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常恨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生长恨水长东!」
慕容伟长中吟着江南李后主重光的《乌夜啼》,心却飞向几千里外的「寒玉山庄」。更多小说 LTXSFB.cOm李重光之词,一字一珠,后
评之曰:「超逸绝伦,虚灵在骨。芝兰容俗,未比其芳华,笙鹤瑶天,讵能方滋
怨?」上引李重光之《乌夜啼》,乃是他去国离乡的怀旧之作。
慕容伟长自没有国家亡之事,他是在怀念一个
。
这个姓名?不知道,
好?特长?出身?全不知道!
他只知道的是:师娘曾告诉他,从背影上看,她似乎是个,一个非常令
动心的
。
自然,这个把他遗弃在寒玉山区,他只知道这一点。
这就足够了,足够让他夜不成寐,辗转反侧。
一个男看中一个
,确确实实是件没有办法的事!
可他有办法,因为他已将长剑用布包住,将玉箫在背后,把一包钱票和金叶子缚在了腰间。
这是即将远行的必备之物。
为钱而奔忙,俗气。
为仇而奔忙,劳累。
为恩而奔忙,无聊。
为而奔忙,这叫风流。
于是他告别朝夕相处的师姐妹,拜别恩重如山的师长,启程北上。
春风扑面,柳绿桃红。
慕容伟长健步如飞,心中似朝阳般温暖。他第一次感到大自然原来是这么的美妙。
但当落西山,夜幕低垂时,他才想到原来天还有黑的时候。
天黑需要住店。然而莽莽群山,店在何处?看来只好露宿石了。
盼望有来时,偏不见
,不想见
时,却又偏有
来。
来的不是一,而是一伙。
「黑旗旗众呢?」一问。
「回香主,已到太平岭。」又一答。
「好!红旗、黄旗东西包抄,一定要把香姑娘请上山去!」众齐声答应。
慕容伟长再也无法静坐。请而出动大批
手,这真是岂有此理。
香姑娘是个什么?是谁要请她?请她
什么?慕容伟长和所有的
一样:对这世界充满了好。所以他随在
后悄然跟去。
只一抬步,便知道这帮却是会家子,只不过功夫差劲而已。
众终于止住脚步,慕容伟长也终于看清,原来有一间茅棚放在前边。
「香姑娘,芳驾安好!我红、黄、黑三旗属下奉大王之命,恭请姑娘上山一叙。」一长大汉子扬声道。
「是夺命刀崔香主吗?」一个声从茅棚中传出。
「不错,正是崔三刀。」
「何以你家大王不来?」
「我家大王在山上恭候芳驾。」
「若是姑娘不去呢?」
「这……大王会怪我办事不力。」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还望姑娘看在下属之面,念我家大王心诚,移驾山上一叙。」
「我为什么要看你们下属之面?你家大王又有什么心诚了?」
「如此说姑娘拒绝了?」
「拒绝倒也未必,你只需要你家大王亲来迎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真的去了呢?」
「还有一事姑娘知否?」
「你这好没趣!世上的事多得很,姑娘知你问哪件?」
「我这红、黄、黑三旗各有何长?」
「我没兴趣,也不想知道。」
「红旗会放火,即使你是石也能燃着,黄旗是放风,这风只须嗅上一点,你会功力尽失,黑旗专管水,水是毒水,姑娘要不要见识一下?」
「说得好吓,可姑娘我不是吓大的。」
「红旗准备,」崔三刀一声叫,便见一大汉「忽啦」扬出一面红旗,旗后走出十多来。
「放火!」红旗闻令一摆,旗后十多从背后搬过一个葫芦,同时间向一块大石一甩,顿时火光冲天而起。
