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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本意其实是爽一晚就走】(1-6)(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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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东西实在是太多了,游曦已经刻进了她生活的每一个角落,书架上是游曦赠送的书籍,书桌上是游曦亲手制作的月亮摆件,床沿花瓶中是游曦插上的花束,抽屉里是游曦亲手书写,字字真切的信件。

她一直丢一直丢,丢到手都累了,都还是没有丢完。

帝国公主精致乖巧的脸蛋上第一次挂着这么多的眼泪,她之前流过的所有泪合起来都没有今天流的多。

散开的卷发在活动之中不断沾到脸上,拂也拂不下来,还弄得愈发凌乱,心间更是委屈难耐,苏扶月索性直接坐在地上认真哭,哭累了睁开眼,看见身旁是已被她撕碎的,游曦手写的信件。

那是游曦刚升军部队长时,给她写的信,信中有关憧憬,有关规划,有关她们的以后,有关一个少女对金子般闪闪发光的未来的所有念想,所有念想的背后都有一个“我们”,是她们藏在纸笔中的密语,游曦在信的结尾写道:深深思念我最爱的月。

眼泪又不自觉地奔涌而出。

看见又难过,撕毁之后又心疼无比,于是更加难过。

她又舍不得把游曦送的东西丢掉了,她和游曦这么多点滴,这么多情真意切,怎么可能就这么完全丢掉呢。

有些东西就算丢掉了,也都还是在心里扎了根,在原本的地方永远留下了之前的影子。

陪着公主长大的老佣人被赶出去了好几次,终于还是又忍不住走进了房间。公主是她看着长大的,她自己的女儿在年幼时早早夭折,公主就是她的第二个女儿。

老佣人绕过地上七零八落的物品,坐在苏扶月旁边,轻轻拥抱着苏扶月,粗糙厚实但温暖的大手不断抚摸着公主细软的发丝,苏扶月靠着老佣人,大声抽泣着,像是要将世界那么大的委屈给全部哭诉出来。

渐渐的,苏扶月哭累了,缓缓停下了泪水,漂亮的大眼睛此刻肿的像两个硕大的核桃,被老佣人温柔地打趣。

“我的漂亮乖乖,现在可就不漂亮咯,变成小青蛙了。”

“我才不是小青蛙!”

苏扶月大声反驳着,终于露出了几分笑颜,心知老佣人是想要安慰她,再次紧紧地抱住了老佣人,老佣人身上没有绚鼻的各种芳香,只有布料本身的味道,在这般繁杂的冬夜意外的令人安心。

小声甜甜地说了一声谢谢,苏扶月牵着老佣人的手站起来了,坐在书桌边。

坐下后又开始复盘今日的事情,回味起帝后帝母的态度,终究觉得有点不是滋味,又回忆起元帅今日在发布会上说什么,游家女儿仍她挑选,心头的火又是窜了出来。

游元帅不是说她们游家人仍我挑吗?好啊那她苏扶月就挑给她们看。

“好阿婆,能不能把游家当前的适婚alpha列一个名单出来给我看看呀?”

老佣人虽年纪上去了,但手脚依旧麻利,没一会就把名单给弄来了。

苏扶月看着名单上的名字,基本全是熟悉的面孔,之前常与游曦双入双出,军部的游家人她基本都认识,就算不熟也都还是有个印象,基本都是很靠谱踏实的人,游家家风世代都很好,所以长久以来都很为皇家重用。

心头不顺地看下去,居然在名单的最末尾看见了一个完全陌生的名字。

“游芜叶......”

苏扶月无意识地将这个名字念了出来,只见老佣人愣了一下,随即便劝公主要不再点一个吧。邮箱 LīxSBǎ@GMAIL.cOM

她明明都专门把这个名字放在了末尾,怎么还是被公主点到了。

见到老佣人的反应,公主便觉得自己挑对了,漂亮的手指在游芜叶的名字上又点了点。

“我不管,不是说让我随便挑吗?那我就她了!要么她要么游曦,让游家和母亲选一个吧!”

她就不信她挑个不靠谱的,母亲还能真安安心心地把自己嫁过去。

又想起元帅说什么游曦的婚礼将定在三月后,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让母后们赶紧抉择,我也要三月后举办婚礼!”

她要三月后记者们前来,发现游曦牵着的人始终且永远只能是她苏扶月。

老佣人拧不过倔犟头上的公主,叹了口气后只能回去汇报。

***

游曦只觉自己仿若被架在火炉中炙烤。

掩天蔽日的腾腾岩浆从高处倾盖而下,如同黑洞般吞噬沿途的所有存在。

不是很迅疾的速度,如若全力逃离还是有离开的希望,但游曦现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刺眼的红与白将她渐渐掩盖,鼻腔中迎来炭烤的糊味,夹带着一些油脂熟透的香味。

万分骇人的场景,却没有烧伤应有的猛烈苦楚,挣扎无果,游曦原地伫立着等待浓浆将自己吞没,自己也明白了这概是一场梦。

然而却忽然听见了熟悉的声音,游曦猛地扭头一看,看见了她最珍爱的小公主已然被岩浆吞噬半身,满目泪痕向她伸出一只手,满是悲戚与绝望的眸子,凄惨着嗓音质问游曦为什么要抛弃她。

梦中惊醒。

猛然坐起来,胸口窒息的感觉才稍微舒缓了一些。环顾四周,洁白的床铺与房间,床头的柜子上放着几朵花束与一些新鲜的水果,医疗器械在耳边发出滴滴的声音,手臂上插着好几根管子。

床边坐了一位短齐黑发的女性,齐整的军装与流转着金光的军帽,这是游曦的副将,洛伊。

洛伊是一位很有能力的女性,没有家世家底,全凭一腔刻苦与冲劲干下了一众优秀的竞争者,成为了游曦的副将,笑起来总带着自信的明媚,眼中闪着让人不能忽视的光。

但此刻这位卓越的副将,却悄悄红了眼眶。

“上将!你终于醒了!”

