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很凉,积着薄薄一层茧,程砚洲仿佛木偶一般,在她的有意牵引下,隔着睡衣覆上柔软。
临下地铁前,校友群里发布过一则兼职信息,内容是,时间是,发布人的头像是,清晰在目。
他默默地回想些无用信息,路边的广告牌,门前停放的轿车,高楼上闪烁的霓虹灯,软腻的触感稍纵即逝,意识逐渐从掌心抽离,仿佛在她胸前为所欲为的只是个同自己不相干的陌生人。
机械的动作循环往复,半晌,他面无表情地松手:“好了吗?”
傅未遥双臂撑在床上,静静看他表演:“继续。”
睡衣前襟他刚刚触碰过的地方顶翘出一小块痕迹,程砚洲离得很近,连棉质布料上轻柔的浮毛都看得一清二楚,失去对方的指引,手下如有千斤重,再也抬不起来。
“抱歉,”眸中闪过迷茫,突如其来的混乱扰乱心绪,他喃喃:“我做不到。”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今日傅未遥算是彻底领悟这番话的真谛。
平白耽误浪费那么多时间,她心里有气,语气自然不和善:“又是不行,又是做不到,是要我伺候你吗?”
“你要搞清楚,是我包你……”
不对,她凌晨叁点睡不着时翻看微信,看到程砚洲说不要她的钱,顺手回了句“随你”,最后也确实没给他打钱。
傅未遥心虚两秒,换句说辞:“是我约你……那,你情我愿的事,你一点力都不出,未免太过分了吧?”
“约?”
“那不然你要怎样?给你打钱行吗?”
手机就在手边,她一秒解锁,和程砚洲的聊天记录不知何时被删,他的名字输入法无法智能识别,傅未遥只得边打字边问,
“多少?现在就给你打。”她最不缺的就是零花钱。
手腕倏然被人握住,程砚洲像是尾巴被踩的猫,夺过她的手机按下熄屏,固执地将手背在身后。
隔壁会客厅茶几上兀自发出两声震动,网速比他的动作要快。
“我去帮你收钱。”傅未遥跳下床,赤脚踩在地毯上,兴致冲冲地往门外跑:“收了我的钱,你必须好好服务。”
程砚洲本就不情愿,仗着胳膊长,先她一步捞回自己的手机,你碰我撞,二人双双摔在沙发上。
“给我!”傅未遥先发制人,抬脚跨坐在他腰上,膝盖压住他胳膊牵制,气鼓鼓地伸手去抢。
沙发不比床宽,程砚洲不敢大幅度地动,既要扶着她防止一不小心摔下去撞到茶几,又要护住岌岌可危的手机。
他仰着头,极为艰难地操作,将转账逐笔退回。
傅未遥往前一扑,距离手机依旧很远,她气急败坏:“程砚洲!”
两人的身体因她飞扑的动作极为契合地贴在一起,程砚洲长至二十一岁从未同陌生人牵手拥抱,乍然同一副柔软馨香的躯体亲密相拥,登时面红耳热,指间松动,手机带着剩下那笔没来得及退回的转账滑落到地上。
他控制不住乱眨的眼睫,擂鼓般的心跳,以及……
“你不是不太行吗?”翻身去捡手机的傅未遥也已发现这桩意外。
仅靠系带支撑的浴袍,在刚刚的争执打闹中四散开来,露出一截小麦色的肌肤。
显然意外之喜不止这一桩,看他眉目纠结,极力忍耐的样子,傅未遥忍不住伸出指尖轻轻刮过他下腹紧致结实的肌理,
“看不出来啊,程砚洲。”
竟然还有腹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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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亲近(微h)
临行前在浴室的准备,像是场笑话。
程砚洲恨自己的不争气,却始终找不到办法压制,反倒在她指腹的摩挲之下,有愈演愈烈之势。LтxSba @ gmail.ㄈòМ
羞耻与懊恼交织,排山倒海地袭来。
体力悬殊,他完全可以凭借力量优势将傅未遥推开,可他能吗?受制于人,除了服从,别无他法。
唯一能遮挡的浴袍被她叁下五除二地剥开,他屈辱地合眼,任由四处作乱的手来回在躯体上抚摸,揉捏。
像是菜市场里的猪肉,被顾客挑挑拣拣。
耳边传来她不满的抱怨:“你是木头人啊?”
