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崔寄梦怕糊涂了,只觉圈住她的是条巨蟒,挣扎得更厉害了。腰间的手被带得往上一窜,随即紧紧攥住了她。
“别动。”
男子声音清冽如山涧寒泉,亦如玉罄相击,但语气疏离,没有多余的绪,更因气息不稳颇具责备意味。
崔寄梦给吓乖了,这才发觉,那缠着脚踝的东西已被甩开。
为何胸依然如此憋闷?她低
一看,脑中一阵轰鸣。
一道白色袖摆正横在身前,袖摆下露出一双手,修长如竹,白净似雪,是双适合弄琴执墨的手。
然而此刻这玉竹般的手,却紧紧横在她身前,春衫轻薄,方才解绸带时她把衣襟弄开了,又经一番剧烈挣扎,更是凌得不成样子,堪堪悬在水里。
那手和她之间,只隔着湖水。
崔寄梦自小养在闺,认识的男子一只手都能数过来,更何况她初到谢府,此
还是个陌生
?
她惊呼出声,浑身的血都往脸上涌,竟忘了自个还在水中,挣扎着去掰开那只放错地方的手。
身后发觉失礼,似乎亦是无措,直接松开了双手。
崔寄梦本已乏力,没了支撑,整个成了块石
,直直往水下坠。
湖水灌鼻,痛得快要炸开,意识即将断掉时,那双手阻止了她的坠落。
昏昏沉沉间,她被带离水中,耳边嗡的一声,晨鸟鸣啼声,风吹柳叶声,杂脚步声……
嘈杂,但富有生机。
耳际传来一声无奈轻叹,混着寒梅香气的淡淡檀香再度袭来,清冽、圣,紧紧裹住她,叫分外安心。
*
这厢崔寄梦的贴身侍婢采月,正急急往湖边赶。方才她替小姐回去取东西,刚离开一会,远远听到那仆在呼救。
此处僻静,今谢府办寿宴,
都聚在前院,一时半会估计叫不来
,采月心急如焚往回跑,到了湖边,见一位年轻公子已救起小姐,刚上岸来。
小姐已昏迷不醒,身上裹着那位公子的白色外袍,严严实实,像个蚕茧。
她顾不上细想,再三同那公子道谢,因她们主仆昨才到京陵,对谢府一无所知,不知那公子是府里
还是来赴宴的宾客,顾及小姐名节,便询问他姓名,想着一会嘱咐管事嬷嬷打点打点。
那公子垂眸,轻轻捻去身上沾着的水,淡声道:“谢家二公子。”
闻言,她悄悄觑了两眼,见他面如冠玉,堪称仙姿玉貌,气度矜贵,只是目光如月下寒剑,叫不敢直视。
他蛰过身,淡淡扫一眼在场那位仆,“此事须守
如瓶,若传出任何闲言碎语,你知道后果。”
声音清寒,将吓得
也不敢抬,采月也不由畏惧。
再三道谢后,将送回皎梨院,剥开那件男子外衫后,纵然采月知道崔寄梦身姿何等曼妙,此刻见到她身上这般
形,亦忍不住红了脸。
少轻薄的杏色春衫已湿透,牢牢粘在身上,薄得像山间的薄雾,白雾影影绰绰,峰峦幽谷,繁茂林木,皆朦朦胧胧。
替崔寄梦褪下湿衣后,更发觉她束身的绸布不翼而飞,绣着鱼戏小荷的绸布也悬在了腰间,娇雪肌因挣扎隐有印迹。
怎的落了个水,竟成了这副模样!
采月难免疑心是那谢氏二公子举止不端,可他看着清冷自持,一双眼里仿佛没有任何欲望。
送小姐上岸时,还刻意别过脸,很君子地错开目光,实在不像个登徒子。
况且,谢家二公子,不就是和小姐有婚约的那位么?
*
此前舟车劳顿近两月,抵京次又落了水,崔寄梦大病了一场。
昏睡间脑中闪过诸多面孔,父亲目光坚毅,母亲温柔却常含轻愁,祖母总板着脸,阿辞哥哥清冷沉稳。
还有那双叫她面红耳赤的手,以及让安心的圣檀香……
卧床休养小半个月后,崔寄梦总算痊愈了,这清晨,她对镜梳妆,准备去前院拜见外祖母谢老夫
。
采月和摘星服侍身侧,二透过铜镜看着主子,那小巧的鹅蛋脸本来跟水蜜桃般饱满莹润,白里透着淡红,如今大病一场,面色苍白,下
也尖了。
采月很是心疼:“小姐病了半月,身上都快没了。”
但虽比病前轻减几分,一双杏眼秋水剪瞳,更楚楚可怜了,眼皮上那颗小痣亦衬得她愈发柔媚纤弱。
采月一子都心生
怜。
崔寄梦眼里闪着微光,“瘦了好啊!就不必每束胸了,实在憋得慌。”
摘星目光不由往下,瞧见寝衣被紧紧撑起,饱满弧线若隐若现,小脸霎时通红,“好、好像……也没瘦多少。”
腰细了,衬得身姿更为丰盈。
崔寄梦低一瞧,眉
蹙起,耳尖亦是灼热,落水时的记忆猝不及防袭
脑海,还有病中做的那些
梦。
倏地想起了
的白米粽,被勒得白花花的糯米,从粽叶缝隙间漏出……
她蹭一下站起身来,动作突兀,身下圆凳晃了晃,把两位侍婢吓了一跳,采月急忙扶住:“小姐可是哪里难受了?”
“我……我没事。”崔寄梦拢了拢衣襟,缓缓坐回原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