洛伊在看见游曦睁眼后,先是愕然,随即激动地惊叫出声,压下鼻头的酸意,洛伊继续开口。

“上将你已经昏迷二十多天了!你的伤口感染了,估计是被耐药菌感染的,差点发展成败血症,用了好多种抗生素都没用,你一直在发烧和说胡话,最严重时烧到了40度!我都以为你要扛不过去了!”

刚转醒不久的上将脸上依旧带着苍白的病态,双眼略带浮肿,唇瓣干燥开裂,亦是不见血色。

“我昏迷了二十多天?”

“对啊上将!没想到东国的残敌居然还敢溜过来报复,并且下手还这么狠毒......”

洛伊说着更是觉得愤愤,一群手下败将,正面被游曦上将攻破后,竟然在背地用这么阴损的招报复上将!

洛伊和游曦打从刚进军部便在一起搭班,至今已搭档多年,工作之外更像密友,彼此都很信任对方。

游曦听闻洛伊的话,慢慢整理着脑海中零散陆离的记忆碎片,拼拼凑凑,猜到估计是自己的母亲用残敌的借口将此事盖了下去,但具体细节她并不了解,此刻也不好在洛伊面前开口。

想到当日的事,苏扶月失望与悲恸的神情又在眼前浮现,游曦心下一阵刺痛,挣扎之下就想去找苏扶月解释清楚。

游曦一拔丢掉了针管想要站起来,然而昏迷了二十多天的病体此刻疲软无力,脚下松浮,没有站立起来,反而身躯向左一倾,险些要倒在地上。

“天哪游曦!你这才刚醒,你是要去哪里?”洛伊急忙搀住游曦,将游曦又往床上扶去。

“不行,我得去找月月......”游曦推开友人的手,苍白俊美的脸上挂着满是血丝的浅棕色眸子,憔悴得不成样,挣扎着又是要下地。

她已然昏迷了二十几天,不知道这二十几天苏扶月在干什么,有没有胡思乱想,有没有爱护身体,她今天就算是爬也要爬过去,去给苏扶月好好解释清楚。

“哎呀你现在的身体根本耐不住你这样折腾!”洛伊真是受不了游曦了,什么事情不能等身体好点再说吗?

“要不这样,今晚是帝母的小家宴,按理说你们游家都是要参加的,小公主也一定会去,要不你白天再休养一下,我给你安排出行,等晚上你再去找小公主?”

洛伊虽然语气上带着商量,但行为上显然已经不允许游曦再胡乱糟蹋自己的身体了。

身材健美的alpha副官按着帝国上将的双肩,将她死死困在床上,不能起身;游曦刚刚才大病初醒,那里拧得过洛伊,反抗半天无果,也只好再躺会病床上,等待护士过来重新插针,心急如焚地等待着夜幕的降临。

(五)家宴(上)

帝国繁荣昌盛,自几百年前合并立国以来,军事、经济、科技等各大板块飞速发展,齐头并进,势如破竹。

原本并无优势的初期帝国在诸多英才的努力下反而逐渐反超当时的几大强国,时至今日,帝国已是举世无敌,所向披靡,人民多和乐,社会一片繁荣昌盛之态。

历代的帝国皇族都珍视人才,现今第八世帝母亦是如此,经常举办宴会犒劳肱骨之臣。

帝母举办的宴席通常分大国宴与小家宴。

大国宴每年两次,定于年初与年中,大多有名怀才之士都会被邀请,大国宴也是一个帝国比较看重的人才推举的时机,有想要冒头的年轻人可在此时自我推举,递交材料,经审核后方能入宴。

而夹在两次国宴中间的,通常还会有一次帝母举办的家宴,邀请对象主要是当前对帝国举足轻重的几个大世家。

而今日帝母家宴上,邀请的便是军事游家,政治叶家与经济赵家。

世家兴亡变迁,朝生夕死亦是常事,例如今日的赵家便是现今的新盛世家,踩着科技革新的风口扶摇直上,蓦然红极一时,这是首次获得帝母的邀请。

帝国中能如游家此般,从立国便雄胜绵延至今的实是少见,当然最得帝母信任的,也是游家,这一点从家宴座位的安排上便可见一斑。

华灯耀目,红毯绵延,玉盘珍馐,金烛摇曳。

铺着白色镶金桌毯的长桌从金色华厅的尽头延展至出口处焕丽的雕花白门前,从长桌的一头向另一台望去,人影若昆虫般细小。

高端的白木椅雕工顶级,间距均匀地摆放在长桌的两侧,绕桌一圈约莫能坐下近百人。

帝母与帝后的座位在长桌最尽头的特制上座,公主与皇室成员顺坐而下,紧接便是游家的人,之后是叶家,最后长桌近门处坐着的是赵家的人。

宴席尚未开始,桌上的盘计与算术便已轮转了三圈。

皇室成员相互打着招呼,谈论着近时,不亦乐乎;叶家与赵家座位相邻,浅点轻算地试探着赵家的底子,赵家当家人一面与叶家恭维,眼珠子却时不时朝着远处的游家空空的座位飘去,眼底思量着什么。

帝母家宴,各大世家与皇室成员都是早早到场,给足面子,唯独游家迟迟不到场,到现在座位上一个人都没有,这般大的架势,莫非是在给帝母下面子?