看,果然如此。
程砚洲回神,执拗道:“我把钱还你。”
“那你不能消极怠工。”
嘴角无意识地抿紧,他答:“我尽量。”
约……如她所言,当成你情我愿的约,或许会好受一些。
初步达成共识,傅未遥松懈下来,躺在他身侧窝着,想想两个人关系并不熟络,又转过头,面向沙发靠背,背对着他的胸膛。
恰好是惯常自慰时爱用的姿势。
程砚洲谨慎地再次碰触,不逊于初次的紧张,心弦紧紧绷着,他悄悄将下半身往后撤离半分,可却总有一股力量迫使他再往前进。
情欲驱使下,他早已乱了章法,甚至想不起来校友兼职群的群名,入目是鸦黑亮泽的发,隐约忆起那根香槟色的发带,比窗外霓虹还要夺目。
生涩,懵懂,力道浅得可以忽略不计,傅未遥暗暗叹气,解开纽扣后抓过他的手,无奈:“你会不会啊?”
掌心挨到娇娇的一点,程砚洲倏然握拳,屈起的指节不慎抵在柔软乳肉上,滑腻腻地嵌进细缝当中。
脑子空了一瞬,再开口,唿吸沉重到语不成句。
“你先把……衣服穿上。”
他是听不懂“约”的意思吗?一男一女躺在一起,不脱衣服脱什么?脱口秀吗?
傅未遥咬着下唇,深深吸气:“我该对你宽容一点。”
不会,可以慢慢教。
耐心地引导,傅未遥掰开他紧握的拳,合拢的掌心完美地贴合住浑圆,她轻声,“重一点,再重一点。”
“那里不可以太用力,要慢慢揉,用大拇指划圈呀,笨蛋……”
语调愈发绵软,嗔怪的话听起来像在撒娇,傅未遥不吝赞扬:“上道很快嘛,唔,两边一起啊。”
唾弃自我沉迷,又恐表现不尽人意。兢兢业业的初学者,使尽浑身解数只想博得她的赞誉。
或是一句鼓励话语,或是一阵挺动迎合,看那双乳,艳丽地绽放在掌心。浴袍一角磨上渗出水意的顶端,痛意被隔空撞上她腿弯的舒爽抚慰。
傅未遥瑟瑟地抖,粗糙宽厚的掌,带来的是前所未有的体验,陌生又新奇。他学得很快,有几回按在敏感点上,她险些吟哦出声。
双腿紧紧绞着,无规律的摩擦,却总是差一丁点才能攀至顶峰,着实难耐。
蓦然转身,圆乳晃荡着刮擦过手腕,程砚洲空出手去追,再回神,她已面朝他躺下,炫目的顶灯映在瓷白的乳上,嫣红梅朵刚曾抵在他的掌心,他耳根红透,手按在绵软之上,不知该如何往下进行,又舍不得松离,
傅未遥撑起双臂,散开的睡衣形同虚设,程砚洲也没好到哪去,浴袍只堪堪挡住下身,他闭上眼平复着源源不断的冲动,不敢再看。
然而闭上眼后,感官尤为灵敏,指腹似乎还残留着绵润质感,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身侧她在缓慢挪动,他猜不透她的下一步动作,可身体已率先替他感知。
挺翘坚硬的奶尖儿从肋骨磨到颈下,丰润乳肉弹到下巴上,下一秒,来到唇边。
面上闪过痛楚之色,他睁开眼,只见傅未遥空泛地用胸蹭他,“这也要教吗?”
教是不用教的,只是,他可以吗?迟疑间,粗重的气息喷洒在奶尖之上,勾得人心痒难耐,傅未遥等不得,借势挤进唇齿中央。
“不准咬!”
