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我陈默,读圣贤书,明是非,知廉耻。此等以挚友之血、同窗之命铺就的
『通天大道』,我一步也不屑踏!宁死不为!道不同,不相为谋!」
「宁死不为?」赵寒衣眼中最后一丝温度熄灭,只剩冰冷杀意和失望。
「好。果然还是那个固执的陈默之。道不同。」他缓缓起身,整理官袍。
「你以为查到这些皮毛,就能撼动巡抚?捅破这天?」
赵寒衣声音淬冰,「钦天监?朝廷?呵……这盘棋,远超你想象。你,还有
这林少侠,知道太多了。只有死人,才能永远闭嘴。」
他最后深深看了一眼陈默,眼神复杂,终归决绝冰冷:「念旧情,给你痛快。
上路吧,默之。黄泉路上……替我给子陵……带声抱歉。
「话音落,赵寒衣脸上最后一丝复杂彻底消失,嘴角勾起一丝冷酷无情的弧
度,猛地一拍桌子!
「咔嚓!」机括轻响。
一侧雕花墙壁瞬间翻转!四名黑衣鬼面杀手如同从阴影中凝结而出,动作无
声无息,手中劲弩早已上弦,淬毒弩矢泛着幽蓝寒光,冰冷的杀机瞬间将陈默和
姜青麟牢牢锁定!
「杀!」赵寒衣背过身,冷酷下令。
咻!咻!咻!咻!
四支毒弩离弦,撕裂空气,发出死神的尖啸,射向无法动弹的两人!
第三十一章 缥缈阁
一个新鲜的土堆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沾满泥土的手,接着一个人影艰难地从松
软的泥土中挣扎着爬出。
若是此刻有人在此,定要骇得魂飞魄散,以为是尸变诈起。
姜青麟茫然地环顾四周,入眼尽是荒凉。
一个个低矮的土丘无序地散布着,没有墓碑,没有一丝生气。
浓重的腐臭味混杂着泥土的腥气直冲鼻腔,脚下是松软湿滑、仿佛随时会陷
下去的泥地。
风吹过枯死的灌木和歪斜的树干,发出呜咽般的低鸣。
唯一仅存的几只乌鸦栖息在一颗歪斜的枯树上……那一双双血红色的眼睛贪
婪地转动着,死死盯着姜青麟,仿佛在等待一场迟来的盛宴。
神志如潮水般涌回,之前的记忆瞬间清晰:宴席上的毒茶,脑后沉重的闷击
……醒来,便是这人间地狱。
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破烂的锦袍,眼神骤然一凝—衣物上遍布密密麻麻的箭
孔,干涸发黑的血迹将大片布料染成暗褐色。
最触目惊心的是心口处,箭孔尤为密集,几乎叠成了一个血洞!他忽觉身下
泥土里似乎埋着什么东西。
姜青麟猛地起身刨开浮土,瞳孔骤然收缩!是一具尸体!当看清那熟悉的面
容时,他心头剧震:「陈默!」
他发疯般将尸体从土中拖出。
陈默身上所穿的衣物与他一般无二,同样布满了致命的箭孔。
不同的是,因为搬动,早已凝固发黑的伤口边缘,竟又渗出些许暗红粘稠的
血浆。
陈默双眼圆睁,瞳孔早已涣散,却凝固着一种极致的情绪——那是不甘的愤
怒,是质疑,直勾勾地「瞪」着这片灰暗的天空。
姜青麟沉默地凝视着陈默的遗体,一股难以遏制的、冰寒彻骨的怒火自脚底
直冲天灵盖!冰冷的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潮,以他为中心向四周弥漫开来,连盘旋
的乌鸦都似乎感受到了这股恐怖的气息,不安地飞高了少许。
他死死攥紧拳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咯咯」
的轻响,指甲深深嵌进掌心皮肉,殷红的血珠顺着指缝一滴、一滴,沉重地
砸落在身下冰冷的泥土里。
良久,他才缓缓蹲下,伸出微微颤抖的手,轻轻地将陈默怒睁的双眼合拢。
他在乱葬岗的废墟中翻找,最终只寻到一把只剩半截、锈迹斑斑的铁锹。
他挥舞着这残破的工具,如同挥舞一柄巨斧,手臂肌肉贲张,青筋暴起,汗
水混着泥土从额角滑落,浸透了破烂的衣襟。
粗糙的锹柄摩擦着早已磨破的虎口,带来钻心的疼痛和新的血迹,但他浑然
不觉。
硬生生将一棵碗口粗的枯树齐根砍断。
接着,他调转锹头,以锹刃为凿,以锹柄为锤,在粗壮的树干上奋力劈凿。
木屑纷飞,每一次沉重的敲击都震得他手臂发麻,但他咬紧牙关,眼中只有
悲愤和必须完成任务的执念。
足足耗费了近一个时辰,他才在坚韧的树干内部,硬生生掏挖出一个粗糙但
足够容纳陈默尸身的简陋「木匣」。他又接连斩断数棵同样干枯的树木,将它们
劈成大小不一的柴薪,与收集来的大量枯枝败叶一同,在选定的空地堆起一座高
高的柴堆。
他小心翼翼地将陈默的遗体平放在柴堆顶端,整理好他染血的衣襟,再次深
深看了一眼那张凝固着不甘的脸庞。
然后,他屈指一弹,一缕精纯的灵力化作炽白的火苗,精准地落在柴堆底部
干燥的引火物上。
「轰」的一声,火焰瞬间升腾而起,贪婪地吞噬着木柴和陈默的身躯。
一股混合着皮肉焦糊与木材燃烧的浓烈腥臭气味弥漫开来,令人作呕。
然而姜青麟如同化作了旁边另一棵枯树,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跳动的火焰在他深潭般的眼眸中燃烧,映照出冰冷的杀意和刻骨的悲痛交织