宴会几近开始,宫廷乐队已曲起盎然,游家才姗姗来迟。

只见为首的高大长发女人迈着沉稳的步子走进了大厅,常年穿着挺拔军装的中年女人难得穿上了一身镶着碎钻的深红西装,微卷的头发随意向后拂去,正正抵达蝴蝶骨的下缘,下巴微微抬起,高傲与威严控制得恰到好处,流年岁月没有磨灭她的光辉,反而更增迷人魅力,霎时光耀非凡。

这便是帝国元帅游泽风了。

元帅的后边跟着其他的游家人,高挑俊秀地攘攘说笑而来,引起一片注目。

帝国对alpha和ga的服饰没什么限制,宴会对穿着也没什么要求,向来是随心所欲,但游家人大多在军部工作,习惯了穿军服方便的日子,今日来参加宴席也只是掏出了许久不穿的西装,一时间一群西服款款的高挺气质俊女一同走来,着实大饱眼福。

当然其中也错杂着一些没有穿西装的人,比如一些ga家眷,以及一小时前才被元帅通知抓来的林晓寒。

“游大元帅,你又险些迟到了。”

一位拿着红边蕾丝金骨扇的靓丽中年女子伸伸头冲游泽风打趣道,看样子是司空见惯了。

“好久不见了,美丽的玫瑰小姐——这是什么话,我们这不还没迟到吗?”

向来以铁面着称的帝国元帅冲那位靓丽的女子勾唇一笑,冰山融化之状看呆了不少人。

人到中年好几,都还能被称为小姐,玫瑰伯爵香扇一展,轻掩嘴角,笑眼莹莹。

“油嘴滑舌,知道你们游家不喜欢这种场合......”

游家迅速入座完毕,林晓寒人生地疏,只认得元帅,入了大厅后只得乖乖地紧跟着元帅走,入座时也是硬着头皮坐到了元帅指点的位置,距离元帅只隔了一个座位。

在入座的一瞬间,林晓寒便察觉有一道锐利的目光向自己投来,抬眼望去便对上了苏扶月晦涩的眸子,心下不妙,发憷低下头,努力与自己面前的餐盘视线交流感情。

玫瑰伯爵见游泽风身边还空着一个座位,拂了拂柔滑的发丝,调笑道。

“哟,游大元帅,看来你们游家今天还真有人要迟到了。”

“要是迟到了今晚就去跑圈三十。”

“小曦宝这才刚大病初愈,你也好意思再折腾人家。”

玫瑰伯爵闻言一笑,首饰繁多的手指拿起了一杯浅金色的香酒,伸向了游泽风。

“年轻人适合多运动运动。”

游泽风再勾嘴角,拿起了手边的酒杯,两个漂亮的高脚杯在金光耀耀下清脆一碰,淡酒摇曳出迷人的弧度。

游家风大,自她们进来后,大厅中便鲜少有人说话了,都在暗暗向游家看去,游泽风与玫瑰伯爵说话并没有避着她人,一时间半个厅的人都知道今日游曦也要来参加帝母家宴,帝国上将的伤势一直以来都在被持续关注着,顿时场上便有细碎的讨论声响起。

座位临近元帅的林晓寒自然也是听得一清二楚,原本怯怯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微微睁大的眼底流转着炫目的光。

这个月她一直被关在酒店里,光脑只能用于紧急联系,整天除了看看书就是吃饭睡觉,一点接收不到外界的消息,询问门口的士兵有关游曦的状况,也是得不到应答,一个月以来像是煎锅上的蚂蚁,徒劳地在酒店急得团团转。

所以游曦今日真的要来吗?她的伤势如何,已经完全好转了吗?那怎么这个点了还没到,路上是出什么意外了吗......

脑袋不自觉胡思乱想着,林晓寒忍不住频频向门口看去,视线扫过人群时,隐约看见一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士在库库炫橘子,饿狼扑食之状像是刚出狱不久。

什么东西,看错了吗?

林晓寒又将视线挪了回来,仔细端详着这位女士,纠结着这是不是白大褂版型的礼服,但看了看去都只是一件普通的白大褂,袖口甚至带着些许脏污。

这位女士坐在一群西装游家靓女的中间,与周遭迥然不入,难道这位也是游家的人吗?

游家的直系女儿,即便是ga也都大多在军部工作,除开元帅是一头微卷的长发,其他的游家人为了战斗或是工作方便,基本都是清一色的短发或中短发,比如游曦便是恰到耳上的长度,刘海随意地盖住额头,微红蓬松的发丝,一看就很好摸的样子。

实际摸起来也确实很好摸。

林晓寒悄悄回忆了一下那松软的手感,脸上一红。

不过这位女士却是稍长的黑发,被廉价头绳随意低绑的头发可怜兮兮的被丢在背上,粉黛未施的苍白脸蛋上挂着硕大的黑眼圈,松弛地含胸驼背品尝着桌上的橘子,丝毫没在意其他家族的人异样的眼光以及游家人纠结的神情,没一会儿又炫完了一盘橘子。

随后这位女士冲她身旁的另一位游家人实在一笑,似乎想说些什么,但首先却迎来了一记手锤,随后便悻悻收敛了一点。

所以真的是游家人吗。

林晓寒又不可思议地多看了两眼,随后余光中便终于出现了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

游曦踩着点赶到了大厅。

今早她被洛伊拦下后,昏昏沉沉地又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便发现时间已经很紧迫了,洛伊说想让她多休息一下,就没忍心叫醒她。

最终的结果就是游曦拖着疲弱的身子死赶活赶,就连衣服造型什么的都是在车上随便搓的,这才堪堪没有迟到。

匆匆而来的上将,两鬓处因为赶路而有薄汗微微探头,刘海用发蜡稍稍向后侧塑形,露出一片漂亮的额头,面色仍旧非常苍白,口唇刚刚在车上点了一些淡色的口红,才不至于是全无血色。