湿热的舌无师自通,搅出暧昧水声。背很滑,他扣着肩胛,乳肉当即进得更多,他犹嫌少,却也懂得过犹不及,只盯住小小一颗,极尽逗弄。
世事变幻无常,没等嘬吻几回,她乱晃的腿不偏不倚夹住横冲直撞的硬物,那里只经过手,骤然闯入陌生境地,甚至再往上,是他想也不敢想的隐秘之处,一闪而过的念头,连带拔起无数罪恶感。错综的复杂情感下,他再也支撑不住,惦记着不能咬她,抿着奶尖失控松关。
时间仿佛静止……
“确实不太行。”她下了定论。
傅未遥告诫自己要宽容,教不会再骂也不迟,可只差一点,他却如此……不堪一击,扰人兴致。
怒气裹挟最后通牒,“程砚洲,今晚我要是出不来,你别想从这出去!”
和下午射完后的空虚不同,在她放完狠话之后,欲念再度拔地而起,叼住红润的乳尖,他舔舐地更为卖力,双手同时抚上,捧着它们,合拢又松开。
傅未遥被他亲得浑身发软,半途被打断的兴致重新续接,大腿内侧的肌肉隐隐泛酸,脚背绷到极限,几欲抽筋。
两边被他吻得晶亮,雪白上一抹淡淡红痕,不知是唇还是手留下的印记,舌苔重重刮过乳晕,
程砚洲抬眸,看她颤栗,看她潮红的颊迷蒙的眼,不自觉抚上她紧咬的唇,贝齿骤松,拇指按过丰润下唇,他情不自禁地吞咽津液。
终归是不敢亵渎的,他凭什么?
不过,她应当是舒服的吧?
快感密布,如潮水般涌来,傅未遥夹紧腿,呜咽了声,咬住离自己最近的胳膊。
好硬——
轻颤渐止,双眸恢复清明的傅未遥毫不留情面地将程砚洲推开,看到自己留下的牙印,即将脱口而出的那句“你走吧”临时换成句不确定的,
“你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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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卫生间(微h)
语调平缓,不徐不疾,在程砚洲听来,是在赶人无误。
他背过身用纸巾简单处理了下糟糕状况,走是要走的,只是,太多了……回学校要经过的电梯,地铁,皆是密闭空间,气味岂是能轻易遮掩的。
开口有些艰难,他问:“借用下浴室,可以吗?”
“不可以。”她歪头,眯着眼慵懒地窝在沙发里,“我要先洗啊!”
会客厅里每分每秒的等待于程砚洲而言都是煎熬,腥膻的特殊气味无不在提醒他刚才的荒唐。
他都干了些什么?
百转纠结的心思一直持续到从浴室里出来,卧室的灯全部熄灭,床上隆起一团身影,傅未遥似乎已经睡着。
他尽量放轻动作穿好衣服,便签纸上寥寥几笔的留言,写下又擦除。
算了,何必徒增牵连?
“你怎么还不走?”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扰得人心烦,傅未遥推高眼罩,侧躺在床上看他,
“你怎么还不睡?”
