓延开来,瞬间覆盖
了它扭曲的头颅。
冻结了它狰狞的表情,流淌的脓血,和它无声的咆哮。
冰晶继续向下蔓延,攀上它由腐尸堆砌的脖颈、胸膛……
庞大的魔躯剧烈地颤抖起来,构成身体的无数肿胀尸骸发出濒死的咯咯声。
接着,是彻底的崩解!
「咔嚓……轰!」
巨魔庞大的身躯,连同冻结的头颅,如同被重锤击中的琉璃雕像,轰然炸裂!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无数裹着冰霜的碎块四散迸溅,落入腐水之中,溅起大
团大团浑浊的浪花。
那些被冰封的尸骸碎块沉入水下,其上幽绿的磷火瞬间熄灭,如同被掐灭的
残烛。
整个腐尸沼泽,在短暂的死寂后,那些无声抓挠的手臂猛地僵住。
继而疯狂地缩回腐水之下,仿佛遇到了比继续沉沦还要可怕的存在。
沼泽边缘,不染尘埃。
谢道韫静立原地,青丝如瀑垂落肩后,不见丝毫凌乱。
一袭素衣胜雪,在这污浊的泥沼边缘,竟连一丝尘埃,一点泥浆都未曾沾染。
她微微垂首,目光淡漠地扫过脚下重归平静,实则暗流汹涌的腐水,仿佛只
是拂去了一片无意飘落的枯叶。
那张清绝得不似凡尘的脸庞上,没有任何表情,无悲无喜,无怒无嗔,只有
一片亘古冰原般的沉寂。
她收回引弓的姿势,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种超越生死的韵律。
弓弦犹在空气中留下细微的,近乎无形的震颤余韵,嗡嗡低鸣。
她没有再看那崩解的巨魔一眼,甚至没有看一眼手中那张曾射出惊世一箭的
长弓。
纤足微抬,踏向前方更加黑暗的深处。
面对眼前无声显现的,通往更深地狱的冰冷石阶。
素白的裙裾拂过粗糙阴冷的阶面,未曾停留,亦未曾回头。
终于空气不再湿腐,却干燥得如同烧灼的沙砾,每一次呼吸都刮擦着喉咙,
带着浓重的血腥与铁锈混合的腥甜。
无数扭曲虬结的黑色铁树拔地而起,枝桠尖锐如刀,直刺向虚空中并不存在
的天穹。
那些密密麻麻,闪烁着幽冷金属寒光的倒刺上,穿刺着难以计数的「哀魂」。
它们不是完整的形体,像是一团团被强行钉在铁刺上,仍在微微抽搐的浓稠
暗影。
每一次细微的抽搐,都伴随着无声却穿透灵魂的尖锐哀鸣。
那哀鸣的声音,直接作用于神魂的剧痛波纹,在这片死寂的空间里无声地回
荡、叠加,足以将闯入者的理智瞬间撕成碎片。
两道庞大如小山的黑影,自铁树森林最幽暗的深处缓缓步出。
它们共享着一个臃肿不堪、布满癞痢的躯干,却顶着两颗狰狞的头颅。
一颗头颅似夜枭,尖喙如钩,眼窝深陷燃烧着贪婪的绿火,另一颗头颅则像
剥了皮的恶犬!
獠牙外翻,滴落着腐蚀性的腥臭涎水。巨大的蝠翼在它们身后半张着,散发
出令人窒息的硫磺与血腥的恶臭。
双头夜叉。两颗头颅的四只眼睛,贪婪而凶戾,瞬间锁定了那抹素白身影。
谢道韫的脚步未曾因这炼狱景象有丝毫迟滞。
她甚至没有抬眼去看那两颗狰狞的头颅。左手已闪电般拂过箭壶,两支箭矢
同时搭上了冰冷的弓弦。
弓开如满月!
那动作快得超越了视觉的捕捉,带着一种决绝的,不容置疑的毁灭意志。
「嘣……嗡!」
一声更为悠长浑厚的弓弦震响,如同古寺铜钟在幽冥中敲响。两道截然不同
的流光撕裂了铁树地狱的昏暗与哀嚎。
一支箭矢通体流淌着清冽如冰泉的霜白光华,所过之处,连空气中无形的哀
嚎波纹都被冻结,粉碎。
另一支箭矢则裹挟着炽烈如熔金的内敛赤芒,箭锋周围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
蒸腾。
霜白流光直取夜叉枭首的左眼,那燃烧着贪婪绿火的源头!
炽烈熔金则射向恶犬头颅大张的、流淌涎水的巨口!
太快了!快到那双头夜叉庞大的身躯甚至来不及做出完整的防御姿态。
两颗头颅上,只来得及同时爆发出惊骇欲绝的光芒。
「噗!噗!」
两声几乎不分先后的闷响。
霜白箭矢精准地贯入枭首燃烧的绿眸,箭上蕴含的极致寒意瞬间爆发!
那颗狰狞的枭首,连同燃烧的绿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冰晶覆盖,冻结,
凝固,化为一座仍旧露出惊骇遗容的冰雕。
赤金箭矢则悍然射入恶犬头颅的血盆大口,深深没入咽喉深处!
下一刻,刺目的红光自那恶犬头颅的七窍,乃至它脖颈的皮肤下猛然透射出
来!
仿佛它体内瞬间被塞入了一轮微缩的、狂暴的烈日。
「轰隆!」
恶犬头颅像一个被内部点燃的火药桶,猛地炸裂开来!
