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贞观五年的历元旦(西元3年二月七
)正好是张忻与陈婤夫妻俩迁回江都以来的第十个新年。01bz.cc当初在武德四年(西元2年)秋冬之
,张忻为了陈婤想要常去祭拜姑姑陈蕙,而驾马车回江都时,两
所领养的侄子张宏尚是幼童。十年匆匆过去,张宏已长成了少男,个子约有后世公制的一米七五,已和张忻一般高了。当张宏向叔叔、婶婶拜年时,张忻与陈婤都甚感欣慰。
这十年来,张忻在江都罗城内的药铺生意越做越好,存下了数目可观的积蓄,就在住宅区买下了一所宽敞的府邸。一家三过年前即从城中心药铺后面的小屋迁往新居,也聘雇了几名夜宿府内的佣
。凑巧的是,佣
之中的厨子曾在江都行宫的御厨房内打杂,做过尚食直长谢讽的助手,因此会做御膳中陈婤最
吃的剪云斫鱼羹。
本来,自从陈婤得知了姑姑陈蕙轻生的真实原因,不但不肯再侍奉杨广,也发愿要吃斋终身,为姑姑的亡灵祈福。到了江都兵变之后,陈婤随张忻北归,在北方奔波那几年,夫妻俩则根本负担不起荤食。然而后来回到了江都,家境越来越宽裕,张忻就时常劝导陈婤开荤戒,理由是婤儿体质较寒、气血较虚,不太适宜只吃多属凉的蔬菜。
陈婤听多了张忻的忠告,终于在贞观二年(西元2年)暮春开戒了,因为,她奉献给杨广的时间是十一年,就以斋戒十一年来向姑姑赎罪。不过,陈婤恢復享用的荤食只包括鱼虾贝蛋之类,不含禽兽的。儘管家中常有
食,但主要都是为了正在成长的张宏,张忻很少吃
,陈婤则以不沾屠宰罪孽当作个
修行。在她看来,钓鱼比较不像杀戮。这种想法碰巧符合她所不知的一项后世科学原理:鱼类没有痛觉。至于她熟悉的中医理论,则把大多数鱼类归诸于温
或平
,可供温补或平补。这正是张忻鼓励陈婤吃鱼的主因。
既然曾属御膳的剪云斫鱼羹在这个历除夕成为张府的年夜饭佳肴,一家三
就遵循传统,剩下一些,以象徵年年有馀。所剩的剪云斫鱼羹次
重新加热,恰好搭配大年初一的早点。
他们三在江都住久了,已养成了本地
以点心作为早餐的习惯。他们的新厨子特地展现从大隋御厨房学来的手艺,做了鹅
馅的花折鹅糕、什锦素菜馅的君子飣、黑白芝麻酱各半的乾坤夹饼、紫米包飴糖的紫龙糕等几样前朝宫廷点心,也做了虾籽餛飩、千层油糕等本地民间点心,配上雪菜毛豆、卤鵪鶉蛋、盐水鸭脯薄片,以及细如发丝的凉拌
丝等四样冷盘开胃小菜。
张宏正处于发育期,胃特别好,眼看美食当前,自然大快朵颐。张忻也吃得比平常多。唯有陈婤控制着食量。纵然大唐开国以来,世俗审美观有所改变,开始崇尚丰腴,陈婤却晓得自己的鹅蛋脸千万胖不得,若是胖了,鹅蛋会变成冬瓜!