她眨眼,闷闷不乐:“我睡不着。”
况且,还不到十点。
室内极暗,没掩紧的门透来几缕光线,照亮她仅余一根细带的肩膀,那里,他刚刚有亲过。
“我……”程砚洲垂下眼撕掉便签,起身往外走,“我先走了。”
慌不择路的模样,像是背后有野兽在追。
“莫名其妙。”她嘟囔了句,翻身继续酝酿睡意。
*
程佳婷又收到老家寄来的两箱快递。
村中人情往来密切,这回是……清点一番,表叔寄来的均是些耐于存放的粗粮腌肉,并上自家做的几罐酱菜和辣酱。
粗粮腌肉可以留下,只是辣酱,余致伟一家人吃不来,她原本也不爱吃,从前那是迫不得已,毕竟辣酱配饭要比食堂便宜得多。
表叔心意不好辜负,程佳婷想到程砚洲,寻个周末喊他来家里拿些带回学校。
程砚洲惦记着能看一眼妹妹书岚,哪有不同意的。
不曾想,周末一早,一同登门的还有傅未遥的亲姑姑,余致华。
傅未遥和小姑的关系一般,余致华是她奶奶的老来女,打小宠得无法无天。
两人差了十来岁,她小时候总被小姑逮住,不是揪辫子就是捏脸。家里条件有限,小姑还总借生活费的名头问老爸要钱跑去跟中专里谈的男朋友看电影。
电影没白看,男朋友升级成小姑父,夫妻俩都在云阳任职,管些行政方面的工作,仗着股份分红,日子过得很是滋润。
上个月才换了新车。
爸爸和小姑在书房谈话,喊她几回,傅未遥都借口睡懒觉没去,谈来谈去无非又是升职加薪那点事,人总是不知足的,撬不开老爸的口,想跟她打感情牌,门都没有。
她宁愿去逗逗那位正在教妹妹物理题的,程砚洲。
小妈给程书岚安排的房间没有独立卫生间,不过家里鲜少有客人留宿,走廊尽头的卫生间目前独属她一人。
温水汩汩流出,程砚洲擦干手,面前镜子上不知何时溅上两叁滴水珠,他用纸擦干,直到表面看不出任何水痕,才侧身去拧门锁,刚想开门,一股外力扩开门缝,傅未遥闪身挤了进来。
“好久不见啊!”她挥手,笑得粲然。
哪有好久,才叁天不到。
那晚以后,傅未遥没再联系过他,他退回的转账,她也没再继续发来。
这是她家,遇到她并不意外,只是卫生间里,不适合谈话。
“先出去。”他说。
“不要。”说着,已伸手环上他的腰。
程砚洲避开,一本正经:“书岚在外面。”
“怎么?”傅未遥挑眉,“这是我家,我用个卫生间还要经过你妹妹的同意?”
程砚洲无奈,“我不是这个意思。”
黑色连衣裙,包裹住玲珑曲线,无心一瞥,女孩领口下的春光便深深刻在脑中,怎么也甩不开。
“被人看到不好。”
傅未遥靠在门上,声音压得很低:“不想让你妹妹看到的话,那你……”
“倒是快一点啊!”
镜子里倒映出他困惑的脸,傅未遥捉住他的手,牵至自己胸前,“今天不用再教了吧?”
不等他触碰到,门外突然传来噔噔两声叩门,书岚细声细气的,“哥,你好了吗?”
傅未遥握住门把手,作势一拧。
“没有!”程砚洲勐然抓住她的手腕,冲门外道,“你把联考的试卷先做了,等会我来改。”
“噢。”
听脚步声远去,傅未遥背手解开身后拉链,领边丝质风琴褶绽开,露出里边裹着丰润雪乳的黑色内衣。
她没再继续解下去,扬着下巴催促:“快点。”
腿后触到洗手台,凉得她浑身一凛,索性盘腿绕着他的腰。掌心撑在台面上,傅未遥挺着胸脯,看着刚刚还义正言辞说要出去的人伏在她胸前捧着一只乳亲得意乱神迷。
他的眼睫很长,在睑下投出一片阴影。
濡湿的舌尖细细描绘挺翘的一端,傅未遥咬紧唇,挺过细密的爽感,逗他:“好吃吗?”
“唔。”含混不清的回答,他意图逃避,埋首其中吮得啧啧作响。
裙子滑落到腰间,内衣堪堪挂在臂弯,他的t恤皱成一团,两人在这一方小天地里,交颈缠绵。
镜子里,飘扬的长发从指缝中熘过,程砚洲看着自己的大掌不断摩挲,将对方雪白的嵴背染上成片粉色。
听她唇边溢出破碎的呻吟,程砚洲忙伸手捂住,妹妹就在一墙之隔,门外走廊,谁知道谁会不经意走过。
傅未遥瞪他,呜呜哇哇说话间,舌尖不慎舔到他的掌心。
程砚洲红着脸松开,“别叫。”
“就叫。”她故意作对,欺身咬上他的锁骨。
牙印浅浅一排,润湿t恤领口,留下暧昧水痕。
双手挪到腰际,程砚洲将她从洗手台上抱下来,内衣,裙子,刚刚脱掉的衣物一件一件整理回去,合上最后剩下的拉链,他正色:“还要多久?给我个期限。”
即便是甜蜜的折磨,也该有个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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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水杯
“哥?”