没有血肉横飞,只有无数赤红狂暴的炎流混合着被瞬间焚成灰烬的残渣,喷
溅向四面八方。
灼热的气浪席卷开来,将附近几株铁树上穿刺的哀魂暗影瞬间蒸发成虚无。
失去两颗头颅的庞大身躯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覆盖枭首的冰晶在炎流冲击下
发出刺耳的碎裂声!
与那无头脖颈处喷涌的暗沉色污血形成诡异的对比。
接着,这巨大的魔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支撑,轰然倒塌,重重砸在布满尖刺
与哀魂的地面上,激起一片绝望的魂影涟漪。
谢道韫的手不知何时已离开了弓弦。她甚至没有去看那爆裂的头颅与倒下的
魔躯。
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深潭映着亘古不变的寒星,平静地穿透前方那颗铁树
扭曲的枝桠,落在更深处那翻腾着粘稠气泡,散发出令人作呕焦糊恶臭的下一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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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依旧胜雪,连一丝灼热的气浪与飞溅的污血星子都未能沾染。
她踏过夜叉倒毙的魔躯旁,走向那滚沸的油海,走向那扭曲面孔上凝固着无
尽恶意的鬼差。
步伐恒定,如同在一步一步丈量着黄泉,走向未知的绝望。
扑面而来的热浪带着能将毛发瞬间燎焦的恶毒温度,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
视野里的一切都如同隔着滚水晃动。
巨大的青铜釜镬如同连绵的山丘,一眼望不到边际。
釜中,粘稠滚沸、色泽暗红近黑的滚油,剧烈地翻腾着,发出令人头皮发麻
的「咕嘟咕嘟」声。
无数苍白肿胀、被炸得面目全非的魂体在其中沉浮、尖叫,每一次被油浪抛
起,都带起一片灼热的油星和更加凄厉直刺灵魂的哀嚎。
焦糊的恶臭与魂魄烧灼的特殊腥气混合,形成一种足以令活物瞬间窒息的毒
瘴。
「桀桀桀……」刺耳的怪笑自油锅边缘传来。
数十名身躯高大、赤膊着青黑色皮肤的鬼差正挥舞着同样巨大的、布满尖刺
的铁笊篱和钢叉,狞笑着将那些试图爬出锅沿的魂体狠狠戳刺、拍打下去。
它们的面孔在灼热气浪中扭曲变形,獠牙外翻,眼中闪烁着施虐的狂热红光。
它们发现了闯入者,那狞笑瞬间变得贪婪而嗜血。
「新鲜的血肉魂魄!」
「撕了她!撕了她!」
鬼差们咆哮着,驱动着身下由骸骨与怨念拼凑的坐骑,裹挟着滚烫的油风,
如同数十道污浊的洪流,从不同的方向朝谢道韫猛扑而来。
沉重的铁笊篱和尖锐的钢叉撕裂灼热的空气,带起死亡的呼啸。
谢道韫立于沸腾油海的边缘,滚烫的气浪吹拂起她鬓角几缕银丝,素白衣袂
纹丝不动,如同冰封的湖面。
面对汹涌扑来的恶鬼狂潮,她只是再次抬起了手中那张古朴的长弓。
弓弦之上,搭着的是一支通体萦绕着赤金流火的箭矢——凰箭。
引弓,开弦。
动作简洁到了极致,也快到超越思维。弓身在她手中微微震颤,仿佛压抑着
即将爆发的火山。
箭镞所指,不在某个特定的鬼差,而是下方那片无边无际、剧烈翻腾的滚油
汪洋!
「嘣——!」
弓弦清鸣,却带着一种洞穿寰宇的决绝!
凰箭离弦!
一道凝练至极的赤金流光,如同撕裂混沌的开天之芒,瞬间贯穿了灼热扭曲
的空气!
箭矢以无可阻挡的威势,悍然没入下方一口最为巨大的青铜釜镬中心!
时间仿佛被这一箭钉住了一瞬。шщш.LтxSdz.соm
箭入沸油。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只有:「嗤!!!」的一声悠长、尖锐到极致的汽化声响!
以箭矢没入点为中心,一个巨大的漩涡瞬间形成!赤金色的光芒自漩涡中心
疯狂爆发、扩散!
那粘稠暗红的滚油,如同遇到了绝对克星,在接触到赤金光华的瞬间,竟不
是燃烧,而是被某种更霸道的力量直接分解、蒸腾!
难以想象的巨量油汽被狂暴地激发出来,形成一道粗壮无比、混合着赤金流
光的惨白气柱,轰然冲天而起!
气柱所及之处,空间剧烈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正扑到半空的鬼差。它们脸上的狞笑瞬间被极致的惊骇
和痛苦取代。
灼热的气浪混合着凰箭的赤金神威,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瞬间穿透了它
们青黑色的皮肤下强韧的筋肉!
它们的身躯如同被投入真正熔炉的蜡像,在惨白与赤金交织的光柱中剧烈地
扭曲、变形、溶解!
