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说侧君好看，臣侍就多看看侧君。林家哥哥也好看呀，只是陛下总不去看他，他在宫里都快抬不起
了，本来宫
们都奉承他的。”和春似乎是习惯了皇帝的怀抱，窝在
帝怀里也不僵硬了，还会轻轻动动脚，勾得帝心下发痒。
“朕不喜欢他。”皇帝笑道，“他生得好，却有些自作聪明，且晾他些时
。”帝不过是想起当那个媚眼，倒是个会审时度势的家伙，有些心思，只看看他空有美貌却无宠待如何是好便是了。虽说沉希形也是个无宠的，好歹他出自左相府，沉子熹前朝得用，他也不必靠宠
过活，“朕的谢长使就很好。”
帝说着，顺手还挠了挠和春的下
。宫里侍君崇尚面部白净无尘，髭须都是去净了的，挠起来只一点子刚冒出的青碴子，倒是酥痒得很。
少年面皮薄，已是被太阳晒得嫣红了，不安地动了动脑袋，反倒松了衣领，露出一段细
的颈子来，“陛下可别唬臣侍。”
“朕唬你做什么。”帝笑，趁不备在脸上偷了一
香，“谢太妃教你如此打扮，不就是想你得朕喜欢么。”
先帝最后那几年颇招些十几岁的美少年
宫侍奉，还专程在皇宫后建了一座流芳宫广储美少年供游乐。从前帝觉得荒谬，如今她自己也快到了年纪，倒是品出点趣儿来——再长生不老的皮囊，里的芯子老了，也还是需要正儿八经的年轻来抬一抬的，仿佛和少年在一起，自个儿也能年轻些。
“陛下……！陛下怎么还记着这个呢！”和春嗔道，“太妃晓得了又要骂臣侍
说话了。”少年的鼻息洒在脖颈间，和着几缕碎发磨蹭的轻痒，实在教有些难待。
“你这么怕谢太妃？”帝挑眉，低去碰和春的颊侧，“就不怕朕罚你？”江宁谢家多美，眼前这年轻还未完全长开，已有了些风姿，睫羽小扇子似的，闪着细碎的金光，卷起微微的轻风。
“唔……陛下……还有在……”少年羞得动了动身子，浅
的唇瓣便扫过帝的侧脸。
“你睁开眼看看，哪还有旁？”帝促狭地笑，眼睛微微眯起，倒含上几分
来。和春眼睛睁开一条缝，天子因着在园子里消夏，停了朝会，发髻便绾得随意，松松散散堆迭在两鬓，簪了几支玉簪玉花，底下也不过随意罩了件玉色纱罗衫子，不施黛，家常得很。
四下里早没了影，亭子里不过他和皇帝二而已。
少年只觉得呼吸都不顺畅了，心下小鹿撞，不知该如何是好。他试探着拉了拉皇帝的袖子，“还是回宫吧……”
“谁说朕要在这里了？”帝大感有趣，松了怀里年轻笑倒在栏前，“谢太妃教你的？”
教不教的不知道，反正皇帝幼年时是真的撞见过先帝和谢贵君在凌烟池前边摆了一张贵妃榻，两的手互相在对方衣襟里作弄。
不过谢长风怎么说也是谢家这样的大族养出来的公子，大约还不会教这些露骨的东西。
“陛下太坏了！”和春“蹭”地一下站起来，“太坏啦！臣侍不和陛下玩了！”
皇帝仍是一张笑脸，唤了长宁来，“送送谢长使回去。”
“诺。”长宁福了福身子，“郎君请。”
“陛下……！”和春跺跺脚，含喜含嗔，看得心生怜。帝这才笑道，“朕晚上再去瞧你。”
倒是有趣。帝轻笑一声，自起了身一径地去游园。
揽春园是先帝时候兴建的，最初是太祖皇帝赐给先帝的公主府，圈了一大片依山傍水的地方给最小的嫡做陪嫁府邸，又定下了名满京都的张氏子为驸马。谁想到后来先帝未出阁先登基，这原定的公主府建了一半便被改成了行宫园林。
后来燕王开府，因不愿居于闹市，先帝便沿着揽春园为燕王修建了亲王府邸，是故至今两座园子还以余津之水相连，两边仅以闸门隔开。
余津到了园子这便改叫了清平河，化作园子里四通八达的水系，连起揽春园三十六景。及至中段一片开阔水域，便是园子正中，唤做，中间一湖心小岛，名唤缥缈洲，岛上依着地势建了几间山房，这便是烟涛阁。