陈婤倒是不怕瘦。她较瘦的时候,鹅蛋脸会消减成下尖尖的瓜子脸,更显清秀。况且,她的骨架是圆身,怎么瘦也不至于太单薄。
嫁给张忻这十二三年来,陈婤体型未改,只是面容逐渐成熟了一些。01bz.cc好在儘管年过四十,却依然像少,肌肤的变化仅仅是额
略有轻微的抬
纹,眼角则因每天早晨先涂玫瑰果油再抹冷水而并无鱼尾纹,唯有上眼皮松了一点,双眼皮变得像内双。她并不在乎内双,但要保住双眼的杏仁形
廓,而她既晓得上眼皮属脾经,也懂得思伤脾,难怪多愁善感的自己容易脾虚,就常吃山药、红枣来补脾,以防止上眼皮松垂。
每次陈婤食用自家药铺的补品,总会想起最注重补身养顏的萧皇后。早在这一年过年前,陈婤已风闻前隋萧皇后获得大唐皇帝赐宅,定居长安,而前隋淮南公主杨絮所嫁的突利可汗归顺大唐,也获得善待。陈婤很为萧皇后与甥絮儿高兴,也由此勾起了不少回忆。
陈婤清晰记得,萧皇后多么驻顏有术!固然萧皇后仪态端庄,而在三十多岁时显出了同龄的成熟度,但四十岁以后就冻龄了,直到江都兵变,都完全没变!那往后有十几年,陈婤没再见过萧皇后,不过可想而知,萧皇后年过六十,也照样不会显老。
相对于萧皇后多年如一的贵
丰釆,陈婤最减龄之处则是望似未经世事的天真
。这就是为何陈婤从二十多岁时仍像十七八,到目前四十出
还像三十出
,一直比实际岁数显年轻。
问题是,陈婤自知娃娃脸最不经老,只要露出一丝老态,就会让看了难过。因此,她天天做仰
运动,并用圆形玉石往上滚压下
底下的肌肤,以预防赘
。紧緻的脸型是她决心要竭力保持的目标。
陈婤所有的保养秘法,忙碌的张忻都并未察觉。然而陈婤致力达到的效果,张忻却看到了。大年初一的早餐过后,张宏出门找邻居家与他年纪相仿的朋友去了,留下张忻、陈婤夫妻俩对坐喝茶,张忻就不自觉凝视着陈婤依然清丽的素顏,展露出了微笑。
虚岁四十五的张忻难免笑出了眼角数条鱼尾纹,但他小眼睛、厚嘴唇的平凡脸庞到了中年,多了一份沉稳,反而比青壮年时期还要耐看。此外,他原本瘦削的体型稍微发福,形成中等身材,也是可喜的现象。
“你在看什么呀?”陈婤被张忻瞧得有点不好意思,娇声问道。
“看你。”张忻含笑答道:“又是新的一年了!一年一年过得很快,只有你从来不变,依旧像当年雁门初见的时候一样美。”
陈婤听得一怔,心想不知已有多久,忻哥没说过这般好听的话了?这些年来,两
都在忙着经营药铺、养育宏儿,很少有闲
逸致……
她一边如此想着,一边轻声嗔道:“你没看仔细啦!现在哪有当年那种娇呢?”
“那时候,你是大隋后宫的贵,养尊处优,当然娇滴滴啊!”张忻感叹道:“你跟着我这些年,真是委屈了!”
“不委屈!”陈婤连忙澄清道:“其实,我很感谢你,在手最拮据的时候,还是雇了帮佣。我从不需要亲手做家务事。不然,假如手变粗了,像我这样
美的
啊,铁定受不了!”
她直率的言辞把张忻逗得笑出了声来。
“虽然我一向都请了帮佣,可你也没闲着。”张忻哈哈笑道:“要不是你学会了处理药材,我就得为药铺找个助手;要不是你教宏儿读书,我就得给他请一位家庭教师,或者送他去私塾。你帮我省的钱,应该比我雇帮佣的钱多吧!”
“这么说,你没吃亏。那就好!”陈婤嫣然微笑道。
“我倒怕吃亏的是你。”张忻收起了笑,认真说道:“这些年来,除了逢年过节,我们的药铺天天开门,你就天天闷在后面小房间里,与药为伍。我从来没带你出去玩过。不过,好在宏儿渐渐长大了,或许有时候可以让他看店,我们俩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