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没醉。酒量好着呢。”
……
风动树枝,蝉鸣庭院。
——
沈璃坐在酒楼临河的阁子里喝闷酒。
这是他停驻在五镇的第二个旬
。亲信围坐身边,低声道,“怎么了?大当家之前不是说,这趟十拿九稳,可以从叶小娘子手里压价么?”
沈璃不应,抬手揉了揉眉心。
他认识叶扶琉两年了。两家做成的易不止三五桩。他对叶扶琉的心思远远不是“上心”两个字所能描述的。
这两年叶家商船在江南两路地界到处转悠,他的沈家商队也没怎么出过江南。
十七八年纪未出阁的小娘子,邀他单独上船谈生意,闲剥菱角,当面笑嗔。他自以为有八九分把握,他对叶扶琉上了心,对方对他同样不是毫无心思……
他起了点试探心思。看看刁钻的叶家当家小娘子可愿意为他退让几分。
没想到翻脸跟翻书似的。
压根没把他放在心上。
今天在叶家听到那句脆的 “同意直接把货拉走,不同意你自己麻利地滚”,他心都凉了半截。
沈璃推开木窗,远眺北边的船坞。
叶家的几十艘商船都停在船坞里,夜里灯火通明,来往船坞的采买生意如流水。
官府发下来的缉捕令是一张底牌,但他不想轻易动用这张底牌。一旦动用缉捕令作为迫手段,叶扶琉从此才叫真正和他翻了脸。
不到最后一步,不至于。
他只是想顺顺当当讨个夫回去,不想结一世的冤仇。
他望着船坞方向出时,却有亲信发现近处的异常,惊讶指向街边,“大当家看,那边被围着打的秃
,是不是林郎中?他怎么又挨打了?”
浮云散去,月色映亮暗巷。
月光照亮一张青青紫紫的肿脸,锃光瓦亮的秃。
嘿,挨揍的还真是林郎中!
沈璃心里一动,想起叶扶琉今天主动问起林郎中给魏家看诊的事。
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关心隔壁未婚娶的病郎君……
“去几个,把林郎中扶上来。我有事问他。”
第章
月上中天。算算时辰,如果江家铺子商谈顺利的话,魏大该回返了。
叶扶琉起了倦意。
“魏郎君。”她泪汪汪地打个呵欠,声音里带出七分困倦,“你那边安好就应个声。”
隔壁果然应了一声,沉冽嗓音在夜里格外清醒,“我安好。”
顿了顿,又道,“叶小娘子困了自去休息。”
“不成。”叶扶琉看看天色,“魏大还没回来。我答应了他看顾你。”
一墙之隔,魏桓握着瓷匙,缓缓搅动手边的绿豆百合甜汤。“做你们这行生计的,都如此重诺?”
“那是。”叶扶琉理所当然地应下,“生意不重诺,失了信用,谁和你做回
生意呢。”
魏桓抿了尝不出滋味的甜汤。“回
生意很多?”
“老主顾多。”叶扶琉回应得脆。
顶的月色圆又亮,叫她想起黄灿灿的金饼。谈起生意,连困意都清醒七分。“
回生二回熟。魏郎君,再做一笔生意,我们也是老主顾了。”
魏桓瞥了眼身侧的花梨木灯台。
铜灯位置调到最亮,魏大临走前装满了灯油,足够点亮到后半夜,灯光映亮大半个庭院。
晒雨淋多年,木榫烂透,架构全无,散成地上一堆长短木料,硬生生被修复得焕然如新。
不得不说,叶家这位当家小娘子是有几分本事在身上的。
“再说罢。”魏桓慢慢地舀起半勺绿豆汤。 “身边不缺什么。”
做生意的行商,最听不得别说他不缺什么。
什么都不缺,那还怎么做生意?
叶扶琉想也不想就道,“魏郎君,你缺东西啊。天天早晨在木楼上坐着晒太阳时,你不觉得身边少了点什么?”
“哦?”魏桓随意地抿了绿豆汤。
尝不出滋味,但绿豆煮的极度软烂,即化,与其说是豆食,倒更像是流食。或许是没有放糖的缘故,沿着喉咙滑下去时并未引起刺激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