「黄旗,放风!」又一面黄旗一扬,果然平地里风声大作,却原来每手中带着一面折扇。折扇合住,握在手中,还道是一杆长枪,打开来用力扇动,却果真威力非凡。
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半边天却变得通红。
「黑旗,放水!」崔三刀又是一声令下,黑旗扬处,转出十多名大汉,每从背后摘下一只
袋,双手拖了,向上一扬,于是半空中落下一阵急雨。耳听??声响,瞬间火灭、风止复归平静。
「姑娘有何感想?」崔三刀问。
「无耻之徒!」少应。
「这是何意?」
「用话挤兑姑娘不成,竟然显示武功绝技,你是要本姑娘屈服威吗?」
「姑娘弄错了。」
「错了?」
「如果姑娘真的拒绝,我们方才对这块大石所作的一切表演,都将用在茅棚之上。」
「这是你的意思,抑是你家大王的意思?」
「难道这还用说吗?」
「看来,本姑娘要么是死于火窟,葬身毒风毒水,要么便须随你前往山上一行。」
「没有第三条道路好走。」
「不,不不,有没有第三条道路,可不是凭你一言所能决定的。」
「难道你不信?」
「我当然不信!」随着话音茅棚前出现了一位黄衫少。
少如何从屋中走出,在场三十余
,没一个发现。
只觉眼前一花,黄衫少
已立在门外
前。
躲在石后的慕容伟长也有同感。
彷佛少原来就立在门外,彷佛门前原来便有位少
。
火把照亮了门前,亮如白昼。
黄衫少衣裾飘飘,出如画。
一瞬间,连山风也已停下。
「崔香主。」黄衣少道。
「请姑娘吩咐。」崔三刀抱拳行礼。
「你瞧,本姑娘漂亮否?」黄衫少双足一顿,身体轻轻一旋。
「天上间,无双无对。」
「你舍得杀我?」
「舍不得。」崔三刀讲得是心里话。
男喜欢
,更何况是一位美丽的
!
然而再美的,也没有自己的
命宝贵。当自己的
命和美
放在一起任你挑选时,没有
会舍弃了
命而选择美
。
除非他是个天下第一号大傻瓜。
崔三刀虽然憨直,但他绝非傻瓜,所以在他说出「舍不得」三字之后,不得不再补上一句道:「如果你随我们去见大王的话。」
「如果我不去见你们的大王,你便会杀我?」黄衫少又叮咛了一句道。
「我等是奉命行事。」
「好,你动手吧。」
「这可是姑娘自己找死。」崔三刀把手一摆扬声道:「红旗注意……」红旗扬处,十多大汉把葫芦捧在手中,一齐对着黄衫少。
「我数一二三,三字出倘姑娘仍不答应,那就莫怪在下心狠,一……」
「你不用数啦。」
「二……」崔三刀扬起了手。
「慢着!」暗影中走出了慕容伟长。
「阁下是……」崔三刀放下手,转向慕容伟长。
「慕容伟长。」
「久仰,久仰。」
「崔兄可否买在下一个?」
「什么?」
「放过这位姑娘。」崔三刀突然间纵声大笑,直震得树叶纷纷落下。
「你知道我是谁?」
「不知道。」
「你知道她是谁?」
「不知道。」
「我家大王千叮万嘱,想方设法要请她前去,你可知这是何意?」
「不知道。」
「什么也不知道,却要管闲事?」
「我只知道一点。」
「讲!」
「以男凌,以众欺寡,以多胜少,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世上不平的事千千万,你管得过来吗?」
「别的事我没见着,怎能去管?有些事我也懒得管,这件事却是管定了。」
「慕容伟长,我想你是被她迷住了吧!」
「美之心,
皆有之。」
「好,心直快。」崔三刀语气一顿道:「可
家不喜欢你也是枉然。」
「那是她的事!我决不会强行求之。」慕容伟长道。
「你怎知我不喜欢他?」少走近慕容伟长,但却问着崔三刀说。
「姑娘,你若真的喜欢他,更应立刻随我们去见大王。」
