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慢。”沈澜问道,“你们是新来的?”四个,个个都是新面孔。
那领的丫鬟鹅蛋脸, 见沈澜面色和善, 并无不愉之色, 便屈膝点
:“回夫
的话,
婢名宝珠。是新来的丫鬟。”
夫?沈澜秀眉微蹙,只嘱咐道:“
后不必唤我夫
,唤我名讳。”沈澜微顿,“沁芳便是。”
几个丫鬟哪里敢,只低下去瑟瑟不语。
沈澜见状,也不愿为难她们,便揭过此事,只问道:“我昨中午走时,存厚堂并无你们,为何一
之间新进了这么多丫鬟?”算上方才进来送药的,已有五个生面孔了。
宝珠为难,昨爷发作一通,将一大批丫鬟婆子尽数发卖,唬得府中留下的众
个个噤若寒蝉。若将实
告知,便是妄议主子,她哪里敢呢?
“夫……”宝珠嗫嚅着。
沈澜见她吞吞吐吐,只略一思忖便问道:“你们能进存厚堂必是顶替了原来的丫鬟婆子,那些可是被逐回家去?或是
脆被发卖了。”
宝珠松了气,点
。
沈澜蹙眉,追问道:“念春呢?还有翠微与槐夏、素秋如何了?”
宝珠细声细气道:“翠微姐姐回了大夫处,素秋姐姐自赎出府,其余二位姐姐均在房中养伤。”
闻言,沈澜长舒一气,没被发卖就好。只是下一刻,她便低落起来。
是她对不住念春。
沈澜拿起对襟葱白绫衫,荔枝红妆花罗裙,那小丫鬟想上来帮她更衣,沈澜摆摆手,径自穿好,洗漱过后带上药便往念春房里去了。
几个丫鬟面面相觑,又慌慌张张欲跟上。
谁知沈澜走到门,忽然驻足,回
问道:“被发卖的不止存厚堂的
吧?可有其余主子房中的丫鬟婆子,乃至于几个爷们的小厮管事?”
宝珠一愣,又摇又点
:“我只认得三小姐房中的碧玉,她爹是库房管事,被发卖了。旁
如何我便不知道了。”
闻言,沈澜只觉森森寒意涌上心。
宝珠见她不动,正欲相询,却见沈澜驻足良久,一声冷笑便径自出去了。
待沈澜出了正房,见裴慎不在,猜测他这会儿不是早起习武,就是去外书房处理公务,便沿着抄手游廊疾行数步,推开念春房门。
门扉一开,天光泄。念春闻声抬
,见沈澜清丽的眉眼含着几分艳色,身姿窈窕向她行来,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
“我带了药来。”沈澜坐在她床,伸手,递过去一个翠青釉三系盖罐,里
是裴慎上一次赏赐她的伤药。
念春伸手接过,搁在枕旁,没好气道:“你放心,你上回送我的药还有的是呢!”
沈澜心里歉疚,替她掖了掖被角,郑重道:“是我连累了你,对不起。”
念春一惊,扭捏道:“你这话说的好没意思。上回我与翠微吵嘴,连累你挨打。如今你不过求我做了身直缀罢了,是我自己吃不住痛,这才承认。况且我认了之后爷也不曾罚我。”
沈澜摇摇,一时间也不知该说什么。念春这顿打,一半受她所累,一半受其身份所累。
念春是家生子。
“你伤势如何?可有寻府中医看过?”沈澜关心道。
念春哼哼两声道:“做丫鬟的,哪里能劳动医来看?我可不是你,攀上高枝了。”
话一出,沈澜微怔,只笑了笑,清得如同雨后山岚,泛着春山
木的苦涩。
念春暗骂自己这张嘴,张欲言又止,半晌才扭捏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沈澜点:“我晓得的。”你们只是觉得跟了裴慎极好。
念春便叹了气,觑她一眼道:“像素秋那样出去做个正
娘子好,像你这般将来生下一儿半
,终身有托也极好。只有我……”
一声长叹,念春怅惘道:“也不知将来如何。”
沈澜安慰了她几句,念春又打起,偷摸瞄她。见她这般,沈澜便笑道:“想说什么尽管说罢。”
念春望着她,见她娟好静秀,婷婷袅袅的样子,全然看不出她竟胆敢背着裴慎逃亡。思及至此,念春吞吞吐吐,犹豫再三,到底没有说出。
她不说,沈澜也不问。
沈澜不愿打扰她养伤,又说了几句便走了。探望完念春,又去探望槐夏,再将裴慎的药分赠给院中其余受伤的婢。
待她回了正堂,裴慎习武归来,已沐浴更衣,正披着一身沉绿云锦道袍,端坐楠木圈椅上看书。
见她进来,正欲开,谁知沈澜先发制
,甫一进门便慢悠悠道:“裴大
好雅兴,读书如此专注,任他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裴慎搁下书,只蹙眉道:“你方才的气还没消?”那抹胸也不是他拿的呀。
沈澜温声细语:“哪里能消呢?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见她面容端丽,似风清月白,只双目熠熠如秋水寒星,分明已是嗔怒。裴慎便轻笑,狎昵道:“谁又招你惹你了?可要我帮你出气?”
沈澜随意挑了个圈椅坐下,靠上潞绸引枕,淡淡道:“裴大若要帮我出气,倒也简单,只消杖责自己便是。”
一提杖责二字,裴慎便已明白沁芳来意,难免心中讪讪。
见他矮了声势,沈澜暗自冷笑,嘴上还要奚落他:“裴大素来不做多余事,一箭双雕算什么,一石三鸟才算厉害。”
裴慎心虚气短,反倒轻咳一声:“浑说什么!”
沈澜佯装惊讶道:“我说错了?大博学多识,我若说错了,尽管指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