手中的铁笊篱和钢叉同样发出刺耳的哀鸣,迅速变得通红、软化,最终连同
它们的主人一起,化为道道青烟,被那狂暴的蒸腾气柱彻底吞噬、抹去。
气柱还在持续喷发,如同一条狂暴的白色巨龙,疯狂地搅动着整个油锅地狱。
附近的数十口巨釜被波及,滚油被猛烈地掀飞、泼洒,如同灼热的暴雨降临。
更多的鬼差在惨嚎中被滚油淋身,瞬间化作燃烧的火球,或者被那无孔不入
的赤金气浪直接撕裂,汽化。
整个空间充斥着鬼哭狼嚎,油汽弥漫,赤金光芒与惨白蒸汽交织,形成一幅
炼狱蒸腾的末日图景。
而这一切毁灭风暴的中心,那口最大的青铜釜镬,连同其中翻滚的魂体,早
已消失无踪。
原地只留下一个深不见底、边缘闪烁着熔岩般赤红光芒的巨大坑洞,坑洞底
部,隐约可见凰箭的尾羽在缓缓消散。
谢道韫收弓而立。狂暴的油汽风暴在她身前数尺之外便被无形的屏障隔绝,
分流。
灼热的气流吹动她青丝与衣袂,却无法带来丝毫暖意,反而衬得她周身气息
愈发冰寒。
她甚至没有去看那被蒸腾殆尽的油锅,目光已穿透翻腾的油汽与鬼差的残骸,
落在更深处一面冰冷,巨大,流转着不祥幽光的镜面上。
她缓缓踱步而去,油锅地狱的灼热与喧嚣如同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彻底隔绝在
外。
踏入下一层的瞬间,一股深入骨髓的阴寒便攫住了每一寸肌肤的感知。
空气凝滞沉重,如同水银,带着一种万物终结的死寂。
空间的正中,一面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青铜古镜矗立着,镜框是扭曲挣扎的鬼
怪浮雕。
镜面没有映照当下,而是如同深不见底的幽潭,缓缓流转着混沌的、吞噬一
切光线的灰暗漩涡。
这里没有守卫,也没有魔物,只有那面镜子,散发着无声的、让灵魂冻结的
召唤。
谢道韫的目光触及镜面的刹那,那混沌的漩涡骤然加速旋转!
镜中迷雾瞬间散开,清晰得如同血淋淋的现实被撕开一角,一片焦黑的战场
废墟,残肢断臂散落。
一位穿着锦袍的身影被一只覆盖着漆黑鳞片的巨爪死死攥住!那鳞片闪烁着
幽冥的冷光,爪尖深深嵌入男人的肩胛,鲜血染红了半边破碎的衣袍。
男人的脸因剧痛而扭曲着,原本好看的眸子里盛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无助,他
的嘴大大的张开,似乎是想呼喊什么……那正是她魂牵梦萦、刻骨铭心的容颜
……吕焱!
画面残忍地定格、放大。那巨爪猛地收紧!骨骼碎裂的闷响仿佛直接敲击在
观者的心脏上!
男人眼中的光芒瞬间熄灭,片刻后他的头颅无力地垂向一边……
最后定格在镜中的,是巨爪主人从阴影中露出的半张脸。
覆盖着青黑色的鳞片,嘴角咧开一个残忍而满足的弧度,赫然是十殿阎君之
一的面孔!
「焱儿……」
无声的嘶喊在谢道韫死寂的心湖中掀起滔天巨浪!
那深不见底的冰冷瞳孔,在镜面映出爱子惨死画面的瞬间,猛地收缩!
一股足以冻结时空的寒意以她为中心轰然爆发!这寒意不是来自外界,而是
她内心最深处那被彻底点燃,却以绝对零度形态呈现的焚世之怒!
她甚至没有去碰背后的长弓。
身影如一道撕裂空间的白色闪电,一步便跨到了那巨大的孽镜之前!速度快
到在原地留下了一道凝而未散的残影。
纤秀白皙、仿佛不染尘埃的右手抬起,五指张开,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碾
碎虚妄的决绝意志,朝着那映照着爱子惨死瞬间的冰冷镜面,狠狠按下!
「咔……嚓嚓嚓……!!!」
刺耳欲裂的碎裂声骤然炸响!
那只手,蕴含着足以撼动幽冥法则的力量!坚硬无比的孽镜,在她掌心之下
如同脆弱的琉璃!
以接触点为中心,瞬间蔓延开无数蛛网般密集,深邃的裂痕!
裂痕中迸射出刺目的的幽光,仿佛镜子本身也在发出无声的惨叫。
镜中定格的画面瞬间被无数裂痕割裂、扭曲,崩解,最终化为一片混沌的光
屑碎片。
镜面彻底粉碎!巨大的青铜镜框剧烈震动,发出哀鸣。
无数镜面的碎片并未飞溅,而是在那股沛然莫御的寒意与力量下,瞬间化为
齑粉,簌簌落下,如同下了一场灰色的雪。
就在镜面崩碎的同一刹那,镜框后方那片最深沉的阴影中,爆发出一声惊怒
交加的狂吼!
「孽障!竟敢毁吾孽镜台!」
一道身披玄黑判官袍,头戴獬豸冠的巨大身影猛地从阴影中走出!
它面目威严而狰狞,手持一支闪烁着幽绿符文的巨大判官笔,笔锋直指谢道
韫眉心,笔尖凝聚着一点足以勾销生死、湮灭魂魄的墨绿死光!
正是此地镇守的孽镜判官!它被彻底激怒了,似要将这毁镜狂徒当场诛魂!
判官笔挟带着勾魂摄魄的幽冥死气,撕裂凝固的空气,直刺而来!
谢道韫按碎镜面的右手尚未收回,左手却已如鬼魅
般拂过箭壶。
一支箭矢:「凤箭」,那流淌着清冽霜华的神矢,已在她转身的瞬间搭上了
弓弦。
她的动作流畅得如同早已演练过千万遍,转身,搭箭,开弓,一气呵成,快
过判官笔刺破空气的尖啸。
引弓,满月!
她冰冷的瞳孔锁定了扑来的判官,那里面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只有一片冻
结万物的死寂,以及锁定猎物咽喉的绝对漠然。
「嘣!」
弓弦震响,如寒泉迸裂!
