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皇后,独具匠心的老画师方知,笔下失色,技艺不,自惭形秽。
皇后之美,更当只为天上间的一抹惊鸿色。
陈进贤作完画,依旧自惭形秽。
温夏起身相看,却是微笑道:“多谢陈工,我很喜欢。”
待送走画师,温夏细心卷好画轴,回屋脱下了貂绒宽袖衫,取下腕间手镯,褪却一切珠钗金饰,一身素洁。
“收起来吧,都送去乾章宫了么?”
“回娘娘,都送去了。”香砂低垂泪,白蔻也红着眼眶。
她们的娘娘,从出生起就穿金戴玉,这至高的凤座,却将她禁锢成此般。
……
乾章宫。
吉祥喜笑颜开快步进殿:“皇上,凤翊宫那位主子还真识趣,如今命送来了十数箱的珠宝玉器。宫
特来禀报,说皇后娘娘思己过,当克勤克俭,会遵皇上教诲。”
戚延正握一卷剑术秘籍,手上微顿,垂眼继续阅卷,面无波澜。
只是脑中竟浮现起少年时那双净清亮的眼睛,原本被搁浅的记忆也悉数闯
脑海。
月色澄练,星垂天野。
他下临乾州历练,两个月才回京都,与父皇母后用过饭,百无聊赖行至畅心湖。
宫灯摇曳,照亮那半个身子都几乎快坠进水中的童。
乌黑明亮的杏眼,五官乖巧可,双颊
嘟嘟的,萌得惹
欢喜。
“快捞起来,别令她掉下去。”他唤亲卫。
在那小短腿翘起来、就快落下去的瞬间,亲卫施展轻功捞起了她。
那是五岁的温夏,双丫髻上戴满了金珠翠玉,腕间的金铃铛脆生生响。
印象里,只记得她尤其喜珠宝首饰,滴溜溜瞧着他太子发冠上的东珠,小脸窝在手心里,嘟起唇说真好看。
他便拔了那颗东珠,丢给她玩。她高高兴兴地找许嬷镶在了金簪上,说要及笄成姑娘了戴。
她及笄的翌,是他们的大婚礼。
那朱色盖蒙着,她戴的什么,他都无心去看。
殿中静了许久,吉祥辨不出帝王息怒,揣摩着小心近前些。
“将此物放了。”
戚延推过那翡翠提笼,里是装死多
的蛐蛐。
他已垂眸继续阅手中秘籍,殿中寂静,恍若一切不曾发生。
……
时间倏然飞逝,四月暖春似是眨眼而至。
温夏启辰离宫的这,天朗气清,蓝空无云。
戚延以她凤体违安,迁居静养为由,终于将她赶走了。
大哥哥、二哥哥、三哥哥早来信要起兵过来讨公道,被温夏命
快马加鞭赶赴边关劝阻。
这段时,后宫众姐妹皆都不舍,难过地流下眼泪。
虞遥去求戚延准允她同行,戚延连见都没见她。
青州山高路远,温夏本就愧对虞遥,连自己何能有归期都不知道,更不忍心再带着好姐妹一起去受苦。
李嫔重重义,很是替温夏不平,还去乾章宫闹了,被戚延下令禁了足,罚了整年例银。
温夏拿了自己的黄金留给李嫔,又请求了太后照拂后宫姐妹,为众安排好了一切。
太后亲自送她出城门。
城门的两,一面山水遥远,一面繁华如锦。
太后在马车上不住握温夏的手,也许除了分别,更多的是身处高位却无能为力的自责与痛心。
“母后,您要保重凤体,夏夏要您每都吃饱,您别总是不吃东西。”
“夏夏会想您的。”
太后目中含泪,紧紧抱住温夏。
宽敞华贵的马车缓缓驶离,随行卫队浩壮阔,戚延终究没有用寒酸打发她。
直至驶出很远,温夏才擦了眼泪,只是目中依旧伤心难过,靠着车厢软枕,黯然搭着长睫。
白蔻与香砂坐在左右,安慰道:“娘娘,您别伤了身子,我们始终会再回来的,太后娘娘会为您撑腰。”
樱红唇边笑容苦涩,温夏道:“回来,你们想回来么?我倒是不愿再回这皇宫受他的欺负,我听着他的名字就烦。”
她声音软糯,一向说这样的话也不会让觉得是在发脾气,可这确实是她的怒,她的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