卫生间的门敞开着,程书岚举着两只手,绕过怔愣的哥哥,道:“笔漏得我手上都是墨水,你让我进去洗洗。”
“嗯。”耳边还回荡着傅未遥满不在乎的回答,轻飘飘的一句“看我心情”,程砚洲摇摆不定的心再度沉进谷底。
书岚弯着腰,仔细地搓洗指缝,黑色液体混杂泡沫流进下水口,莫名让他想起她身着的那件衣裙。
“哥,”程书岚关上水龙头,犹豫半晌后开口,“我在学校的同桌,家里有家花店,最近很缺人手。”
婷姨对她很好,说是感恩妈妈之前的接济,如今只是投桃报李,时不时提起当年吃百家饭时借住在她家的趣事,为的是让她放宽心住下。婷姨的丈夫忙碌,不苟言笑,平时很少碰面,但回回他都很和气地叮嘱她好好学习。
可纵使千好万好,毕竟是别人的家,暑假长达两个月,拖地不用她帮忙,擦桌子也不要她擦,每天蹭吃蹭喝,程书岚住得浑身不自在。
“说是包吃包住,平时只要负责看店收银就好。”说到最后,程书岚的声音越来越小,尽管花店的工资很低,但她依然想为家里出点力。
程砚洲拧眉,他没办法提供给书岚更好的生活环境,债主催款的电话愈加频繁,最多只能再宽限叁月,到那时,学校的奖学金应该能发下来,只是还完债后,再去支付书岚的学费恐怕会捉襟见肘。
住在外边所谓的花店,他无法陪伴左右,比起脸面,自然是妹妹的安全更为重要,有前车之鉴引以为戒,他不想妹妹再受到一丁点的伤害。
“你先安心住着。考上大学,以后才会有更多的机会好好报答婷姨的恩情。哥答应你,下个寒假,攒到钱后,咱们在外面租房住,好吗?”
“我都听你的。”程书岚轻轻点头,拾起哥哥肩上一根长发,愣了瞬,刚想问话却被程砚洲打断。
他说,“刚刚那题我看你还是有点迷煳,再跟你说一遍吧。”
“好,我去换根笔芯。”
程砚洲吁了口气,欠身捡起掉在地上的长发,复又松开,由它落回地上。
*
午饭摆在圆桌上,余致华拎着小儿子余童童耳提面命:“吃饭的时候老实点,别惹你舅舅还有小予姐姐生气。”
余童童咬着指头,哇哇大叫:“我不要吃饭,要吃糖!”
“吃个屁!”要不是家里那口子不顶用,真不想把这调皮捣蛋的孩子带在身边。
左劝右哄总算把孩子带到餐桌边老实坐着,余致华觑了眼陌生的兄妹俩,没吱声,没过一会儿,问:“小予还没下来?”
余致伟道:“要不你去看看?”
余致华扯出笑:“二哥,我不过随口一问。”
座位安排得刚好,余致华为示亲近,刻意坐在二哥身旁,余童童年幼,自然挨着她坐。
另一边,程佳婷和程家兄妹依次坐开,中间留下的两个座位,是给傅未遥兄妹俩的。
傅未远不下来吃饭,有个位置必定是空的,程砚洲本以为她会避嫌地坐在小朋友旁边,谁知身侧椅子一动,傅未遥不偏不倚坐定。
她换了身衣服,涂鸦t恤宽大,牛仔短裤隐在其下,纤长的腿交迭在一起,她托腮:“爸,晚上我不在家里吃饭,去学校有点事儿。”
吱——
锐声刺耳,小朋友握着刀叉乱挥,傅未遥掀起白眼:“余童童,你皮痒啊?”
余童童瞬间噤声,上回拿虫子去吓小予姐姐,舅舅脸色很不好看,他年纪虽小,却也懂得哪个能惹哪个不能惹。
余致华忙调和,夺走余童童手里的刀叉,随口问道:“哎,小予你衣服蛮好看的,哪里买的?”
