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睛，看向桌面，雪白的亚麻桌布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刀叉和勺子，几只杯子按照大小顺序摆放在一起，像是实验室里的烧瓶一样。它们分别是用来喝什么的呢？
阿尔方斯的声音又再次在他的耳边轻轻响起。
“左边第一只杯子喝餐前的香槟酒，第二个杯子喝配海鲜的白葡萄酒，第三只杯子喝红酒，第四只喝餐后酒……刀叉从外往里依次使用就好。”
吕西安呆呆地看了看对方，不知道说什么好，隔了片刻，他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别紧张，您会做的很好的。”阿尔方斯依旧是那副玩笑的
吻，“只要您正常发挥，没有
会不喜欢您的，毕竟，您看上去是那么可
。”
吕西安感到自己的脸又热了起来，但这次他没有生气，反倒是有些感激。阿尔方斯一定看出了他今晚的目的……像自己这样的趋炎附势之徒，他一定已经见过无数了。德·拉罗舍尔伯爵和阿尔方斯·伊伦伯格这样位高权重的，就像是黑暗中的烛火，吸引着他这样的飞蛾前赴后继地朝着火光飞去，他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只要灯火不灭，这样的飞蛾永远都不缺。
晚餐十分丰盛，前菜是新鲜的奥斯坦德牡蛎，放在铺了一层碎冰的银盘子里，萨克森瓷器的汤碗里盛着金色的浓汤。吕西安喝了一冰镇的香槟酒，感到一丝丝清凉从自己的肠胃沿着血管向全身上下的每一处扩散。
开始用餐时，餐桌上并没有什么说话，只有勺子和汤碗轻轻碰击时所发出的细微响声。吕西安吃了两只牡蛎，那柔
的牡蛎
比
油还要柔滑，带着海风的咸味，令胃大开，想要大快朵颐，却因为顾及到别的眼光而不得不尽力压制住胃里传来的饥饿感。
“今天在议会里，又有议员对六月份的王室继承驱逐法表达了不满。”当他的汤快要喝完时，杜·瓦利埃先生开启了话题。
于是，所有开始讨论起这条一个月前刚刚在议会通过的广受争议的法律来，这条一个多月前刚刚通过的法律，宣布法兰西将驱逐“曾经统治过法国的家族”的直系继承。如今波旁王朝主枝已经断绝，受到这条法令直接影响的只剩下奥尔良家族和波拿
家族而已，而首当其冲的正是如今住在黎的奥尔良家族继承黎伯爵。
正如吕西安所预料到的那样，晚餐桌上的所有都对这条法令表露出不支持的态度，但每个的态度都有着细微的差别。德·拉罗舍尔伯爵说的话最少，然而可以看出他的确从心底里厌恶这份法案；伊伦伯格先生说的最多，可吕西安莫名觉得，如果他此刻是在一场共和派士的聚会上，那么他也会表达完全截然相反的观点。
“黎伯爵阁下打算离开法国吗？”杜·瓦利埃夫将汤勺放下，颇感兴趣地看着德·拉罗舍尔伯爵。
“陛下的律师正在向高等法院申诉，要求法院裁定这条法令违反宪法。”德·拉罗舍尔伯爵像是其他的保王党一样，称他们的主君黎伯爵为陛下，“如果共和国真如她所自命的那样，以自由，平等和博作为她的信条，那么陛下作为法国公民，也应当享有和其他法国一样的权益，而不应当仅仅因为他出身于某个家族就被驱逐出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