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沙哑声音回道:“贵客已至,怎好累久候。”
“俗旁听,不想扰了二位雅兴,罪何如之。”丁寿转过院墙,长揖施礼道。
定睛细看院中,翠柏之下,二对坐,每
身前摆放着一具瑶琴,一个青衫文士正是二铛
雷长音,另一
宽袍缓带,白面无须,却是不识。
“琴声不雅,贻笑大方,丁佥事见笑了。”那位竹楼先生起身还礼道。
“阁下识得敝?”丁寿道。
“丁佥事乃宫中常客,岂能不识。”那笑答:“咱家司礼监戴义,这厢有礼了。”
丁寿疑惑地看了雷长音一眼,怪他怎会和司礼监的搅在一起。
“果然中龙凤,仪表堂堂,难怪
得两宫信重。”戴义细细打量丁寿,笑道:“某观大
印堂发亮,红光满面,近
必然青云直上,官运亨通啊。”
“承公公贵言,若果有此,定当摆酒答谢。”丁寿没当回事,随
客套道。
戴义连声说好,转对雷长音道:“雷兄,琴已送到,戴某告辞了。”
雷长音欠身道:“谢过竹楼先生借琴之德。”
“你我之间何谈谢字。”戴义长笑一声,出门而去。
“雷兄,这是……”丁寿开欲问。
“雷某之琴向不假手于,便请托竹楼先生割
暂借。”雷长音一指侧边案几上的一具古琴,道:“丁兄看可还满意?”
丁寿走上前去,见案几上是一具仲尼古琴,通体发小蛇腹间冰纹断,古意盎然,手拨琴弦,琴音玲珑清越,有金石之音。
“好琴。”丁寿赞道,抬看向雷长音,“这是宋琴?”
雷长音摇了摇,示意他翻过来看。
丁寿翻过琴身,见琴底龙池处墨书三行小楷,“大明弘治十一年,岁次戊午,奉旨鸿胪寺左寺丞万胫中,制琴惠祥斫制于武英殿。命司礼太监戴义、御用监太监刘孝、潘德督造。”
“这琴是戴义督造的?”丁寿道,看不出这内宦之中还有如此雅士。
“宪庙多才,喜琴弈书画,成化年间宫中貂珰不乏能诗善画之
。”雷长音抚须笑道:“不独制琴,这几行楷书也是竹楼先生所题。”
“哦?”丁寿细看这三行五分楷书,字体工整,婉丽飘逸,“好一手台阁体。”丁寿赞道。
“正是,竹楼所书,已可与国朝沈自乐媲美。”雷长音点道。
“督公可知你二往?”丁寿关心的是另一件事,东厂与司礼监多次斗法,这二
如何自处。
“我二以琴会友,不谈其他,督公自是体会下
,不加
预。”雷长音坦然道。
“志在高山,志在流水。一客荷樵,一客抚琴。”既然刘瑾知,丁寿又能说些什么,“二位也算一段佳话。”
“丁兄言重了,后辈小子如何敢比效先贤。”雷长音谦逊道,抬手延请丁寿座。
“伯牙虽有子期知音,却无雅音相酬之乐。雷兄过谦了。”丁寿端坐案前道,既然蒙授业,二爷也不吝惜几句好话。
雷长音摇了摇,也不再多言,“听闻丁兄内伤未愈,某有”普庵咒“,功能宁心养
,祛病强身,今试弹之,请丁兄一做顾曲周郎,如何?”
“不才受教,雷兄请。”丁寿案前施礼道。
雷长音十指轻抚瑶琴,细按宫商,一曲柔和舒缓琴音随之而起,丁寿闻之只觉腋下生风,飘飘然如临仙境,恍置云端,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熨帖……
注:戴义这张古琴现存故宫博物馆,有兴趣可以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