傅未遥不假思索,“网上九块九包邮。”
“又说笑,是c家和那个谁谁设计师的联名款吧?”
“啊,是吗?小姑眼光真够毒辣的。”说明平时没少逛。
菜已上齐,话题止于此,傅未遥挟着筷子只夹自己爱吃的,不巧看到一道不常见的菜式,清爽的凉拌木耳上浇了几勺赤色辣酱,左手边程家几人碗碟里均沾上少许酱红。
她好奇味道,便伸手夹了片。
程佳婷好心提醒:“小予,那个挺辣的。”
“是吗?”傅未遥偏头望向身旁的程砚洲,咬字同刚刚在卫生间里如出一辙,问他:“好吃吗?”
腿上酥酥痒痒,桌布将她的小动作遮得严实,他偷偷按下她乱挠的手,面不改色地回望:“好吃。”
两种不同意味的好吃,这种自然是味觉上的,而洗手台前的那种,是心理上的。
这才诚实嘛,傅未遥咽下木耳,妈呀,好辣!
满杯水下去毫无效果,七窍简直要冒火,还得强撑着不让小妈看出端倪,舌头刺痛,她忍得辛苦,格外眼馋余童童面前那罐牛奶。
程佳婷在给余致伟倒水,余致华哄着余童童多吃口蛋羹,程书岚埋头数米饭,无人看向这边。
程砚洲握住面前没动过的水杯,不动声色地将它同傅未遥的空杯调换过位置。
傅未遥轻哼,飞快地睨了他一眼,但因双眸辣得泪汪汪,毫无震慑力可言,她端起水杯咕咚咕咚地饮下,沁凉冲散辣意后,看起掀翻蛋羹的余童童来,都觉得顺眼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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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家教
午后,余致华和兄嫂坐在客厅喝茶闲聊。睡完午觉的余童童抱着平板噔噔噔跑下楼,钻进妈妈怀里,稚声稚气的:“妈妈,这个单词什么意思啊?”
“要死哦,又偷吃糖。”她接过平板一看,好家伙,原版纯英文小猪佩奇。
这一句对话极长,余致华英文平平,那点知识早八百年还给了老师,一眼望去好几个单词都不认识,她梗住:“等等,多少集,妈妈给你找个带翻译的啊。”
年纪小,词汇量浅很正常,余致伟一向看重
子女教育,见余童童看起原版动画不太吃力,慈爱地摸着他圆熘熘的脑袋瓜,问:“你姐姐呢?不认识的单词去问问她。”
余童童舔着糖,瞳仁又黑又亮,大声道:“姐姐在忙!”
余致华好歹读过中专,她不认识的单词,余致伟更答不出来,在座的叁位,只有程佳婷学历最高,她不愿掐尖冒头,让丈夫同小姑难堪,手腕一转,指着外头花园,道:“童童,你去找那位哥哥问问。”
余致华一门心思在云阳站稳脚跟,平时无暇管教幼子,成绩方面全靠家庭教师补课,最近听说又气走一位,程佳婷心念微动,泰然自若地聊起程砚洲,
“砚洲学天文的,英文很不错。”
余致华昂起头,目光始终跟着落地窗外的小小身影。不久,余童童喜滋滋地跑回来,捧着平板咯咯笑。
余致华跟着看了两段小猪佩奇,方才不经意地问程佳婷:“你那外甥,哪个学校的?”
“和小予同校。”
“哦。”那来教童童是绰绰有余,余童童期末考得一塌煳涂,她正发愁找不到合适的家教,左右学历过得去,试试也无妨。
闲聊完后,余致华带童童回房,路过傅未遥的房间时,发现她的房门没关,童童熘得很快,她思索片刻,转身敲响房门。
余致华固然想卖个人情给小嫂子,但前提是,程佳婷介绍的那个男孩,品行不能有问题,否则把童童带坏了,她找谁说理去。
傅未遥正伏在案前看书,听完来龙去脉后,丢下一句:“就那样吧。”
“什么叫就那样?你们不是同校么。”余致华知道侄女对程家人有偏见,正是如此,她的说法必定比程佳婷要客观得多。
“小姑呢,肯定是站在你这边的。童童的家教老师,还要麻烦你这做姐姐的,先给掌掌眼。”
“啪”地一声合上书,傅未遥似乎被她说服,漫不经心地描述:“木讷,寡言,无趣。”
老实就好,余致华舒口气,又问:“抽烟吗?喝不喝酒?小伙子相貌不错,感情史混乱吗?”