凤箭离弦!
一道凝练到极致的霜白流光,瞬间贯穿了孽镜地狱凝滞的空间!
它所过之处,连那无形的,冻结灵魂的阴寒都被它自身更纯粹的寒意所覆盖、
冰封!
判官笔尖那点墨绿死光甚至来不及爆发。
「噗!」
霜白流光精准无比地贯入孽镜判官眉心!那一点墨绿死光如同风中残烛,瞬
间熄灭。
时间再次凝固。
判官庞大的身躯猛地僵在半空,前扑的姿势被定格在永恒。
它脸上的惊怒瞬间被一种极致的、难以置信的茫然和冻结的痛苦取代。
以眉心被洞穿的箭孔为中心,纯净无瑕的冰晶急速蔓延开来,覆盖了獬豸冠
和它威严且狰狞的面孔。
眨眼之间,这尊执掌孽镜、审判罪魂的幽冥判官,便化作了一尊栩栩如生、
却毫无生机的巨大冰雕!
冰雕保持着挥笔的姿态,轰然坠地!
「咔嚓,咔嚓……」
冰雕重重砸在布满镜面齑粉的地面上,瞬间四分五裂,化作无数大大小小、
内部冻结着惊骇表情的冰块,散落一地。
没有鲜血,没有魂魄逃逸,只有纯粹的,绝对的冰封与寂灭。
谢道韫缓缓垂下了引弓的手臂。凤鸣弓,古朴的弓身在她手中散发着幽幽冷
光。
她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脚下那堆碎裂的判官冰骸。青丝如瀑,在孽镜地狱的
阴寒死寂中迎风飞舞。
碎裂的镜框在她身后无声地矗立着,如同巨大的墓碑。
她踏过满地的冰屑与镜粉,走向那通往更深寒渊的阶梯,步履无声,踏碎冰
尘,又一层,那传说中连神魂都能冻裂的极寒炼狱。
踏入的瞬间,仿佛连思维都被冻结。这里的寒气竟然直接作用于神魂本源、
似要将一切存在痕迹都彻底冰封抹杀的规则之力。
视野所及,是无穷无尽的、幽蓝色的坚冰。冰壁高高耸入,不可见的黑暗穹
顶,冰棱倒悬如林,尖锐狰狞。
脚下则是光滑如镜、深不见底的冰渊。极度的寒冷让空气呈现出一种诡异的
凝滞状态,每一次呼吸都像吸入亿万根冰针,刺痛着肺腑。
连呼出的气息都在离体的瞬间化作细碎的冰晶粉末簌簌落下。
在这片死寂的蓝白色世界里,唯一的声音是冰层深处传来的、连绵不绝的:
「咔嚓…咔嚓……」声。
那是被冰封了万载的古老神魂在绝对零度下缓慢而绝望地崩裂、碎解的声音,
给一种惊悚的静谧感。
一座巨大得如同山岳的冰山,横亘在前路之上,彻底堵死了通往下一层的唯
一路径。
冰山通体散发着幽邃的蓝光,寒气在其表面凝结成无数尖锐的冰刺,其核心
处,隐约可见一团庞大而模糊的阴影在缓缓搏动,散发出更加古老、更加冰冷的
意志……
那是此层寒渊的守护本源,万载玄冰之心。
冰山巍然不动,散发着冻结时空的威压,仿佛在无声宣告:此路不通。
谢道韫止步冰山之前。刺骨的寒意试图缠绕上她的青丝与衣袂,却在触及之
前便被一层无形的屏障无声地弹开,湮灭。
她抬起眼眸,目光穿透那幽蓝剔透的冰层,落在核心处那团搏动的阴影上。
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映着万载玄冰的幽光,却比那玄冰更冷,更深邃。
她没有去取凤箭。
左手稳稳握住了古朴的长弓,右手则缓缓探向箭壶深处。当她的指尖触碰到
那支箭矢时。
一股截然不同的,内敛却狂暴到极点的气息如同沉睡的火山被唤醒,瞬间弥
漫开来,竟将这方绝对寒域的酷烈都隐隐排斥开数尺!
凰箭!
它通体流淌着熔岩般的暗金光泽,箭镞并非锐利的尖锋,而更像是一枚微缩
的、蕴含无尽爆裂神能的烈阳核心。
箭身之上,古老繁复的赤色纹路如同血脉般微微搏动,散发出令空间扭曲的
高温。
引弓,开弦!
动作依旧简洁,迅捷。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弓身在她手中发出低沉的嗡鸣,仿佛承载着即将破闸而出的灭世洪流。发布页地址(ww*W.4v4*v4v.us)她的
目光,牢牢锁定冰山核心那团搏动的阴影。
「嘣——!!!」
弓弦震响!
这一次的声响,不再是清冽的寒泉迸裂声,而是如同神山崩塌、地脉咆哮的
轰鸣!
整个寒冰地狱的幽蓝冰层都在这声弓鸣下剧烈地震颤起来,无数悬挂的冰棱
纷纷断裂坠落,发出清脆的撞击碎裂声。
凰箭离弦!
一道炽烈到无法形容的暗金流光悍然射出!箭矢所过之处,空间直接被狂暴
地熔穿!留下一条笔直的、边缘闪烁着熔岩光芒的、久久无法弥合的灼热通道!
箭锋直指冰山核心!
「嗤——轰!!!」
没有剧烈的爆炸。箭尖触及幽蓝冰山的刹那,响起的是熔铁入冰水的、令人
牙酸的剧烈汽化声!紧接着,是沉闷如地心咆哮的轰鸣!