在一起。
他紧握的双拳指节发白,指甲再次深深陷入掌心。
只是如同石雕般静立在熊熊烈焰旁……守了一整夜。
待到东方天际泛起鱼肚白,火焰终于熄灭,只余下一堆灰烬和零星未燃尽的
焦黑木炭。
姜青麟沉默地将尚有余温的骨灰仔细收敛,装入那个粗糙的木匣中,用布条
牢牢缚在背上,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片埋葬了他挚友的绝望之地。
他径直来到了陈默的府邸。
府邸大门紧闭,门口悬挂的白灯笼和素缟在风中微微飘荡,透着一股死寂的
哀伤。
然而,府内却反常地安静,下人们面色沉重,步履匆匆,彼此间低声交谈也
带着小心翼翼,虽未大乱,但那份刻意维持的平静下,分明压抑着巨大的恐慌和
茫然。
显然,陈默的死讯已经传回,但府中主事者似乎竭力在控制局面,等待或隐
瞒着什么。最新WWW.LTXS`Fb.co`M
姜青麟目光冰冷,避开正门,如鬼魅般悄无声息地潜入之前洗漱的房内。
取出了自己的护心符和一储物匣。
东西到手,他没有丝毫停留,转身便融入晨雾之中。
他在城中寻了一间不起眼的客栈,开了一间上房。
直到房门紧闭,布下简单的警示禁制,他才真正松了口气。
仔细检查自身,他惊异地发现,除了衣物上的破洞和血迹,身体上竟然连一
丝伤痕都找不到,更别提心口那致命的箭创了!这绝非凡俗手段能及!他猛地想
起一事,立刻屏息凝神,内视己身。
那寻常寻不到踪迹、如同心尖一点微尘的小蛊虫,此刻终于被他清晰地「看」
到——它正静静「趴伏」在他心脏搏动最有力的位置,形态萎靡,通体黯淡
无光,原本微弱的生机几乎断绝,仿佛为了抵御那致命的万箭穿心之厄,耗尽了
它所有的本源力量。
「依依……」
姜青麟喃喃低语,指尖无意识地抚过心口位置,那里似乎还残留着蛊虫搏命
守护时带来的奇异暖意,随即又化为一片冰冷。
「当初你俏皮地说这是『情蛊』……原来是骗我的。」
他嘴角扯出一抹苦涩而自嘲的弧度,摇头失笑,但眼中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
心悸与对依依更深沉的感激和担忧。
「此番若无依依你这『情蛊』……我姜青麟此刻,早已与陈兄同眠于那乱葬
岗的黄土之下了。」
他的目光落在桌上那个承载着陈默骨灰的粗糙木匣上,声音低沉却带着钢铁
般的意志:「放心吧,陈兄。此仇不报,姜青麟誓不为人!血债,必以血偿!」
他从储物匣中取出备用的衣物换上,洗净身上的血污尘土。
随后,他再次取出储物匣,拿出笔墨纸砚,在桌案上铺开信笺,提笔疾书。
笔走龙蛇,将日月关兵符、临江遇袭、陈默惨死、自身险死还生等事简洁而
清晰地写下。
笔锋行至末尾,他手腕猛地一顿,悬停在半空。
墨汁在笔尖凝聚,几乎滴落。
他眉头紧锁,眼神锐利如刀,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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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权衡着。
「此番遭遇之噬灵蛊……」这行字在脑海中翻滚。
将此事与父王当年的蛊毒联系起来,意味着他正式踏入了一个更为黑暗、凶
险万分的漩涡,不仅是他自己,更可能牵连到京中那位收信人。
这封信一旦送出,便再无退路。
他闭上眼,父亲临终前痛苦扭曲的面容、陈默死不瞑目的双眼交替闪现。
最终,他猛地睁开眼,眸中只剩下玉石俱焚般的决绝。
笔锋落下,再无迟疑,将那行字清晰地写在了信笺之上:「此番遭遇之噬灵
蛊,其手法歹毒,源头诡秘,或与当年父王薨逝前所中蛊毒之施术者,可能系出
同源!」
待墨迹干透,他将信笺小心折好,装入特制的信封,并用火漆密封。
然后,他背起装着陈默骨灰的木匣,推门而出。
姜青麟稍作打听,便得知临江府最大的情报枢纽——缥缈阁的所在。
当他站在缥缈阁那气派非凡、人来人往的大门前时,脸上已覆上了一张毫无
表情的青铜鬼面。
踏入阁内,立刻有一名身着素雅青衣的侍女迎上前来。
这缥缈阁分号遍布天下,门面光鲜,陈列着琳琅满目的灵器、丹药,也做着
抵押鉴宝的生意,往来修士络绎不绝,端的是热闹非凡。
然而,真正了解内情的人都清楚,这些不过是幌子。
缥缈阁真正的命脉,是那深藏不露、无所不包的情报买卖!上至宗门秘辛、
奇闻异事,下至江湖恩怨、坊间流言,甚至连那发行天下、记录江湖大小事的各
类「邸报」,以及其中最具分量、令无数青年才俊趋之若鹜、搅动江湖风云的权
威榜单——「潜龙榜」专录天下最具潜力、尚在成长中的绝世天骄。
与那更为令人敬畏、象征着当世巅峰武力的「惊神谱」收录公认的、非朝廷
军方体系的至强者,共三十六位,亦皆是由缥缈阁一手包办、评定发布!