「为什么?」
「因为你若不去,他会和你一样死得惨不可言。」
「你好自信。「请记住邮箱:ltxsba @ Gmail.com 无法打开网站可发任意内容找回最新地址」」慕容伟长说。
「没有能逃过我的红、黄、黑三旗阵。」崔三刀道。
「你这也怪,」少
转对慕容伟长道:「你
嘛为我出
?」
「路见不平。」
「你有把握胜过崔三刀?」
「没把握。」
「那你岂非自寻死路?」
「有可能。」
「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那又怎样?」
「为一个陌生子而死,你不觉得有些遗憾?」
「只须义所当为,怜花惜玉,这世上又有何事值得一个男抛
颅、洒热血而生出生而有欢、死而无憾之意?」
「傻瓜一个,一个傻瓜。」少幽幽一叹道:「喂,你有什么遗言吗?要不要我转告你的家
。」
「我不明白。」
「这有什么不明白!你这么年轻,这么英俊,能没有什么孩子喜欢你。你在死前不需要叮嘱她点什么?」慕容伟长稍稍犹豫了一下:他想起了对他
嗉暗生的小师妹以及
丝暗系的大师姐。但这也仅仅是不可觉察的一刹那,短暂得连谁都未察觉到。
「我不明白的不是这些事。」
「那是什么?」
「怎的我来助你,我必死无疑,你却能安然无恙?」
「你不但是个傻瓜,而且是个大傻瓜。」
「请姑娘细讲。」
「能死于
之手,但决不会死于男
手。尤其是美丽柔顺的
。」
「唔!」
「还有,在你死前,你想不想知道我的名字?」
「要死了,知不知道还不一样?」
「既然都一样,那又何妨知道?」
「请讲。」
「彩云飞,好听吗?」
「好听。」
「真的?」
「千真万确。」
「但绰号有些不雅。」
「唔,姑娘还有绰号?」
「有呀。」
「那就请讲。」
「销魂一刻。」出意外的事很多。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把站在自己面前如此艳美的彩云飞和「销魂一刻」这个无比凄艳、冷妍的绰号联在一起。
尤其意外的是,这绰号竟由她自己讲出,而且语气平静,甚至还有点自我欣赏的味道。
「你很喜欢这个绰号。」
「绰号是不管你喜欢不喜欢的。」
「有道理。」
「如果你现在改变主意……」
「改变主意?」
「也就是说任由他们把我杀死,还来得及。」他心中一怔,但随即拿定了主意。
「大丈夫做事有始有终。只须他们和你一对一地手,我便退出不管。」
「小子,」崔三刀已改了称呼:「莫不你以为自己功力通天?我们杀你不得吗?」
「我相信没能躲得了你这三旗阵。」
「那你还不闪开。」
「只要你们不群起而攻。」
「不识时务的东西。」
「要杀这位姑娘,你须先杀了我。」
「杀你何难!」
崔三刀挥起了手。
「你知道了我的绰号还要救我?」
「你的绰号又有何不雅?『饮食男,
之常
。酒不醉
自醉,色不迷
自迷』!且我又怎能问以前的谁是谁非,如今只是路见不平,理应相助。」
「好!好一个大傻瓜!本姑娘能结识你这位朋友,也不枉生一世。」
「放火!」崔三刀手掌按下。
红旗扬处,葫芦纷举,「轰」地一声,烈火顿生。
然而,许多事便由「然而」出现了剧变。
与烈火燃的同时,彩云飞纤足一顿,立身之处突然下陷。
彩云飞和慕容伟长同时不见。
地道弯弯,宛延而上。
彩云飞牵着慕容伟长的左手。
地道狭窄,以至她已紧偎在他的怀中。
如兰似麝的体香,从鼻孔中吸,游走于七经八脉。
他并不是第一次和少依偎而行,也不是第一次和少
如此亲近。
但却是真正第一次产生了异样的感觉:原来自己心底有点喜欢的在怀里是这么美妙!