帝自取了岸边小船，分开水中莲叶划近烟涛阁去。小船虽小，可只有帝一，也并不拥挤。不像是章定六年上巳时候，燕王府的乌篷船都嫌小了。一晃都十三年了，若是他还活着，现如今也是二十八九的年纪，正是男子一生里最华茂的时光，大约也不会是少年时那沉不住气的样子，总该要有些大将风度了。
皇帝停了桨，脱了鞋袜，伸脚下去踩起水来。
“你小心掉下去。”
帝不用回就知道是谁，长出一气道，“你别将船踩翻就是了。从什么时候跟过来的？”
“你调戏那个姓谢的小子的时候。”法兰切斯卡大约是在嗑瓜子，嘎嘣脆响的，过一会响一声，“要我说你就别在园子里逛了，你每次一想到那几个死了的都这副鬼样子，何必啊。”
“是啊，但我忍不住。”帝躺倒下来，拿宫扇盖上脸，“你说要是崔简也死了，我以后想起来他会不会也这样。”
“这还用问，”金发妖
冷笑一声，“肯定的啊。你么，只要不是你自己上的，活着的时候也不见得多喜欢，死了就要怀念感伤，”他伸过来一个纸包，原来是一包地瓜条，“要我说，你才是没有心那个。崔简心里可只有你了，也不见你对他回报一二；赵竟宁一条命都贴给你的皇权了，活着的时候你不也总想要他替你再卖命几年；赵崇光明摆着喜欢你啊，你满脑子都是他哥哥；李明珠不也一样，你为了让他给你办事撩了，然后又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现在你又去玩谢和春……哎我说，要做你男是不是都得死了才行？”
阳光有点刺眼了，连宫扇都挡不住。
亲卫的碎嘴没有就此停下，他轻笑了一声继续道，“但你这个呢，对自己喜欢的就不遗余力，可着
子狂轰滥炸，八分能叫你现出十二分来；对自己不喜欢的，面冷心寒，刻薄寡恩，视之如敝履，也不知道该说你是
还是无。”
“凌虚老道当年给我相面，说的是生为男子则有王朝三百年承平盛世，但生为子，命冲红鸾，桃花劫重，不寿，只有五十年治世——大约算作。”
“你不是不信这个么？造反打进皇宫就是喊着杀妖道清君侧。”
“由不得我不信啊，他说的几件事可全都应了，克父弑母、生孩早殇、命里无夫，如今只剩母子不见还在路上。”
耳边忽然响起哗啦啦的分水声，轻盈规律，带起了几丝微风，“你要去哪？”
“回你的清音堂——脚收收，该着凉了。”
几缕荷叶清香飘鼻尖，配着轻盈的水波涌动声，很有几分“小楫轻舟，梦芙蓉浦”的意味。帝依言收了脚，丝丝凉风吹走脚上残水，惬意得很，只可惜船这不是她想要的，总归有些不够圆满。
朦胧中，一双手拿来
毛巾，拭了脚上的水，又细细伸脚趾缝，擦去积存的水渍。他很省得力道，托着帝小腿的手也轻柔得很，只有指尖微微使力，生怕惊醒了天子似的。
“先生……”天子半梦半醒，只看见一乌黑的长发，拿发带束了，发尾扫在脚背上，与那白皙的肌肤相映，“先生来了……”她的声音柔柔的，还带了几分娇软笑意，是难得的小儿态。
崔简的动作顿了一顿，心下滞涩，不敢出声惊扰了皇帝的清梦，只得低垂了眼帘，将天子的脚护在怀里，替她整理裙摆膝裤。
这世上能得当今天子唤一声“先生”的只有一个，他早死在天子剑下了。崔简也隐约听过一些这位冯侧君的传闻，说他本是出身乐坊的私生子，却少年天才高中状元，容色又俊美无俦，后来嫁东宫，再封太子少师，二十岁便官居从一品，登文臣之极，名冠京华，称“冯郎”。
那时崔简还不过是个十二岁的孩子，也还没有这起婚约。待得他被挑中做太子妃后，便不得不暗暗在心中与这位冯郎相较，又如何及得上他。说些可笑的，他甚至还暗暗思忖过身为明媒正娶的太子妃要如何弹压这么耀眼的侧妃。
终究是没有与他相遇的时候。冯玉京死在通泰政变中，皇帝登基，追封了他做凤君，上谥号昭惠，又顾及他朝臣身份追他谥号“文忠”，赐他附享太庙，还为他提前动工陵寝，只为了早将他移皇陵安葬。