以箭矢没入点为中心,一个巨大的、翻腾着暗金色熔岩的孔洞瞬间生成!
那号称万载不化,冻裂神魂的玄冰,在凰箭那凿穿神山的伟力面前,脆弱得
如同滚汤泼雪!
孔洞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疯狂向冰山内部熔穿,扩张!
暗金的熔流如同贪婪的巨兽,疯狂吞噬着幽蓝色的坚冰,将其化为奔腾的蒸
汽狂潮,向上方喷涌!
冰山的核心,那团搏动的阴影发出无声的尖啸,试图调动整个寒冰地狱的力
量冻结这入侵的毁灭之源,然而一切都是徒劳。暗金熔流瞬间将其吞没,熔解,
气化!
巨大的冰山,从核心开始,被硬生生熔穿出一个直径数十丈的、边缘流淌着
暗红岩浆的恐怖巨洞!
洞壁光滑,残留着灼热的高温,白茫茫的蒸汽如同开闸的洪流,从洞中狂暴
地喷涌而出,发出震耳欲聋的嘶吼。
透过那熔穿的巨洞,已能清晰看到后方翻腾着粘稠血浪的下一层入口,无间
血河!
谢道韫收弓。
凰箭的尾芒在她眼底一闪而逝,留下灼热的余烬。喷涌的灼热蒸汽在她身前
数丈外便被无形的力量分开,冷却。
她踏过依旧滚烫的冰面,走向那熔穿的巨洞,走向洞口之外翻涌的血色浪涛。
素白的背影穿过蒸腾的白雾,走向那传说中沉沦着无尽怨念与魔物的无间血
河。
踏入此层,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气瞬间取代了寒冰地狱的死寂。脚下不再
是实地,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粘稠翻涌的血色汪洋!
河水浓稠如化不开的朱砂,又似凝固的污血,表面不断鼓起巨大的,暗红色
的气泡,破裂时发出沉闷的「啵」声。
释放出更浓郁的腥臭和令人眩晕的怨毒戾气。
河面上,漂浮着无数肿胀溃烂的残肢断臂、扭曲痛苦的面孔、以及一些难以
名状的,由纯粹怨念凝聚成的半实体怪物。
它们无声地嘶嚎着,伸出由污血构成的手臂,试图抓住一切经过的生灵,将
其拖入这永劫沉沦的深渊。
血河在视野的尽头疯狂翻腾,掀起百丈高的污浊血浪,浪涛中裹挟着无数哀
嚎的怨灵。
而在那最深、最暗的河心漩涡之下,一股令人心悸的、古老而暴虐的威压如
同沉睡的巨兽,正在苏醒。整个血河都因其心跳般的搏动而震荡。
「吼……!!!」
一声沉闷到撼动灵魂的咆哮自河底最深处传来!血河瞬间沸腾!
巨大的漩涡疯狂旋转,一个庞大得超乎想象的阴影从漩涡中心缓缓升起!先
是覆盖着厚重暗红鳞片、如同山峦般的脊背,接着是狰狞的头颅!
那是怎样的一颗头颅!形似巨鳄,却生着三只呈品字形排列、燃烧着硫磺与
暴戾火焰的竖瞳!
布满獠牙的巨口张开,喷吐出腐蚀性的暗红吐息,所过之处,连粘稠的血河
都被灼烧出滋滋作响的坑洞!
蜿蜒的脖颈连接着覆盖骨刺的身躯,粗壮的四肢搅动着血浪,一条布满倒刺
的巨尾在身后搅起滔天血涛!
无间血河的镇守者,太古魔龙,阿波菲斯!它三只巨瞳瞬间锁定了河岸边缘
那渺小的白色身影,竖瞳中燃烧的火焰猛地炽烈起来,那是被惊扰沉睡的滔天怒
火!
魔龙仰天发出一声震碎无数怨灵的恐怖咆哮,庞大如山的身躯搅动血河,掀
起遮天蔽日的污浊血浪。
裹挟着亿万亡魂的尖啸,朝着谢道韫所在的河岸,铺天盖地地猛扑而下!巨
口张开,暗红的吐息如同灭世洪流,先行喷涌而出!
面对这吞噬天地的血浪与龙息,谢道韫再次引弓。
这一次,弓弦之上,同时搭上了两支箭矢!
食指下,凤箭流淌着清冽的霜华,寒气四溢,连周围翻腾的血腥戾气都似乎
被冻结。发布邮箱 ltxsbǎ@GMAIL..cōm
中指下,凰箭内敛着熔岩般的暗金神芒,高温扭曲空间,将扑面的腥风都灼
烧净化。
「嘣!嘣!」
双箭齐发!
两声弓弦震鸣几乎重叠,化作一声撕裂血河空间的霹雳!
凤箭离弦,化作一道分割天地的霜白匹练,直射向那遮天蔽日,污秽粘稠的
百丈血浪!
凰箭离弦,则是一道焚尽八荒的暗金洪流,悍然迎向魔龙喷吐的、腐蚀万物
的暗红吐息!
霜白撞入污浊血浪!
「嗤,咔咔嚓嚓……!」
极致的寒流瞬间爆发!凤箭所蕴含的,冻结圣血的绝对零度,与那蕴含无尽
怨毒的污秽血浪轰然碰撞!
接触的刹那,百丈高的血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急速冰封!
污血凝固,怨灵哀嚎着被封入冰晶,翻腾的浪涛被定格成一片巨大无比的,
暗红色的,布满痛苦面孔的狰狞冰雕!
如同一堵绝望的血色冰墙,矗立在奔腾的血河之上!