但愿地道永无尽。
但愿走到地老天荒。
可是,前出现了亮光。
他知道出了。
外是一个僻谷,晚霞使荒野蒙上一层的面纱,花
山石,全都显得那样宁静安详。
彩云飞把偎在他的肩上。
慕容伟长不知何时,竟揽住她纤细的腰肢。
当此时,对此景,他不知该讲什么。
突然间,一缕阳光从峰顶,似利剑劈开峰巅。
彩云飞突然笑了。
「什么笑?」
「你能改掉不管闲事的毛病吗?」
「练武之,倘无侠义心肠,那又何必练武?」
「原来你改不掉。」
「不平之事管得。」
「你知道像你这样的世上有多少?」
「多少?」
「就你一个。」
「不,至少有两个。」慕容伟长语气很是坚定。
「那一个是谁?」彩云飞疑惑地问。
「你!」她先是一怔,继而大笑。
「我也是个管闲事的
?」
「以前可能不是,但今天起,你是了。」
「你相信我?」
「我相信我的眼睛。」彩云飞良久未出一语。
「难道我看得不准?」
「为了使你的眼睛确实不错,好吧,我不令你失望就是。」
「我谢谢你。」
「你可知道管闲事会有什么后果?」
「大丈夫立身处事,但须尽力尽心,生又何欢,死又何惧!管它有什么后果哩?」
「管闲事的
麻烦多。」
「生本来就麻烦。除非成仙成佛,再也不管
间的恩恩怨怨、是是非非、酒色财气!」
「可消除麻烦的本事呢?」他怔住了。平心而论,他的功夫是高是低,自己也无底,因为他也是初出江湖。
「你的功夫并不高,在我抓住你手掌时就已试出你的内力。」
「怎样?」
「平常之极,连个四流身手也属不上。」彩云飞突然回身,随随便便地在石壁上一抓,一块蛋大的石块已经
手,未见作响,细碎的石
已经沙沙落地。
他怀疑自己是否在做梦。
「傻瓜,你何不试试?」
「这又何必试,难道我不知道自己的浅。」
「你身上有剑,我们过过手怎样?」
「刀剑无,可……」
「你怕伤了我?」
「不错。」
「若是那样,世上的闲事倒不妨不管。」言外之意是什么,慕容伟长自然听得出来。
男可断,血可流,自尊心不可丢!
「那好,我就领教姑娘的高招。」慕容伟长抽出了剑,一把从未真的伤过的剑。
「你可以开始了。」
「你……你用空手?」
「这是不是对你太不敬了?」她突然跃起,便如驭气飞行一跃数丈。
待她落下来时,手中已多了一根柳枝。
他不能不服气,自问他自己就作不到这一点。虽然每一个男遇上这种
况都会有气。
「小心了!」话到剑起,一道白光闪电般划过。
她并未退出,而是扬起了柔弱的柳枝,搭上他的剑身。
柔弱的四两重的柳枝搭上剑身,便似一根玄铁,重逾千钧。倘非他早有准备,这柄剑如何还握得住在手中!
第一招便取了守势。第二招已不留,白光一敛突涨,快逾闪电,中锋直进。
他快她更快,剑尖方出,柳枝已指到膻中要。第三招未敢使老,中途一昂,直取对方天突
。
却不料看看欲中,却仍是慢了一步,柳枝早一点扫向腰眼。等下第四招、第五招、一直到十招走完,总是在剑招方出,却已早一点受制。
一点,虽只是瞬间的事,然而这足以使胜者能败,生者变亡。
他喟然长叹,剑尖斜斜指向地下。
「我输了。」他不无懊恼。
「知耻者近乎勇。」她说。
「看来我果真不该多管闲事。」
「管闲事没有错,要紧的是管得了。」
「早知姑娘这么有本事,我……我真是自不量力,贻笑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