只要你能付出足够的代价,或掌握着同等价值的秘密,便能在此购得所需。
除了直接涉及朝廷中枢与军方的核心机密他们不敢碰触,天下间几乎没有缥
缈阁不敢卖的消息。
正因如此,那些被泄露了隐私、挖了墙角的宗门大派,无不对这缥缈阁恨得
牙痒痒,却又常常不得不捏着鼻子,与之做着见不得光的交易。
传闻缥缈阁背后的靠山深不可测,据说是朝中某位权倾朝野、修为通天的大
能高官。
为了震慑四方,缥缈阁在每州首府的总阁,都秘密坐镇着一位元婴期的老祖
级人物!这等底蕴,寻常二三流的宗门势力,谁敢轻易招惹?
侍女见到姜青麟脸上的鬼面,神色如常,显然见惯了各种遮掩身份的客人,
带着职业性的微笑问道:「这位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缥缈阁灵器、丹药、鉴
宝、消息,应有尽有。」
姜青麟一言不发,直接从怀中掏出一物,亮在侍女眼前——那是一枚通体流
转着深邃紫芒、边缘隐有云纹浮动的玉牌!
那侍女的目光触及玉牌的瞬间,脸上的微笑骤然凝固,瞳孔猛地收缩!她甚
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倒吸一口凉气,声音带着无法抑制的颤抖:「紫…紫玉
令?!」
她慌忙深深低下头,姿态恭敬得近乎卑微:「大人恕罪!小人眼拙!不知是
持紫玉令的大人驾临!大人有何吩咐,小人万死不辞!」
紫玉令!缥缈阁最高等级的贵宾信物,持令者身份等同于总阁主亲临!全国
拥有此令者,屈指可数!
「此处分部,可有传讯台?」姜青麟的声音透过面具传出,冰冷而低沉,带
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有的,大人!就在内阁!」侍女头也不敢抬,连声应答。
「唤此处分阁主来见我。」姜青麟收起玉牌。
「是!大人请随小人至雅间稍候,小人即刻去请阁主!」
侍女连忙应声,亲自引路,将姜青麟带至五楼一间极为雅致清静、可俯瞰城
外奔流大江的静室,又命人奉上最顶级的灵茶灵果,这才脚步匆匆地退下。
楼下一些常客目睹这鬼面人竟被如此恭敬地引上五楼禁地,不由得纷纷侧目,
低声议论:「看那侍女的恭敬劲儿…嘶,恐怕是哪位了不得的大人物亲至了!」
静室内,姜青麟负手立于窗边,目光沉凝地注视着脚下奔涌的江水,对身后
侍女奉上的珍馐视若无睹。
约莫半盏茶功夫,门外传来急促而恭敬的叩门声。
「进。」
门被轻轻推开,一个须发皆白、身着锦袍的老者几乎是小跑着进来,甫一进
门,便对着姜青麟的背影深深一揖到底,姿态谦卑至极:「老奴临江分阁阁主郑
长永,参见持令大人!不知大人亲临,有失远迎,万望大人恕罪!」
「免礼。」
姜青麟并未回头,声音依旧平淡,「即刻通过传讯台,传讯桂州分阁阁主,
命他放下一切事务,以最快速度赶来此地见我。有要事相托。」
「是!老奴遵命!这就去办!」郑长永没有丝毫犹豫,立刻领命而去,行动
间带着十二万分的郑重。
姜青麟便在静室中等待。
期间有侍女数次进来更换茶水点心,他始终未动分毫,只是静静地伫立窗边,
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
时间一点点流逝,从晌午到日暮。
第三十二章 玉佩
直至夜幕完全笼罩临江府,静室的门才再次被敲响。
一个面带倦容、衣袍上还沾着些许尘土、发髻微乱的中年男子疾步而入,他
呼吸急促,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显然是一路疾驰未曾停歇。
他一进门,便对着窗边的背影单膝跪地,气息不稳地道:「小人桂州分阁阁
主张岚,奉令星夜赶来!参见持令大人!请大人吩咐!」
姜青麟这才缓缓转过身。
看到张岚风尘仆仆、气喘吁吁的模样,知晓他确是接到消息便不顾一切地赶
来了。
他不再赘言,直接从储物匣中取出那封密封的信件和一个精致的密匣,递了
过去。
「此信与密匣,即刻送往京城总阁,面呈阁主亲启。告诉他,此乃『紫玉令』
所托,务必亲手交予『上面』那位大人。」
姜青麟的声音透过面具,带着金属般的冷硬和不容置疑的威严,「不惜代价,