傅未遥按捺不住轻嘲,“小姑,你觉得一个书呆子会那些吗?”
*
得到准确答复后,程佳婷答应从中牵头。
“主要是周末,不用耗费很长时间,但也没有你想象中那么容易,别看才二年级,孩子小坐不住,说不得骂不得,还要看到明显的成绩进步。她们家不缺钱,报酬丰厚,你不行,有的是人顶上。”
新的兼职没着落,程砚洲正发愁,他郑重地道谢:“婷姨,谢谢你的帮忙。”
“我只是随口一提,能不能把握住机会还要看你自己。”将余家的情况简单说明后,话题又转回他的身上,程佳婷问道:“保研有把握吗?”
“嗯。”他点头。
其实从程佳婷的角度,并不建议家境贫寒的程砚洲走科研这条路。但他当年报考之时,哪能料到之后家庭会遭逢骤变,欠下债务呢。
她微微颔首,“你考虑清楚就好。”
与此同时,房间的另一边,傅未遥几乎要被余童童缠死。
“我不管,我不管,我就要糖!”
衣服要被拽烂,傅未遥摆起姐姐的谱,吓唬他:“小孩子吃太多糖会烂牙的!”
“啊——”余童童扑上来拉抽屉:“刚刚明明在这里的!”
傅未遥任他趴在抽屉上吸气,然而里面除了些纸笔杂物,别无其他。
得不到满足,余童童一根筋地央求:“小予姐姐,我再跑一趟是不是还可以吃颗糖?”
她装煳涂:“听不懂,你要跑哪里去?”
“哼哼——”余童童学猪叫,“就是小猪佩奇啊,哼哼。”
目的达成,下回要使唤他下回再骗呗,反正小孩子忘性大,傅未遥装傻到底,无辜得紧,“姐姐没看过小猪佩奇呢。”
余童童的小脑袋瓜彻底懵圈,小予姐姐怎么回事,明明是她找给他看的呀。
最后,被闹得没法,又不能真放任他吃糖,傅未遥只能叁十六计走为上策。
考上a大之际,老爸担心她住不惯宿舍,在附近为她购置了套新房,午饭时和爸爸提的回学校指的便是回她自己的家。
傅未遥拿上车钥匙,特意避开余童童,谁知走到楼下,发现厨房里,小妈正在给程砚洲装吃食。
眼珠一转,她立马调转步伐,绕到书房冲正在忙工作的老爸交待:“外面雨下得很大呢,晚上我就不回来了。”
余致伟往窗外看了眼,毛毛雨而已,他沉声叮嘱:“开车当心点。”
“知道。”傅未遥刻意拿捏着怪调,撇嘴:“那个程砚洲怎么还不走,该不会也要在我们家常住吧。”
余致伟目不斜视,继续盯着屏幕:“不会。”
这件事程佳婷同他提过,程砚洲暑假在天文台实习,有宿舍住,来也只是看望妹妹,不会久留。
“那行,爸,我先走咯……”
“等下,”余致伟叫住她,夏日常有阵雨,家里距a大公共交通不便,兄妹俩在外求学不易,女儿既然回那边去,不如顺路将程砚洲带上,省得路上平白淋雨。
傅未遥扭头就走:“他不会自己打车吗?”
“傅予!”余致伟面露不愉,送不送是其次,女儿当真不愿他自然不会勉强,只是这何不食肉糜的态度实在让人失望。
最后,傅未遥脑袋嗡嗡地听完一场授课,不情不愿地在父亲的监督下,在惊呆的众人前,以饱满的精神友好的态度热情邀请程砚洲搭她的车。
同她设想的,招招手说句“跟我走吧”的酷炫场景相去甚远。
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演过头了——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