深蓝西服外套胸段的领口处别着金色叶子胸针,漂亮的肩垫称得轩昂的alpha身板挺阔,深蓝色的蝴蝶结卡在紧身内衬的领口处,大步走动间偶尔露出精瘦的腰肢,还是能看出这段时间瘦了很多。

全场只余下一个空位,游曦没时间左顾右盼,径直阔步在游泽风的身旁坐下,向游泽风问候敬意了一下。

依旧有些气喘吁吁的上将缓了几口气,看向周围,这才发现自己的右侧竟坐着一位陌生的女士。

简单的白色抹胸,两根蕾丝腰带包绕的腰肢不盈一握,薄纸般瘦削的身板,胸前却有着不小的沟壑,稍许露出的甜美半圆白得吓人,白乳的上方是漂亮骨感的锁骨,无需任何配饰也能美得勾人心魄。

乌黑浓密的发丝一半轻挽,其余顺着耳后自然垂下,刘海稍拂向两边,更衬肤色白皙,小得惊人的脸蛋此刻双颊嫣红,浅抿着嘴唇,漂亮的桃色唇珠落在下唇的正中,晶润的大眼睛微睁大,眸底似有波光流转,略带紧张地深深看着游曦,似要将游曦的每个神情都刻在心中。

认识吗,看什么看。

游曦觉得有点莫名其妙,不

是游家人怎么能坐在她的旁边,美女着急也不能乱坐座位啊。

蹙眉稍稍思考了一下,这才在脑海中翻出了一张相似的面孔。

这不就是那天自己床上的那个女人吗!

谋害军部高级职员,即便没有被处以死刑,但也不应该像现在这样好端端光明正大地坐在自己旁边吧?

游曦顿时瞳孔地震,顶着林晓寒炽热的目光硬着头皮又仔细看了两眼,确定没认错人后,这才惊愕扭头看向了坐在自己另一侧的母亲,嘴巴微张,一脸疑惑不解。

游泽风正品尝着饭前水果,看见游曦的茫然的神情,迟疑了一下,顺手将小圣女果塞进了游曦微张的嘴里。

上次看见游曦这般可爱的神情还是在游曦八岁时。

铁面元帅在心底悄悄感叹了一下,但还未来得及说些什么,帝母帝后便到场了。

佣人的通报声传来,大厅中的全体客人刷刷起立目光致敬,游家的军部成员将右手置于左胸,目睹帝母牵着帝后的手款款入座,在得到帝后的颔首后,才又纷纷坐下。

帝母今日心情上佳的样子,在饭前先细细询问了世家中几位较为年长的功臣的身体状况,随后又唠了一下家长里短。

期间游曦一眼便看见了帝母身旁的苏扶月,帝国小公主穿着全场最妍亮动人的淡色长裙,轻盈的云纱披肩轻轻搭在白皙的臂弯上,身上华贵的饰品不断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游曦看过去时,苏扶月漂亮的双眸恰好也正盯着自己,小嘴微瘪,眉头微皱,显然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从小到大,游曦不曾舍得让苏扶月受过半点难过,顿时也是心下一揪,按捺不住想要去好好安慰一下帝国的小明月,但奈何现在尚在宴席的进食阶段,不能随意走动。

不一会儿,帝后便拍拍帝母,招呼大家可以进食了,帝母聊到兴头上,竟有些忘了大家伙都还饿着肚子,反应过来后也是开朗下令,大家可随意用餐。

面前摆放的牛排与菜品都是由帝国顶尖的厨师制作,浓稠的酱料铺在牛排的一侧,另一侧摆放着几簇小菜与柠檬,热气腾腾的牛排仿若还沸腾着汁水,看得人食欲满满。

此般美味,宾客纷纷大快朵颐,尽情享受着眼前的珍馐美味——但可惜场上却有几人吃得兴致缺缺。

游曦心不在焉地切着眼前的牛排,心却早飘到苏扶月那儿去了,见今日的帝国公主像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亦是频频看向游曦,根本没动几口眼前的饭食。

林晓寒也是基本没动眼前的食物,并不是因为她不想吃——而是因为她完全不会用刀叉!

之前在地下室时大部分时间都是吃的速面,或是自己做一些简单的食物,待客时也都是要专心服侍客人,哪有资格吃东西,此刻周围的人都吃得雀跃,林晓寒饿得肚子咕咕叫,却还是不敢怎么吃,毕竟坐在游家堆里,丢的是游家的脸面,她没这个胆子,只能沮丧地盯着美食发呆。

游曦正神游戳着牛排,突然被游泽风用干净的刀背敲了一下手,困惑地扭头看向帝国元帅,元帅眼中似乎有几分恨女真木头的晦涩。

“晓寒不太会用刀叉,你去帮晓寒处理一下。”

极低的音量,在吵嚷的饭桌上只有游曦听清了。

虽然此前没听过晓寒这个名字,但轻轻环顾,只有左边的那位女士没有使用刀叉,盯着牛排不知道在想什么,自然猜到元帅口中的晓寒估计就是她。

但心下更是疑云满腹,为何自家母亲不惩治这个女人,反而带到帝母家宴上让自己给她切牛排?但此时场景复杂,游曦不方便多问,更担心贸然行事可能会扰乱游泽风的计划,只得照做。

想必母亲这样吩咐一定是有她深邃的思量在其中吧。

游曦是这一代的游家长女,从小便经常照顾各个妹妹,切个牛排自然不难。

只见游曦侧着身子贴向林晓寒,拿起了她身前的一套刀叉,细致地帮林晓寒切分着牛排,同时将美味的酱料均匀地混在牛排上,同时微微皱眉,低声为林晓寒讲解着刀叉的用法。

“左手持叉,右手持刀,叉的尖齿向下,平行餐盘;刀的刀刃向内,垂直餐盘,刀刃记得要朝向自己,不然不礼貌......”

