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适吃饱了，伤
难得也不疼，所以心
还算好，没有拒绝：“上回讲到哪里了？”
“讲到佃户被贾老爷打死了。”
“嗯，他被打死之后，贾老爷就把他的妻儿接进了府里……”
沈葭打断他问：“你是说纳妾？”
陈适摇
：“不是纳妾，贾老爷认为她身份卑贱，还不配做他的妾室，只等她生下孩子就赶她出去，母子俩住在柴房，比府里的下
还不如。佃户妻子有心寻死，却又舍不下她年幼的孩儿，只得忍辱偷生，又哀求贾老爷，让她的孩子做了贾少爷的伴读。”
“贾少爷被家里宠坏了，
子顽劣淘气，又受挑唆，
折辱践踏这个伴读，骂他是贱生的杂种，三伏酷暑，罚他跪在阶下晒太阳，将他当马骑。贾少爷长着个猪脑袋，七八岁了，连《三字经》都认不全，那孩子比他聪明伶俐百倍，却只能站在窗根儿底下，偷听先生授课，贾少爷犯了错，先生就罚他的伴读，那么厚的戒尺打下去，手心也打肿了……总之，所有你想得到的、想不到的手段，这个孩子都经受过，他每鼻青脸肿地回到柴房，对于母亲的询问，从不回答，他厌恶这个
的眼泪与关心，因为就是她让他遭受屈辱，可他又很珍惜这份来之不易的读书机会，他想他要鱼跃龙门，考中功名，再回来狠狠地报复这一家。”
沈葭认真聆听着，问：“那后来呢？这个有没有生下贾老爷的孩子？”
陈适道：“没有，她始终生不出孩子。”
沈葭皱眉：“恐怕生不出的不是她，是贾老爷。”
“也许罢。”
“那这母子俩的子岂不是越发难过？”
“你猜对了，贾老爷要将他们扫地出门，那孩子知道自己一旦出府，连窗根儿下偷听的机会都没了，便告诉他娘，他们一定要留下来。那个利用自己仅存的一点姿色，百般讨好贾老爷，又给贾夫做绣活儿，熬到两只眼睛都瞎了，才得以让他们留在府里。”
沈葭想了想，蹙眉道：“你说的这个孩子，聪明是聪明，却未免太自私冷血，他母亲被玷污清白，也不是她的错，若不是不想留他一孤苦无依地在这世上，她早就死了。这孩子不仅不体谅做母亲的艰难，反而还瞧不起她，为了争取一个读书的机会，
着他母亲去向
污她的禽兽献媚讨好，他自己占尽好处，反而还要处处鄙视，这样的心术不正，就算读出书来了，也不会有什么出息。”
陈适泛起一个苦笑，点道：“你说的对。”
“后来呢？”沈葭又问，“这个孩子考中功名没有？”
“我不想说了。”
“说故事哪有你这样的？没没尾的。”
陈适笑了笑，道：“二小姐，这世间的事，本就是无无尾，无疾而终的。”
沈葭心说这又犯疯病了，她的胃被吊起来了，正想催着他把剩下的说完，庙门突然走
两个。
“喂，你们三个叫花子，有没有看到一条狗？”
出声的这约莫十五六岁出，穿着一件无袖的葛布短褂，露出两条麻杆儿似的细胳膊，下面却穿着一条宁绸撒花裤，不知道从哪儿抢来的，显得不伦不类。
另一就老实得多，模样憨厚，闷闷脑地跟在他身后，目光往那大铁锅上瞟，不停地舔着厚嘴唇。
沈葭心道坏了，该不会是狗主找来了罢？
她站起来，没出声，心跳得飞快，将脚底下一堆狗骨悄悄踢进灶灰里。
光膀子的少年道：“哑
了？怎么不说话，我问你们见到一条狗了吗？”
“没……没见到。”沈葭结结道。
话刚说完，他的同伴就指着角落叫起来：“兴哥，你看那儿……”
沈葭移目望去，只见那竟然是一堆沾着血的狗毛！
两名少年看着那铁锅，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光膀少年指着他们道：“好啊！你们居然把雷老大的啸天犬给吃了！”
沈葭和陈适对视一眼。
陈适道：“跑！”
三拔腿就跑，二丫刚跑到门，就被老实少年拎了起来，沈葭也被光膀少年抓住了。
陈适见自己一个也跑不了，只能道：“你们老大是不是雷虎？带我去见他，我有话与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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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虎便是那城门前率先向守城士兵发难的刺青汉子，在难民棚时，陈适就曾有意观察过这个，他学过一点相面之术，从面相学上讲，雷虎身长八尺，相貌雄，有鹰视之相，这样的不是反贼就是帝王，注定
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业。
陈适还发现，雷虎很讲义气，平施粥时，他会让老弱
孺排在自己前面，有要
队捣
，也是他出面制止，所以他在难民中声望很高，那民变时，若没有他带造反，难民们恐怕不会这么一呼百应。
民变之后，罗汝章
缩在巡抚衙门，不敢冒，天津城完全成了雷虎的天下，他看上城内一座豪宅，就将宅子主杀了，自己占据其中。
三被五花大绑，带去了雷虎座前。
雷虎坐在
椅上，两边矗立着一众难民，他们不再是皮包骨的模样，面色红润有
，看来这几没少吃。
院中空地上，架起一一高的大釜，釜底堆着柴禾，火焰熊熊燃烧，哔哔剥剥地
着火星。
“就是你们三个，吃了我的狗？”
雷虎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走去沈葭面前，冰冷的刀刃贴着她的脸，笑吟吟地问：“好吃吗？”
“……”
借沈葭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回答。
雷虎又走去二丫面前，问：“小丫，你说，好吃吗？”
二丫眨着清澈懵懂的双眼，沈葭生怕她老实点，赶紧出声道：“那个……她不会说话，她是哑。”
“哑？”
雷虎若有所思，又看向陈适：“听说，你有话与我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