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着灯火阑珊,遥遥看去,少年眉目俱淡,唯有眼珠漆黑,像风雪飘零,又像一块冰淬的刀子,纤薄锋利,落在身上,刀刀要
命。
对面四方椅上,七倒八歪坐着一个年近不惑的男,面容清癯,一身讲究唐装,手握佛珠,
上依旧黑发茂密,保养极佳,不见半分老态,他点支烟悠悠吸上一
。
打打杀杀都是马仔的事,本港老做事讲究派
,先礼后兵,不管诚意有无,“礼”先做足。
男推来一盏,招呼身后
收手:“来来来都坐,后生仔也喝杯凉茶,降降火,消消气,叫你身后
坐下,有事好说,现今法治社会都讲文明讲合作,舞刀弄枪不成事啊。”
李行笑出很淡的气音:“六叔言重,真讲法治,我们首先该被请去差所喝茶。”
虽称一声六叔,但男并不行六,当年孤身来港,也曾做过以小博大,一夜飞黄腾达的美梦。
可惜老天掐算他,命里有劫,在香港赌场输的倾家产,被
砍去小指,恰恰男
正有六指,生下便被当怪物扔掉,这一砍刀落下也将将正好。
男欠债未偿,从此抵命给赌场,二十年峥嵘岁月一去不回,一路拼一路搏,坐到如今地位。
那往羞辱,已化谈资,夜夜喝醉,也成自己是他
生导师,用断指经历点化迷茫后辈,迷途知返呐!
送尊称“六叔”,权当祭奠那根逝去的六指。
男吞云吐雾,醉生梦死,回忆一番青春岁月,手揉
团,听身旁靓
细妹娇吟轻喘,招呼她:“来,去给行哥点抽烟。”
细妹行未久,一出台便被男
看上,
夸她运气好,一来便攀上大佬,之后再不用吃苦愁等,半点朱唇万
尝,一双玉臂万
枕,夜夜换新郎。谁知晓她整
胆战心惊,夜不能寐,男
都是变态,你还能从中分个好坏?
一身儒雅唐装,装幅菩萨善面,哪知他最玩刺激,
虐够不够瘾,衣服遮不住的地方,全是大大小小的鞭痕烟疤。
她听过“李行”大名,死堆里爬出,烂沟里搏出一条命,活到至今,手上不知见过多少血,再是心里怕,一看那张脸——
一个在黑暗里摸爬滚打的却有一身肌白如玉。
面容俊朗清隽,侧脸高低起伏,错落有致,垂下影重重,就是仙来了也难不心动。
细妹心跳越来越快,也不知是喜是忧,她上前,李行一动不动,她抬手,还未碰他半寸,李行睫毛不眨,一丝一毫不去看她,只落声:“不必。”
清清淡淡,像夜里的雨声滴落。
已有会意拦下她。
六叔招她回去:“看来行哥不中意你,瑶瑶,回来吧。”
听到这声,李行这才抬眼,慢慢向她望去,对上含羞带怯的眼。
瑶瑶。
窈窈。
他唇畔戏谑一笑,不是她。
若是那位大小姐看他,必是含嗔带怒,像团野火里长出的玫瑰,浑身是刺,扎得鲜血淋漓,回味却又辣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