林晓寒只见游曦吃着吃着突然向自己贴了过来,距离还奇近,估计是为了更好地操作食物,说话时仿若是直接咬着林晓寒的耳尖在说话,压低的迷人嗓音带着热气扑到林晓寒的耳后,滑到喉颈又痒又麻,漂亮的女士倏然便是面色通红,像熟透的红果。

“我说明白了吗?”

林晓寒胡乱轻轻点着头。

但其实她什么都没听清,游曦压过来时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香水味,迷得林晓寒的脑子一片糨糊,紧张之下自然是左耳进右耳出,语言内容从大脑皮层嘶溜一下丝滑划过,只留下了“游曦声音真好听”的印象。

紧张之下右手拿着刀子就想去戳牛排吃,听见了游曦一声轻轻的叹气。

“是这样的。”

游曦没搞懂这个人在紧张些什么,都已经胆子大到在元帅帝母眼皮下晃悠了,还怕些什么?况且自己已经讲得很细致了,她居然连最基本的都没听清。

此时此刻没太大耐心再给这人讲一遍了,游曦索性直接握着林晓寒拿着刀叉的小手,给林晓寒示范了一下,切下了一小块鲜嫩的牛肉,塞进了林晓寒的嘴里。

烤制得恰好好处的牛肉外焦里嫩,嚼劲极佳,和着浓郁的酱汁一同入口,肉脂的香味顿时在口中炸开,酱料中不知添加了什么,完美盖去了牛肉的膻味与脂肪的油腻,是真真好吃。

林晓寒即便现在已经紧张得动不了脑子了,但还是被口中的美味惊得双眼亮亮,红润的笑脸惊喜地看着游曦,包着食物的脸颊鼓鼓,像只小仓鼠。

游曦面无表情扫了林晓寒一眼,立马松开林晓寒去吃自己的东西了,吃了才两口,眼睛没忍住又是瞟向苏扶月,发现苏扶月眼眶红红,下一秒就像是要哭出来了,当即一愣。

就刚才那副场景,就连牛排都要替人细细切开而后喂到口中,这般细致体贴,外人一看,如何不是一副恩爱至极的模样。

但游曦没想到,她现在的一门心思都在纠结母亲的意图,认真完成母亲的吩咐,没有细想太多。

游曦方才举动惊人,引得不少注目,就连帝母都被吸引了过去,看完后顿是一笑,朗声开口。

“对了,今日家宴,不单是为国事,更是有值得贺喜的家事。”

说罢,帝母举起了手旁的高脚杯,桌上宾客见此也是纷纷举起了酒杯,静待帝母继续言说。

“转眼工夫,这帮孩子也都大了,是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吾赐婚游氏游曦与林氏晓寒,婚礼定于二月后的一月五日,吾看今日两位年轻人也是恩爱,实是欣慰。

好事成双,吾之爱女扶月与游氏芜叶的婚礼也定下了,为二月后的一月十四,月儿与曦儿关系好,正好一起高兴高兴。”

帝母话音刚落,偌大的华厅中便接连传出三声酒杯跌落的声音。

皇室与世家中的嫡系子女的婚约在确定后基本都会上报帝母帝后,为添彩头,帝母都会提前进行赐婚,给孩子们增增福气,今日之事在帝母家宴上并不罕见。

但似乎四位当事人中,有三位都对此表示惊愕不已。

(六)家宴(下)

游曦被帝母的话惊得手一抖,酒杯哐啷地便跌落桌面,漂亮的金酒瞬时四溅,浸湿漂亮的桌布,四面流淌。

苏扶月更是被帝母的话惊得美目睁大,手中的高脚杯直接落到了地上,晶亮的玻璃碎片洒落一地。

林晓寒倒只是略微吃惊,吃惊只是因为竟可得帝母亲自赐婚,但因为已经消化这个消息近月,所以并未失态,反而是被游曦跌落的杯子吓到了,赶紧用桌上的餐布擦拭着四散的金酒,防止酒流到游曦的西裤上。

那还有一位跌落酒杯的是谁?

林晓寒这样想着,较近处突然有刻意压低的讨论声溜进了林晓寒的耳朵。

“姐!我怎么就要娶公主了??”

“?我不是亲自问过你然后你同意了吗?”

“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完全没印象?”

“就二十天前,当时你锁在实验室不出来,我在门口问你想不想娶公主,你说想。”

“......”

“妈啊......”

林晓寒收拾的间隙抽空看了一眼对话的主人,只见先前那位穿着白大褂的女士轻捂头侧,靠在椅子上仰头喃喃着,满脸不可置信。

“我还以为你说的公主是,萨里斯峡谷的曼斯歌拉花......断崖之缘最漂亮珍奇的棠种属,被誉为戈壁最傲然的公主......”

“......”

所以那位穿白大褂的女士竟然就是今日帝母赐婚的公主对象,游芜叶?

林晓寒稍稍吃惊,帝母竟然会允许公主嫁给这般......独行特立的人。

苏扶月双眼红红,眼眶里泪滴已是挂不住了,刷的站起来就想跑出大厅,还没走两步便被一把优雅炫亮的扇子给拦住了,扇子的主人无疑便是玫瑰伯爵。

“哎哟姨的乖月月,莫不是太兴奋,觉得厅里闷了,想要出去透透气?巧了姨也是,陪姨一起出去散散吧~”

苏扶月嗓口哽咽说不出话,只能任凭自己的小姨挽着自己的手,将自己带出了大厅。

玫瑰伯爵摇曳路过游芜叶身旁时,华美的金扇在游芜叶的头上狠狠来了一下,金扇骨碰撞发出悦耳的脆响,敲得扇下人脑袋嗡嗡的。

坐在游芜叶旁边,早就无语透顶的游芜叶姐姐深呼吸了几下,显然是在平息消化着自己妹妹刚才的那番话,随后脱了自己的西装外套丢给了游芜叶,桌下阴沉几脚把游芜叶也踹出门去了。