动用最快的秘密渠道,确保万无一失,中途不得经任何旁人之手!若泄半分消息,
唯你是问!」
张岚双手恭敬地接过信与匣子,入手只觉那匣子沉重异常。
他心中凛然,不问缘由,斩钉截铁地应道:「是!大人放心!小人以性命担
保,定将此物安全、隐秘、最快送达京城总阁!绝无差池!」
「去吧。」姜青麟微微颔首。
张岚起身欲退,又听姜青麟道:「且慢。唤郑长永进来。」
「是!」张岚应声退出。
不多时,郑长永再次小跑着进来,躬身听命。
「阁内可有上好长兵?」
姜青麟直接问道,「戟最佳。若无,长枪亦可。需沉重、坚韧、锋利,未经
符箓阵法加持扰其纯粹者。」
郑长永略一思索,谨慎回道:「回大人,戟乃罕见兵刃,阁内暂时确无收藏。
长枪倒有三柄珍藏。一柄『青蛟』,乃千年铁木为杆,寒铁为锋,枪身嵌有轻灵、
锋锐法阵;一柄『破军』,玄铁混合星辰砂所铸,枪身刻有破甲、碎罡符文;最
后一柄……」
他顿了一下,「名为『玄金』,通体由北海寒潭底采出的整块精玄铁母千锤
百炼而成,重逾三百斤,锋锐无匹,坚不可摧。正因其追求极致刚硬与破罡之效,
枪身未镌刻任何符箓阵法。只是……此枪过于沉重刚猛,运使极难,多年来问津
者甚少。」
姜青麟眼中精光一闪:「就要这『玄金』。包好,我要带走。」
「是!老奴这就去取来!」郑长永不敢怠慢,亲自去办。
很快,一个用厚实黑布包裹的长条形沉重物件便被送到了静室。
姜青麟单手提起,入手沉重异常,他掂量了一下,似乎颇为满意。
不再多言,转身离开了缥缈阁。
几天后,有眼尖的熟客发现,原本高悬于三楼兵器阁最显眼位置、作为镇店
之宝之一的「玄金重枪」,已然不见了踪影,只留下空荡荡的展台。
「咦?那杆玄金枪…被人请走了?」一位常客惊讶道。
「可不是嘛!」
旁边一位知晓些内情的管事模样的中年人接口,语气带着感慨,「听说就是
前几日那位大人物带走的。啧啧,那枪通体由北海寒潭底的精玄铁母所铸,重逾
三百斤,锋锐无匹。为了追求极致的刚硬与破罡之效,枪身上未镌刻任何符箓阵
法,寻常修士别说运使如飞,连拿稳都费劲,更嫌其笨重无灵性。多少年来,问
津者寥寥,都道是件华而不实的摆设。」
旁边一位一直沉默不语、腰间佩刀的精悍汉子闻言,嗤笑一声,瓮声道:
「你们懂个屁!符箓阵法?那是对自身修为没底气的庸人才依赖的外物!真正的
枪道大宗师,一枪刺出,自身灵力便是最霸道的符,最凌厉的阵!要的就是这千
锤百炼、浑然一体的纯粹刚猛!那玄金枪,生来就是为杀伐而存,落在真正懂它、
配得上它的人手里,才是宝刃得遇明主!」
他说完,饮尽杯中酒,眼中闪过一丝对那位未曾谋面的持枪者的敬意。
姜青麟背着沉重的木匣,单手提着玄金枪布裹,踏出临江府城门。
夕阳熔金,在他玄色劲装上镀了一层冷硬的辉光。
疲惫深植筋骨,眼神却如淬火的寒星,沉淀着不容动摇的决绝。
他没有选择官道驿站,而是折入一条通往山林的僻静小路。
连日来的死里逃生、挚友惨死、阴谋揭露,以及心口那为守护他而几乎耗尽
本源的蛊虫传来的微弱悸动,都让他身心俱疲。
他需要片刻的宁静,需要调息压制体内因悲愤激荡而略显微乱的真气,更需
要整理那几乎要将理智淹没的血色思绪。
一股清冽、浩瀚、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熟悉感的灵压,如同山涧寒流,悄然拂
过林间。
姜青麟瞬间绷紧,手已死死扣住玄金枪布裹!目光如出鞘的冷电,刺向灵压
源头——枫林深处那被无形气机扰动的绚烂霞光。
光影摇曳,一袭紫绡云纹道袍的绝色身影踏虚而立。
玉冠高束如瀑青丝,凤头玉簪流转着夕照的余温。
容颜如玉,却覆着一层月宫清辉般的冷意。
最令人心悸的是她的右眼——瞳孔深处,那抹蕴含星河的淡紫色光晕此刻正
微微亮起,穿透暮霭与风尘,精准地落在姜青麟身上!是她!四年前咸城都卫所
仪门之外,硝烟弥漫中,那个被他扶住腰身、清冷出尘的紫云山真传弟子!
叶倩的心,在洞玄灵目捕捉到那张褪去稚气、线条更显冷硬如刻的脸庞时,
骤然一紧。
四年了!那个在混乱战场中撞入她怀里的少年将军,那个隔着衣料也能感受
到其银甲下滚烫力量与惊人克制的「麒麟儿」!