暗金洪流撞上腐蚀龙息!
「轰隆!!!」
好似两颗星辰对撞!凰箭那凿穿神山的爆裂神威,与魔龙积攒了万古的污秽
吐息悍然交锋!
刺目的光芒瞬间炸开!暗金与暗红疯狂地互相侵蚀、湮灭!
毁灭性的能量冲击波呈环形轰然扩散,将附近被冰封的血浪瞬间震碎成漫天
红黑色的冰晶粉末!
龙息被硬生生贯穿,撕裂,焚灭!
凰箭余势不衰,如同一颗坠落的太阳,拖着长长的暗金尾焰,在魔龙阿波菲
斯那三只燃烧巨瞳骤然收缩的惊骇注视下,狠狠贯入了它大张的巨口深处!
「噗!!!」
箭矢没入的闷响,被随后爆发的沉闷如地核崩裂的轰鸣彻底掩盖!
暗金的神芒自魔龙巨口的缝隙,眼窝,鼻孔,乃至它厚重鳞甲的每一道缝隙
间疯狂
透射而出!
它庞大如山的身躯猛地向上弓起,发出痛苦到撕裂幽冥的惨嚎,那嚎叫声甚
至压过了血河亿万怨灵的哀鸣!
「轰!!!!!!」
无法形容的爆炸在魔龙体内发生!阿波菲斯那覆盖暗红鳞片的坚韧身躯,如
同一个被塞满了炸药的水袋,由内而外,轰然炸裂!
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只有亿万道暗金的神炎混合着被瞬间汽化的污秽龙
血,鳞甲碎块,如同爆发的火山岩浆,朝着四面八方狂暴地喷溅、横扫!
整个无间血河被这毁灭的光与热照亮!汹涌的血浪被蒸发。被推开,硬生生
在河心清空出一大片翻滚着灼热蒸汽的空白水域!
无数漂浮的怨灵残骸,半实体怪物,在这毁灭的冲击波下如同阳光下的冰雪,
瞬间消融殆尽!
巨大的魔龙残骸在爆炸的烈焰中迅速崩解,汽化,最终只剩下一些焦黑的骨
骼碎片,冒着青烟,缓缓沉入那被暂时分开、又迅速合拢的污浊血河之中。
依旧翻腾的血浪试图重新填满那片空白,却显得虚弱而无力,连其中的怨灵
哀嚎都微弱了许多。
谢道韫立于翻腾的血河之上,凤鸣弓垂于身侧。
喷溅的污血与炽热的龙息残渣在靠近她周身数尺时便诡异地向两旁滑开,湮
灭。
她素白的衣袍上,依旧不染纤尘,唯有一滴在爆炸气浪中被强行卷来的,漆
黑如墨的魔龙心血。
悬停在她左肩衣襟之上,凝而不落,如同一点污浊的露珠,映衬着那无瑕的
雪白。
她没有去看沉没的魔龙,也没有看那滴悬停的污血。
清冷的目光穿透逐渐平息的污浊血浪,落在那血河尽头,一道矗立于无尽黑
暗虚空中的恢弘而阴森的巨门。
门扉紧闭,由不知名的黑色金属铸就,其上浮雕着十尊形态各异、却同样威
严狰狞的巨像,正是统御阴司的十殿阎君之影。
巨门散发着镇压万古、掌控轮回的恐怖威压,正是通往最终之地,阎罗殿的
入口。
穿过血河尽头那扇缓缓洞开的、雕刻着十殿阎君巨像的沉重大门,眼前并非
想象中的殿堂,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永恒的黑暗虚空。
脚下是流转着微弱星光的虚空之阶,向上延伸,通向那悬浮于黑暗中心、散
发着幽暗冥光的宏伟殿宇。
阎罗殿本身如同一座倒悬的黑色巨山,由冰冷的黑曜石堆砌而成,殿宇棱角
峥嵘,散发着冻结灵魂的威严与死寂。
殿前巨大的广场上,十道顶天立地的身影巍然矗立,如同十座支撑幽冥的神
山!
他们身披玄黑衮袍,其上绣着扭曲的冥河与咆哮的凶兽。
面容或威严、或狰狞、或慈悲、或暴戾,各不相同,却都笼罩在浓郁的幽冥
神光之中,双目开阖间,神威如狱。
目光所及,虚空都为之震颤凝固。磅礴浩瀚的威压如同实质的海啸,从四面
八方碾压而来,足以将任何闯入者的神魂瞬间碾为齑粉。
正是统御阴司地府,执掌生死轮回的十殿阎君真身齐临!
「谢道韫!」居于中央,面如古铜,虬髯怒张的阎罗王声如万钧雷霆,在虚
空中炸响,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勾魂摄魄的法则之力!
「汝擅闯阴司,毁孽镜,杀判官,屠镇守,逆乱轮回,罪不容诛!」
十道目光,如同十柄来自九幽的审判之矛,同时锁定了虚空阶梯上那孤绝的
白色身影。
神威如潮,层层叠叠,似要将她彻底镇压,磨灭。
面对这足以令诸天神佛都为之色变的恐怖威压与审判,谢道韫终于第一次,
也是最后一次,抬起了眼眸。
那双清冷的眸子,如同深潭映照着亘古寒星,平静地迎上十殿阎君那焚山煮
海的滔天威压。
她眼底深处,没有恐惧,没有愤怒,甚至没有复仇的火焰,只有一片冰封万
载的死寂,以及那死寂之下,早已凝固成实质的,为子燃尽的焚世余烬。
她终于开口。声音清冷,平静,如同冰泉流淌过玉磬,却清晰地穿透了十殿
阎君的神威怒涛,回荡在这片死寂的幽冥虚空:
「此箭!」
她的右手,缓缓探向虚空,凌空一握!