游曦至始至终都目不转睛得盯着苏扶月,见苏扶月泪滴落下,早已是心如刀绞,一撑桌子就想起身追出去,但肩头一沉竟是没站得起来,扭头一看,是自己的母亲在用力按着自己的肩头。

“别人未婚小妻妻出去透气,你凑什么热闹。”

元帅低沉警告的声音轻轻落在游曦的耳边,转而又面带笑意,欣然冲帝母帝后说道。

“看来几位年轻人今天都高兴得有点失态啊,今日事喜,我特地拿出了游家珍藏的美酒,来特与诸位一同畅饮。”

游家底子深厚数百年,家中酒库的一些珍酒就算是帝母也未几多喝,况且有元帅为这稍显凝滞的氛围递台阶,再好不过,帝母欣然接过台阶,佣人迅速处理桌上的混乱,不一会儿场上气氛又渐渐热腾了起来。

游曦被母亲警告,心下有气但不也不至于在帝母家宴上讨晦气,只得忍下。

漂亮的眉头紧紧皱起,眼下低沉,更是没心情吃东西了,戳了青菜几下就没再动食物了。

林晓寒一直悄悄观察着游曦,知道游曦全程几乎没吃些什么,现在更是直接撂叉子了,也知她是心中在意苏扶月,左胸亦是一片酸涩,口中美食霍然无味,食同嚼蜡,没吃几口也停下了。

餐饮部分结束,进入歌舞环节,宾客们都可自由活动。

游曦唰的起身便匆匆想要出门去寻苏扶月,却不料又被游泽风拉住。

“你要出门透气?晓寒第一次来,人生地不熟,你带晓寒随便溜溜吧。”

“母亲!......”

游曦用带着怒气的浅棕色眸子死死盯着游泽风,想要说些什么,但还是咬牙憋回去了。

她是真的不理解今晚的母亲到底在想些什么,更是想不透在她昏迷的这二十几天内,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为何她只是大病醒来,世界就完全变样了,真真荒谬不堪。

游曦又复杂地看了游泽风一眼,朝门口走了几步,随后又看向了元帅身旁的林晓寒。

“没听见元帅说的话吗?走啊。”

带着愠怒的语气,吓得林晓寒一抖,但还是乖乖跟出去了。

在俩人走出大厅时,一道视线却始终追随着游曦后边身穿白裙的林晓寒。

“赵小姐你在看什么呢?”

视线的主人身旁有人发问,赵氏独女赵明慧才缓缓收回了视线。

赵氏独女,宠溺优渥,目无王法,耽于淫逸,尤爱流连花柳之地。

赵明慧碰了一下身边人的杯子,轻抿杯沿,嫣然一笑。

“看见了极其,极其有趣的东西。”

***

走出华厅大门便是皇家花园,游曦自然最清楚苏扶月心情不

佳时喜欢去什么地方,大步流星地拐进了一条仅用石块铺成的林中道,一点没管身后的林晓寒。

林晓寒压根不敢乱走,气头上的游曦让她害怕极了,只得隔着约莫两米的距离跟着游曦。

游曦拐进的石块路坎坷不齐,林晓寒穿着元帅下属丢来的细底高跟,根本不好行走,但还是提着裙子艰难地跟着游曦。

不知走了多久,眼看游曦越走越快,就要离开视线了,林晓寒心下着急,想要追上游曦,不注意竟是脚下一滑,纤细的鞋跟卡进石缝里被彻底绊倒了。

“啊!......”

高高的鞋子本就磨得脚跟疼痛,这下一崴,重重跌在石头上,浑身上下疼痛不已,受伤的左脚更是撕裂般疼痛,整晚堆积的难受与疼痛混杂,实在憋不住的眼泪已是倾盆落下。

游曦本是急切寻索着苏扶月的身影,半点不想在意身后的女人,她愿意跟着便跟着吧,游曦当她透明人就是了。

谁知走着走着突然听见身后一声惨叫,回头一看,身后的女人竟已跌坐泥泞。

又想起母亲让自己带着这个女人,要真把人丢着不管,估计会惹母亲不悦,况且游曦从小经受的教育也不允许她丢下一位跌倒的女士不管。

“鞋子高走不了石子路就别跟着我......”

心下怒意,游曦一边念叨着一边走过去,走近时却见地上的女人已是热泪满面,口中余下的抱怨词句又给生生憋了回去。

原本白净的女人跌坐在泥泞之中,素白的裙子大片摔上了污秽的泥土,手脚也都沾上了腌臜之物,不知是不是为了擦眼泪,小巧的脸蛋上也蹭上了脏污,融进眼泪流入颈项,浑身脏兮兮,左脚鞋跟卡进石缝中,楚楚可怜得不像话。

见人难过凄惨成这样,游曦叹了口气,也是没脾气了。

轻轻拔出女子被卡在石缝中的脚,原本白皙纤细的脚肿起了一个硕大的包,看样子估计还脱位了,游曦在军队给队友处理过脚踝脱位,自是一眼看出来了。

游曦轻轻脱下林晓寒伤脚的鞋子,这才发现林晓寒的脚后跟早已被磨出来血痕,眉头一皱,又去看了看另一只脚,果然也惨不忍睹,索性把林晓寒两只鞋子都脱下来了。

纤纤骨感的玉足没有很长,稍显苍白的皮肤下透出蓝紫色的浅层静脉,游曦将手放在女人的脚窝,从各个方向轻轻揉动着女人的脚,心里琢磨着林晓寒大概的伤势。

尽管游曦下手已经非常轻柔了,但痛楚还是不断从脚下传来,林晓寒也想止住泪水,让自己没有这么狼狈,但可惜根本止不住,红扑扑的鼻子一抽一抽。

“你叫什么名字?”