他眉宇间刻着的沉重疲惫,看到他心口位置,因那奇异蛊虫本源大损而显得
比别处黯淡几分的生命灵光;那近乎本能护着木匣的手势……像冰冷的细针,刺
破了她清修多年的静水心湖,泛起怜惜的涟漪。
袖中的手无意识地微微蜷缩,指尖仿佛还残留着当年他护臂托住后腰时,那
隔衣传来的、灼热而刚硬的触感。
「福生无量天尊。」
叶倩稽首,声音清越如冰玉相击,努力维持着超然,却终究比四年前少了一
丝绝对的冰冷。
「姜……公子。四年未见,公子……别来无恙?」
她略去了「殿下」,用了更显亲近的「公子」,目光在他身上短暂停留,带
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寻。
姜青麟目光微凝,随即了然。
他收敛了外放的警惕,姿态恢复沉稳,还了一礼:「原来是叶仙子。咸城一
别,匆匆四载。」
语气平静无波,如同陈述一个简单事实。
叶倩的目光掠过他身旁那散发着死寂气息的木匣,洞玄灵目瞬间洞察了其中
承载的悲恸。
一丝真切的怜惜在她清冷的眸底飞快掠过。
「公子背负甚重。」
她的声音放轻了些许,如同叹息,「此间祸事,血煞虽烈,然阴邪之根,恐
非表象。贫道追查一桩旧案,其邪术痕迹……指向漠北万蛊窟。公子此番际遇,或
与之有所牵连,望……多加小心。」
言语如刀,直指核心,却也是她能给予的最大提醒。
「万蛊窟?!」
姜青麟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他面上肌肉纹丝不动,唯有那双深潭般的眼眸,
瞬间变得如同极地万载不化的玄冰,锐利、凝重、杀机内蕴。
他抱拳,动作沉稳却重若千钧,声音低沉如同闷雷滚过大地:「多谢仙子提
点!此名……于我,重逾性命!」
叶倩敏锐地捕捉到他眼中那瞬间爆发的、几乎凝成实质的冰冷杀意与沉痛,
也感受到了那份源于血脉的刻骨仇恨。
她右眼的紫芒几不可察地流转了一下。
果然……她轻轻颔首,算是回应。
晚风拂过,扬起她紫色的衣袂和几缕青丝。
「公子前路艰险,珍重。」她的声音恢复了最初的飘渺清冷。
广袖微拂,足下「步虚」之术发动,身影如一抹被暮色浸染的紫云,向后无
声飘退。
就在她身影即将彻底融入那漫天燃烧的金红晚霞之际,她的身形似乎有微不
可察的一顿,目光在姜青麟强压仇恨、疲惫却坚定的身影上再次停留了刹那,那
眼神中仿佛掠过一丝极淡的忧虑,随即,素手似不经意般拂过腰间丝绦。
一枚小巧玲珑、通体剔透的紫色玉佩,在最后一缕天光的映照下,划出一道
极其内敛的微光弧线,精准而轻巧地落在姜青麟脚边冰冷的青石之上。
没有法术的炫目,只有玉石本身温润内蕴的光泽一闪而逝。
同时,一句比穿过枫叶的晚风更轻、却清晰得如同直接印入脑海的低语,随
风送至:「佩可宁神。江湖路远……望君安。」
紫影杳然,枫林死寂。
唯余那枚静静躺在青石上的玉佩,散发着清冽如雪后松针的冷香,无声无息
地弥漫开来,固执地压下了泥土与血腥的气息。
姜青麟的目光,从天际收回,垂落于脚边的紫玉。
他俯身,拾起。
入手温凉,玉质凝润,内里天然云纹流淌,触手光滑。
那奇异的冷香钻入肺腑,仿佛一股清冽的甘泉流过干涸的河床,连日紧绷欲
裂的神经被悄然抚平,体内因激愤和伤势而略显紊乱的真气,似乎也被这股气息
梳理得顺畅了几分。
连日紧绷欲裂的神经,竟被一丝难以言喻的沉静悄然抚平。
指腹缓缓摩挲过玉佩微凉的边缘,感受着那细微的云纹起伏。
父王蜡黄痛苦的脸、陈默染血怒睁的双眼、赵寒衣虚伪的狞笑……这些画面
在脑海中冰冷地闪过、叠加,最终沉淀为眼底一片深不见底、寒彻骨髓的幽潭。
「万蛊窟……叶倩。」
两个名字在他舌尖无声滚过,一个浸透了骨髓的仇恨与责任,一个带来一丝
微不可察的暖意与未知的变数。
没有多余的动作。
手腕一翻,玉佩已被无声无息地纳入怀中紧贴心口的内袋。
冰冷的玉璧贴上滚烫的胸膛,那缕清冷的气息仿佛也渗入了血脉,带来一种
奇异的、沉静的力量,与那深埋的仇恨并存。
背起木匣,提起玄金枪。
身影转动,再无半分迟疑,大步踏入枫林深处愈发浓稠的暮色之中。
脚步踏过堆积的落叶,发出沉闷而规律的碎响,每一步都踏在既定的复仇轨
迹上,沉稳、坚定、势不可挡。
怀中的玉佩随着步伐,传来微弱却清晰的凉意,如同永夜中一枚沉默的星辰,
标记着方向,也标记着这一瞬的交集。
第三十三章 授首
赵寒衣端坐轿中,闭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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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神,脸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与一丝志得意满
的残忍弧度。
陈默的「后事」他已「妥善」处理完毕。
一个「不幸遭遇邪修,因公殉职」的故事被编织得天衣无缝,连同那些可能
指向他的蛛丝马迹,也都在衙门的文书卷宗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确保即便有人深究,也只会撞进他精心布置的死胡同后,他才施施然下了衙。
此刻日暮西山,他坐在四人抬的官轿内,随着轿子轻微的晃动,嘴角噙着冷
笑,正盘算着如何向周巡抚邀功请赏,谋取更大的造化丹份额。
突然!
「呃!」
「啊!」
几声短促的闷哼和重物坠地声几乎同时响起!抬轿的衙役闷哼一声,轿子猛
地一沉,重重砸落在地,激起一片呛人的尘土。
「怎么回事?!」赵寒衣稳住身形,一把掀开轿帘,厉声喝问。
话音未落,他便看清了状况——四名抬轿衙役瘫软在地,脖颈或手臂上各钉
着一枚乌黑无光的细针,显然只是被制住穴道昏厥过去。
更令他心头一凛的是,以轿子为中心,方圆数丈的空间被一层肉眼几乎难以
察觉、却扭曲了光线的透明涟漪笼罩!
「隔绝视听的阵法?好大的手笔!」他瞬间判断出来。
阵法之外,街市依旧喧嚣,行人车马如织,对阵法内发生的变故视若无睹,
连同他掌握调动临江府天地之力都消失。
而就在不远处一条幽暗巷口的阴影里,一道身影斜倚着墙壁,那人一身玄黑
劲装,身后斜背着一杆被粗布包裹、仅露出森寒枪尾的长兵,正是那杆重逾三百
斤的「玄金」!