一股难以言喻的、令整个阎罗殿都为之震颤的恐怖气机在她指尖复苏!
与此同时,中州大陆,一支横亘在昆仑山腹间的金色巨箭,开始抖动!无数
古老的存在,不约而同的从沉睡中苏醒,将目光投向昆仑!
在他们震怖地眼神下,金色巨箭,凭空消失!
变天了!
曾经凿穿昆仑神山,镇压了神之一族千百年的神箭,再次现世!此番箭指何
处?
一道金色虚影在谢道韫指尖凝聚,仅是一丝气息外泄,便让周围的虚空发出
不堪重负的呻吟!
裂开道道细微的黑色缝隙!那箭名为「凤求凰!」其上蕴含的威能,远比在
寒冰地狱时更加内敛,也更加恐怖,仿佛将凿穿神山的伟力压缩到了极致!
「曾当百万师!」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引弓!开弦!
动作缓慢而凝重,仿佛拉动的是整个世界的重量。古朴的凤鸣弓在她手中发
出从未有过的,如同天地初开般的低沉嗡鸣,弓身剧烈震颤,几乎要挣脱束缚!
而弓弦则被拉至一个超越极限的满月弧度,其上凝聚的光芒刺目欲盲!
十殿阎君脸色齐变!他们感受到那股足以威胁到他们存在本源、令整个阴司
根基都为之动摇的毁灭伟力!怒吼与咆哮同时炸响!
「放肆!」
「拦住她!」
「镇!」
十道毁天灭地的幽冥神光,或漆黑如墨,或惨绿如磷,或暗红如血……
如同十条咆哮的冥河恶龙,从十殿阎君手中、眼中、法宝中疯狂爆发,汇聚
成一道足以湮灭诸天星辰的死亡洪流。
朝着阶梯上那道渺小的身影狂猛轰去!所过之处,虚空寸寸崩塌!
就在那毁灭洪流即将吞没她的刹那。
「嘣……!!!」
一声超越了声音概念、仿佛宇宙胎膜被撕裂的恐怖震鸣轰然爆发!
弓弦,断了!
并非崩断,而是在那股超越极限的伟力下,完成了它最后的使命后,如同燃
烧殆尽的星辰,彻底化为虚无!
弦崩的刹那,谢道韫凌空一脚,脚尖轻点凤求凰羽翼!
最后一支凤求凰,离弦!
在它离弦的瞬间,所有的光都被它吞噬了。虚空陷入了绝对的黑暗,只剩下
那道箭矢的轨迹!
一道纯粹到极致的、代表着湮灭与终结的「无」之轨迹!它无声无息,却又
带着整个阴司地府都发出濒死哀鸣的恐怖意志!
箭矢所过之处,十殿阎君联手发出的,足以湮灭星辰的幽冥神光洪流。
如同脆弱的琉璃撞上了亘古不移的神山,无声无息地、从最前端开始,寸寸
崩解,湮灭,化为虚无!
那湮灭的速度快得不可思议,箭矢的轨迹如同抹除存在的橡皮擦,将毁灭洪
流轻易地:「抹去」!
它的行进速度,毫不停滞,瞬间贯穿了十殿阎君联手布下的,那坚不可摧的
幽冥神光屏障!
「不……!!!」
阎君目眦欲裂,惊骇欲绝的怒吼响彻虚空!他们想退,想避,想调动整个阴
司的力量防御!但一切都太迟了!
那道代表着「无」的轨迹,在贯穿神光屏障后,悍然没入了巍峨耸立、镇压
万古的阎罗殿本体!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停滞。发布?╒地★址╗页w\wW.4v4v4v.us
紧接着……
「轰隆隆隆隆隆……!!!!!」
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巨响自阎罗殿内部爆发!
整座根基被彻底摧毁,巨大的阎罗殿,那由幽冥黑曜石构筑的宏伟殿宇,从
被箭矢贯穿的那个微小孔洞开始,瞬间蔓延开无数蛛网般的巨大裂痕!
裂痕中迸射出刺目的,混沌的,毁灭性的光芒!
尔后,整座阎罗殿,连同其下那片悬浮的基石,如同被投入熔炉的沙堡,在
十殿阎君绝望的目光中,无声地、却又势不可挡地……
崩解!湮灭!化为亿万点燃烧的尘埃!
毁灭的冲击还在继续!
那道贯穿了阎罗殿的「无」之轨迹,其内蕴含凿穿昆仑神山的恐怖伟力,在
摧毁了这阴司核心后,余势半分未减,悍然掉头向下!
「轰!」「轰!」「轰!」「轰!」「轰!」「轰!」
一连串沉闷到撼动整个阴司根基仿佛大地心脏被接连洞穿的恐怖巨响,自地
宫深处层层传来!
第一层腐尸沼泽,万顷腐水连同其中挣扎的鬼手,瞬间汽化!
第二层铁树地狱,无数倒刺铁树连同穿刺的哀魂,化为齑粉!
第三层油锅地狱,沸腾的油海连同青铜巨釜,彻底湮灭!
第四层孽镜地狱,残存的镜框与判官冰骸,灰飞烟灭!
第五层寒冰地狱,万载玄冰连同被冰封的古老神魂,消融无踪!
第六层无间血河,污浊血浪连同沉沦的怨灵,被蒸腾净化!
阴司地宫七重炼狱,被这一支曾凿穿昆仑神山的凰箭,自上而下,彻底贯穿!