“啊?我叫林晓寒......”

林晓寒还在努力忍痛,冷不丁听见了游曦的提问,愣了一下,但还是老实回答了。

“哦......你看右边那是什么?”

“什么东西啊......”

林晓寒扭头朝右边看去,但泪眼朦胧之下什么都还没来得及看清,游曦手下便突然一动,只闻“咔”的一声,便给受伤的脚踝复位成功了,林晓寒还没反应过来,便觉脚踝处突然传来一阵剧痛,痛得林晓寒惊叫出声。

“啊!......呜呜有什么东西啊.......”

本来渐小的泪水又决堤而来,林晓寒一辈子不爱运动,就没尝试过崴脚的滋味,居然还能这么痛,当下疼得抓着游曦的右手不肯撒爪子。

“什么都没有,骗你的。”

游曦用空出的左手给哭得梨花带泪的女人擦了擦眼泪,结果手下的小脸越擦越脏,这下真成小花猫了,索性放弃。

冬夜寒风料峭,女人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裙子坐在冷冰冰的石头碎泥上,凉风一呼便是冻得瑟缩,游曦手背轻碰了一下林晓寒裸露的手臂,果然凉得吓人。

“呜呜你是骗子......啊!”

游曦脱下西装外套,空中一挥便给地上的女人正正披上,两根手指提着女人刚脱下的两只鞋,捞起女人的纤细的腰肢便给人抱起来了。

帝国上将虽说大病刚愈,但奈何林晓寒实在是瘦,抱起来只觉轻飘飘一片纸。

原本林晓寒的嘴里还在哭腔呱啦地在说些什么,一下失重,吓得一下闭上了嘴。

居然还好意思先来控诉我。游曦被气笑了,但没接小脏狗的话。

“你现在这情况也不好再回大厅,母亲的侍卫在门口,我让她们再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你先走吧。”

后知后觉自己居然被游曦公主抱了,林晓寒顿时安静如鸡,连正哭在头上都忘了,幸是林中昏暗,看不清她红得像猴屁股一样的脸蛋子。

游曦前脚刚走,后脚林中的一棵树后便探出了一个可怜兮兮的身影,这便是游曦寻了半天的小公主。

苏扶月看着游曦抱着林晓寒离去,本来被玫瑰伯爵安慰得好一点了的心情又开始向下沉,眼泪又是摇摇欲坠,扭头想要向林中更深处走去,一扭头竟埋进了一片柔软的胸脯。

“妈啊这是活人了?半天不动我还是为是棵树,也是......哪有根部这么粗壮的树,原来是裙子啊......”

口鼻窒息了一霎,苏扶月才意识到自己撞别人胸上了,有点不好意思。

“不好意思......你是谁,为何跟着本公主?”

“你是小公主?老天奶啊我终于找到你了。”

“......你找我干嘛?”

“不知道啊,我姐把我踹出来的,但我觉得她的意思应该是让我出来找你。”

“你姐让你寻我做什么?”

“不知道啊,可能是因为我是游芜叶吧,新上任半小时的公主未婚妻。”

“你是游芜叶?!”

昏暗的林中始终不太方便,俩人边聊天边寻找着有光照的地方,此刻已走到了皇家园林的玫瑰花圃,借着花圃旁的灯光,苏扶月终于看清了身旁的人。

挽起一截的牛仔裤中随意塞着一件微皱的白t,踩着一双沾着陈旧泥土的黄色马丁靴,却披着一件格格不入的黑色西装,随意一捆的发型,面色虽憔悴,但细看却能发现骨相优越,尤其是自带上扬的唇形,好看得不像话,在苏扶月记忆中还找不出更胜者。

“你的打扮......很特别。”

苏扶月酝酿着言辞开口。

“谢谢,这是我姐的西装,我的白大褂被我姐扒了。”

游芜叶就近坐到了旁边的椅子上,找了半小时公主,她可累坏了。

其实并没有在夸奖你的意思。

附近只有这一把椅子,公主恰好也有点累了,便也在游芜叶身旁坐下。

俩人沉默了一会,公主才打破了静默的空气。

“......你是穿白大褂来参加宴会的吗?”

“是。”

“为什么?”

“因为我刚被我妈下属抓出实验室,就急匆匆被带过来了,没来得及换衣服。”

“你是游家的人,她们不会惩罚你吗?”

苏扶月记得游家家规蛮严格的来着。

“她们好像习惯了。”

游芜叶回忆了一下自己姐姐妹妹们每次见到她时麻木的神情。

“那你挺厉害的。”

公主有点忍俊不禁,游家居然还能出这么能掉链子的人。

“谢谢夸奖。”

并没有要夸奖你的意思。

“你是在实验室工作吗?”

“不是,我没有工作。”

“没有工作?”苏扶月有些吃惊,游芜叶看起来都二十好几了,居然还没有工作。

“是,因为我是游芜叶,芜叶游民。”

反应了一下游芜叶的谐音梗,苏扶月直接被乐出了声。

不知为何,和这个人聊天莫名有种能天不管地不顾的轻松感,积压了很久的低落情绪明明如乌云般笼罩了许久,现在竟隐隐有拨云见日的倾向。

明明是很一般的冷笑话,苏扶月却还是笑出了声,自己都没摸清原因,缓和下笑意,这才又看向游芜叶。

“你不是工作,那你在实验室干嘛?”

“玩。”

“玩?”

“是,玩些花花草草,小动物什么的。”

“这能玩什么?”