当赵寒衣的目光穿透暮色与阵法涟漪,终于锁定巷口那张冰冷的熟悉轮廓时,
他脸上的从容瞬间冻结,瞳孔急剧收缩,失声低吼:「林清江?!不可能!你……
你竟还活着?!」
那书房内的万箭穿心,他亲眼所见!
姜青麟缓缓直起身,面皮下的声音冰冷如铁:「赵大人尚在人间蝇营狗苟,
林某怎敢先行一步?」
赵寒衣脸上的惊愕迅速被狰狞取代,他一把扯下碍事的官袍,露出内里的黑
色劲装。
他动作极快,带着一种诡异的仪式感,从怀中抽出一条暗红色的布带,一圈
圈、极其用力地缠绕在双拳之上,布带紧绷,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仿佛
在束缚着某种狂暴的力量。
与此同时,一股远比筑基期修士强悍、充满了暴戾与毁灭气息的黑色真气轰
然爆发!如同实质的粘稠浪潮般向姜青麟压去,带着强烈的腐蚀气息,卷起的碎
石尘土打在皮肤上隐隐生疼!姜青麟心头剧震:金丹中期!远超情报!
「怎么?很意外?」
赵寒衣咧嘴一笑,露出森白的牙齿,那笑容充满了暴戾和得意,「托周巡抚
的福,老子如今已不可同日而语!捡回条命不好好躲着,偏要来送死?那老子就
成全你!」
他脚下猛地一踏,坚硬的地砖应声爆裂!整个人如同出膛的炮弹,裹挟着腥
风煞气,一拳直捣姜青麟面门!拳未至,那腐蚀性的黑煞劲风已扑面生疼!
姜青麟眉头紧锁,低喝一声:「麻烦!」却不敢有丝毫怠慢。
双臂筋肉贲张,沉重的玄金枪被他闪电般抬起横架身前。
「铛——!」
金铁交鸣般的巨响震耳欲聋!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从枪身传来,姜青麟只觉
双臂剧震,气血翻涌,脚下不由自主地「蹬蹬蹬」
连退三步,每一步都在地上留下深深的脚印,持枪的手臂更是酸麻不已。
他甩了甩手,眼神愈发凝重。
枪势一转,姜青麟不退反进!足尖在身后墙壁上轻轻一点,借力前冲,沉重
的玄金枪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撕裂空气的乌光,发出尖锐的厉啸,直刺赵寒衣心窝!
他体内真气狂涌,周身爆发出璀璨的金色光芒,所有的金光如同百川归海,
瞬间收缩凝聚于一点寒芒——那冰冷的枪尖之上!锋芒所指,空气都为之扭曲!
赵寒衣眼中凶光更盛,竟对那致命枪尖视若无睹!他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
全身浓稠如墨的黑煞真气疯狂涌动,在他双拳之上凝聚成两颗栩栩如生、咆哮欲
噬的狰狞虎头!他状若疯魔,双眼赤红如血,左手竟悍然抓向刺来的枪尖,右手
则捏紧虎头重拳,带着撕裂一切的毁灭气息,狠狠轰向姜青麟毫无防备的胸膛!
「砰!嗤!!」
拳枪再次碰撞!姜青麟的枪尖被赵寒衣布满黑煞的左拳死死抓住,发出刺耳
的摩擦声!同时,那记黑虎掏心般的重拳也结结实实印在了姜青麟匆忙格挡的左
臂上!狂暴的力量和侵蚀性的黑煞透体而入,如同跗骨之蛆,疯狂侵蚀着他的护
体金光,发出滋滋的声响,带来阴冷的刺痛和腐蚀感,让他喉头一甜,强忍着才
没喷出血来。
他眼神一厉,右臂猛地发力回抽长枪,枪身横扫千军,带着呜咽的风声狠狠
砸向赵寒衣脖颈!赵寒衣头颅猛地后仰,险险避开,但身体却借着前冲之势毫不
停滞,右膝如同攻城槌般狠狠顶向姜青麟腰腹,同时一记狠辣的肘击紧随其后,
直取姜青麟太阳穴!
双方你来我往,拳风枪影瞬间交织成一片死亡风暴!
赵寒衣状若疯魔,双拳裹挟着浓稠如墨的黑煞真气,拳影如山,每一击都带
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腐蚀万物的气息。
他双拳幻化的黑色虎头咆哮连连,或撕咬,或扑击,凶悍绝伦。
姜青麟则将一杆沉重无比的玄金枪舞得泼水不进,枪尖点、刺、挑、扫,精
准地格挡开致命的拳锋。
沉重的枪身在他手中时而化作坚不可摧的铁壁,时而化作毒蛇吐信般的突刺。
「砰!嗤!」
姜青麟硬架住一记重拳,枪身巨震,手臂酸麻,脚下青石地砖寸寸龟裂!他
借力旋身,枪如毒龙出洞,直刺赵寒衣肋下!赵寒衣竟不闪不避,左臂肌肉贲张,
黑煞凝聚成一面小盾般硬撼枪尖,发出刺耳的金铁交鸣!
同时右拳如炮弹般轰向姜青麟面门!姜青麟头猛地一偏,拳风擦着耳际掠过,
带起火辣辣的疼痛,他脚下步伐如鬼魅般滑动,险之又险地避开,同时枪尾如鞭,
反手抽向赵寒衣后腰!