既有为臣的荣耀，又有为君后的尊贵。这份身后荣华便是传闻中天子最的昭熙凤君都比不上。
他崔简不过宫为侍，再是先帝钦定的婚约又如何，皇帝只封他做侧君，他死后不了皇陵，只能等在妃陵里，连和这位冯侧君并排的资格都没有。
在天子心里也应当是如此。崔简压下绪，轻手轻脚横抱起帝往内室走去，沉醉在仍梦着冯玉京的帝态中，一时不禁又有些为这私心羞愧。
法兰切斯卡早懒得看他这副样子，自出了外间叫长宁暂缓摆膳，“景漱瑶怕一时醒不过来，让崔简在里面伺候着吧。”
“大不守着陛下么？”
“崔简能出什么事来？”妖颇有些不屑，“无非是在里面等着景漱瑶醒了服侍她起身，再说一说避暑一月半的安排，他本来不就为这个来的么。”
长宁招呼了小宫娥将膳食收起来，幸而今都是些冷盘，也不怕凉了不好吃，轻声道，“侧君痴心一片，
看了也感念。”
“他想景漱瑶喜欢他，就早该在章定十年死了，这样景漱瑶想起来他还是个温柔体贴的贤惠良，后来都比不上他，他也扯不进定远军案，说不定还能混个追封的皇后……冯玉京不就这样么，活着的时候景漱瑶也没见多喜欢他，不是还和尤里乌斯跑出关外了。”
长宁不敢接话。这些议论圣上的话只有法兰切斯卡能说，那是因着他和圣关系匪浅，最近又成了圣的内帷宠臣。他们做侍从的但凡附和一句，都是杀的大罪。皇帝看着温和慈好说话，但也只是看着而已，这么些年前朝整治了多少世家污吏也就罢了，单内宫里处理些没分寸的娈宠可都从没讲过一分面。
内殿里帝睡得安稳。崔简不敢懈怠了，便只和衣靠在床守着帝。她在前朝约莫算是个好皇帝，治下海内昌平，八方来朝，作为妻君来说她却算不得多好，她总是例行公事般全他侧君的体面，好容易十几年前有一段花前月下的时光，现在想来也不过是要对崔氏动手前的一点虚与委蛇。
他倒宁愿皇帝骗他。虽是虚与委蛇，可那段时候他的快乐却是真的。不过崔氏已倒了近十年，皇帝再没有要骗他的必要了。早先听内侍报她今早已宠幸了谢长使，前些子里又总是崇光伴驾，五月里他除却行宫避暑面圣两回就是今这第三回了。终究他年老色衰，不得君王相顾。
“纯如……？”半晌，约莫是阳光透过窗纱晃了天子的眼皮，她才悠悠醒过来，看见崔简靠在床已昏昏沉沉快睡了去，听她唤了一声又急忙立直了身子，“陛下可是饿了？过了午膳的时辰，臣侍叫他们再摆膳。”男慌慌张张要站起来伺候天子起身，不防撞上了床顶，惹得帝轻笑出来。
“做什么这么慌呢……”帝坐起来，揽过侧君替他揉了揉脑袋，笑道，“你素少有这么着急的时候……”他约莫是来之前沐浴过，发间还有微微的茶麸香气，蓬松柔软的一把好发，摸在手心里也舒服得很。
崔简自然不能露了先前那点子龌龊心思，此刻便不敢多言语，任由帝施为。
帝的手自然而然地便往下移去，惹得崔简闹了个大红脸，“陛下，先用午膳吧……”看来他已经渐渐接受白里亲近了，帝不由惋叹，早怎么没发现他内里是这种好拿捏的软和子，调教调教也还算得上知识趣的，现下终究是老了些，哪有年轻的绝色美吃起来带劲呢。
帝挑眉一笑，自坐到床沿上趿鞋，上身却将侧君
到了角落里，“纯如的意思是用完午膳就来用你么？”一派的昏君言行，却偏偏她不施黛时一双杏眼圆润透亮，很有几分不谙世事的意思，哄得崔简即刻便缴了械，“陛下想用臣侍自然什么时候都可以……眼下还是午膳为要，免得伤了陛下肠胃。”
“就让朕香一，嗯？”帝并没存什么与他商量的心思，迅捷地在他颊侧啄了一便起了身。崔简见帝起了，赶忙下床为她套袜穿鞋，整理下裙，又套上外衫才去了外间用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