“我给你说,可好玩了。”

苏扶月突然发现,聊到这个话题时,游芜叶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正襟危坐,眼底莹莹发光,似有银河闪耀。

只见游芜叶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透明玻璃瓶,里面装了一截小树干,树干上面攀这一个白色的卵状物。

“这是什么?”苏扶月好奇地看着瓶子。

“这是莫班纳的鸣蛾,展翅只有五厘米,却能飞跃整个小墨海。”

“整个小墨海?那么远的距离,它那么小,怎么做到的?”

“嘿嘿,很神奇吧。”游芜叶冲苏扶月咧嘴一笑,荧荧两排白牙在昏暗的灯光下格外醒目。

“这是已知寿命最长的一种蛾类之一,它们冬天需要在墨海北面产卵,产下的卵会在天气变暖后变态成蛾,而后在墨海南面觅食交配,随后又会在冬季飞往墨海北面产卵......

就这样代代轮回,生生不息。”

游芜叶又将瓶子凑近了苏扶月。

“你乍一看它们的卵平平无奇,但其实具有极强的耐寒功能,足以帮助它们抵御严冬。”

“哇塞......”

......

寒冬腊月,玫瑰圃旁,不是玫瑰花期的苍凉园景,两位妙龄女士被冻得口鼻通红,却仍旧聊得津津有味,口中散出的腾腾热气蜿蜒而上,最终散入了墨般漆黑的冬夜。

送完林晓寒回来寻找公主的游曦,站在俩人身后不远处,愣愣看着眼前的俩人放肆地大笑与谈天说地,不知在这凉风中站了多久。

“小小曦,人家未婚妻妻在这浪漫,你煞什么风景呢。”

游曦扭头,看见披了一件白色皮毛又寻出来的玫瑰伯爵。

“伯爵好,我担心公主心情不好,就出来看看她......”

“你觉得她现在心情不好?”

“......似乎没有。”

相反,苏扶月脸上的笑容是游曦从未见过的,苏扶月对着游曦总是甜甜浅浅的笑,那是小公主该有的笑容。

游曦从未见过她这般放肆地大笑过,像是丢掉了所有的身份与制约,竟让游曦感到些许陌生。

“......我担心游芜叶不靠谱,不能好好照顾公主。”

游曦沉默了半晌开口。

“每对妻妻有每对妻妻的过法,你觉得不靠谱,可能公主喜欢呢?”

玫瑰伯爵笑着拍了拍游曦。

“再说了,月月可是公主,她要是真不喜欢,大可以一哭二闹三上吊逼帝母退婚,那还能委屈得了自己?倒是你,与其担心这个那个,不如好好关心一下你家未婚妻,我没记错的话已经被完全标记了吧?”

游曦没有回话,玫瑰伯爵挽着有点呆木的游曦慢慢往回走。

“还没结婚呢,不干人事的东西......外面好冷,赶紧把本小姐送回去吧。”

“......好的,玫瑰小姐。”

确实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公主与游芜叶聊得热火朝天,两人座的长椅也并没有留给她游曦的位置。

按理说公主的心情终于好些了,她应该感到开心才是,但当下却左胸一阵闷闷,似是压了一块巨石。

游曦陪着玫瑰伯爵慢悠悠向着大厅走去。

隆冬夜更寒,伯爵已被冻得涩涩发抖,却还要扇乎那把漂亮扇子,游曦没太搞懂,沉默地被玫瑰伯爵挽着前行。

“你们游家人都一样的烦。”

“啊?”

伯爵冷不丁开口,惊了游曦一下,

“我说你们游家人都一样的烦!

一个个把命令指令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上面指东便从不往西,你们有好好想过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吗?。”

玫瑰伯爵突然气恼站住,扭头看着游曦,近五十的年纪,看起来竟还如三十岁般妍丽。

“啊?”游曦被伯爵的突然指责砸晕了,没搞清情况,呆愣着没回话。

“世世代代都是如此,呵,欺骗感情的东西。”

说完这句话,伯爵用扇子狠狠敲了一下游曦的手臂,便踩着摇曳的步子丢下

游曦快步走了。

游曦摸着手臂没反应过来,原地思量伯爵的话,无解,只好又小步追上伯爵。

快追上时,便看见一道身影从大厅处匆匆走向玫瑰伯爵,快靠近时,游曦才透过昏暗的光线认出这是自己的母亲游泽风。

“这么冷的天气你怎么又出来了,快回去暖暖。”

游泽风说着便脱下了西装外套,披在伯爵肩上。

“哼,多亏我们苏家人心胸广大,不然早把你们游家弄下去,一群骗子。”

“?”

游泽风没搞懂这股无名之气的来头,向伯爵后边看去,对上了游曦的眼睛。

“是游曦惹你生气了?我回去让她跑圈。”

玫瑰伯爵狠狠瞪了游泽风一眼,丢下游泽风又向大厅走去。

“是你惹到我了,你回去跑圈好不好?”

“小公主你要是能消气我就跑。”

“我不当小公主几十年了,叫本小姐玫瑰大伯爵。”

“好的玫瑰大伯爵。”

“呵,今晚的事情你好好想想怎么谢谢我吧,跑来跑去累死了,烦人。”

“一定拿出游家传世珍宝谢谢大伯爵。”

“谁稀罕你们游家传世珍宝?”

“我稀罕,我稀罕。”

......

游泽风陪着玫瑰伯爵回去了,只留下游曦在原地发愣。

游曦平时很少接触玫瑰伯爵,参加帝母宴会都是陪着苏扶月,这还是第一次见自己母亲和玫瑰伯爵的相处方式。

......像是年轻了三十岁?

所以玫瑰伯爵居然是当年的小公主吗,也是,她是苏扶月的小姨,确实是上一代最小的一位公主......

回忆起刚才伯爵责骂自己的话,游曦似乎抓住了一些尾巴,但始终有所疑云环绕脑中。

又是一阵寒风而过,只穿一件单衣的游曦哆嗦一下,终究还是跟着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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