赵寒衣怒吼一声,扭身用缠绕布带的铁臂格挡,「啪!」枪尾抽在臂上,布
条碎裂,留下深深血痕。
他吃痛之下凶性更盛,双拳连环轰出,拳风如同黑色狂潮,将姜青麟逼得连
连后退,枪势一时受挫。
每一次拳枪交击,那附着在拳头上的黑煞都如跗骨之蛆,试图侵蚀枪身和姜
青麟护体真气,在他衣袍上留下一个个燃烧着微弱黑焰的拳印,灼痛感阵阵传来。
而姜青麟的枪尖虽数次划过赵寒衣的身体,却只在那层坚韧如皮革的黑煞护
体真气上留下浅浅白痕,或是被其肌肉筋骨硬生生弹开,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哈哈哈!林清江,你的枪是给老子挠痒痒吗?」
赵寒衣狂笑,甩了甩被震得发麻的手臂,那双被黑煞侵染得愈发幽深的眼眸
充满了戏谑与残忍,对着姜青麟勾了勾手指,「来啊!让老子看看你这「死而复
生」的耗子,还能蹦跶几下?」
姜青麟抹去嘴角渗出的一丝腥甜,眼神冰冷如万载寒冰,只吐出两字:「麻
烦!」
话音未落,他周身气势陡然一变!
姜青麟体内蛰伏的真气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库,狂暴的金色雷霆如同挣脱束缚
的怒龙,瞬间从他四肢百骸炸裂而出!细密的电蛇在他体表疯狂游走,发出「噼
啪」
的爆鸣,空气瞬间弥漫开一股焦灼的气息。
他脚下雷光炸裂,整个人化作一道模糊的金色残影,速度陡然暴增数倍!
赵寒衣脸上的戏谑瞬间凝固,眼中只剩下惊骇!他只觉眼前金光一闪,那杆
沉重的玄金枪已裹挟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和毁灭性的雷霆之力,无视了他引以为傲
的防御,如同烧红的烙铁刺入牛油,「噗嗤」一声,轻易贯穿了他的腹部!
「呃啊——!」剧痛让赵寒衣发出野兽般的惨嚎。
他难以置信地低头看着没入腹部的枪杆,以及枪身上跳跃的、疯狂破坏他生
机和真气的金色雷蛇。
姜青麟眼神冰冷,没有丝毫停顿,手腕猛地一绞!枪身蕴含的狂暴雷劲轰然
炸开!赵寒衣腹部顿时血肉模糊!
就在赵寒衣因剧痛而僵直的刹那,姜青麟抽枪,旋身,将全身的力量和雷光
凝聚于枪刃之上,化作一道半月形的恐怖金雷弧光!伴随着一声冷冽的断喝,弧
光闪电般划过赵寒衣仓促格挡的右臂!
「咔嚓!」骨骼碎裂声清晰可闻!
「噗——!」血光冲天而起!
寒衣的整条右臂连同小半边肩膀,被这蕴含雷霆万钧之力的一枪齐根斩断!
断臂带着喷射的血雨远远飞落!
断臂之痛让赵寒衣彻底陷入了疯狂和绝望的深渊!「我跟你拼了!!」
他目眦欲裂,仅存的左臂青筋暴起如虬龙,全身残余的、狂暴不受控的黑煞
真气被不顾一切地压缩、点燃!他放弃了所有防御,如同濒死的凶兽,将毕生的
力量、怨毒和丹药带来的最后疯狂,尽数灌注于左拳之上!那只拳头瞬间膨胀,
皮肤龟裂,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毁灭波动,带着同归于尽的气势,狠狠砸向姜青麟
毫无防备的胸膛!
「轰!」
拳锋结结实实印在姜青麟胸口!狂暴的黑煞之力疯狂涌入,如同无数根冰冷
的毒针,疯狂冲击着他的心脉!姜青麟如遭重锤,护体金光剧烈闪烁,胸口传来
骨骼碎裂般的剧痛,一口滚烫的逆血再也压制不住,狂喷而出!
但就在中拳的同一刹那,姜青麟眼中厉芒爆射!他强忍着足以让人昏厥的剧
痛和内脏翻腾,借着对方拳劲前冲的势头,不退反进!双手死死握住玄金枪柄,
将全身的力量、所有的愤怒、以及对陈默的承诺,都凝聚在这最后一刺上!
「噗——嗤!!」
沉重的玄金枪,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尚未散尽的雷霆余威,从赵寒衣腹部
那个巨大的伤口处,狠狠捅入!枪尖透背而出!枪身携带的巨大动能,推着赵寒
衣的身体向后飞退,「咚!」的一声巨响,将他死死钉在了巷口的墙壁之上!
「呃……嗬嗬……」
赵寒衣身体被钉在墙上,如同破败的玩偶,口中涌出大量混合着内脏碎块的
黑血,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和死亡的灰败。
他的身体在雷劲与黑煞的激烈冲突下剧烈抽搐,生机飞速流逝。
姜青麟一手紧握枪柄,另一只手五指张开,掌心雷光疯狂汇聚,形成一个刺
眼的小型雷球!他眼中没有丝毫怜悯,只有冰冷的杀意:「赵寒衣,上路了!」
他低吼一声,掌心雷球狠狠按在枪尾之上!
轰隆——!
狂暴无匹的金色雷光如同决堤的洪流,顺着玄金枪瞬间灌入赵寒衣体内!这
股力量比之前强横十倍不止!赵寒衣的身体如同一个被点燃的炸药桶,由内而外
猛烈爆炸开来!地面龟裂,碎石飞溅!恐怖的冲击波将数丈外的姜青麟狠狠掀飞
出去,重重撞在身后的墙壁上才止住去势!
血肉横飞!
