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道：“路上我穿得暖暖和和的，外
又有太阳，我出来走动走动，松乏松乏，感觉倒还好一些。”
樊老姨娘说这话的时候，一双手抚摸着身上半旧的貂鼠大衣裳。
老太太露出怀念的色：“这件大衣裳还是当年我换下来给你的，一晃都多少年了。”
樊老姨娘道：“老太太的东西还能有不好的？这件大衣裳我穿在身上可暖和，还和当年一样。”
老太太道：“都旧了。”
又道：“你又不是没有新的。”
按着规矩，顾府的姨娘们每年冬天都能领到一块皮毛料子，够做一件大衣裳穿。
樊老姨娘道：“嗐，我这个
就这样，念旧，越是旧的我就越是
穿。”
老太太想了想，吩咐兰
道：“回你把我那件灰色狐狸毛的大衣裳给找出来，给樊姨娘送到竹喧堂去。”
兰笑道：“姨娘可算得着了。那件大衣裳料子可好呢，灰狐狸毛，摸着又舒服，颜色又好看，穿着又暖和，老太太拢共都没上身过两次。”
做姨娘的份例里虽有皮毛料子，但皮毛料子也分着等级，狐狸毛这种品级的，就不在姨娘的份例里。
樊老姨娘一拍手乐道：“可见老太太又上了我的当了。我等的就是这个。”
一时大家都笑起来，老太太道：“你们就招我笑吧。”
一时又让其他都出去，暖阁里只剩下老太太、蔡妈妈和樊老姨娘三。
老太太把上午白狸扑碎柿子花瓶的事儿跟樊老姨娘讲了。
说完了又叹气道：“本来那个屋子有四个花瓶的，取的是‘四平八稳’的意思。碎了一个‘柿柿平安’，四瓶八稳也没有了。”
蔡妈妈一听忙道：“已经补上了。如今事事平安也在，四平八稳也有。”
樊老姨娘揣着明白装糊涂，笑道：“我还道有什么，不就是碎个花瓶子的事儿，不是还有个‘碎碎平安’的说么。”
老太太一听，才想起来顾七和菱月的事儿，樊老姨娘还不知道。
这才是事
的关键呢。
老太太把这个事讲给樊老姨娘听，又叹道：“我也就是逗一逗小七，本来想着这两天就松
的，这不玉簪子都给菱丫戴上了，谁成想偏在这岔出这档子事儿。”
樊老姨娘恍然道：“是这么回事啊。”
樊老姨娘一边点一边笑叹：“难得七爷能看上菱丫，可见菱丫有福。我之前就说这丫是个有福气的，当年小丫一个就被老太太相中了，可不比在竹喧堂跟着我强多了。如今花朵儿一般的年龄又被七爷看上眼，可见这丫福气大着哩。”
又道：“这要是正经的婚姻，男
成婚前是要合八字的，合完八字的帖子要拿回来供奉在祖宗祠堂里。接下来的三
，家里不能出现不和睦的况，便是不小心摔碎个碗也使不得。这表示男八字犯冲，这对男不宜婚嫁，若是不听，必然婚后不睦，男方家里还有灾殃。”
又道：“如今七爷虽说只是纳妾，和正儿八经的婚姻不是一码事，但总归挂上一点影子。好端端的出了这种事儿，也难怪老太太烦心。”
一番话，正说到老太太的心坎里。
若说信这个事儿，那菱丫就不能往顾七那送了，老太太是不能接受这个结果的，且也未免小题大做；若说不信吧，心里又总有个疑影儿。
故此，一个上午都要过去了，老太太心里却总是不痛快。
一时又听樊老姨娘问道：“白狸之前打没打碎过别的东西？”
老太太看了一眼蔡妈妈，蔡妈妈道：“之前没记得有。”
樊老姨娘沉吟片刻，笑了：“我这里倒有一个主意。不知道老太太听不听。”
蔡妈妈忙道：“姨娘有主意，尽管说来。”
樊老姨娘说道：“我寻思着，七爷毕竟只是纳妾，咱们也不好大张旗鼓地出去合八字去，给知道了难免笑话。不若老太太请个信得过的到府上来，这个得会合八字，到时候咱们悄悄地给七爷和菱丫合一合八字，看看这两个的八字犯不犯冲。若是相合，可见今早上不过是个巧合，老太太心里的疑影也可去了。”
老太太一听，和蔡妈妈对视一眼，蔡妈妈笑道：“可见今个儿请姨娘过来真是请对了。你是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蔡妈妈请樊老姨娘过来，原不过想让樊老姨娘陪着老太太说说话，帮着排解排解，谁成想她这里还真有主意！
老太太一听这主意，心里也舒展了。
一时几个又商量起来，看请哪个过来合适。
樊老姨娘在这个问题上不多
嘴，主要是听老太太和蔡妈妈商量，随她们想请哪个，也免得在这个事上痕迹太重。
老太太和蔡妈妈你一言我一语的，就定下来要请静慈庵的静悯师太。
这静慈庵地处京郊一隅，多年前乃是由顾府所修造的，以备家里老了，在庵里停灵寄放的，现如今还有地亩、香火和布施，香火月例顾府都是按着月份送去的。
静悯师太是静慈庵的主持，其熟读各卷佛经，能宣讲佛理佛法，还会相面，能占卜，合八字之流更不在话下。
是个极合适的选。
老太太让蔡妈妈现在就使请去。
这时候樊老姨娘才适时地开：“这也不必急于一时。昨个儿刚下了一场大雪，路上雪滑不好走呢。外又不比咱们府上，路边的雪都没清没扫的。依我看，等过两雪化了再去请不迟。”
老太太一听这话，一时倒也罢了。
既有了主意，她心里就松快多了，早两天晚两天的并不要紧。
樊老姨娘笑道：“我这个法子也就是去去老太太心里的疑影罢了。依我看，菱丫福气大着哩，和七爷八字必然是相合的。保管出不了问题，老太太放心就是了。”
樊老姨娘一边说，老太太就一边点，笑道：“这话很是。请过来算算，不过图个心安罢了。”
