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行秋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他脸上原本轻松的表也消失不见,这令我有些忐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说错了话。
“他曾经是您的部下,可在昆稷山,他后来的行为却……”我顿了顿,道,“您那会儿也说,若他再提要我冒冯幻之名便命他自裁,可是……”
“可是,我的话已经不管用了。他越来越有主张,我已经对他失去了约束。”他接着我的话继续道,“你是不是以为我会因为曹暉不再听我的话而生气。”
我点了点,他笑了,“这并不难理解。我曾是烈风军最高统帅,与将士们出生
死,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他们的生死全由我的决断,他们毫无保留的信任我,使得即使如今的我早已不再掌管他们也依然保持这份信任的惯
。可是他们不再听我的,也很平常,
本就如此。你的那个伽戎
如今已有官职在身,而你这个昔
的少爷却变成了流放的犯
,你们身份颠倒至此,难道你还指望他会待你如过去那般低眉顺从?”
我一怔,发现他所说的那个“伽戎”指的是阿縝,不由有些火气,“即便是在过去,我也从未将他当作伽戎
使唤,现在若他想装作不认识我,我大不了……阿縝才不是那种
,他有
有义,淳朴善良。”
孙行秋笑,我更恼,开始觉得他讨厌,可心却难免有些起伏。
“所以我并不觉得阿暉有什么错,只是有些遗憾,他已经被心中的执念冲昏了脑,一意孤行。而我又何尝不也是如他那般执着,又有什么立场去要求他做什么、不做什么。”
“此言何意?”我困惑不解。
孙行秋打了个哈欠,道,“困了,你也早点歇息,晚上很冷。”
说完,他翻了个身背对着我不再说话。睡前这番对话并不令愉悦,我也没有了再同他说话的欲`望,临睡前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怕睡到半夜里火熄了我俩都得冻死。火光照得满室亮堂,我有些睡不着,尽管孙行秋没什么动静,但我不看也知道他其实也没
睡。或者是天太冷睡不着,或者是刚才那番话令他内心难以平静,又或者只是因为同寝的是我这个陌生
。
“他要我将那些花的种子全都毁掉、他要我将他烧成灰撒淄河,他要我忘了他,还要我离开西津重新生活。”
静謐之中,孙行秋的声音毫无征兆地响起,紧接着他长长叹了气,道,“可惜我一样都做不到。”
他说完之后仿佛卸下了心重担,很快便得以
睡,我甚至可以听到他轻微的鼾声。我翻过身平躺在地上,背脊贴着垫在身下的
燥稻
但还是透着心地感到寒冷。我想,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也要阿縝把我烧成灰撒进淄河,这样我就可以回到容城,可是我舍不得他忘了我,我希望他一直记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