他那身坚韧的黑煞护体真气,在绝对毁灭的雷霆之力面前,如同纸糊般被撕
得粉碎!连同他丹田内那颗强行凝聚、尚未稳固的金丹,以及整个气海,都在这
一击之下被炸成了齑粉!他腹部连同小半个胸腔被彻底炸烂,露出焦黑断裂的脊
骨和破碎的内脏,左臂也仅剩一点皮肉相连!
恐怖的爆炸气浪将姜青麟狠狠掀飞出去!他人在空中,又是几口鲜血喷出,
重重摔落在数丈之外,靠着插在地上的玄金枪才勉强支撑住身体,剧烈地喘息着,
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口的剧痛。
他胸前衣衫破碎,一个焦黑的拳印清晰可见,丝丝黑气试图侵入,却被体内
残余的金雷之力死死压制、消磨。
墙壁上只剩下一个巨大的、焦黑冒烟的破洞和四处溅射的碎肉污血。
赵寒衣残缺不全的身体被巨大的冲击力从墙上震落,摔在巷角的血泊之中。
他腰部以上还算相对完整,但腹部至胸腔已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空洞,断骨和
焦糊的内脏暴露在外。
那颗头颅,虽被爆炸波及半边焦黑,皮肉翻卷,但嘴巴和下颚竟奇迹般地未
被完全摧毁。
他仅存的一只眼睛死死盯着走近的姜青麟,瞳孔涣散,充满了无法言喻的恐
惧和濒死的绝望。
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漏气声,混合着血沫,用尽最后一丝残存的生命
力,断断续续地挤出几个字:「林……林少侠……饶……饶命……我……我只是棋子
……周巡抚……他……他抓了我……妻儿……逼我……」
姜青麟拖着伤体,踉跄地走到这具濒临彻底破碎的残躯前,居高临下地看着
他。
听到「妻儿」二字,姜青麟眼神深处似乎有极其复杂的情绪波动了一下,是
冷酷?是怜悯?还是对幕后黑手更深的憎恨?但这波动瞬间被陈默染血的双眼和
冰冷的墓碑所覆盖。
眼神中没有一丝波澜,冰冷得如同万古寒冰。
赵寒衣那只完好的眼睛死死盯着姜青麟抬起的脚,喉间的嘶气声陡然变得急
促而恐惧。
姜青麟的声音沙哑却斩钉截铁:「陈默的血,需要你的头来祭奠。」
话音未落,「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蕴含着最后一丝雷劲的脚狠狠
踏在赵寒衣那焦黑破损的头颅上!颅骨碎裂的声音清晰刺耳,红的白的瞬间溅了
一地!最后一点微弱的挣扎和声音戛然而止,彻底泯灭。
剧烈的消耗和伤势让姜青麟眼前阵阵发黑。
他背靠着冰冷的墙壁,缓缓滑坐在地,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吸气都牵扯着胸
腹间火辣辣的疼痛。
他低头看着胸前焦黑的拳印和身上多处被黑煞侵蚀的伤口,又看了看一片狼
藉的现场和赵寒衣破碎的残尸,眼中闪过一丝疲惫和凝重。
「咳咳……金丹中期……还有那诡异的黑煞……差点栽了,幸好连他调动天地
之力的能力都隔绝了。自出泸州,确实大意了……天下英雄,小觑不得。」他调
息片刻,强提一口真气。
走到赵寒衣的无头残尸旁,双手掐诀,引动体内残余的雷力。
「滋啦!」数道细密的金色电弧从他指尖跃出,精准地落在那些残肢碎肉上。
焦糊味弥漫,所有属于赵寒衣的痕迹,都在跳跃的雷光中被彻底焚毁、气化,
不留一丝痕迹。
他捡起包裹,将那块沾满血污、用来包裹玄金枪的粗布撕下一块,面无表情
地捡起地上赵寒衣那顶象征知府身份的乌纱帽,包好,系在腰间。
然后,他拄着玄金枪,步履蹒跚却坚定地走出了这片被阵法笼罩的杀戮之地。
夜色深沉,临江府郊外的孤山上。
一座新立的石碑静静矗立,碑上刻着:挚友陈公默之之墓。
姜青麟默默地将那块包裹着乌纱帽的粗布包放在碑前。
他指尖跳跃起一簇金色的雷火,点燃了布包。
火焰升腾,吞噬着那顶曾代表权力、如今却浸满罪恶与鲜血的官帽,发出噼
啪的轻响。
跳跃的火光映照在他脸上,明暗交错,映出眼底深处未散的杀意和对挚友沉
甸甸的哀思。
他拿出两壶酒。
一壶,缓缓倾倒在墓碑前,清冽的酒液渗入泥土。
另一壶,他拔掉塞子,仰头狠狠灌了一大口,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也压
下了翻腾的气血。
他举起酒壶,轻轻碰了碰冰冷的石碑,声音沙哑低沉,却字字清晰,如同刻
在石碑上:「陈兄,赵寒衣,授首了。」
他再次仰头,将壶中烈酒一饮而尽。
山风吹动他染血的衣袍和散乱的发丝,背影在清冷的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寂而
肃杀。
目光投向桂州方向的沉沉夜色,姜青麟眼中的疲惫被刻骨的寒芒取代。
「赵寒衣是爪牙,周巡抚……才是握刀的手。桂州……」他低声自语,手中玄
金枪重重一顿,枪尾没入山石。
他不再停留,拔枪转身,身影很快融入茫茫夜色,只留下墓碑前那堆燃烧殆
尽的灰烬,和空气中淡淡的酒香与焦糊气息。
离开临江府前,他托人将陈默真正的埋骨之地,告知了其府中之人。 [ 本章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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