毁灭的轨迹如同神罚之矛,将整个地宫,存在的根基彻底洞穿,撕裂!
万鬼的哀嚎,魔物的咆哮,判官的怒吼,阎君的惊叫……
所有属于阴司的声音,在这一箭贯穿的伟力下,戛然而止!绝对的死寂笼罩
了破碎的虚空,仿佛连时间本身都被这一箭钉死、终结。
破碎的阎罗殿原址,只剩下无尽的虚空尘埃缓缓飘散。
十殿阎君的身影早已随着殿宇一同化为飞灰,不见踪影。唯有一道素白的身
影,依旧静静伫立在残存的虚空阶梯之上。
她的手中,只剩下半截断裂的弓身。
在她脚下,那被贯穿的,深不见底的巨大地窟深处,传来了前所未有的、震
耳欲聋的轰鸣。那不是毁灭的声音,而是……
「忘川之水,天上来……」她悠悠一叹。
那流淌在黄泉边缘,分割生死的神异之水,失去了阴司地府的镇压与束缚,
被那贯穿七狱的毁灭伟力所引动,正自无尽深渊之下,逆卷而上!
浑浊而沉重的黄泉水,裹挟着沉淀了万古亡魂的气息与点点幽绿的磷光,如
同挣脱了锁链的洪荒巨兽。
化作一道接天连地的浑浊瀑布,自那贯穿七狱的深渊巨洞中,狂暴地倒悬喷
涌而出!
巨大的水柱直冲破碎的幽冥虚空,水声轰鸣,如同亿万亡魂在齐声恸哭,又
似天地在逆转法则的悲鸣。
水柱倒悬如龙,冲入破碎的幽冥之穹,亿万点幽绿色的亡魂磷光在水浪中载
沉载浮,明灭不定。
如同逆转了生死的星辰。巨大的水声是此刻虚空唯一的声响,震耳欲聋,淹
没了曾经炼狱的一切哀嚎,只剩下这天地,永恒的悲鸣。
谢道韫独立于残阶之上,三千青丝,素衣胜雪,在倒卷的黄泉罡风中猎猎作
响,却依旧不染半点尘埃。
断裂的弓身在她指间垂下,冰冷而沉默。她低垂的眼帘下,目光穿透那奔腾、
倒卷苍穹的黄泉巨瀑,落向深不见底的虚无渊薮。
那目光,如同寒潭映着最后一颗星子,漠然,沉寂,再无一丝波澜。
「失败了么?」她喃喃自语。
幽冥破碎,黄泉倒悬如龙。浑浊的忘
川之水裹挟着亿万载沉浮的亡魂磷光,
轰鸣着冲上破碎的虚空,将整个阴司的残骸都笼罩在昏黄的水幕与凄厉的魂啸之
中。
谢道韫独立于残存的虚空阶梯之上,断裂的凤鸣弓垂于身侧,青丝在倒卷的
罡风中飞扬,素衣依旧不染纤尘,唯有左肩那点来自魔龙的漆黑心血,凝固如墨。
死寂的虚空并未持续太久。
「阿弥陀佛……」
一声宏大、庄严、仿佛自无穷高处垂落的佛号,骤然响彻!破碎的幽冥虚空
仿佛被投入巨石的死水,剧烈震荡起来!
那声音并非简单的声波,而是蕴含无上法则的梵音,每一个音节落下,都带
着抚平怨戾,镇压邪妄的磅礴伟力,将忘川亡魂的哀嚎瞬间压制成无声的呜咽。
破碎的天穹被硬生生撕裂!
无尽的金光如同熔化的赤金,自裂缝中奔涌倾泻而下,瞬间驱散了幽冥的阴
霾,将倒悬的忘川浊浪都镀上了一层庄严却冰冷的金边。
金光之中,云霞翻涌,凝聚成朵朵圣洁金莲,莲心喷吐着净化一切的佛炎。
浩瀚威压如同无形的神山,轰然降临,死死压在谢道韫渺小的身躯之上,似要将
她连同这片逆乱的幽冥一同碾为齑粉!
金光最盛处,一只无法形容其巨大的金色佛掌,缓缓探出!
掌心纹理清晰如山脉沟壑,每一道掌纹都流淌着金色的佛力洪流,无数微小
的「卍」字佛印在掌心明灭生灭。
散发出镇压万古,度化众生的无上威严!佛掌的目标清晰无比,正是阶梯上
那抹孤绝的白色身影!
掌势缓慢,却带着无可抗拒的宿命之力,所过之处,连倒悬的忘川浊流都为
之凝滞、退避!
「孽障谢道韫,毁阴司,乱轮回,业力滔天,当入无间永劫!」宏大无情的
审判之音,自金光深处传来,如同天道敕令。
面对这足以令神佛俯首的佛掌镇压,谢道韫终于抬起了头。
那张清绝得不染尘埃的脸上,依旧没有任何惊惶恐惧,甚至没有面对十殿阎
君时的死寂冰寒。
她的眼眸深处,竟掠过一丝……尘埃落定般的平静?仿佛这毁天灭地的佛掌,
正是她苦候已久的契机!
她不再看那覆压而下的巨掌,目光反而投向脚下那轰鸣奔腾、倒卷苍穹的忘
川巨瀑!亿万点载沉载浮的亡魂磷光,在她眼中骤然亮起!
素手猛地抬起,并非引弓,而是五指张开,对着那浑浊汹涌的忘川之水,凌
空一抓!
口中清叱,字字如冰珠迸裂,清晰地穿透了梵音佛号与忘川的轰鸣:
「彼岸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